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by文可扑不可坑

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录入:04-23

他那么恨他。
可他,又是那么怕失去他。
郁燃不可能像当初对待那条小鱼一样,给舟向月自由。
他只能下意识地去葬神冢,一遍遍地加固长生祭之上的封印。
当时的他甚至无法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那更像是隐隐的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预感。
就好像……长生祭真正开启的时候,他的小狐狸会永远离开他。
但是这还不够。
郁燃曾经进过国师的藏星阁,虽然次数不多,但他过目不忘。
他记得曾在那里看到过,有一种叫做锁灵咒的法术,可以锁住人的魂魄。
哪怕死去,也能凭借着烙刻在灵魂上的印记,在茫茫人海之中再次找到他。
这种违逆自然规律的禁咒,要消耗庞大的灵力,对于施咒之人的伤害也极为巨大。
但对于绝望之中的郁燃,它却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要对他用锁灵咒。他要锁住他的灵魂,让他永远不能从他身边逃离。
只是……
郁燃从没预料到,用了锁灵咒之后,他竟会在舟向月仍囚禁在密室之中时,看到另一个行走在人世间的他的灵魂。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以来,舟向月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目的,而那目的可以潜藏很久,仿佛蛰伏在草丛深处的毒蛇,耐心地等待着自己必杀一击的时机。
原本因为舟向月的孱弱,郁燃几乎已经渐渐放下了警惕,开始接受自己会把他一直囚禁到死,然后再去寻找他的转世的未来。
但在看到尘寄雪之后,邪神的累累恶迹再次涌现在脑海之中,郁燃不得不再次警醒地防备起他层出不穷的诡计。
也正是在那时候,充满邪神痕迹的魇境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
郁燃几乎把全部身心都扑在了魇境上面。
他试图撬开舟向月的嘴,可曾经面对着没有这么虚弱的舟向月,他尚且下不了手,何况是现在稍微一碰好像就要碎掉的人。
那时他才恍然发现,虽然时时有肌肤之亲,但他们实际上已经你死我活地对峙了百年。
他无法动手杀死舟向月,但舟向月从来不惜利用任何手段,抓住他的任何一丝漏洞反杀他。
郁燃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他可以把邪神囚禁在密室之中,可以让他在他身下辗转哭泣,却无法逼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真相。
哪怕身在囹圄,舟向月也可以操控人世间的事,就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最后,郁燃只能在尘寄雪身上寻找突破口——他毕竟年轻力壮,比起密室里虚弱的舟向月来说,实在是比较抗造。
而且郁燃根本不相信他。
他与舟向月耳鬓厮磨这么久,对于他的不择手段和高超演技,没有人比郁燃体会得更刻骨铭心。
郁燃始终相信尘寄雪不过是他的又一个马甲,他装成一个无辜的少年,自以为可以骗过他,却不知道他因为锁灵印的存在,早在看到尘寄雪的第一眼就已洞察真相。
那就看他演吧。
让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看他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
郁燃送给尘寄雪一个朱砂坠,朱砂之中炼入了他自己的血。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但更重要的是监视。
此时的郁燃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道行,虽然他还无法逼迫舟向月说真话,但应付尘寄雪已经足够。
但他几乎已经把尘寄雪的记忆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难道,尘寄雪竟然真的是一个无辜的灵魂?
郁燃甚至不敢去质问舟向月。
如果尘寄雪真的完全不知情,郁燃几乎本能地肯定,一旦让舟向月知道他的存在,他一定会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标。
何况,他出现本身就很有可能是舟向月的伎俩,只是因为郁燃几乎滴水不漏的戒备,舟向月还不知道尘寄雪的存在。
郁燃盯着两边的情况,走得如履薄冰。
当然有一劳永逸的做法——直接杀了尘寄雪,或是把他也关起来,就不必这么麻烦。
但郁燃无法这样对他。
尘寄雪是他所爱之人的灵魂。
而且,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灵魂,只继承了舟向月灵魂之中最灿烂向阳的那部分。
他是个优秀的好学生,虽然也张扬恣肆、调皮捣蛋,却懂得道德是非,有着发自内心的正义感和善良。
看着他无拘无束、纵情欢笑的模样,郁燃仿佛看到了自己从未能看到的那些舟向月的过往。
就好像假如很多无人知晓的事未能发生,他也会成为这样一个潇洒恣意、惊艳绝伦的少年。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郁燃长久警惕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看着尘寄雪长大,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尘寄雪应该真的是不知情。
直到他发现,尘寄雪带回来的夜明珠上,分明缠绕着浓重的邪神的气息。
郁燃心底一直不敢松懈的那根弦骤然绷紧,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
他去叶枯乡的时候,心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不安的预感。
而事实也最终证明,无论过去多久,舟向月始终都会不遗余力地利用他的任何一处失误,给予他致命一击。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郁燃终于在漫长而绝望的铺垫之后,等来了故事的结局。
舟向月和尘寄雪都死了。
都死于他的剑下。
郁燃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又亲眼看着爱人另一个无辜的灵魂为他而死。
他其实在之前就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舟向月死了,他会怎么样。
他以为自己会悲痛欲绝,甚至可能会当场就疯掉。
但他没有。
他居然还能强撑着像没事人一样,处理完现场,给之后察觉不对匆匆赶来的付一笑等人一个合理的交代,然后妥帖地安排好了一切事情。
就像是被琥珀封存在里面的小虫,外界的一切惊涛骇浪都被隔绝在外面。
郁燃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把一切都处理完之后,才独自回到家里。
别人以为舟向月已经死去一百多年。
只有他才知道,他所爱的那个人,尸骨未寒。
这是郁燃第一次在回到家时,这里真正只剩他一人。
郁燃走进了密室。
密室之中,血色符文依然如同无声浪涌,在他脚下闪烁起一片片红莲似的暗光,却再也没有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
郁燃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仿佛唯恐惊动了谁的沉眠。
他走到床脚,看到一张纸片掉落在地上,下意识弯腰去捡起来。
他随即愣住了。
从床底的边缘向里,地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灰尘,灰尘中有一列小小的梅花脚印。
那一列脚印吧嗒吧嗒地踩进床底的角落,那里放了个小盒子。
郁燃挪开沉重的床,拿出那个小盒子。
一打开,里面是两块干瘪坚硬的云片糕,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
……之前郁燃曾经威胁舟向月,如果他不老实交代,就不再给他糕点。
或许舟向月就是那时决定自己偷偷私藏一点存货,以便在被克扣甜点的时候,还能吃到。
可能是因为床底太小,一个人钻不进去,他又没有力气挪开床,于是就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把云片糕藏到了最里面。
只是,他之后自己也忘了。
郁燃终于站也站不住,他跪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滚烫鲜血从喉中涌出,透过指缝淅淅沥沥地落在地板上。
仿佛大朵大朵的血色花朵覆盖在那些小小的梅花脚印上,将它们埋葬在不可溯及的过往。
从此,世间再也没有他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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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甜回来,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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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燃走火入魔了。
他成了祝雪拥的高危病患, 原本掌管的凌云塔也由付一笑代为负责,他只能闭关养伤。
等到他终于脱离危险之后回来,他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道名, 归尘。
其他人大多觉得这名字太死气沉沉了,但又没法说什么, 毕竟他们都以为他是因为尘寄雪死了之后过度悲伤,以此来纪念他。
纪念尘寄雪倒也没错,他们也没有想到更多的地方去,毕竟如果是讲究对仗,自然不会有重复的字。
郁归尘再次回到家里时,密室里的一切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若是往常,他一定是忍不了这层灰的,非得清扫得一尘不染才行。
但他却一直没有扫去密室里的灰尘, 就好像隐隐觉得一旦清扫,那里曾经生活的一个人的痕迹, 也会就此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密室里确实有很多舟向月留下的痕迹,有时候这甚至像是一个他故意恶作剧留下的寻宝游戏。
枕头下压着的一根狐狸毛,窗台上的一串梅花印。
有一天, 郁归尘还偶然间发现了柜子底下满满的刻痕。
他哑然失笑,忽然间意识到之前他发现的床底下的云片糕或许不是舟向月藏来吃的, 而是用来吸引他注意力的。
所以那串狐狸脚印只要在床边弯下腰就能看到,指引他往里寻找,让他下意识觉得如果舟向月藏了什么东西, 那应该会在床底,因而忽略柜子底下的秘密。
怪不得……舟向月向来不会那么不小心。
明明那个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但有时候情绪崩溃, 往往就在那一瞬间。
就像当郁归尘一个人在外面, 看到一家很多人排队的糕点铺子,第一反应依然是想去排队买一盒,可走出一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已经没人吃了。
那一刻,心脏会痛得像要活生生裂开。
郁归尘原本就不喜欢热闹,此后就更加不喜欢。
因为看到热闹,就会想起一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人。
“郁师弟!”
付一笑的声音传来。
郁归尘回过头,看到付一笑手里拎了好几个莲花灯,“学生们玩的新鲜玩意儿,非要给我们也塞几个。你也去放个花灯吧,就在九鲤湖上,祈福还能看到会发光的锦鲤呢,很好看的。”
付一笑走过来,不由分说往郁归尘手里也塞了一个。
在这个热闹的节日夜晚,他或许是看到所有人都在九鲤湖边热热闹闹地放花灯,唯独郁归尘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悬崖边看月亮,怕他又想不开走火入魔了。
郁归尘原本对许愿没有任何兴趣,但也不好拂了付一笑的好意,后来就去湖心放了花灯。
湖面飘满了莲花灯,火光摇曳成一片橙红色的温暖光海。
他站在一只小船上,周围的水面被簇拥而来的发光的鱼群映成火焰般鲜亮透明的色泽。
一条条鱼儿飞跃出水面,飞溅的水珠像是一串燃烧的绚烂光带,火树银花一般将他笼罩其间,还有一条火焰似的小鱼轻啄了一下他的指尖。
郁归尘忽然微微睁大了眼,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其实并没有许愿,仿佛隐隐觉得愿望会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像泡沫一样碎裂,让他意识到他早已失去了愿望里的那个人。
但在这片梦幻的光影之中,他却看到了一个人的虚影——他身上红色的长袍发着光,仿佛一片轻飘飘的落叶一样自空中飘落下来。
郁归尘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他,仿佛抱住一场不忍惊醒的幻梦。
下一刻,那片虚影就幻化成千千万万簇璀璨的火光,散落在九鲤湖的光海深处。
时间倏忽而过。
郁归尘几乎已经学会了所有糯米点心的做法。
他酿了很多很多桂花酒,埋在桂花树下。
他把舟向月留下的剑挂在了床头,仿佛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还在身边的心理作用,不然他总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一年又一年,人们应对魇境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开始意识到每一个魇境深处,都隐藏着一个怨念极深的境主。
魇境之外,也有新的祸害层出不穷,或许会有新的魇境在他们手下诞生。
郁归尘每次即将见到他们的时候,总会有种莫名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期待看到某个人,又害怕他是那个人。
每一次看清他们并没有锁灵印之后,他好像在庆幸那不是他,又忍不住难过,他依然没有找到他。
他开始恐惧,如果舟向月真的永远不再回来,如果他之前告诉他的散落的魂灵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从生到死都不得见面……
在这种能让人发疯的思念与恐惧之中,郁归尘自己身体里的魇开始飞速滋长。
他或许自己都在助长它的泛滥——当那个魇出现的时候,他总是在梦中。而在那样的梦里,他会再次见到他。
各种各样的他。
笑着的、哭着的,神采飞扬的,隐忍破碎的。
人会迷失在执念的梦境里,更何况是纠缠最深的梦魇。
但郁归尘却一次次越发深入那个梦魇之中,仿佛一次次钻进火堆深处的人,哪怕烈火焚身,也要去拼尽全力地接近。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一次梦魇深处找到了灵感,只记得那次自己深夜突然醒来,梦中所见尽数散去,唯独心脏剧烈跳动,浑身都是冷汗。
而他心中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在最生僻的古籍深处,瞥到过一个叫做“逆命咒”的禁术。
那只是囿于两个身体的生命,但如果结合了逆命咒和锁灵咒,或许……
他能将他真正地与自己绑在一起,永远不能分开。
舟向月死后,郁归尘冷静下来反复琢磨,越来越觉得他哪怕以如此极端的方式都要逼自己杀死他,必定有所图谋。
为了那个目标,他可以杀死白晏安,可以杀死自己的分魂,可以杀死自己。
郁归尘不愿相信那只是因为对力量的渴望。
如果真是为了让自己拥有碾压一切的强大力量,那他在成神的那一刻就该得偿所愿,而不是虚弱到会被他囚禁于密室之中,就连死都得求他。
心底最深处冒出一个他几乎不敢细想的可能——或许,所有人都错了呢,所有人都被他骗过去了。
或许,他只是在走一条无人知晓的路……他一个人走在漫长的黑暗之中,那么孤独。
郁归尘一向严于律己,他一辈子里做过的最疯狂的事,第一次是囚禁神明,第二次就是在古籍之中邪术的基础上,创造了逆灵咒。
原本这必须得建立在两人魂魄都在肉.体上有所依托的基础之上,但幸运的是,锁灵咒早就已经把他们的魂魄锁在一起,郁归尘只需要去修改锁灵咒就可以。
从魂魄的层面,他把两人的伤害互换了。
郁归尘接近成功的时候,舟向月已经死去了七百多年。
那时候,世间已经没有人能与郁归尘比肩,几乎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
有朝一日邪神重生,倘若还有人能杀他,那恐怕只有郁归尘自己——
如果他果真十恶不赦,那他便以魂为索,缚他同下地狱。
但若是他真的欺骗所有人,默默承受一切,那他替他承受。若有人要杀他,必定先踏过他的尸骨。
郁归尘从未想过,在逆灵咒真正生效的那一刻,他竟直接被铺天盖地涌进体内的痛苦给压垮了。
那是如山海一样沉重的罪孽与痛苦,化成魇压在他身上,钻进他的血脉和骨髓深处。
就连他一时间都无法承受,走火入魔的征兆那么明显,让他不得不再次闭关修养。
在烈火焚身一般的痛苦中煎熬的时候,郁归尘回想起舟向月还被他囚禁在密室之中时,曾经抱着他的胳膊,低低呜咽:“痛……”
舟向月一向只在清醒的时候叽哩哇啦地叫痛,昏迷不醒的时候,他通常再痛也只是隐忍地低低喘息,就像是受伤的小兽孤身躲在危机四伏的荒野中,本能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也只有被郁归尘抱在怀里的时候,感觉到他的气息,才会下意识叫痛。
“哪里痛?”
郁归尘早已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他身上其实根本没有伤,唯一的伤口就是现在被他自己咬出血的唇瓣。
可舟向月就是那样紧紧抱着他,哽咽着说痛。
郁归尘最后只能猜想,他或许是做噩梦想起了以往的记忆。
他一边轻拍舟向月的背,一边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舟向月低低地抽噎了一声,“一直……”
“一直?”
“……一直。”
一直都这么痛。
“求你……”
舟向月像是濒死一样地抱紧他,冰凉的身体浑身发抖,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
他的声音太低了,郁归尘低头凑到他面前,“什么?”
“……杀了我。”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痛苦,让人宁愿以死来逃避。
直到郁归尘自己开始替他承受,他才知道原来他那么痛。
那是成神的代价吗?
还是说,那是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做到某件事的代价……
郁归尘勉强从那种摇摇欲坠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之后他变得更加容易反噬,每次反噬的时候,都会进入类似的危险状态。
于是他把自己锁在了密室里的锁链上。
那个密室原本就是用来囚禁神明的,有着他所能做到的最厉害的禁锢阵法,哪怕是他自己,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也不可能逃离。
墙上挂了许多粗重的铁链,郁归尘曾经吓唬过舟向月很多次,说要是他再逃跑就用铁链把他锁住,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锁过,因为他承受不住。
他逼自己永远不能忘记,他所爱的人当初就是因为他被困在这里,如同鸟儿被折断双翼困于囚笼之中,忍受着无法说出口的痛苦。
死寂的密室深处,锁链冰凉。
明明他的小狐狸那么怕痛,那么怕冷。
他无法想象,这数百年来,他到底有多痛,有多冷。
很久以后,在满地珍珠之中,境主白澜曾经问过他的心,为什么他不愿意哭,不愿意忘记那些痛苦。
郁归尘的神智被困在梦魇深处,白澜所问的是他无可掩饰的潜意识。
那团破碎的火焰微弱地闪烁着。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他或许在对抗什么极为强大而沉重的东西……就像是命运。”
“他站在天平的另一端与命运对峙,命运想将他拖入深渊,而那些痛苦,可能就是他的砝码。”
“如果我与他站在一起,我还能与他分担痛苦,我们会一起对抗命运。”
“可如果我选择遗忘,那我的痛苦也会落在他身上。我不与他一起,他就要独自支撑在天平的一端,而另一端不只有命运……还有我。”
反噬结束之后,一身冷汗的郁归尘慢慢从密室中走出来,看见窗外春雨淅淅沥沥。
又是一年春至,冬末的寒气尚未散去,雨已潇潇不断。
郁归尘走出房门,感觉到无数冰凉柔软的雨丝落在发间、落在身上,慢慢打湿了他的额发,仿佛在亲吻他的额头。
有一个人跟他说,下雨的时候,就是他来看他了。
他离开已有九百年。
自他走后,他再也不躲雨。
于是此后遇见的每一场雨,都是一场绵绵无尽的道别。
不知不觉间,雨小了下去,夜幕也无声地降临。
乌云在渐渐散去,低低的云海之上竟然还出现了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慢慢沉入黑暗。
郁归尘坐在窗边,刚要关上窗户,忽然感到夜空远处的光线变了。
他抬起头的瞬间,瞳孔微缩。
云海之上刚刚吐露的一轮满月,竟发出了如血的红光。
在月光之下,远处薄雾缭绕的层层灰色山岭仿佛被那一滴胭脂色的墨水点染,迅速荡开一片嫩绿夹杂的嫣红春意,那是大片大片绽放的花海。
但那胭脂色的花海只绚烂地盛开了短短一瞬,下一刻就颓然逝去,再度枯萎成冬末大片萧瑟的枯木。
郁归尘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从某处浮现,就像是天现血月、火凤初生,任何阴影都无法埋没那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
他径直找了过去。
足够强大之后,就连某些魇境都阻挡不了他。
于是,在那个燃烧崩塌的魇境之中,穿透如暴风雪一样漫天飞舞的梨花花瓣,郁归尘看到了那个身穿大红嫁衣的纤细身影,眉心红印清晰可见——
那个人蓦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栽倒下去。
天底下最极致的幸福和最极致的痛苦,就在那一瞬间从郁归尘胸口的旧伤处炸开,心头剧痛。
那是他数百年来第一次灵力失控,一瞬间万千花瓣齐齐爆燃出绚烂火光,如燃烧的星河漫天倾覆。
在铺天盖地坠落的璀璨流火之中,他心爱的人落进他张开的双臂之中,抱了个满怀。
“好了我懂了,遇到舟倾之后,你肯定一直都很纠结,又希望我是舟向月,又怕我真的是舟向月。”
如果是是尘寄雪那样的魂灵,那意味着他是有一个无辜的人,但也意味着这不是他的爱人。
如果是本人……则意味着,他又在骗他。
情绪就像是悬在细细的丝线之上,两边都是深渊。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按倒大做特做的理由吗?”
舟向月气喘吁吁地按住郁归尘的手臂,“就是没有安全感对吧?我说我说,我爱你,我爱死你了。真的,你就是我的心肝大宝贝儿。”
“有什么好不安全的,你以为我是什么很贱的神吗,难道谁想玩我我都给玩的?我让他未来八辈子都当蛆好吧。”
“我有多爱你,你说句爱我,老子命都给你。”
郁归尘:“……”
“不对啊……”
舟向月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明明说过那么多次,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我爱你吧?”
他伸手勾住郁归尘的下巴:“耳朵你说,我爱你。”
郁归尘抿紧了唇,绯色染红脸颊:“……”
舟向月没听见回答,恼怒起来:“你命都能给我,怎么说句我爱你比死还难吗?”
郁归尘的呼吸有些急促。
还没等他开口,舟向月磨了磨牙,“这么为难?你是不是被什么小妖精迷了眼了……那行,换一个问法。”
他眯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郁归尘:“耳朵,你最喜欢尘寄雪,还是舟向月,还是舟倾?”
郁归尘:“……这不都是你吗?”
“那可不一样!”
舟向月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你必须说。”
郁归尘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最喜欢舟向月。”
舟倾他没见过,尘寄雪怕他怕得要命,怎么也不可能问他这个问题。
“你完了!”
舟向月冷笑一声,“其实我是尘寄雪。你就跟你死了的舟向月过日子去吧,再见!”
推书 20234-04-23 : 快穿美貌小可怜成》:[穿越重生] 《【快穿】美貌小可怜成了团宠以后》全集 作者:奉酒【完结】书耽VIP2023-7-31完结●总字数:73.4万 ●点击:48.1万 ●收藏:3408 ●推荐:480 ●月票:57文案:【生子双洁万人迷团宠受切片攻】甜甜甜宠上天,他被所有人宠爱,各种恋爱修罗场,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