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挣扎着要起身,可还没爬出去一步,一下子被郁归尘掐着腰往回一按,顿时整个身子都软了回去,根本逃不掉。
郁归尘把他揪回来,但又不动,就是把头埋在他的颊侧,两人紧贴得能听见彼此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
舟向月挣扎不出去,只能一边难耐地喘息,一边咬牙切齿道:“但你叫郁归尘,不叫郁归舟。你跟尘寄雪是情侣名!”
郁归尘:“……”
他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自己听听,向月对什么?”
舟向月:“对归舟。”
郁归尘:“……”
他不得不为自己辩驳一句:“对仗的字不能重复。”
“啊?”
舟向月一愣。
“你也真狠得下心,”郁归尘抱着他,低声道,“尘寄雪被你从头骗到尾。”
舟向月挑眉:“他人傻怪我咯?”
他随即就摸了摸鼻子:……好像特么还真怪他。
下一刻,他立刻瞪了郁归尘一眼,又用胳膊肘捣他一下,“我不管。你不说我爱你,我就不让你玩我了!”
郁归尘欲言又止。
其实,但凡舟向月接话没有一出接一出的这么快,稍微让他再酝酿一下……他也就说出来了。
哪怕在床上,舟向月的嘴也好像闲不下来。
郁归尘在努力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他还在自言自语:“行了,知道你脸皮薄。怎么才能让你说出口啊……是不是我得给你弄点氛围,助助兴?”
“宝贝儿?心肝儿?”
郁归尘一僵。
舟向月琢磨片刻,抱着郁归尘的脖子一抬头:“……哥哥?”
郁归尘泛了红的眸色蓦然一闪,喉结微动。
舟向月:“……”
他感觉到了某处的灼热变化,顿时瞳孔地震:“耳朵,大清早的,你要谋杀亲夫吗!”
“是让你说爱我,不是让你……你让我歇歇吧,我都已经变成你的形状了!”
舟向月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汗湿的发丝黏在莹白脖颈上。
咚咚咚,外面的门在响。
“……耳朵,你听外面那哐哐的敲门声,”舟向月喘着气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再不开门,他们就要把门给卸下来了?”
郁归尘起身,“我去开门,你再睡会儿。”
事实证明,郁归尘回来还是产生了很多变化。
比如,原本只有千年前和舟向月熟识的人想起了和他有关的记忆。
但在郁归尘回来之后,好像不止是那些千年前就认识舟向月本人的人,甚至连那些和他的魂魄碎片们熟识的人,都想起了被覆盖的记忆。
问题是,舟向月的魂魄碎片太多了。
现在他们化零为整,碎片们都没了,舟向月却只有一个,实在是分身乏术,应付不过来那么一大堆想要抱着他痛哭的人。
如果不是翠微山能够阻拦不速之客上门,现在门外的人可能不会像他们这样文明,估计已经把门拆下来了。
此时此刻,好几个人在门外。
“说真的,原来我看他那样失魂落魄地等郁归尘的样子,怎么也不忍心……但现在好了,听说郁归尘也回来了,我可以动手揍人了!”
付一笑把袖子都撸了起来,“叫他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们,全部自己扛……”
“我跟你一起揍他!”
鱼富贵和他同仇敌忾:“亏我当年真的为阿雪哭了好几天……还有白澜!他就那么把我扔在翠微山了,拍拍尾巴就走人,居然还让我忘掉他!”
就连白晏安和任不悔其实都有心要算账的,只是他们不好意思来堵门——
你们两个,尤其是你,郁归尘!小船也就算了,一向不乖而且有苦衷;你这么一个模范好学生,居然也学他去捣鼓那些禁术,一个两个都把那么伤身体的邪术当糖豆嗑,嫌自己命多是吧?
乔青云也在,她倒不是来算账的,只是她真的很想问问舟向月,还有没有任何可能……再和尘寄雪师兄说说话。
几人里面,只有闻丑一脸遮都遮不住的笑意。
“你在这里傻笑什么呢?”鱼富贵不爽道,“你也不认识邪神的魂魄碎片吧?你来干什么?”
“我哪里不认识!”
闻丑极为不满,他双手抱在胸前,抬起下巴冷哼一声:“我不仅认识,还给他们写了同人文呢!你们有人猜对的吗?有吗?”
突然想起覆盖前的记忆那一瞬间,闻丑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草,我磕的邪门CP成真了!
不愧是他,古今文灵第一人!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鱼富贵和付一笑在瞬间对视了一眼——准备!
下一刻,他们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郁归尘,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鱼富贵震惊地去瞥付一笑:卧槽,郁归尘这么高的吗?你也没跟我说过他这么高啊?
还有他身上的气息,这……感觉很不好惹的样子啊!
你确定我们两个能打得过他吗?
付一笑也傻眼了。
他之前虽然是恢复了那个如今已不存在的时间线的记忆,但记忆里只对舟向月的印象比较清晰,其他的都模模糊糊,更多的只有对事情的记忆,也不记得郁归尘成年后的模样了。
他对郁归尘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当年在翠微山一起学习的时候。
那时候的郁归尘才不到十岁,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长大后,居然会长这么高!
郁归尘一出现,门前的气氛顿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倒是客客气气地告诉他们舟向月身体不好还在睡,如果他们没什么急事的话,欢迎进去喝杯茶。
不过,还没说上几句话,一个身影突然从半开的门后探出头来,从背后踮起脚抱住了郁归尘的脖子。
“小船!”
付一笑叫道。
郁归尘也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不是说让他再睡一会儿吗?
舟向月明明最喜欢睡懒觉的。
这一转头,他突然发现,舟向月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他的眼神显得天真迷茫,甚至有些懵懂,就像一个刚睡醒的幼小孩子。
郁归尘不由得奇怪,低头问道:“怎么了?”
结果这一低头——
当着所有人的面,舟向月响亮地在郁归尘脸颊上亲了一口。
郁归尘一下子就被亲傻了,白皙脸庞腾的红到了耳根,刹那间连手都僵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一时震惊得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好——所以,他们是不是来的不巧了,打扰了什么事?
乔青云一言难尽地转头,正好看见旁边的闻丑嘴角勾起,一脸磕到了的姨母笑,顿时一阵恶寒。
下一刻,他们听见舟向月清脆的声音:“爸爸!”
他又凑在郁归尘脸上亲了一口,糊了他一脸口水。
所有人再次惊呆。
……不是,你们玩得这么花的吗?
郁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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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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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愁死后, 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寂静黑暗之中。
四面都是一样的漆黑,没有一丝声音, 就像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浓雾。
他茫然地往前走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或许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通往同一个终点。
走着走着, 他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小,修长的少年身形慢慢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
好像有什么隐形的沉重的东西从他身上剥离出去,他曾经的力量也随之消失,脑海中那些人世间的记忆渐渐化作浮光掠影的泡沫,消散在不可见之处。
就像是回到生命的初始,变成一团纯粹而干净的魂火。
不知走了多久,黑暗的浓雾尽头隐隐约约亮起一点微光。
再走近一点,不知愁发现那是一盏莲花灯, 在黑暗中散发出温暖的光亮,照亮了一个提着灯的白衣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闭阖的双眼弯弯,好像在微笑地看着他。
……他好像在等他。
不知愁心头一片迷茫,为什么这里会有人在等他?
但仿佛是本能一样, 他向着那盏灯的光亮走去,就好像雏鸟被唤回巢穴。
白衣男子弯下腰牵起他小小的手, 微笑道:“跟我走吧。”
不知愁咬了咬嘴唇。
他下意识地不信任自己不认识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好像是个好人。
那盏灯很温暖。他想跟着他走。
于是他跟着他走了。
白衣男子一手牵着不知愁的手,另一只手提着灯, 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这样向黑暗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浓雾散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满了花的山谷, 柔软潮湿的雾气笼罩在上空, 草地里叽叽喳喳的一大堆——像他一样的孩子。
白衣男子说自己叫白晏安, 这里是无尽处。
他还给他一一介绍那些孩子,说以后他们都要在这里好好相处。
太多了,不知愁记不住。
他只记住了后来跟他打交道比较多的几个。
——这是尘寄雪,你可以叫他阿雪。他是很热心的大哥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他。
——这是阿元。他年纪比较小,说话还不怎么利索,喜欢拉着人跟他玩游戏,多让让他。
——这是白澜,可以叫他小澜。他喜欢泡在溪水里游泳,经常不上岸。
——这是沈妄生,可以叫他生生……唔,不好意思,虽然原本在人间你比他大,但在这里他比你大,你得叫他哥哥。
不知愁还在努力认脸的时候,那个叫阿元的小孩径直扑上来,兴奋地抱住他,在他脸上“叭”地亲了一口,糊了他一脸口水:“漂亮哥哥!”
不知愁:“……???”
你谁家小屁孩啊,哥哥能随便叫的吗?
无尽处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么一大堆孩子在这里打闹玩耍,好像就只有白晏安一个大人,也并不怎么严厉地管教他们,就像是在放牧一群星星一样。
但这里的孩子好像没有一个觉得奇怪的,他们整天在草地上疯玩,精力旺盛,就像是一群小野兽。
不知愁很快也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做丑丑。
没过多久,不知愁已经给最熟的那几个孩子贴上了标签。
阿雪——地主家的傻儿子。
小澜——长着鱼尾巴的傻子。
阿元——不会说话还整天黏人的小傻子。
生生——暴力狂傻子!王.八.蛋!
所有孩子里面,就数生生打架最厉害。
而且他不知为什么就是看丑丑不顺眼,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打丑丑。
不知愁也不知为什么看他不顺眼,明明其他打不过生生的孩子都乖乖叫他哥哥被他罩着,但不知愁就是梗着脖子整天和他对着干,生生就经常骑在他身上揍他。
不知愁老是挨揍,可是打又打不过,气得他决定去联合其他人的力量,打倒万恶的生生。
不知愁去找阿雪和小澜商量,撺掇他们和他一起,给生生套上麻袋揍他一顿,事后谁也不能供出谁来,让他想报复都找不到人。
小澜懒懒地一甩尾巴,钻回水里去了:“不干,没兴趣。不如晒月亮。”
阿雪则认真道:“丑丑,你不能这样背后阴人啊,多没出息。你要是不服气,就努力练武嘛,下次堂堂正正打赢他,让他们都叫你哥哥。”
不知愁:“……”
他要是能打赢生生,还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地算计?
这帮没长脑子的傻子!他真是要气死了。
他气得独自往山谷深处走去,心想翻过这座山,说不定就能找到帮手,能找到一个脱离了这群傻子的地方……
他一抬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片荒野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血红色花海。
荒野深处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枯树,仿佛从地底深处伸出来一只枯萎的手,张牙舞爪地指向天空。
不知愁忽然打了个寒战,一种恐惧不安的感觉从心底生出。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那棵树上……怎么好像有人?
树上真的有一个人。
随着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他看清那是一个红衣的人影,被一柄银白长剑钉在树上,双眼紧闭,四肢被覆在缠缚的枯藤之下,仿佛整个人都长在了树上。
不知愁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树上那个死去的红衣人,心脏不知为何跳得越来越快,仿佛心底深处如坚冰一样即将碎裂,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从背后伸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种没有来由的恐惧顿时被抚平,不知愁下意识窝进了白晏安的怀抱。
“我们丑丑真聪明,居然一个人发现了这里的大哥哥。”
白晏安温柔道。
“但是这里很危险,你一个人到这里会出事的哦,以后不能再来了。”
不知愁懵懂地点头,攥着白晏安温暖的手,跟着他往回走。
他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抬头问白晏安:“那个大哥哥是谁?”
白晏安笑了:“是会带你们回家的人。”
“你们要在这里乖乖的,不要走丢了,等他来找你们。”
“有一天他会醒来,然后带你们出去……带你们回家。”
不知愁听得懵懵懂懂,不太明白白晏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家?那是哪里?
他没想到,很久很久以后,那个红衣人居然真的苏醒过来,带他们回到了人间。
能活过来重新看到阳光,当然是很好的。
不好的是……
等等,他怎么能和沈妄生共用一个身体呢?!
天杀的,他要是不把在那个鬼地方挨的揍报复回来,就枉叫不知愁这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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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晓上一章谜底,之后大概是一大堆邪神分身互相掐架、相爱相杀的日常。
在小红薯上又发了一些图~wb一直没法用,注册了一个新账号,还没法实名验证orz 最近发图就都在小红薯上了,叹气。
感谢1只猫呀小天使的地雷和10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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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向月人格分裂了!
发现这件事, 起因还是他当众狠狠亲了郁归尘两口并且叫他爸爸,把所有人都给吓得屁滚尿流——这是我们可以看的吗?
后来几个人感到莫名熟悉,跟他说了一会儿话, 才意识到此时舟向月身体里的意识不是他自己,而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儿, 还是熟人——
就是曾经的围屋魇境里那个叫阿元的小鬼童。
哦,原来是舟向月的魂魄碎片。
小鬼童老早之前就叫过郁归尘爸爸了,现在属于路径依赖。
祝雪拥和白晏安来看过他之后,得出结论是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好好休息,舟向月自己的意识还会上线的。
他的魂魄曾经碎裂过,虽然现在碎片都重新融为了一体,但难免还有些不太牢固的缝隙。
现在他的身体不是很好, 精神不支。睡着的时候,可能有时候会稳不住那些碎片, 就支棱了一点出来。
小鬼童状态的舟向月乖乖地坐那儿听他们说话,玩郁归尘给他的球。
果然,过了几个小时, 小鬼童玩累了又睡了,再醒来时就又变成了舟向月自己。
他听闻丑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自己刚才当众认爹的事迹, 整个人都宕机了。
要知道当时在那个魇境里,还是他自己为了吓郁归尘,让洛平安带着鬼童去喊他爸爸的。
果然坑人坑到最后都会坑到自己头上……
这事儿亲眼见到的人不算多, 但不知怎么的很快就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离谱。
后来郁归尘去上课之前都得先做心理建设, 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们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说邪神和这位新来的大佬玩的尺度特别大, 所有人都是他们play的一环——嘘,小声点,别让那位听到了,半夜会派小鬼来梦里找你的。
一次两次之后,人们发现确实如白晏安他们所说,曾经被舟向月分裂出去的那些魂魄碎片时不时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出来掌管一会儿身体。
这个情况出现不久,是郁归尘回来之后才开始的,大概和他也有点关系。
知道是这样,大家也就放心了,只是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舟向月,不让他再做什么太危险消耗太大的操作——虽然舟向月很震惊地表示,他还能做什么危险操作?
呵呵,众人一致认为他没有什么信誉可言。
一天清晨,郁归尘突然被“咣”一声巨响惊醒,结果发现是舟向月从床上一头摔到地上去了,撞在柜子上。
郁归尘连忙去抱他,结果还没接近就听他一声惨嚎:“师父你想干嘛!”
他双手交叉挡在面前,盯着郁归尘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郁归尘:“……”
郁归尘:“尘寄雪?”
他一瞬间很庆幸,因为舟向月睡觉不老实总是踢被子,所以他从来都是给他穿好衣服睡的。
尘寄雪一朝重生,以为他师父把他潜规则了,要誓死护住清白。
等他终于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之后,过于巨大的冲击让他心神恍惚,不可思议地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他现在的身体,真的是邪神本神的身体。
……他居然是邪神的魂灵,被利用了个彻头彻尾。
以及,邪神竟然和师父有一腿,原来他真的是替身,救命。
尘寄雪脑子干烧了,整个人都自闭了。
“既然你回来了,”郁归尘说,“那你解释一下,那时候你为什么在不夜洲赌钱?”
尘寄雪小声嘀咕:“我可是你师父的魂儿,你这孽徒什么态度……”
郁归尘淡淡地瞥他一眼:“你说什么?”
尘寄雪一缩脖子:“师父我错了!……不不那真的不关我事啊,我是被困在里面出不去而已,毕竟我和白澜有生死因果,他的魇缠上我了。”
他战战兢兢解释了一大堆,突然一想自己现在用的是舟向月的身体,郁归尘再生气也肯定不会揍他,嘿。
尘寄雪突然就觉得身为邪神的魂灵真挺好的,真的,他可喜欢这个身体了。
不过,明明舟向月也和他差不多大吧?
他嘀嘀咕咕:“你为什么不说舟向月,色迷心窍是吧……”
他明明说得很小声,但郁归尘还是听见了,冷冷道:“他成年了。你成年了吗?”
尘寄雪:“……”
老大,虽然不夜洲没有时间流逝,但折算下来我在那里待的时间不知道有多久了,我比你家邪神的心理年龄都大好吗!
可惜他敢怒不敢言。
或许是因为尘寄雪本身是舟向月的一个完整的地魂,他出现过一次之后,舟向月再次醒来,对他的经历还有记忆。
郁归尘去上课的时候,舟向月一个人在家无聊,试着扎了个小纸人,把尘寄雪这个魂儿给附了上去。
噗的一声,尘寄雪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和真人没什么两样。
“来来来,吃吃吃。”
舟向月把桌上的桂花糕推过去,“你师父亲手做的哦。”
郁归尘做的桂花糕,一块块都是一模一样的完美小方砖,垒成小堆,上面淋了金黄色的蜜糖。
尘寄雪是被邪神亲手弄死的,现在还不太适应和他有说有笑地坐在桌子两边,也不太敢吃师父亲手做的东西。
“你都是我的魂儿了,干嘛这么怕郁耳朵?”
舟向月塞一块桂花糕进嘴里,含含糊糊地给他支招,“下一次他凶你,你就装作你是我,一把抱住他,看看他能不能认出来。”
尘寄雪一阵恶寒:“……”
受不了,做不到。
他拣了一小块桂花糕,嚼了嚼突然觉得味道好像还真不错。
他欲言又止,吃了几口后,抬头去瞥舟向月:“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有人跟自己的徒弟谈恋爱啊?”
“我一想师父跟我谈恋爱的场景……嘶不能想不能想,毛骨悚然。”
尘寄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舟向月满不在乎:“那是。他要脸,我不要脸嘛。”
尘寄雪:“……”
舟向月的魂魄碎片太多,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分别和他们相熟的人现在都眼巴巴地等着,跟排队开盲盒一样,等着什么时候能排到他们认识的那个。
还有人试图加塞,在给他烧香上供的时候祈祷:“无邪君大人!可以让我们老大早点出来吗?”
早不了一点。
舟向月只不过是弄个纸人把尘寄雪附上去,结果被发现之后,郁归尘立刻无情地让他把尘寄雪再塞回去,纸人也给没收了。
毕竟把魂魄分出来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而且舟向月的魂魄原本就碎过,现在也不算很稳定,如果抽出来的魂魄碎片太多,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于是就只能继续慢慢开盲盒,而且每个碎片出现的时间都很短。付一笑、鱼富贵和乔青云原本想来找尘寄雪,结果也没赶上,只能等下一轮,看他什么时候能出现。
盲盒一个一个开魂魄碎片,本来没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舟向月的魂魄碎片同时存活于世间的时候,彼此之间冥冥中是有吸引力的,所以常常会有交集,而且往往……还有仇。
舟向月在恢复,那些魂魄碎片也随着他的恢复而苏醒。
慢慢的,出现的魂魄碎片中,有很多在自己掌握身体之前就已经苏醒,开始偷窥外面的世界,提前了解了前因后果。
比如说沈妄生。
沈妄生对自己死后的事情几乎没有印象了,但生前的记忆还很清晰。
他发现自己居然和仇人不知愁是同一个神的魄灵,夺取了身体控制权后简直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誓要抢占先机——
他趁郁归尘不在的时候,拿笔在墙上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大字:不知愁你死定了!
后来郁归尘看到,默默把墙刷了。
按说已经刷得很干净,但后来轮到不知愁出现的那一天,他还是知道了。
他竟然对自己是邪神的魂魄碎片这件事接受还算良好,只是趁郁归尘不在的时候往舟向月的床上泼了一盆水,把桌上的糕点吃干抹净,又慢条斯理地把窗前的桂花树树枝全部剪秃了。
然后,不知愁搬把椅子坐在那面墙前,很有耐心地拿舟向月的剑把新刷的墙漆都刮掉,露出了沈妄生写的那句话,又在上面刻下:我等着哦。
顺便在自己对身体失去控制之前,画了满满一墙的鬼画符。
回家之后的郁归尘看着面目全非的墙,目光又移到自己的书架,那上面从来一尘不染的书被滴了许多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