老乔治是老爷爷的钓友,两人平时就比赛钓鱼,每周都要比一下谁钓的鱼多。琴酒被抓着当了几回裁判,深知这两位花甲老人老顽童的性子,简直比小学生还幼稚。
琴酒眼里泛起淡淡笑意:“好。”
两位老人又拉着他闲聊了几句,最后还是老奶奶怕耽误时间,让琴酒先走了。
看着青年的背影逐渐融入梦幻晚霞中,老奶奶欣慰地笑起来:“阿阵最近终于有些孩子模样了。”
老爷爷深以为然。
想起刚跟这孩子认识时,还像只警惕的孤狼,谁都不理。现在虽然也不怎么理人,但好歹能跟他们聊上几句了。
进步很大。
夫妻俩坐在躺椅上“咯吱咯吱”地晃悠,突然,老奶奶猛拍一下大腿。
“哎呦!”
“怎么了老婆子?”
“又忘了让那孩子来拿青椒饼!”
这些天总会时不时来场阵雨,户外很清新,很适合骑行或是散步。
平时琴酒在吃完饭后就独自一人到恐龙湾旁边那条林间小路上骑行。不过今天天气实在太舒服了,琴酒心血来潮想要散步,可以在外面多逗留些时间。
平时傍晚的时候这边人还挺多,尤其是年轻的男男女女,都选择来这条幽深的小路谈情说爱。
不过今天直到靠近恐龙湾了,都没见到一个人。
不过琴酒比较喜欢这样的环境:没人更好,省的被打扰。
琴酒不知道的是,在另一条路的路口,宣传栏里贴着一张大大的通知。大概意思就是,有两个国际通缉犯混入了这片区域,警方将暂时封锁附近区域,所有居民和游客都不要靠近。
一个人安静地走到海边,琴酒终于见到了除他之外的人。
有辆绿色越野车停在林边的小路上,旁边靠着一个大块头的男人。他穿着无袖背心,靠在车上吞云吐雾,身上肌肉十分强壮明显,脸上有道贯穿面部的刀疤,浑身散发着“我不是好人”的信息,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如果不是车上独角兽和狮的图标,可能真的会被人误会成黑.道大佬。
琴酒淡淡瞥他一眼,紧接着漠不关心地路过了。
不过那个男人很明显并不想轻易放他离开,粗声粗气地开口:“喂,前边那个小子。”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琴酒很配合地停下脚步,回头,很疑惑地看着他:“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谁让你进来的?你......”A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他,穿着很休闲普通的衬衫短裤,大概就是来这里散步又走岔路的倒霉蛋,“你没看见宣传栏里的公告?”
琴酒愣了一下,心里瞬间有了猜测,但面上还是很迷茫:“什么公告?”
“啧。”A很烦躁地薅了把头发。
这些小鬼胆子可真大,怎么就只知道乱跑,大晚上的跑出来,是真不怕遇上杀人犯啊。
他正要开口打发这个青年离开这里,却注意到树林里传出些声响。
他眼神一凛,压低声音对琴酒喝道:“上车!”
琴酒往树林里看了眼,捕捉到几道黑影,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上了车。
车门刚关上,“嘭!”的一声,子弹穿透无数片绿叶与车门摩擦溅出了一片火星。
A瞬间骂了几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满身煞气。他掏出木仓,满脸怒意地往树林里开了几枪。PSM手枪只有八发子弹,弹匣很快空了,A没有带备用子弹,他恨恨地拽开车门:“妈的!”
他瞥了眼琴酒:“系好安全带!”
他打开通讯机:“人在恐龙湾钓鱼区,快他妈派人过来!”
“收到。”
A继续骂:“他妈的你们布控怎么干的?有人进来了知不知道?!”
“哪条路?”
A:“滚你妈你问我?”
琴酒:“东侧居民小道。”
A看他一眼,继续恶声恶气地骂通讯机那边的人:“东侧居民小道!听到没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封路都封不好,出了人命你负的起责吗?!”
绿色越野引擎轰隆作响,宛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在马路上疾驰。
身后树林中两道身影逐渐浮现,一道强壮一道纤细,两人端着步.枪,狠狠地盯着前面那辆越野,不住地射出子弹。
琴酒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发现这两人就是自己那天在海边看到的搭档,也应该就是国际通缉犯。
“咔嚓!”后视镜被一颗流弹打中,四分五裂。
琴酒微微挑了下眉——这准头还不错嘛,只当逃犯可惜了。
第15章
绿色越野在树林里横冲直撞,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出了射击范围。枪声停息不久,几道洪亮的警笛呈环绕音地从四面八方接近。
通过四分五裂的后视镜,琴酒看到几辆印有MI6图标的黑色越野车从树林各处出现,朝着那两个通缉犯的方向行驶。庞大的汽车在镜片上凝成一点,又零散地出现在每一块碎片,密密麻麻,有种野兽群攻的压迫感。
琴酒看了几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他看向前方逐渐开阔的视野,心里却有些走神。
他怕不是第一个招摇大摆地坐上警车的组织成员,要是旁边这人知道自己也是犯罪分子,表情一定会相当精彩吧。
通讯机又滋滋地响了几声。
“注意注意!目标正往八点钟方向逃窜!”
“收到收到!”
“目标丢失!目标丢失!”
“......”
“草,都送到嘴边了还能把人给追丢了,干什么吃的?”A骂了一句。
“趴下趴下!人在前面,躲避!”
几声枪响和乱糟糟的脚步声之后,传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人呢?”
“跑了!都上车!”
“妈的,废物。”
A耳不听心不烦地关掉通讯机,然后在播音器上按了几下,几个动感的节拍欢快地涌出播音器,A皱了下眉,给磁带翻了个面。机器读带的声音过了几秒,喇叭里传出了女声的吟唱。节奏很缓慢,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前奏刚响起,琴酒就听出了这首歌,这是苏联很著名的民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只要去过苏联的人,在大街小巷,都会听到这首歌。不过对于外国人而言,这首歌还算冷门,琴酒看了A一眼,五官有着很明显的特征,猜测他大概是苏联人。
不过一个苏联人跑到英国来当特工?
琴酒并不是很能搞懂他的想法。
A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观察,跟着音乐哼了几声,等车子开出恐龙湾,问:“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琴酒婉拒:“不用了,谢谢。把我放在前边便利店就好。”
“嗯。”A没多言,十分彪悍地开着车停在了海边的便利店前。
等琴酒下车,他喊住琴酒:“等一下,在车里等着吧,用我手机给你父母打个电话,等他们来接你。”
琴酒沉默几秒,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就可以。”
“啧。”A烦躁地抽出一根香烟,打火机抬到半路又放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附近不安全知不知道,要不就上车我送你回去,要不让你爹妈来接你。这荒郊野岭的,出了事谁能负责。”
琴酒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卦,明明刚才还是漠不关心的样子,现在却又仿佛多么担心的样子。琴酒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于是很敷衍地说:“父母在便利店工作,等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A挑了下眉,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点点头,从车里翻出纸和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琴酒:“拿着,我电话号码,如果遇到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别看我长得吓人,我是警察,可信的”他比出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有坏人在附近,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打电话知道吗?”
他说话就像在跟小朋友说话一样,似乎琴酒听不懂太复杂的句子,语速很慢还很幼稚。
琴酒默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警察的精神状态。
他看着那张泛黄的纸,捏着纸的手很粗糙,手指上带着发黄的老茧。琴酒顿了几秒,抬手接过:“好,谢谢。”
“谢什么。那我走了,你也快去找你.......”A脸色有些奇怪,接着说,“去找你爸妈吧。去吧,等你进去我再走。”
他一停顿,琴酒就知道了,这人肯定没信自己说的话。不过无所谓他信不信,琴酒只是想甩开他而已。总不能把警察带到家里去。
他点点头,转身走进便利店。门关上之后,他听到了外面传来引擎的声音渐渐远去。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女孩声音。
听到这声音,琴酒有些懵。
他抬头,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坐在柜台。欧美人外貌都偏成熟,如果按真实年龄的话,这个女孩说不定还要比他小好几岁。店面很小,多进一个人显得很拥挤。很明显,这个店不可能再雇其他的店员。
而看着女孩年轻的面庞......是个人都明白她绝对不可能有琴酒这么大的儿子。
“那个”见他久久不回应,女孩又问了一句,“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琴酒心情复杂,莫名感到尴尬。他看了眼店铺货物,说:“来瓶矿泉水。”
......
警方的抓捕活动还在继续,琴酒往回走的时候耳边的枪声和警笛声就没有停过,西侧恐龙湾上空蒙着红蓝色的灯光,照亮了黑夜的一角。到了居民区附近时,突然又有几辆车朝着恐龙湾的方向开去了。
开车的人都是亚裔相貌的人,琴酒多看了几眼,从其中一辆车上发现了之前遇到的横沟警官。
这一波是霓虹的警察。
这么大的阵仗,几十个训练有素的特工警察竟然抓不住两个身有重伤的年轻人,还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琴酒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玩一种很新奇的play。
汽车亮着红色尾灯消失在夜色里,琴酒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居民区走去。
一道灯光随着汽车引擎声从身后蒙上,将影子投在地面,琴酒往路边挪了挪,突然听到身后的喇叭声。
“嘟嘟!”
琴酒转身,那辆绿色越野停在他身边。车窗拉下,A胳膊搭在车窗,一言难尽:“不是要跟你爸妈一起回吗,怎么自己一个人?”
琴酒:......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上车,我顺路送你回去”A转身给他拉开后座车门,见琴酒还是一动不动,他似笑非笑道:“附近就这一个居民区,你别说你住在其他地方。”
除这个居民区,最近的居民区在二十公里外,傻子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散步,琴酒脑子抽了才会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琴酒这次没有推脱,安安静静地上了车。
“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你家在哪里,我直接把你放到家门口还是你自己走回去?”
“在小区门口放下就好。”
“可以可以。”
A单手拿出烟盒,用牙从里面咬出一根烟,刚要点火,想起车上还有个未成年,于是又讪讪放下了。
他调了调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的银发青年漠不关心地看着车外,沉默寡言的样子像极了自闭青年。他开始试图搭话:“你父母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问这个问题是故意的,里面不知道带着多少戏谑意味。
琴酒淡定地从后视镜跟他对视一眼,面不改色道:“下午出国了。”
“哦”A笑了下,“那你爸妈挺忙啊。”
琴酒毫无感情地扯了下嘴角:“嗯。”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目光在离开后视镜时却突然发现这个奇怪男人的眼睛竟然也是绿色的。
是深海绿,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墨色,但是在灯光的照射下颜色就很明显了。
绿眼睛的人不常见,但是最近却一连见到了四个绿眼睛的人。
除去“诸星大”,这个人,还有邻居的那对夫妻。
琴酒有时候真的觉得缘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思索间,A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行,快回家吧,大晚上的别在外面乱逛了。”
琴酒点点头,目送汽车离开后才开始往回走。
他们的房子在最里侧,附近没什么人。这一片区域大多是游客的租房,还有很多房子是空的,回去路上没什么灯。
直到走到最深处才看到邻居夫妻家门口亮着的那盏金灿灿的夜灯。每次琴酒出去散步或是骑行时,这对夫妻都会点亮夜灯,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后还会出门打个招呼。会专门出来给琴酒说声晚安。
这让琴酒竟然有了一种“有人在等我”的错觉。
他其实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回到家里而不被任何人发现,但不知道为何,他最终还是选择像个普通人一样,开关门都有声息。他也知道这盏灯可能并不是为自己而留的,但是每次看到这团橘黄时心中总会坍陷一块。
他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或许他偶尔也可以放纵一把,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温情。
不过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琴酒的心情逐渐变得平淡如水。
他看着邻居家门口的那辆格外眼熟的印着独角兽与狮的绿色越野车,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如果让他发表一下感想,他只想说一句:怎么又是你?
缘分确实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孽缘居多。
琴酒放弃了跟夫妻俩互道晚安的想法,他迅速而悄然地走到家门口,静悄悄地打开门,没发出一点声响。
正当要成功进门时,隔壁房门打开了。
一个大块头出现在门口,霎时间在地面投下了一片阴影。他往旁边瞥了一眼,惊讶地说:“哟,原来你住在这里呢!”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衬得房门突然变得迷你了很多。
琴酒点点头,没有任何交流欲望,转身就要关门。
而这时他听到了邻居家奶奶的声音:“安德烈,你在跟谁说话,是阿阵回来了吗?”
犹豫就会败北,这句话果真没错。琴酒只是迟疑了几秒,就错失了进门的机会。
“阿阵,今天回来得很早啊!”老奶奶眼尖,一眼看到了正准备关门的琴酒,然后动作变得有些急切,一把把横在门口的大高个子推开,然后招呼道:“出去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饿了吧,正好时间也早,你再来吃点吧,今天准备了青椒饼哦。”
琴酒:“不用......”
“要得要得,安德烈!快去带阿阵过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呢?!”
突然被骂的A:???
他看看就在隔壁的琴酒,再看看自家祖母,十分不可思议地说:“奶奶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就几步路用得着我过去接吗,你当他是什么不会走路的小婴儿吗?”
“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再说你以为阿阵是你吗皮糙肉厚的,这么黑的天万一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
她一巴掌拍在A后背,然后满脸笑意地走进屋子,“老头子,再准备一副碗筷,阿阵也来了!”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手劲不小,一巴掌下去疼得A呲牙咧嘴。他欲骂又止,十分憋屈,这倒霉模样看得琴酒心里无比舒爽。
A郁闷了半天,一抬头就看到隔壁那个银发小鬼幸灾乐祸的模样——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A莫名其妙就感觉到他心情很好——瞬间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要我过来接你吗?”
琴酒婉拒,然后如一只灵敏的白猫一般轻快地错身进了房间。
看到A在身后关门,他十分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说完,轻车驾熟地走进了厨房去帮忙端菜。
这熟练程度,一看就是经常来这里蹭饭,A直接被气笑了,但心里却感觉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子,没有真的生气,反而感到好笑又无奈,还有种奇异的亲切。他纵容地摇摇头,带上门进了房间。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两位老人跟银发青年坐在对面,正在十分热情地给他夹菜。
“上次我就注意到了,很喜欢青椒饼吧,这次多吃点。”
“尝尝这鱼,我前几天钓的,可是鱼王呢!”
琴酒沉默地看着堆成小山的碗,实在招架不住两位老人家的热情,艰难道:“好,谢......”
老奶奶瞬间佯装生气:“嗯?”
琴酒从善如流地咽下了“谢谢”这两个字,“好吃。”
老奶奶喜笑颜开,又给他夹了几筷子:“好吃就多吃!”
A看着面前这爷孙其乐融融的画面,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他故意咳嗽几声,试图引起几人注意力。
老爷爷看了他一眼,A还没开始感动,就看到他祖父突然黑了脸:“臭小子,不是说出去拿酒吗,我的酒呢?”
A:......
终归是我错付了。
最终还是灰溜溜地回车上拿出祖父唠叨很久的家乡的味道。
等辛辣浓烈的伏特加入肚,老爷爷瞬间上头,红着脸喟叹一声:“果然还是家乡的味道!其他地方的酒就跟兑了水一样,喝起来都没滋拉味儿!安德烈,过来跟老子喝几杯!”
A无奈地接过酒杯:“爷爷,这里还有未成年,你注意一下言辞好不好。”
他十分豪爽地一口饮尽,然后乐得露出大白牙:“艹!就是这个味儿!”
老奶奶怒而拍桌:“你们两个要喝就滚出去喝,别带坏我们阿阵!”
莫名其妙就被当成小孩子对待的琴酒:“......”
他一言不发,十分安静地默默端着碗消灭堆成小山的饭菜。
他胃口不大,吃上一会儿就觉得饱了,但是老奶奶跟老爷爷还在不断地给他夹菜,十分乐在其中的样子。甚至后来安德烈也觉得好玩,开始给他夹菜,导致琴酒吃了好久,小山还是一点都没减少。
琴酒吃累了,看着碗里恐怖的饭量,陷入了深思:怎么感觉自己被当成猪喂了?
世界上有种没吃饱,叫做爷爷奶奶觉得你没吃饱。
夫妻二人早就觉得他太瘦了,因此平时总是变着法子给他送东西吃。终于逮到机会跟他一起吃饭,就控制不住地疯狂给他夹菜。
最终还是A发现了琴酒有些生无可恋的表情:“吃不下去就算了,别撑得难受。”
闻言,琴酒果断放下了筷子。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多谢款待。”
“才吃这么点?还没安德烈吃得一半多,真的吃饱了吗,别不好意思,再吃点吧!”
“不了,真的吃饱了。”
“再来点再来点,这么点肯定吃不饱啊。你现在不多吃点等待会儿再饿了怎么办?”
琴酒:“......”应该不会,毕竟我已经吃了两顿饭了。
安德烈:“好了奶奶,别逼他了,他都这么大人了,知道自己的食量。”
“那好吧”老奶奶有些可惜,“觉得饿了继续吃啊!”
琴酒连忙点点头,如释重负地悄摸摸叹了口气。
——天,他真以为自己要被撑死了。
这一脸获救的样子让安德烈又感到一阵好笑。看上去这么不近人情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擅长拒绝别人。
不。这个想法一出,安德烈瞬间否认了自己。
下午这孩子明明拒绝自己无比干脆无情,看样子这份纵容仅限于对熟悉的人吧?!
安德烈备受打击,并感到自己被这三个人针对了——怎么感觉他们才是爷孙,自己才是局外人呢?
“对了,安德烈要比阿阵大十多岁吧,阿阵以后就叫他哥哥怎么样,也别跟我们见外了,就喊阿列克谢和我爷爷奶奶就好。”
老奶奶名叫阿琳娜,老爷爷叫阿列克谢。
他们装似无异,但眼中的期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在想什么很明显。不过琴酒叫不出口,沉默半晌没说话,两位老人的眼光逐渐由期待过渡到暗淡失落。
阿琳娜笑笑:“或者直接叫我阿琳娜也好。”
琴酒很快很轻地喊了声:“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家愣了一下,脸上霎时充满惊喜的神色。阿列克谢豪迈拍桌,哈哈大笑:“好!好!好!安德烈,再给我拿一瓶伏特加!”
安德烈:“爷爷您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喝太多。”
阿列克谢吹胡子瞪眼:“老子的身体老子清楚,你在那废什么话,老子高兴!快点,别啰嗦!”
阿琳娜低头,动作隐秘地擦了下眼角,然后红着眼眶笑道:“让他喝,给我也来一瓶。”
“奶奶你怎么也,你的身体......”
安德烈无奈叹气,给这两位乱来的老人开了瓶酒。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琴酒感觉自己那声“爷爷奶奶”像是什么开关一样,一股浓浓的喜庆之意顷刻蒙在周边,两位老人的高兴得像是过节一样,笑容满面得喝了好多酒,安德烈拉都拉不住。
琴酒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环境,但这次却意外地能接受。
两位老人又拉着他说了很久,主要是他们说,琴酒听。阿列克谢在讲他跟阿琳娜的爱情故事,说到初遇时他自得地炫耀当时的英雄救美。
阿琳娜就很不客气地拆台:“最后还是我把你从那群小混混手里救下来的。”
后来两人喝大了,似乎把琴酒认成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幼孙,拉着他的手像小孩一样哭起来。琴酒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分清他们不是一个人。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再加上天色已经很晚了,琴酒又提出要离开,这次两位老人没再拦他,只是说:“晚安,好好休息。”
琴酒:“晚安。”
安德烈把两位喝得摇摇欲坠的老人家按在椅子上,然后自己送着琴酒到了门口。
“抱歉啊。”沉默着关上门,安德烈突然说。
琴酒顿了一下,心如明镜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他明白他现在最理智的选择是装不懂,于是眼神有些困惑地看向安德烈。
绿色眸子在灯光下仿佛澄澈见底,尚带稚气的微圆眼型很容易让人想到幼猫。安德烈薅了把头发,想起记忆深处也有一双同样的,却是充满着依赖和信任的绿眸。
他突然有些烦躁,没再多说。
“早点回去吧。”
琴酒点点头,正要往回走,安德烈突然喊住他:“等等!”
琴酒面无表情地回头,不耐烦之意倾泻而出。
他不开心,安德烈莫名感到有些开心。他嬉笑着:“你都叫爷爷奶奶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挺了挺胸膛,暗示十分明显。
琴酒虽然理解他的意思,但完全不想配合。
他敷衍地点点头:“哦,麻烦让爷爷奶奶早点休息。”
说完,不管安德烈再怎么喊也十分冷漠地头也不回地回家关上门。
安德烈:......行吧,他果然是被针对了。
他看着对面房间里亮起灯,突然感觉心里塌陷一块,莫名柔软。他笑了下,轻声道:“晚安。”
他关掉夜灯,转身回到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