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子这么小,感觉要塞进去一只小狗都够呛。居然塞了一个孩子的尸骨吗?
“你已找到最后一片境灵碎片,唤醒【同心圆】马甲附带神通,其名为【入瓮】。”
【入瓮】
说明:请君入瓮,入瓮后自然任我宰割。
使用者可以划定“瓮”的范围,使其成为自己主导的幻境。在此范围内的他人灵力发挥将受到压制,与外界通讯也会受到与魇境内外相同的干扰。
注意:你尚未在非【同心圆】魇境使用此境灵开启马甲,若想提前激活此神通,需消耗1000魇币。
舟向月在心里微笑起来。
这个技能,正是他所需要的。
毕竟魇境里的局要结束了。
但魇境外的局,才刚刚开始。
舟向月抬起头,征询地看向郁归尘:“那我就把它打开了?”
打开之后,不出意料,就会对上境主。
郁归尘微微点头。
舟向月打开了大红坛子。
只见小小的坛子里塞了满满一坛白骨,可以依稀看出是一个小孩的骸骨,只是一节节骨头呈现极其扭曲的角度,就像是扭断了全身的关节才勉强塞进这个坛子。
舟向月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镜子里爬出来的鬼童爬得像只八爪鱼,每一个关节都灵活得不可思议。
打开坛子的同一时间,他们耳边响起了孩童的哭声。
舟向月一个恍惚,看见面前的坛子里有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儿,在撕心裂肺地哇哇大哭。
他藕段儿似的的小胳膊小腿上全是红肿破皮的淤伤,小孩子的骨头软,塞进坛子里的时候,哪怕挤断了骨头,也不是大人那样折断木头似的咔嚓声,而是仿佛掰断嫩笋的细细脆响。
幼小的孩子被塞进小小的坛子里,每一根骨头都折断压碎,血肉与泪水一并封存,凝固在冰冷的地底。
他死前也曾那样绝望地哭求。
可世间万千神佛,无一救他。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有一个人与他素未谋面,却送给他一面镜子,让他重新回到地面上。
让他得以,血债血偿。
舟向月看着孩子那双有点熟悉的眼睛,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这个魇境的谜底。
“叮!魇境【同心圆】境主阿元消逝,此魇境将在十分钟后湮灭。”
“恭喜境客无名氏、郁归尘、祝雪拥、乔青云、祝凉、祝清、楚千酩获得【同心圆】魇境湮灭成就!”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忽然吹来,吹灭了头顶祠堂里的灯火。
郁归尘在这片阴冷中猛然嗅出了某种仿佛灵魂一般熟悉的味道,顿时神色一凛。
他一抬头,发现坛子旁边无名氏的人影消失了。
旁边祝雪拥、乔青云几人的人影也消失了。
整个祠堂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他自己一个活人,只听见黑暗中符纸被阴风吹得翻飞作响。
就好像……他孤身一人,沉入了最深的梦魇深处。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听到那声轻笑,郁归尘立于原地不动。
一阵摩擦的细响从他面前的大红坛子里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
一颗人头缓缓地从坛子里探了出来,细软的黑色长发遮住脸。
郁归尘死死地盯着那颗人头。
许久,那颗头一抬,长发向肩后滑去,露出一张冷白的脸。
那张脸上一双桃花眼含着笑,左眼角缀着一颗浅淡泪痣:“耳朵,好久不见啊。”
郁归尘整个人都绷紧了,抿着唇不说话。
舟向月趴在坛沿上,笑盈盈道:“见到我这么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耳朵耳朵,你怎么没点长进……”
郁归尘突兀地开口打断他:“你想做什么。”
舟向月一挑眉:“我想自己的好徒弟了,回来看看你,不行嘛?”
郁归尘冷漠道:“你不过是幻象……是我的心魔。”
舟向月闻言倒是诧异了一下。
幻象?心魔?
自己是给他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阴影啊?
不过这么说来,看来他死的这些年里,郁耳朵见他见得不少。
怪不得见到正主一点都不激动,这是假货见得太多,疲了。
舟向月觉得有趣极了:“我可不是你的心魔。”
郁归尘不说话,摆出一张“你每次都这么说”的冷漠脸。
舟向月想了想,笑道:“我死之后,不知这么多年来,你的失眠好了没有,睡得好不好?”
郁归尘好像是咬牙挤出一句:“很好,不劳挂心。”
“那就好,”舟向月笑得狡黠,“毕竟等你从这个魇境回去,恐怕要睡不好觉了。”
郁归尘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电光石火间,他抽出剑,泛着金色的剑尖刺向舟向月的咽喉——然而就那么停在了刚刚触及细白脖颈的地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禁咒阻挡。
剑尖贴在喉结下方一寸,激起肌肤一阵战栗的凉意。
下一刻,剑缓缓上挑,逼得剑下之人不得不抬头。
舟向月顺从地被剑挑起下巴,笑眼弯弯地注视着他:“怎么,耳朵你没力气啦?就差一点点哦。”
郁归尘握着剑的手很稳,冷冷地俯视着他:“十六岁的我还会被你激怒,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会了。”
舟向月在心里“啧”了一声,果然长大了,不如小时候好玩了。
他慵懒地笑了笑,“干嘛这么严肃,多伤感情,我们还是来说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话题吧。”
“比如,你猜猜,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什么时候会复苏?”
郁归尘不答话,舟向月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胡说八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我,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死的这些年,可是很想你的呢……哦不对,听说你还把我的剑挂在了床头?”
“怎么,那么怀念被我一剑穿心的滋味吗?不会吧,看不出你有这种特殊癖好啊……跟你说,其实我可心疼了,毕竟你那么小一只,还没我高。看看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不可爱了……”
“唉,说起来可真是没道理,明明是我的灵犀法器,可是好像陪你的比陪我的时间还要长。鸠占鹊巢,耳朵你这么个正人君子,良心不会痛的吗?”
郁归尘听着他满嘴跑火车,一开始还面色警惕,慢慢就开始有点麻木。直到他听到“灵犀法器”几个字,仿佛灵光刺入脑海,他猛然意识到一点——
如果面前这个“舟向月”不是他的幻觉,那么他在这里信口胡诌,明明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是为了把他继续困在这个魇境里。
他已经破境,困在这里没有别的意义,只有——
郁归尘把剑尖又向上挑了一点,冷声道:“你要去夺回你的灵犀法器。”
舟向月微微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孩子似的恶作剧的笑意:“听说,你把问鬼神封印在了一个我有去无回的地方?”
他特意把“有去无回”几个字咬得重了一点,“那么厉害,怎么还会把问苍生给弄丢了呢……你太让我失望了,郁燃。”
郁归尘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猛然想到一件事。
他最后一次和翠微山取得联系,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
几个小时里,能做什么?
……能做很多很多事,尤其是对于邪神来说。
如果他正准备进镇灵司,那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在这里现身,反而会打草惊蛇。
而如果他已经进去,郁归尘相信自己亲手布下的阵法的力量,一切应该很快就会见分晓;也相信他足够聪明,知道就算把自己困在这里也不会改变结局。
除非……
郁归尘猛然想到了最糟糕的那种情况,脸色骤变。
他顾不上再听瓮中的“舟向月”在叭叭叭些什么,瞬间将浑身迸发的灵力汇聚于剑尖,挥出拼尽全力的一剑。
剧烈爆炸的火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阴暗逼仄的幻境连带着幻觉中的人在瞬间燃烧殆尽。
眼前一暗,郁归尘出现在魇境已经消散的围屋里。
祠堂塌了一半,角落里到处挂着落满灰尘的蜘蛛网。
一见他出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个“无名氏”看他神色不对,愕然道:“怎么了?”
神色无比自然,带着担忧和关心。
祝雪拥身边,祝清刚刚醒来,祝凉还在昏迷。
乔青云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快步走到郁归尘身边低声说:“师兄,镇灵司好像出事了,监测中心接到了警报。”
“我知道了。”
郁归尘脸色铁青,拿出一张定位符,在指尖一搓便燃烧起来,“我马上回去。”
祝雪拥见状,原本条件反射想要制止他这样不加节制地挥霍灵力,但话还没出口,人影已经消失了。
祝雪拥:“……”
算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玄琊君居然脸色难看成这样,怕是出大事了。
乔青云骤然遇此变故,懵了片刻才冷静下来。
她对祝雪拥道:“我也得马上回去。”
片刻之后,郁归尘的身影出现在了镇灵司门前。
刚刚入夜,写着“镇灵司”的高大牌楼里吹出阵阵森冷的寒风。
郁归尘一到这里就感觉到,阵法被人动过了,但十分轻微,来犯者显然没有深入到阵法内部,阵法也没有困住他。
连郁归尘自己都没发现,他心中隐约一松。
他在镇灵司布下的是必死法阵。
如果入侵者进入法阵深处又想要强行离开,则必死无疑。
不过,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付一笑、鱼富贵,还有平时负责镇守翠微山好几处阵眼的高层都聚在这里,看到他马上问道:“邪神法器出事了?怎么样了?”
郁归尘三言两语问清楚,他们居然都是接到学生报信,说是玄琊君告知镇灵司这边邪神法器出了问题,才匆匆忙忙从各自的地方赶过来。
郁归尘的心霎时间沉到了谷底。
他自己当然从未派学生去找过他们,那么做这件事的就只可能是那个人。
眼下镇灵司的阵法被人动过,但并未困住他。
同时,他又让这么多掌管翠微山关键要害的人聚集到这里,寓意便昭然若揭——
调虎离山。
“凌云塔。”郁归尘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他来不及思考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发现了端倪,按理说就算是死前全盛时期的他,也不可能在进入阵法发现不对之后再全身而退。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在封印问鬼神的镇灵司布下了致命法阵,可偏偏又在他预感到那人或许真的要来夺取问鬼神时,偷偷换了隐藏地点。
或许是怕他真的突破法阵夺走法器,再次在玄学界掀起腥风血雨。
也或许,自己心底依然隐藏着当年遗留的那一份恐惧……
怕那个人一旦真的夺回法器,会再次那样不顾一切地鱼死网破,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也要逃离法阵。
……他到底,比不上那个人狠心。
郁归尘的理智告诉他,其实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但他的心悬于紧紧绷住的一线,不去确认一下不可能死心。
他一想到刚才那张恶作剧似的笑脸,就感到脑中隐隐作痛,仿佛翻出很久很久以前撕心裂肺的创伤来,让他几乎无法冷静。
郁归尘转眼就赶到了凌云塔,一层,两层,三层……
十八层瞬间飞掠上去,他闯入了凌云塔第十八层,除掌刑者以外之人的绝对禁地。
跨过那道布满符咒和锁链的漆黑大门之后,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东西——
一卷用锁链捆紧的洁白简册,漂浮在空中成片的暗红火焰之中。
简册整齐地卷起,一枚枚简片闪烁着如同象牙般洁白莹润的柔光。
让人难以想象,每一枚简片其实都是一根白森森的人骨。
看到问鬼神的刹那,郁归尘松了口气。
但他随即瞳孔骤缩。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镇灵司是众人皆知的邪神遗物封印地。
他想抓到那个人,却又怕他真能夺回法器,也怕他会为了突破镇灵司的法阵而鱼死网破。
……而这份恐惧,被那个人完美地预见并利用了。
使用者可以划定“瓮”的范围,使其成为自己主导的幻境。
在此范围内的他人灵力发挥将受到压制,与外界通讯也会受到与魇境内外相同的干扰。
周围透明的空气泛起水波一般的涟漪,郁归尘敏锐地感觉到一道诡异的屏障在周围落下,隔绝了他和外界。
一阵阴风吹来,空中漂浮的火海熄灭,凌云塔十八层内陷入了昏暗的静谧之中。
黑暗中传来一声无比熟悉的轻笑。
郁归尘已经迅速从刚才瞬间的惊怒中冷静下来,他扫视一圈尚未看到人影的十八层,冷冷道:“翠微山并非只有我一人,别人很快会发现异常。”
“那当然了,”那个人的声音笑着回答,“他们很快会发现这里有异常,那里也有异常……然后就不得不去处理异常,自然也就分不开手来发现你这里的异常了。”
郁归尘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黑暗中暧昧的笑意那么近,仿佛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郁燃啊……这里,可就剩下你和我了。”
不只是郁归尘入了他的局。
今夜,整个翠微山都在他股掌之中。
付一笑正要赶往凌云塔时,忽然接到了电话。
“付院长!不好了!有人在安宁谷劫持学生做人质,说要在三分钟内见到你,不然就撕票!”
付一笑大惊失色:劫持?!
翠微山中,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迅速问清了劫持的所在地点,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凌云塔。
那里看起来一切如常,郁归尘也没有给他新的消息。
他那么强,应该不会有问题。哪怕有问题,从这里也一定能看见他那种大规模杀伤性攻击的痕迹。
付一笑几秒钟就做好了取舍,赶往学生被劫持的地点。
并且抽出了剑。
翠微山日常维护有阵法,能突破这一阵法进来伤害学生的人,绝对不可小觑。
“钱多、朱子轩、张鹏程。”
付一笑看着被劫持的学生名字,有点恼火,“黑灯瞎火的,他们这时候跑安宁谷来干什么?”
在安宁谷接他的是一个叫于修的年轻工作人员,平日有些腼腆不爱说话,弱弱道:“据说是这几天学生之间流行一个什么‘墓地过夜’挑战,专门在夜里去试胆的……”
付一笑:“……”
他不说话了,毕竟他自己当年也被人撺掇着玩过这种无聊的游戏,当时几人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了前辈的安眠。
傍晚的安宁谷并没有灯,树影婆娑,昏暗的林间只有呼啸的风声。
当初年纪不大的付一笑还会觉得安宁谷全是死人,夜晚很是吓人。
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对这里的感情已经完全变了。
安宁谷满谷杏花,杏林深处座座墓碑,所葬的皆是故人。
只要一想到这里长眠之人的音容笑貌,自然就不会害怕。
付一笑一边走,一边试图理清思路。
他突然接到郁归尘的消息,说镇灵司的邪神法器出了问题,结果匆匆赶去镇灵司,便看到一脸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的郁归尘。
郁归尘甚至没来得及解释,丢下一句“凌云塔”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认识郁归尘这么多年,几乎从来不会见到他这样失态的样子——除了与那个人有关的情况。
付一笑心中猛然一紧。
前脚郁归尘那边出事,后脚安宁谷就有学生被劫持,还指名要他来处理。
这难道不是太巧了点吗?
想到这里,付一笑惊觉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
虽然这里是安宁谷,但刚刚入夜,不应该像这样一片死寂。
就好像……是一个专门挑好的地方专候他一样。
付一笑问道:“是这里吗?”
于修在旁边笑了一声:“当然是这里了,不然呢?”
付一笑猛然察觉到这笑声熟悉得令人心惊,他转头去看于修,只见他笑得眉眼弯弯:“笑哥,你都忘记当年自己在这里被我吓到了吗?”
付一笑脸色骤变,一步上前揪住于修的领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舟向月!”
“笑哥真聪明,”于修那张清秀腼腆的脸上是不属于他的欠揍微笑,“一下就认出来了。”
“于修呢!”付一笑拽紧他的领子,“那几个学生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拽得我好痛啊,笑哥!”那人抱怨道,“你也知道我是神啦,我既然出现,当然是有我的信徒把我召唤过来了——所以你看,我在用谁的身体呢?”
付一笑沉声道:“他不可能是你的信徒,你骗不到我。”
舟向月叹了口气,“笑哥你怎么对我的魅力这么没有信心啊,真过分。”
付一笑不想再跟他耍贫嘴,他从来都说不过他。
他只是抽出了自己的剑,雪亮剑光一闪。
“哎哎哎有话好说笑哥!”舟向月连声道,“虽然我占了别人的身体来找你,可那不是因为想你嘛。关于劫持学生的事,我可没骗你。你看那里——”
付一笑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几棵格外粗壮的树干上用麻绳吊着三个被捆成毛毛虫一样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那三个被劫持的学生,都是昏迷不醒的模样。
他们身下的地上插着几根削得尖尖的竹竿,锋利的尖端正对着那几个人影。
悬吊着他们的麻绳看起来那么细弱,在空中绷得紧紧,仿佛一阵风吹过就可能绷断。
付一笑眼中几乎要喷火,咬牙切齿:“拿几个孩子要挟,算什么神?”
“所以我是邪神嘛,”舟向月笑嘻嘻答道,“就要要挟你。”
他冲付一笑努了努嘴:“笑哥,快把剑放下,不然我就撕票啦。你猜猜,是他们掉下来被刺个对穿的速度快呢,还是你跑过去救人的速度快?”
付一笑还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最大的问题是,那三个孩子分别被吊在三棵树上,彼此还有一段距离。
要弄断那三根绳子不过是眨眼的事,但就算他能拼尽全力救下其中一个,也绝对来不及救另外两个。
舟向月:“别发呆啊,我数三二一。三——”
付一笑把剑“当啷”扔下了。
他喘着粗气:“换我。”
他补充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你把他们放了,我来做你的人质。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也是翠微山门下出来的,不要让学生在这里出事……”
“可我已经被翠微山除名了,”舟向月无辜道,“而且我只是被召唤过来的魂体,现在打不过你哎笑哥。”
“人质比劫匪还厉害,你说你要是劫匪,这笔亏本买卖你会做吗?”
付一笑忍无可忍:“舟向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舟向月忽然不说话了,死寂的林间只听见付一笑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他不说话,付一笑心里就没有底。
就在他快要被这阵沉默逼疯的时候,舟向月忽然语气幽怨道:“这次你怎么不劝我收手了?难道你已经放弃我了吗,笑哥?”
付一笑一愣。
很久很久以前,舟向月还没死的时候,他每一次遇见他都会锲而不舍地劝他收手。
可他见一次劝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了同门、杀了老师,成了神,又害死那么多人……最后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从未听过他的话收手,还对他笑呢。
付一笑一腔真心喂了狗,想起过去这段往事就感觉五脏六腑全拧在了一起。
他向来知道自己的小师弟是个惯会卖乖讨好的撒谎精,可他从未想过竟会有如此毫无心肝之人!
付一笑一把将他推倒在树林里的草地上,扑过去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舟向月!!!你……你怎么好意思……”
“对不起我不好意思,”舟向月突然飞速说道,“算了算了,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给你让个人情,这几个学生就给你啦,你放了我,就去救他们吧。”
付一笑还未反应过来,舟向月轻打一个响指,悬吊着钱多的麻绳应声而断,昏迷的人体直直坠向地上那根尖利的竹竿!
付一笑几乎心跳骤停,拼尽全力冲了过去。
他险之又险地接住了那具身体,离地上的竹竿那么近,差一点点就要血溅当场。
付一笑额上全是冷汗,把钱多放到地上,转头去看。
树林里一片安静,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的剑也不见了。
他随即发现周围一切都不对劲。
树影无风自动,扭曲的黑影张牙舞爪,根本不是现实中的杏花树的模样。路的方向也变了,四周无比陌生。
……这里是一个阵法。
阵法的核心,应该是鬼打墙。
他在瞬间根本来不及多想,径直冲进了这个阵的最深处。
上当了。
幽寂的树林深处,隐隐传来了空灵诡异的童谣声,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清楚。
“上刀山,上刀山……”
“肉身难过鬼门关……”
“心愿不还拿命还……”
还未等他听清这童谣的内容,远处突然传来“砰砰砰”的爆炸声。
付一笑抬头一看,发现夜空中竟放起了烟花。
不断炸开的烟花把整个天空映得一亮一亮,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爆响,在爆炸声的间隙还能听见一阵阵或远或近的惊叫声。
听起来,翠微山乱成了一团。
付一笑深呼吸,稳住疯狂的心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其他地方有其他人去处理,他得先把手边的事做好。
还有两个学生。
他必须先去救下他们,然后找到这个阵法的破绽,带三个孩子安全离开。
监测中心。
乔青云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看到里面众人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鬼哭狼嚎地窜来窜去,大喝一声:“慌什么!”
“乔院长!呜呜呜乔院长你可回来了……”
众人就差抱着她的大腿哭了,“你快看看,翠微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会是那位真的复苏了吧?”
乔青云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别乌鸦嘴。不是说当年是集全玄学界之力才杀了他吗?他要是真的复苏了,怎么可能这么鬼鬼祟祟地缩在暗处找我们麻烦。”
“可是现在到处都在响警报……”
还有监测中心都能看见的漫天烟花,让人不由地想起当年尘寄雪偷空了学院的烟花去放,大概也是这种盛况吧……
确实到处都在响警报,乔青云自己也瞧见了,满屏都是刺眼的红色警告标志,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让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