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by文可扑不可坑

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录入:04-23

郁归尘顶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垂下眼:“没有。是我决策失误,没能抓住他。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凌云台对我的决议,我认罚。”
他说得坦坦荡荡,众人一时也说不出什么。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与邪神之间的血海深仇,倒也不会真的认为他是故意渎职,给那位放水。
“毕竟是邪神,神和人之间还是隔着天堑的,”秦鹤眠打圆场,“他还能回来,已经是违反天道的不可思议的事了。”
他喃喃自语地感叹道,“……这就是他那个法器的力量么。”
听了他的话,众人一时沉默。
那个法器。
没有人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存在,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是能使人成神之物。
一千年前,断生魔嬴止渊凭借着他的灵犀法器断生刀,成功来到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的境界。
好在玄门正道齐心协力将其诛杀,让他止步于此,避免了一场浩劫。
但那时谁也没有想到,在那场屠魔之战后就不知所踪的断生刀竟然被身为翠微山弟子的舟向月所窃取,并利用其创造出了他自己的灵犀法器之一,问苍生。
众人皆知,邪神舟向月有三个灵犀法器。
第一个,他十二岁时匹配的不二剑。
第二个,用他所害死之人的遗骨做成的白骨简册,问鬼神。
以及第三个,从嬴止渊那里获得的问苍生——
没有人见过问苍生,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说中先后多次易主还能易形的法器到底长什么样。
只是有传说,问苍生与问鬼神正是一对,邪神便是利用这对灵犀法器,不仅窥探天机,而且获得了操纵命运的恐怖力量,创造了魇境。
嬴止渊没能做到的事情,舟向月做到了。
死而复生,生而又死。
天道有常,命运无常。
打破亘古不变的天道法则的他,成了神。
神有正邪善恶,以慈悲度众生可以为神,以万物为刍狗亦可以为神。
神与人的区别,在于是否与天道共享力量。
而那个人,成为了邪神。
一片沉默中,任不悔依然沉着脸道:“秦鹤眠,你不要岔开话题。我们来是要讨论接下来怎么办的,我认为郁归尘还是有必要避嫌。”
他看向郁归尘:“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但你当初和他的关系,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郁归尘九岁曾在翠微山受教,十四岁被舟向月所假扮的国师害得国破家亡,十六岁再次进入翠微山,跟在那时尚未满十九岁的舟向月身边。
直到一年后,邪神身份败露,最终伏诛。
任不悔道:“各位要明白,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一般的敌人。”
“或许他尚未完全复苏,也没有找回问苍生,操纵命运的力量还未恢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但他会画迷魂符,也会傀儡术,他不是没有操纵过别人,甚至能在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控制他们。”
“而且我要说的是,他的可怕之处远远不止传言里的这些……”
红血丝一点点爬上任不悔的眼珠,他咬牙切齿道,“我当年就跟白晏安说过,让他小心舟向月。我告诉他,有的人就是不可救药,那个孩子是个天生坏种。”
“哦,对了……”
他喉咙里突然滚出一声怪异的冷笑,蓦地提高了声音,“各位,其实你们一直都还不知道吧。舟向月是白晏安捡回来的流浪儿,从最肮脏的烂泥里生出来,根子里就烂透了,他……”
付一笑霍然起身:“师叔!你冷静一点!我们当年答应过老师的!”
任不悔仿佛猛然被激怒了,他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对付一笑怒吼道:“你还要跟我提他?他做的决定就对吗?如果他真的对,现在他就该站在这里骂我,而不是一千年来都埋在冷冰冰的地下!”
周围猛然陷入一片死寂,就连付一笑也说不出话了。
任不悔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字一顿:“舟向月……他不是人,他就是个从万魔窟里爬出来的、连身上流着什么脏血都不知道的妖孽!”
满座齐齐震惊,竟一时失语。
就连一向温文尔雅保持形象的楮知白都忍不住微微变色,而秦鹤眠则低下头,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无他,实在是这个消息太有爆炸性了。
当年的白晏安爱捡徒弟,舟向月就是他捡的徒弟之一,这他们是知道的。
但他们从不知道,他竟是万魔窟的余孽!
当时玄门正道付出巨大代价诛杀嬴止渊,扫平万魔窟,为永绝后患,把里面的妖魔鬼怪全部一网打尽。
没想到竟然有一个在此之前就已经跑出来的漏网之鱼,不仅逃过了那一波清剿,而且还坐收渔翁之利,偷走嬴止渊想借以成神的神器,自己则踏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师长与同门的尸体和蜿蜒血河,飞升成了神!
忘恩负义不足以形容此等心狠手辣的穷凶恶极之徒,仿佛是这世间所有的恶堆积起来,才能与他媲美一二。
楮知白一边想一边做笔记:虽然千面城对一千年前什么邪神断生魔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但如果邪神真的复苏,这可能会引起玄学界的震荡,由此可能给千面城带来危机一二三,机遇一二三……
就在这时,乔青云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她低头看去,看完时几乎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只是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沉重。
她开口打破了沉寂:“打扰一下,各位,我们有一个坏消息。”
众人此时对“坏消息”一词有些神经过敏,顿时一个个转头看向她,不少人脸色难看。
乔青云说的确实是个坏消息。
就在刚刚,有人在断崖边上,震惊地发现弑神榜上数百年来蒙着第一名的血绫罗不知为何竟离奇失踪。
至此,那个众说纷纭的神秘弑神榜榜一真面目终于得到了验证——那确实是邪神舟向月的画像。
不过这不是重点,毕竟早就有流言蜚语传言那是他。
最重要的是,他的那幅画像是彩色的,而非尘寄雪画像那样的黑白人像。
这传递出一个最为可怕的讯息——
死去的那位,真的又活过来了。

第133章 敌我(1更)
众人都惊异于这个新得知的坏消息,唯有付一笑还在想任不悔说出来的那件事。
他脖颈上青筋跳动,死死攥着的拳头发出骨骼的咯咯声。
他的心中,两个声音在剧烈争吵。
- 任不悔,你怎么可以……明明当初我们是亲口答应过师父,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
- 可这件事还有隐瞒的意义吗?
- 无论如何,一个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 你想想师父,他已长眠地底一千年,他冷吗?孤独吗?他若知道自己的善心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不会不甘吗?!
付一笑闭上眼,几乎还能看到那一天的情景。
那时候翠微山的天总是很蓝,茂密的竹林里传来震耳欲聋的蝉鸣,夏日的清风徐徐吹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每一根头发丝都舒展开来。
他逮了一堆知了,用草绳穿一串,高高兴兴去找舟向月。
没想到还没走进讲习堂里,就听见里面传来小师弟嗷嗷的嚎哭声。
这是怎么了?!
付一笑一进门,看见师弟撩起白色小袍子的衣摆跪在地上,哭得抽抽噎噎,尖尖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叫人心疼得不得了。
任不悔站在旁边,拿着戒尺厉声道:“你还好意思哭?给我忍着!再哭就多罚十下戒尺!”
小少年立刻紧紧抿住嘴不敢出声,却依然挂着两个大泪泡不住地抽噎。
付一笑一愣,赶紧偷偷把那串知了扔到草丛里,小心翼翼走过去:“师叔,舟向月这是……”
任不悔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也来了。你是带他的师兄对吧,怎么教的?”
付一笑连连认错,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临近考试,舟向月偷偷在师兄范世沅后颈拍了一张迷魂符,让他替自己去偷试题。
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被掌刑的任不悔给发现了。
付一笑:“……”
师弟明明那么聪明,学什么都比他快,搞什么做这种歪门邪道的小动作?
任不悔严厉地对舟向月道:“手伸出来!打开!放平!”
小少年怕的要命,但又只能眼泪汪汪地照做。
那一声戒尺极为清脆响亮,听得付一笑胆战心惊。
小少年痛得精致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小嘴唇咬出了血痕,但又牢记着师叔的话不敢出声,唯有眼泪更加汹涌地哗啦哗啦往下流。
付一笑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赶紧也在舟向月身边跪下,低头认错:“师叔,是我没教好师弟。也一起罚我吧……”
任不悔瞪了他一眼,收起戒尺:“你是该多教教他。不过你来晚了,戒尺已经罚完了。接下来关禁闭,你就离他远点吧。”
哭哭啼啼的舟向月被拎到小黑屋里,任不悔把门一关,设下一个阵法,走了。
里面传出小少年呜咽的哭声。
付一笑小心地去扒窗户:“小船小船,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呜呜呜呜呜不好……”小孩儿放声大哭,“好痛,痛死了……”
付一笑被他哭得心疼死了,温声细语地安慰道:“不哭啊,我看看你的手。”
他就听到了最后一下戒尺,那响亮的声音把他吓到了,不知道师弟这么细皮嫩肉的,挨了那么多下手得成啥样。
小舟向月抽抽搭搭地举起一只小手,举到窗台上付一笑面前。
小师弟瘦瘦小小怎么也吃不胖,小手也不像别的小孩儿似的肉乎乎,五指细细白白,看着就觉得可怜。
付一笑睁大眼睛,看清那白里透粉的小小手心上不过是微微泛红而已,并没有肿起来,更没有破皮的伤口。
之前挨戒尺手都给打肿了的付一笑:“……”
听他嚎得那么惨,他还以为伤得多重呢,欺骗他感情!
可是听着师弟委屈至极的哭声,他又心软了。
好吧,他知道师弟一向特别怕痛,爬树擦一道伤口都痛得嗷嗷叫。
他吹了吹:“不痛啊,很快就好了。”
“你也是的,”他又忍不住道,“认认真真复习,堂堂正正考试,为什么要作弊呢?还嫁祸给别人,就更不应该了!”
舟向月抽抽噎噎地仰头看他:“呜呜呜我知道错了笑哥……我再也不敢了……”
付一笑被他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得没辙了。
其实师弟每次都这样,犯了错第一时间哭唧唧认错,但又好像根本没往心里去,下次还敢。
“要不……”付一笑绞尽脑汁,“我去跟师父说一声,让他向师叔求个情,早点让你出来?”
若是换付一笑自己犯了错,他肯定是老老实实认错受罚,想不到这一出的。
但他实在是受不了师弟泪汪汪宛如被欺负的小鹿般的眼神,拼尽全力超常发挥了一下。
舟向月噎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
虽然白晏安一向好说话,但他从来不会当着弟子的面质疑任不悔作出的判罚,找他求情没有用。
作为翠微山的掌刑者,任不悔做的决定就是最终决定。
付一笑忽然竖起耳朵:“咦?我好像听到他们两个的说话声了。你等等,我去看看。”
他循着声音找过去,穿过一小片竹林,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看到任不悔旁边站着一人,身穿素雅白色长袍,虽然双眼闭阖,但眉目自然含笑。
夏日午后的淡金色阳光透过青绿竹叶斑驳地落在他身上,将他眉心的一点殷红观音痣映得格外鲜亮,更衬得他周身气质温润如玉,清雅脱俗。
正是白晏安和任不悔在竹林里说话。
“……白洵,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你要小心舟向月。”
是任不悔的声音。
付一笑一怔。
小心舟向月?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下意识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在一丛竹子后面藏了起来。
他心虚地想,偷听别人说话不好……
但他们说到师弟了,他刚才跟师弟说过来看看情况的,就这么走了似乎也不好。
白晏安的声音很温柔:“那孩子很聪明。”
“不关聪明的事!”任不悔提高了声音,“他有问题!你明白吗?不仅仅是一般孩子的聪明,他是在刻意迎合。”
白晏安道:“他是孤儿,从小要看别人脸色活命,他只是习惯了。不会有人喜欢刻意迎合别人的。”
“所以这才是问题!你没有发现不对吗?”
任不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这已经超出了一般看人脸色的程度。我知道你喜欢他,觉得他乖巧可怜——可这就是他在你面前刻意表现出来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孩子。”
“不仅如此,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在以他们最喜欢、最有利于他的方式塑造自己的形象。他有本事让所有人都喜欢他,可是每一个人喜欢的他都有细微的差别,他就像同时戴了无数个面具一样……”
“也就是……白洵?白洵你在听吗?”
任不悔见白晏安闭着眼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呼吸也变得轻而绵长,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他一拍白晏安的肩膀:“白洵!”
只见白晏安惊了一下,抬起头面色迷茫道:“……嗯,我在听,你说什么?”
任不悔嘴角抽搐:“……”
白晏安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特别能睡,甚至站着都能睡着。
要是和他说他不感兴趣的话,可能念叨几句他没接话,就已经睡着了。
因为他目盲,始终闭着眼,别人甚至经常还不知道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了。
任不悔咬牙切齿道:“我说的就是,他表现给每一个人看的样子都是假的,都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小到在医师那里被温柔对待的一点特权,大到连你都不愿接受他其实是个坏种……”
白晏安打断了他的话:“不悔,我说了,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他只是个孩子而已,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已经很可怜了,你为什么要为难他呢?”
任不悔:“……我没有为难他。但他做的那些事情,满口谎言、考试作弊、偷东西、嫁祸别人,一件件一桩桩,哪个是正常的孩子会干出来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道理你不懂吗?”
他摇头道,“白洵,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他像是一个正常的十二岁孩子吗?”
“不像。”白晏安立刻道。
他回答得干脆,任不悔倒是一愣。
白晏安忧愁地叹了口气:“明明饭也好好吃了,可他比十二岁孩子的标准身高还矮了两寸,听人说看起来还不到十岁,我担心他将来长不高……是不是糖吃多了会长不高啊。”
任不悔:“……”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啊!
他气得揉了揉胸口,随后恶狠狠道:“白晏安,你知道他是用迷魂符控制别人去偷试卷的吧?我就问你,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迷魂符画法?我们这里可不教这种害人的脏东西!”
白晏安这回终于沉默了片刻,“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他始终闭着眼,但任不悔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你听起来好像并不奇怪。你知道原因……你知道他的背景……”
任不悔眯了眯眼,探究道,“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把他捡回来的?为什么就一直不肯告诉我?”
“……等等,你把他捡回来那次,当时是去万魔窟了对吧,他该不会是那里的……”
看到白晏安微抿起唇,任不悔如遭雷劈:“白晏安!我跟你说过,捡徒弟可以,但不要从垃圾堆里捡徒弟!!你从万魔窟往回捡垃圾,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他甚至可能不是人!”
“不悔,”白晏安忽然开口,嗓音温和却坚定,“你不要这么说小船,他是个好孩子。”
任不悔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白晏安,你也被他拍了迷魂符?”
“不悔。”白晏安的声音中显出一丝明显的不悦。
任不悔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放缓了一点:“白洵,我知道你出身高贵,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一路顺遂平安长大,看谁都像好人。”
“但我和你不一样,我见过这世界的另一面。这世上有很多你从未见过,甚至可能无法理解的丑恶,都是从那些最脏最臭的烂泥里生出来的。”
任不悔神情严肃:“我杀过穷凶恶极的匪徒,也杀过吃人虐/杀人的精怪。有的东西就是不可救药,就像烂泥不会变成白玉,他们也不可能脱胎换骨变成好人。”
“我有一种野兽的直觉,他就是那种东西,弱小可怜不过是他伪装的假象。我看他的眼神就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提醒我,”白晏安无奈道,“你放心好了,我有数的。我只是目盲,不是心盲。我以后会多留意那个孩子,会看着他不让他误入歧途的。”
任不悔见他软硬不吃,一时也无计可施,胸膛剧烈起伏:“你……”
他咬牙想了想:“白洵,那你可记好了。只要我在这个翠微山一天,我也会盯着那个孩子……”
任不悔一字一顿,说得无比严肃,“若有贰心,格杀勿论。”
付一笑藏在竹丛后,被那个杀气腾腾的“杀”字惊得一个激灵。
白晏安忽然侧耳道:“有人。”
任不悔立刻朝这边大喝一声:“谁!出来!”
付一笑欲哭无泪:完了,被发现了。
他蔫了吧唧地从竹丛后面走出来,战战兢兢走过去:“师父,师叔……”
白晏安在身后掐了一下任不悔——叫你乱说?!都被孩子听去了!
任不悔也觉得后悔,板着一张脸,下颌紧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晏安无可奈何地想,好在听到的是付一笑,敦厚老实,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孩子。
他招手让付一笑过去,慢慢地摸着他的头道:“一笑,你是小船的师兄,你们整天都在一起。他对你好吗?”
付一笑心想,这是来找他求证师弟到底是不是好孩子了,赶忙连连点头:“他对我很好的!”
白晏安轻轻笑了一下,“那就好。你也是个好孩子,师父知道你对他也很好。”
“你是个大孩子了,应该知道如果他的身世传出去,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是吗?”
付一笑点头:“我知道。”
师弟会一辈子被人讥笑、谩骂、看不起,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万魔窟臭名昭著,正派人士都对那里作恶多端的东西深恶痛绝,有的人没本事去对付那里的妖魔鬼怪,可能对没有还手之力的孤儿下手。
“我们一笑真是聪明又懂事,”白晏安说,“那师父相信你,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付一笑郑重点头:“我永远也不会说出去的。”
白晏安拍了拍他的头,叹了口气:“你们谁也不要说,包括对舟向月他自己。他不知道这些。”
“他那时太小,如今在翠微山无忧无虑地过了好几年,已经忘记了小时候的经历。他只是个孩子,不该背负这些。”
天空中忽然一声闷雷,几人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头顶不知何时已积聚起层层叠叠低沉的乌云,空气沉闷肃杀得窒息。
“哎呀,”白晏安发愁道,“明知道夏天总下雨的,我又忘了带伞。”
付一笑马上说:“师父,我跑得快,我去帮你拿伞!”
他刚刚得知了太厉害的秘密,脑子有些热得发懵,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白晏安笑眯眯道:“好呀,麻烦你啦!”
付一笑撒腿就跑。
刚跑出去几步,他听见不远处的竹丛里窸窣轻响。
有人……?!
他一惊抬起头,刚好看见一对尖尖的红棕色毛耳朵,一闪就消失了。
付一笑松了口气。
不是人就好,大概是山里的什么小野兽,听去了也不碍事。
他在竹林间跑得很快,飒飒竹叶在头顶摩挲出碎响,迎面刮来的风里夹杂着雨意。
有轻盈尖锐的湿润凉意扑在脸上,一开始只有星星点点,很快就瓢泼而下。
夏日午后的雨,总是来得这样突然,这样毫无预兆。
他就那样在哗啦啦的大雨中拼命奔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竹叶擦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也浑然不觉,只顾拼命地向前跑,向前跑,仿佛在奔向一个……不知通往何方的未来。
这么多年后,付一笑回想起当年这段往事,恍惚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年舟向月十二岁,他十五岁,都在准备铸剑尝试匹配灵犀法器。
其实付一笑之前也尝试匹配过,但没成功。
白晏安说这有什么,大把人四五十岁也匹配不成功,后来照样成就一代大家,让他完全不用着急,他是那种厚积薄发的类型,将来要有大成就的。
孩子嘛,虽然还没匹配成功,但其实已经叽叽喳喳期待得不得了。
付一笑早早就想好了,如果匹配成功,他的剑名就叫“不动”。
出自兵法,像山岳一样不动摇,形容防守坚固、军心稳定。
嗯,很合他的胃口。
舟向月听了,笑嘻嘻跟他说,那他要是匹配成功了,他的剑就叫“就要动”。
付一笑:“……”
他揪舟向月的耳朵:“那是要陪你一辈子的灵犀法器!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舟向月连连求饶,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
搞得付一笑那段时间压力挺大的,生怕师弟真的给剑起名“就要动”,甚至有一晚做梦,梦见师弟后来成了一代宗师,剑名“就要动”,结果他背上千古骂名,被人说“师兄祸水”。
给付一笑生生吓醒了。
不过后来,他们两个都铸剑成功了,师弟到底没有真的给剑取名“就要动”,而是起了个听起来像模像样的名字,还被白晏安狠狠夸了。
他取的剑名是……
“只要他能够自由地走在这个世上,哪怕他还不能操纵人的命运,也拥有恐怖的力量,”任不悔的声音将付一笑唤回了现实。
“还是个孱弱无力的小孩的时候,他就能够让所有他主动接近的人喜欢他。他接近每一个人,都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为此他可以伪装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
“拥有邪神的力量之后,他这种伪装的技能只会变得更隐蔽、更可怕,他不需要别人喜欢他,只需要通过欺骗、威胁和诱惑获取信徒,甚至不是信徒的无辜路人也可以利用。这次翠微山发生的事情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任不悔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扫视一圈:“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知道我们几乎所有人的弱点。各位务必要小心。他毫无底线,会针对你的弱点下手,让你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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