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点头,“好啊。”
许殉找了一部温馨的电影,将车座调成舒适的坡度,在山顶与沈亭州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影。
影片看完沈亭州还有点意犹未尽,侧头就见许殉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睡着了。
怕他被山风吹感冒,沈亭州侧身去找按钮想要关上车顶。
一只手伸过来摁住了他,沈亭州抬头就见许殉睁开眼睛正在看他。
沈亭州微愣,“醒了?”
许殉似乎还没完全醒,一直盯着沈亭州。
沈亭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时,就见他坐了起来。
许殉说,“回去吧。”
沈亭州系上安全带,“好。”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两个人上楼回房间,正好撞见桑岩从傅怀斐房间出来。
沈亭州本来不觉得这有什么,桑岩是傅怀斐的管家,出入他卧室很正常,哪怕很晚了。
但许殉突然扣住他的手,把他拽到角落。
沈亭州不解:?
许殉压低声音,“他衣服有些乱。”
桑岩是十分注重外在的,衣服从来都是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但今天领结歪了,额前头发垂下,衣服还沾着湿意,步伐也没有往日那么从容。
他匆匆朝自己房间走去。
“是不是——”沈亭州怀疑,“傅先生出事了?”
许殉眼睛幽深,“你不觉得,桑岩对我小舅……”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留人无数遐想。
沈亭州顺着他的话猜测,“你的意思是……小桑管家喜欢傅先生?”
许殉给了沈亭州一个“这不明显吗”的眼神。
沈亭州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不过被许殉这么一说——小桑管家好像的确是对傅先生特别包容。
许殉:“我听说,小舅洗澡都会要桑岩给他搓背。”
沈亭州:好家伙!
作为从来没去公共澡堂洗过澡的小沈,他对这种搓背行为表示震惊。
许殉眯了一下眼睛,“你想,小舅赤着身,桑岩能穿着吗?”
沈亭州:!!!
那个画面他越来越不敢想象,不穿衣服的傅怀斐与不穿衣服的桑岩在卫生间……
不行不行,感觉好像有无数肥皂掉下来。
因为许殉这番话,沈亭州再也无法直视桑岩跟傅怀斐。
早上沈亭州跟许殉一块下楼,傅怀斐用一种难言的忧伤盯着他俩,但具体不知道是在看心上人沈亭州,还是在看一直比他受宠的许殉。
看得太入迷,不小心被玫瑰花刺扎到。
正在插花的桑岩,听到傅怀斐小小的呼痛,立刻扔下手里的花,捧过傅怀斐的手。
沈亭州走过去时,桑岩正拿柔软的丝绢给傅怀斐擦手指的血,还时不时对着伤口吹两下气,满脸的心疼。
“都怪我,把花放到先生手边,不然先生也不会受伤。”
许殉向沈亭州投过去“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沈亭州:这……确实挺暧昧。
吃早饭的时候,桑岩把所有食物都切成块,葡萄都剥好皮再上的,他没让他娇弱的先生多动一下手。
沈亭州扔垃圾,垃圾桶里都是玫瑰被拔的刺。
沈亭州:……
下午,沈亭州从房间出来,在走廊上与眉头紧皱的桑岩撞了一个正着。
跟对方擦肩时,沈亭州听见抱着日记本的桑岩苦恼道:“怎么比昨天多掉了几根头发,看来得加一些蔬菜。”
傅怀斐的晚餐,果然多了一道对头发有益的果蔬。
看到傅怀斐吃下蔬菜,桑岩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下了什么。
晚上沈亭州又看见桑岩抱着傅怀斐一件衬衫,皱眉看着随行的人员。
“跟你们说过很多次,先生的东西由我来整理,你们把衣服熨成这样,先生怎么穿?”
真的会有人这么热爱工作吗?
沈亭州把探出去的脑袋收回来,忍不住怀疑起小桑管家对傅怀斐的感情。
这么强的占有欲,这么深切的关怀,难道他真的……
如果真是如此,天呐,那小桑管家用情好深。
然后到了晚上,沈亭州的房门就被用情至深的桑岩敲开了。
“沈医生,我能跟你谈谈吗?”桑岩一脸肃然,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才过来的。
沈亭州被他郑重的语气吓到了,侧身让他进来。
“沈医生,我就不兜弯子了,请您告诉我,您对先生是什么感情?”
沈亭州吓一跳,赶忙澄清,“你放心,我对傅先生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桑岩情绪略微激动,“您这样我才不放心。”
沈亭州:……啊?
桑岩痛心道:“先生为了您茶饭不思,日渐消瘦,那么漂亮的头发都开始掉了,您怎么就没有感到他这份赤诚之心呢?”
傅怀斐对他有那种感情?
沈亭州瞪大眼睛,话都说不利索,“我,他,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先生喜欢的人我还会搞错?”桑岩恳切地望着沈亭州,“先生是很好的人,沈医生,我真的很希望您能珍惜他。”
沈亭州还是难以消化,但更多是震惊桑岩。
桑岩居然为了傅怀斐来求他,就这么爱吗,小桑管家!
沈亭州都心疼了,反过来劝,“虽然说爱是成全,但……也不能为了成全别人,就牺牲自己的感情,你说是吧?”
桑岩听不懂沈亭州在说什么,但不妨碍他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您说得对,牺牲的感情不叫感情,真正的感情是双向奔赴,我相信只要您了解先生的为人,您一定会跟他双向奔赴。”
天呐,天呐。
小桑管家居然自我洗脑,他对傅先生牺牲的感情不是爱情,他一定要傅先生幸福。
沈亭州哭死,他是真的。
沈亭州摁住桑岩的手,告诉他正确的爱情观,“你不能这么说,你的感情也很重要!你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
跟我有什么关系?
桑岩不理解,“呃,你说得对,但先生快乐我就快乐。”
沈亭州叹了一口气,“就这么爱傅先生吗?”
桑岩想也不想说,“那是当然,先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之一,我爱先生胜过爱……”
等一下!
后知后觉意识到沈亭州什么意思的桑岩,惊恐地后退两三步。
“我是敬重先生,不是爱情的爱!沈医生,您怎么能有如此离谱的猜测?”
沈亭州懵了一懵,“只是敬重?”
察觉出他言辞间有一丝怀疑,桑岩恨不能切腹自尽以证清白。
难道沈医生没喜欢上先生,是误以为他跟先生是那种关系?
天呐,不!
《雷雨》一样的惊雷劈在桑岩的大脑,他身子摇摇晃晃,险些就要可云附体。
桑岩溃败地逃出沈亭州的房间,用被子蒙住脑袋,在里面无声尖叫。
他竟然是先生求爱道路上的重要绊脚石,天呐天呐天呐!
隔天,桑岩开始离傅怀斐八丈远,既不交换眼神,也尽量不说话。
傅怀斐想要一杯咖啡,桑岩都是让其他人送的。
傅怀斐:?
傅怀斐叫他,“小桑。”
桑岩垂着头,只听傅怀斐吩咐,不回应。
傅怀斐又叫了他一遍,“小桑?”
桑岩这才不得不回答,“您说。”
连先生这两个字都省略了。
傅怀斐疑惑更大,“你怎么了?”
桑岩摇头,“没事。”
傅怀斐:“你怎么不看我?”
桑岩飞快看了一眼。
一旁看热闹的许殉说,“小舅要追妻火葬场。”
沈亭州:“……也可能是小桑管家太不对劲,他看出来了,所以关心一下。”
如果没有昨天桑岩来房间找他,沈亭州可能也相信这是一出“昨日你对我爱答不理,今日的我你高攀不起”的爽文戏码。
看他俩因为自己“闹别扭”,沈亭州于心不忍。
沈亭州私下找了一趟桑岩,“你不用这样,我相信你。”
桑岩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沈医生,我跟先生真的没有什么。”
这时路过的管家停下来,望着天咦了一声。
“前天晚上,我好像听见有人要洗澡,有人跟着一块进去了。”
桑岩立刻炸毛,“你不要胡说,那是在给先生搓澡!”
沈亭州瞳孔地震:搓澡竟然是真的!
桑岩又冲沈亭州解释,“我穿着衣服呢,先生下面也围着浴巾,而且先生血糖低,容易在浴室晕倒,我在外面看着不是很正常?”
上次傅怀斐“跳河”也是因为低血糖造成的。
桑岩回车里给他拿糖时,人已经被水冲走了,被路过的大哥误以为跳河救了回来。
管家托着下巴,嘶了一声,“昨天下午,我怎么看见有两个人在接吻?”
桑岩瞪着他,“那是先生眼睛进睫毛了,我给他吹眼睛!”
管家忽然又发出诶的声音,“那……”
不等他说完,桑岩太阳穴突突直跳,怒道:“老头,你不要再造谣了!”
管家立刻转过头,“你骂我老头。”
从不在人前恶语的桑岩捂住嘴巴,崩溃地逃离现场。
管家飘然离去,背影仙风道骨。
沈亭州:……这么欺负小孩儿真的好吗?
纵然心里觉得管家不称职,但桑岩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把老头叫出口。
这个称呼他甚至都没在心里想过,怎么会脱口而出呢?
桑岩的职业,桑岩的素养都不允许他在外人面前这么赤果果表露自己的真实态度。
他逃避似的疯狂往自己房间跑,结果在门口看见了傅怀斐。
“先生?”桑岩顿住,“您怎么在这里?”
傅怀斐踌躇着问,“你今天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
桑岩表情有些尴尬,“没有,就是……”
傅怀斐等着他的“就是”,桑岩难以启齿,半晌才说,“沈医生以为我爱慕先生,他一定是听信了那个老头……”
他怎么又脱口叫人家老头!!!
桑岩赶紧改口,“不是,是管家,管家。这肯定是他们主仆的阴谋,一定是的,他们竟然使用恶毒的造谣术来诋毁我跟先生的清誉!简直是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他企图用激动的语气助词,来掩盖自己叫人老头的真相。
傅怀斐果然被迷惑了,没注意到桑岩的口误。
傅怀斐表情古怪,“你的意思是他们造谣我们?”
“是的,他造谣我喜欢先生。”
“这是有点离谱。”
桑岩赶忙说,“不过我已经给沈医生解释了,沈医生最终也相信了,您放心。”
提及沈亭州,傅怀斐眼神忧郁,仰头三十九度角,展现自己完美的侧脸,他开始吟唱。
“我这一生命运多舛,颠沛流离,情之一字于我来说可能是奢侈,罢了,罢了。”
“先生,您千万不能气馁,您现在放弃正中敌人下怀,您就应该跟沈医生告白,我相信沈医生会感动的。”
一听要直接告白,傅怀斐吓得往回缩了缩。
“会不会太快了?万一吓到亭州……”
“这种事就是要快刀斩乱麻,越拖越不好。”
在桑岩十吨鸡血之下,傅怀斐重燃希望,并且约沈亭州出来告白。
傅怀斐约人的方式很古老,让桑岩送来一份封着蜜蜡的信件。
信封上写着,亭州亲启四个字。
这封信洒着金,熏着香,很有格调,看得沈亭州也很咯噔。
沈亭州拆掉信,傅怀斐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中心思想就一句话——晚上九点,后院花藤下见。
沈亭州费力地从信里扒拉出这句话后,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沈亭州穿上一件风衣出了门。
傅怀斐早已经等候在花藤架下,他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
人站在月下,比一旁的山茶花还要艳丽。
见沈亭州来了,傅怀斐立刻露出怀春少年的表情,面颊染了几分红晕,怯怯地叫他,“亭州。”
亭~州~
沈亭州隐约听到有人夹着声音在阴阳怪气,四下一扫,庭院深处隐隐绰绰似乎有一道影子。
傅怀斐羞怯朝沈亭州走来,开口问他,“你在看什么?”
沈亭州收回目光,摇头说,“没事。”
“亭州。”傅怀斐又靠近一些,“我想跟你说——”
一道声音打断,“小舅。”
沈亭州跟傅怀斐顺着声源看过去,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黑暗款步走来。
傅怀斐的脸立刻变了变,“你怎么在这里?”
许殉抱着小银渐层说,“遛猫。”
沈亭州:……第一次听说遛猫的。
许殉摸着小猫柔软的皮毛问,“你们在干什么?”
傅怀斐说不出来,沈亭州也说不出来。
黑暗里的第四人气得直磨牙,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许殉!
桑岩大步走出来,“先生!”
傅怀斐看过来,桑岩用眼神鼓励他:上,现在就表白,一鼓作气拿下沈医生!
傅怀斐把心一横,转头拉过面前人的手,“亭州——”
许殉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傅怀斐,“小舅是我。”
傅怀斐惊得甩掉他手,不明白站这里的人怎么从沈亭州变成许殉了,险些酿成伦理大错。
傅怀斐又去看桑岩,对方继续给他坚定的眼神。
傅怀斐再次把心一横,深情告白,“亭州,自从三年前认识你,我就把你当做知己,只有你能看出我那幅画的真正用意。”
被许殉拉到身后的沈亭州不解,“什么画?”
傅怀斐:“就是在展厅你一直看的那幅画,那是我的作品。”
许殉:“小舅,你说该不会是那幅空白的画像吧?沈医生当时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找了一个地方背演讲稿。”
晴天霹雳!
傅怀斐被残酷的真相劈得身体摇晃,哀莫大于心死地看着沈亭州,“怎么会……”
他抬手朝沈亭州的方向抓了抓,“亭州,这是真的吗?”
沈亭州刚要说什么,傅怀斐单手捂住自己的脸,把侧颈绷出一道优美弧度,才伤心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理解我,我这样的人……”
许殉一看他这个起势、他这个腔调,就知道这是要演大戏。
许殉拉住沈亭州往后稍了稍,淡定地给傅怀斐腾出表演舞台。
傅怀斐似哭非笑的,“我这样的人,怎么能祈求世上有另一个人懂我,知我。它算什么画,不过是空白的一张纸。”
桑岩奔过去,“先生。”
这一声先生满含心疼与不忍。
许殉就知道这幕戏肯定少不了桑岩。
沈亭州还有点懵:不是,这……
桑岩双手捧住傅怀斐那只颤抖不止的手,泪光闪烁,“我知道您为了这幅作品费了多少心血。”
许殉在沈亭州耳边说,“其实就是一张白纸。”
沈亭州:!
他就说那里怎么有一个玻璃框,当时还以为美术馆临时取消哪个画家的作品。
桑岩说,“它并不是一张白纸,它是一个干净的世界!”
沈亭州觉得这是一个满分的阅读理解。
桑岩:“您用橘色的光照在白色画纸上,为这个世界铺上了色彩与温暖。我每次看这幅作品的时候,就会想小时候我母亲在暖融融的厨房忙碌,也会想起您坐在房间,一角壁灯落在您象牙白的脸庞,我的内心由衷感到平和。”
沈亭州:哇,好满分的作文!
傅怀斐惨然一笑,“小桑,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的宿命就是梵高,死亡才能为我的作品赋予色彩。”
桑岩:“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梵高哪里比得上您?”
沈亭州:……
审美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在小桑管家眼里傅怀斐高于一切,这也没什么不对。
桑岩真诚赞美,“您优秀、俊美,才华横溢,我从来没见过比您更完美的人。”
桑岩又用他满分的彩虹屁,将傅怀斐全方面大夸特夸。
用词之华丽,行文之羞耻,沈亭州都不敢再听第二遍,地上都是他的Chicken皮豆子。
凭着自己强大的语言,桑岩成功安抚下美丽又易折的先生,将人领回了房间。
一阵风吹来,沈亭州打了一个寒颤。
反观许殉平静得不像话,沈亭州忍不住问,“你……”
许殉淡淡道:“习惯了。”
这三个字饱含故事,沈亭州由衷钦佩。
这场闹剧落下帷幕,无辜被牵连的沈亭州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隔天他单独找到桑岩,问了问傅怀斐的情况。
桑岩心神俱疲,昨晚似乎没睡好,但在沈亭州面前他还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管家,“先生没事,多谢您的关心。”
桑岩正要走,沈亭州又叫住了他。
桑岩回头,似有不解。
沈亭州犹豫片刻,清了一下喉咙,问桑岩,“小桑管家喜欢猫吗?”
桑岩谨慎回答,“还行。”
沈亭州对管家进行拙劣的模仿,“前段时间,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救了一只猫,从那儿以后那只猫每隔几天就会送一些东西过来,后来我朋友打了它一顿。”
桑岩:……
沈亭州:“因为它送来的是老鼠。”
桑岩:……
沈亭州:“那只猫叼来第一只老鼠时,我朋友摸了摸它,还喂给它一根猫条,这可能给了它一个错误的信号……”
桑岩听完了整个故事,也不明白沈亭州要说什么。
末了,沈亭州高深莫测道:“有时候太过温和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错误的事上给了正确反馈,你说对吗小桑管家?”
桑岩没听懂,但职业让他习惯顺着别人的话说,“您说得对。”
沈亭州高深莫测地看着离开的桑岩。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深莫测什么,但他就是要高深莫测。
昨天晚上,桑岩在吹傅怀斐颜值彩虹屁时,一直在用象牙白、雕塑石膏、俄狄浦斯等等来形容傅怀斐。
沈亭州怀疑桑岩无意中助长了傅怀斐的畸形审美,就是白、瘦、病。
以前欧洲曾经流行过病弱、苍白之美,贵族间无论男女都喜欢搽粉,甚至还会放血。
一整天傅怀斐都没有出门,躺在真丝被褥中,静静的忧伤美丽。
等桑岩端着餐盘进来,傅怀斐神色才有所波动,他神色郁郁地说,“我不想吃。”
桑岩一脸担心,“您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得了?”
傅怀斐虚弱低咳,“没有胃口。”
桑岩只能干着急,“今天月光好,我把窗户打开,您透透气可能心情就会好了。”
傅怀斐点点头,侧躺在床上继续忧伤。
桑岩撩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推开窗户,清冷地月光一路铺到床上,将傅怀斐的脸映得更加白皙,血管隐隐透出紫色。
如果是平时,这个时候桑岩会去外面采一些花。
他的先生是一个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人,生命充满了诗与远方,一点俗物都不沾。
但桑岩莫名想起今早沈亭州的话——
有时候太过温和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错误的事上给了正确反馈。
桑岩看着月光里虚弱而美丽的人,他的长发披散在枕旁,那张脸细雪一样白腻。
桑岩滚了滚喉咙,“先生,您……都瘦脱相了。”
傅怀斐表情凝固,震惊地看向桑岩,“什么?”
桑岩壮着胆子又说,“您瘦脱相了,不不不好看了。”
这种话他从来没跟傅怀斐说过,别说说了,就是想都没有想过。
我都瘦脱相了,还不好看了?
傅怀斐垂死病中惊坐起,颤着声音说,“拿饭来!”
作者有话说:
沈医生:管家,永远的神!
小桑管家:沈医生,我的神!
沈亭州明显感觉他比平时食量大了一些, 吃饭也比平时积极。
吃过早饭和饭后水果后,傅怀斐又喝了大半杯蔬菜汁。
傅怀斐咽下最后一口蔬菜汁时,桑岩欣慰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家正在长膘的猪仔, 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沈亭州:……
吃撑的傅怀斐偎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虽然撑得难受,但他的姿态依旧优雅, 眉眼低垂, 脖颈修长,肩背伸拉出挺括优美的线条。
桑岩问他要不要晒晒太阳, 傅怀斐摇头。
他从来都只是晒月光, 不见太阳的!
因为傅怀斐不喜欢太阳,平时桑岩非常注意帮他防晒, 不让毒辣的太阳抚摸到先生的一分一毫。
但今天桑岩却说, “先生,晒晒太阳吧, 气色会好。”
傅怀斐脸上的优雅石化, 瞳仁颤动, “小桑, 你……”
桑岩以前从不说这样的话,昨天直言他瘦脱相不好看了, 今天开始暗指他的气色不好。
这对傅怀斐来说, 天塌下来不过如此。
这样被说三道四的日子,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傅怀斐把伤心的自己深深埋进沙发里, 不想再看见桑岩, 也不想听到他说话, 只想让稀薄的空气将自己闷死。
不活了!
桑岩有点急,但他告诉自己先别急。
“先生。”桑岩稳住声音, 稳住傅怀斐,“太阳会让您的气色显得更好,我拉上白色的纱帘,您浅浅晒一下好不好?”
傅怀斐觉得桑岩变了,不想跟他说话,只是把头傲娇地点了点。
见傅怀斐同意了,桑岩拉开厚窗帘,换上薄薄的纱帘,让阳光柔和地照进来。
傅怀斐沐浴着阳光,浅睡了一觉。
怕吵醒他,桑岩没敢离开,傅怀斐的觉一向很浅,这可能跟他身体不太好有关。
下午桑岩在厨房烤了一些沈亭州爱吃的茶点,亲自送过去并且向他道谢。
沈亭州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cosplay了一下管家,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不过小桑管家的反应,足以说明傅怀斐的虚弱跟他的审美有一定关系。
沈亭州找许殉打听了一下傅怀斐的饮食喜好。
许殉想了想,然后说,“蒜、芹菜、香菜、茄子、羊肉。”
沈亭州越听越觉得熟悉,“等等,这不是你的忌口吗?”
许殉瘫着脸说,“一样的,他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许我吃。”
沈亭州:?
许殉:“小时候他说自己是森林之子,山羊代表智慧,是他的书记官,让我叫他王子,还不许我吃山羊。”
傅怀斐比许殉大八岁,许殉六岁之前他俩是一块玩的。
沈亭州能想象出,傅怀斐说我是森林之子的神情跟语气,但他想象不出来许殉的表情。
沈亭州:“……那你叫了吗?”
许殉:“没有,我给了他一拳,他一直喂我吃草,还说多吃草会聪明。我不吃羊是受不了膻味,跟他没多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