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惊奇对方问出来的问题。
沈亭州觉得以桑岩的性格,是不会找人分享他内心的迷茫困惑。
桑岩也没想到,沈亭州竟然会关心他父亲跟管家的身高,感觉沈医生不是会关注这种事的人。
但沈亭州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无聊,盯着前面的管家跟桑擎看了半天。
午饭后,食物消化得差不多,傅老太太提出打网球。
沈亭州刚跟她打完一局,4比1的惨败下场,现在许殉顶了上去。
看着站在网球两侧的管家和桑擎,趣味不怎么高级的沈亭州开始关注他们俩的身高。
桑岩朝网球场投去一眼,斩钉截铁道:“当然是我的父亲高一些。”
因为两个人没并排站在一起,看去的角度不同,两人的身高也不同。
“我感觉……”沈亭州反反复复比对,“差不多。”
桑岩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父亲高。”
这个问题争辩不出结果,沈亭州索性坐到桑岩身侧。
网球场上的许殉起跃接球,舒展的四肢修长而有力量,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看着挥拍扣球的许殉,沈亭州声音和缓,“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管家。”
桑岩心神一动,怔怔地望向沈亭州。
沈亭州把头转过来,真心实意道:“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能力很强。”
桑岩把头垂了下去,“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管家。”
他是一个让先生身体变差、承受能力也变差的三流管家。
但他真的没办法拒绝先生的要求,他希望先生开心,希望天下所有的事都能顺先生的意,希望先生永远被幸福美好包围。
桑岩灰心丧气,“沈医生,为什么我越努力越失败?”
沈亭州说,“我不知道合格的管家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你其实已经在改了,你没觉得最近傅先生的气色变好了很多?”
深度自我怀疑的桑岩茫然摇头。
“我有时候是能理解你的。”沈亭州放空表情,追逐内心那丝最真实的感受,“不忍心拒绝,感觉顺着他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还能让他开心。”
顿了一下,沈亭州补充,“我说的是猫,你知道的我特别喜欢猫,有时候真的没办法拒绝它们撒娇。”
桑岩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用一双渴求的目光看着他,“那你是怎么做的?”
沈亭州:“原则上的事绝对不能退让,小事可以商量。”
桑岩:“原则上的事是指?”
沈亭州举例子,“有关身体健康、道德问题、法律问题。”
桑岩困惑,“猫也有道德法律问题吗?”
沈亭州:“……有的,你不养你不知道。”
桑岩:“哦。”
在沈亭州这里取了一番经,桑岩多少有了点信心,准备上楼去找傅怀斐。
但上楼之前,他恳请沈亭州,“先生把头发编起来了,沈医生,您能不能跟老傅太太说说,别让她挤兑先生了。”
桑岩能感觉出来老太太很喜欢沈亭州,如果是他说,老太太很有可能会听进去。
沈亭州没这么乐观,而且……
“我是这么认为的,你不用这么保护傅先生,因为有你在,傅先生不会生太长时间的气。”
沈亭州就差明说桑岩很会哄傅怀斐了。
看桑岩似懂非懂,沈亭州言语又直白了一些,“老太太能锻炼傅先生的承受力,他承受不住了,你可以私下安慰他。”
桑岩恍然大悟。
虽然先生还是要面对流言跟伤害,但至少可以坦坦荡荡做自己。
桑岩很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他给先生拆辫子就是在阻止先生做自己啊。
桑岩双眼闪烁着泪光,“沈医生,您说得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应该跟先生坚定地站在一起,做他的后盾,做他的长矛,做他最忠实的拥趸!”
沈亭州:……
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起桑岩——他的chicken皮豆子又冒出来了。
沈亭州忍下尴尬,微笑挥手,“快去吧。”
桑岩冲沈亭州用力点了一下头,然后奔向他的先生。
沈亭州望着桑岩的背影:如果这都不算爱……
网球场上,许殉跟傅老太太的胜负也分出来了,许殉最后一局,以一球之差惜败。
沈亭州对傅老太太肃然起敬,“好厉害,我们这些年轻人跟她老人家一比确实太虚了。”
最后一句话是沈亭州的自我检讨。
许殉听完后,拿上网球拍又上场了。
沈亭州:诶?
许殉跟傅老太太重开了一局,以3:0战胜了老太太。
在房间闷了一上午的傅怀斐,也在桑岩的劝说之下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新中式,长发编在脑后,上面点缀着素雅的花,有一种温其如玉的古典之美,完全没了初见时那种吸血鬼的苍白俊美。
傅老太太笑道:“梳妆打扮好了?”
傅怀斐又要往回返,桑岩拦在他身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他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这次傅老太太倒是没再揶揄他,拧开水瓶喝了两口水。
傅老太太下场休息,沈亭州跟许殉打了一局,最后居然险胜许殉。
沈亭州手感爆棚,活动着手腕,准备再来一局时,桑擎端着茶点过来。
他路过管家时,明显比管家高出至少三厘米。
沈亭州的眼睛追逐桑擎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明明之前还差不多,怎么会突然高了,难道是——
老桑管家垫了内增高鞋垫!
老桑管家是听到他跟桑岩的话了?可感觉他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
看着那张正派且严谨的脸,沈亭州实在无法想象他回屋垫增高鞋的画面。
但高出了那么多,好明显哦。
沈亭州下意识看向傅怀斐身侧的桑岩,对方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角一直轻微抽搐。
在跟沈亭州的视线对上那刻,桑岩慌乱地挪开。
天呐天呐,他的父亲怎么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管家似乎也发现了问题,扫了一眼桑擎的鞋,然后离开了球场,再回来时他也变高了。
看着比桑擎高出一点的管家,沈亭州双眼锃亮。
卷起来了,卷起来了!
他们卷起了增高鞋垫!
傅老太太喝茶时,不小心将红茶洒到了桑擎的袖口,“没事吧?”
滚烫的茶水没让桑擎起半分波澜,“没事太太,我回房换一件衣服。”
桑擎朝回走,他解开了衬衫的袖口,露出一角纹身。
虽然只是一角,但还是能看出纹身的范围很大,匆匆瞥到的沈亭州大为震惊。
是花臂吗?
沉稳严肃的老桑管家,居然纹着大花臂!
沈亭州作为编外人员,随许殉参加了这次的BBQ。
原本沈亭州是主烤官,许殉只是在旁递送食材, 但沈亭州临时接到一通电话,许殉就接过了主烤的大任。
沈亭州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
挂完电话, 沈亭州进客厅想洗个手, 却听到桑擎说,“去冰箱取点碎冰过来。”
沈亭州左右看了一眼, 见客厅只有自己, 确定桑擎是跟他说的,沈亭州走进了厨房。
傅家的冰箱是镶嵌式的, 沈亭州研究了一下, 打开储存冰块那层。
桑擎背对着沈亭州,正在岛台上做刺身。
沈亭州把碎冰端过去时, 桑擎略微有点惊讶, 随后歉意道:“我不知道是您, 麻烦您了。”
“不麻烦, 举手之劳。”沈亭州问,“还需要帮忙吗?”
桑擎笑着婉拒后, 沈亭州没有立刻走。
看着桑擎利落的刀工, 每一片生鱼都薄厚均匀, 然后卷成了鲜花的模样, 盘子里还放着冰糖萝卜做的漂亮拉花, 沈亭州惊叹。
好巧的一双手, 感觉是特级厨师的水准。
这次桑擎戴的是厨师专用的透明手套,沈亭州发现他右手手套的尾指是空的。
似乎是察觉到沈亭州的目光, 桑擎平静道:“是我自己切的。”
沈亭州:啊?
桑擎:“千门规矩,离开就要切掉一根手指。”
沈亭州:……这个千门,是他想的那个千门吗?
管家的声音飘过来,“没想到桑先生,居然是千门里的人。”
猛然冒出来的管家,吓了沈亭州一跳,他望向端着茶杯,一脸神秘微笑的管家。
沈亭州:感觉接下来会是一场了不得的对话呢。
桑擎切下最后一片生鱼,卷成漂亮的花束,这才抬头与管家对视,那张脸仍旧端肃稳重。
他淡淡说,“年轻时不懂事。”
管家品了一口茶,莞尔道:“那确实是有点不懂事。”
桑擎也不生气,换了一把刀在胡萝卜上雕花,“听说管家以前是黑手党的头目?”
什么?黑手党!
这话震惊沈亭州全家三百年。
妈耶,现在的管家都得要有这么复杂精彩的来历吗?
管家微笑:“比不了你们千门,我们不切手指。”
桑擎淡然:“切手指也好过吃子弹。”
沈亭州:……都是有战绩的人。
管家突然撩起衣摆,手摸到后腰,沈亭州瞳孔地震,头皮发麻。
咱这里可不兴掏手枪,这是犯法的,管家!
沈亭州刚要阻止,就见管家掏出了一副扑克牌。
有些人是裤裆藏雷,有些人是后腰藏扑克……
管家将扑克牌全部摊开,只是几秒,又干脆利落地收回到手里,然后开始洗牌。
看管家单手洗牌的手法,沈亭州感觉他也是练过的,速度很快。
管家将牌一分为二,两手的食指点在牌背上,将牌顶弯,拇指勾着牌首,后三根手指勾着牌尾,大拇指往下拨牌。
他动作很快,两摞牌迅速交叠在一起,管家将牌面弓起,等松开后面三根手指,纸牌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飞速合二为一。
很标准、很漂亮的鸽尾洗牌。
管家连洗两遍牌,最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笑着问桑擎,“桑先生,知道这张牌数是多少吗?”
桑擎没过多思索,开口道:“黑桃尖。”
管家翻转牌面。
沈亭州看了过去,是黑桃K。
桑擎没说什么,将生鱼片整理码到盛满碎冰的盘子里,摘下手套,洗过手之后,重新戴上自己的白手套,然后端上餐盘朝外走。
桑擎路过管家时,手腕抬了一下,轻巧地从管家袖管里拽出一张牌,放到了桌子上。
沈亭州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动作无比之丝滑。
等桑擎走后,沈亭州走到桌子上,捡起桑擎放下的那张牌,呆呆地对管家说,“黑桃尖。”
管家朝桑擎看去。
桑擎单手端着餐盘,从客厅穿过直至后院。
桑擎路过一个台阶时,沈亭州发现管家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专注起来,等人稳步走下台阶,消失在视野里,管家的眼神重新松散。
沈亭州听到他嘟囔了一句,“居然没被台阶绊倒,啧,真可惜。”
沈亭州:……
所以刚才您是在用意念诅咒老桑管家!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无论多大的岁数,都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这两分钟过得太精彩,以至于沈亭州有些恍惚。
洗过手走出客厅,后院依旧热闹,沈亭州那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淡去。
他欣慰地扫过全场,看到傅怀斐时,视线停顿几秒。
傅怀斐坐在最角落的花圃旁,编起来的乌亮长发垂在胸前,上面点缀着漂亮的小花。
他穿着天青色衣服坐在那里,有一种凛冬开出春日芳香的美感。
美,但抽象。
傅怀斐身上那种不真实感,让他跟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沈亭州看了三秒,然后把眼睛移开,后院的世界再次有了烟火气。
看向傅怀斐,不真实,看向后院其他地方,温馨。
看向傅怀斐,不真实,看向后院其他地方,温馨。
看向傅怀斐,不真实,看向后院其他地方,咦……
发现华点的沈亭州重新转过头,傅怀斐的世界不再是一个人,桑岩出镜了。
桑岩强势地扣着傅怀斐的下巴,俯身凑近傅怀斐,似乎要强吻对方。
沈亭州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闭了一下,再次看过去。
傅怀斐被迫仰着头,脖颈线条流畅,侧脸优美,眼睫扇动地看着靠近的桑岩,仿佛下一秒就会说出雅蠛蝶。
傅怀斐没开口喊“雅蠛蝶”,倒是桑岩先说了三个字。
沈亭州努力辨别,结果发现他叫的是,“沈医生。”
What?
桑岩看着沈亭州,一脸担心,“沈医生,先生的嗓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回过神的沈亭州,迈着心虚的步伐走过去。
后院的路灯跟手机的手电筒,都是那种偏橘的光,沈亭州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傅怀斐的嗓子有没有肿。
傅怀斐只是被桑岩跟沈亭州轮流看了一下嗓子,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磨难,虚弱地趴回洛可可风格的古董椅上,眼角还有些泛红。
桑岩安慰了傅怀斐几句,然后心急如焚地问,“怎么样了,沈医生?”
沈亭州下意识说,“家属放心,不是癌。”
桑岩:“啊?”
傅怀斐惊悚地看来。
沈亭州表情微妙了几秒,“……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吃烧烤有点上火,咳,他今天吃了多少?”
沈亭州问着这话,视线朝铺着蕾丝边桌布的小圆桌一扫,不由地尬住。
感觉傅怀斐跟他们吃的不是一种烧烤。
圆桌上放着一整套描画涂金的餐具,普普通通的羊肉粒被桑岩整齐地堆叠在一起,餐盘空白的地方用酱汁划出两道,尾端点缀着薄荷叶。
就连烤豆皮,它都有属于自己的精致设计,让人高攀不起的模样。
再普通的烧烤食材,经过桑岩的妙手都透着一股吃不起的讯号。
最让沈亭州惊讶的是,桑岩真的能一样不差地复述傅怀斐今晚吃过的东西——
“五粒羊肉,三粒牛肉,半个豆皮,烤鱼吃了两口,扇贝一个,鱿鱼半段,彩椒半段,豆腐倒是挺喜欢,吃了整整三块。”
沈亭州:……
傅怀斐惊愕,“我吃了这么多?”
“这怎么能算多?”桑岩忧愁道:“先生,您的食量太少了。”
这个答案让傅怀斐很满意,他安心地躺了回去,继续做优雅又多病的美男子。
看他这样,桑岩心疼不已,“先生,是不是很难受?”
傅怀斐似乎嗓子疼,不愿意多说话,虚弱地冲桑岩摇了摇头。
见傅老太太朝这边看过来,傅怀斐立刻往桑岩身后缩了缩,等对方的视线移开,他才柔弱地敛下眼睫。
沈亭州扯动嘴角,“可能是有点上火,多喝点水,吃点水果。”
桑岩立马说,“我炖了雪梨。”
沈亭州点头,“雪梨好,让他多喝点。”
桑岩俯身,轻声对傅怀斐说,“先生,您冷不冷,我去给您拿件衣服?”
傅怀斐点了一下头,然后抬起修长的手。
桑岩赶紧握住,半蹲在他面前,“怎么了,先生?”
傅怀斐轻声嘱咐,“快去快回。”
说完侧过头轻轻咳嗽起来,他这副模样,谁看了不说一朵娇花?
桑岩担忧地倒了一杯热茶,“您暖暖手,我马上就回来。”
傅怀斐嗯了一声,乖巧捧着茶杯,等桑岩回来。
沈亭州回去后,把两个爆炸性的消息分享给许殉。
“你知道吗?管家以前居然是黑手党头目,老桑管家是千门的人!”
许殉反应平淡,“我知道,快吃肉,刚烤出来的。”
沈亭州接过许殉递来的肉串,开始啃啃啃。
许殉问,“味道怎么样?”
沈亭州给予百分之百的肯定,“非常好。”
许殉露出满意的笑容,拿了一块水果吃。
沈亭州看他,“你怎么不吃?”
许殉摇摇头,“我不能多吃,容易上火。”
沈亭州眉心动了一下,都说外甥像舅舅,许殉跟傅怀斐真的有很多相像之处。
许殉很敏锐,盯着沈亭州问,“你在想什么?”
沈亭州慢慢拉平嘴角的弧度,“没什么,我在想要不要给你蒸个鸡蛋羹,总不能饿肚子吧。”
许殉目光柔和,“你先吃吧,你吃饱再说。”
沈亭州点了一下头,继续啃手里的肉串,许殉在一旁给沈亭州投递生菜。
等吃得差不多了,沈亭州带着许殉进了厨房,给他蒸了一份鸡蛋羹。
没多会儿,桑岩跟傅怀斐也进来了。
跟沈亭州一样,桑岩也是来为傅怀斐蒸鸡蛋羹的。
沈亭州的先出锅,撒上葱花、香油、生抽就可以开吃了。
桑岩做的是豪华版鸡蛋羹,取了三颗鸡蛋搅拌过后,往鸡蛋液里加牛奶,然后起锅开火,开始炒糖色。
看着熟练又忙碌的小桑管家,沈亭州想起老桑管家的刀法,有种不愧是师承大佬的感觉。
许殉跟傅怀斐这俩舅甥,一个吃着简单版鸡蛋羹,一个吃着豪华版鸡蛋羹,同样的安静。
沈亭州跟桑岩闲聊,“小桑管家你吃饭吗?”
厨艺一流的小桑管家羞涩回道:“谢谢沈医生的关心,我吃了,先生剩下很多东西,不吃会浪费。”
“嗯?”沈亭州二声扬了上去。
桑岩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先生吃东西是刀叉,不会碰到餐具,很卫生,也不会交叉感染。”
“嗯。”沈亭州四声降了下来。
这时许殉突然说,“味道有点怪。”
沈亭州看过去,许殉对他说,“我吃着有点怪,你尝尝。”
他挖了一勺鸡蛋羹送到沈亭州嘴边,沈亭州没多想尝了一口,“味道好像有点淡,再放一点盐吧。”
许殉点头,“好。”
沈亭州拿过盐巴洒了一点上去,许殉继续吃。
见许殉用沈亭州用过的勺子,傅怀斐跟桑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傅怀斐:他们用一个勺子。
桑岩:虽然不卫生,但……沈医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傅老太太走进来,“不是给你俩准备其他吃的,怎么还在这里聚众偷吃?”
见许殉也被怼了,心里有点平衡的傅怀斐,倒是没使小性子离开。
桑岩帮傅怀斐说了一句,“先生不舒服。”
傅老太太怜爱地看向傅怀斐,“一年365天,730天都不舒服,也难为你把一天作成两天了。”
傅怀斐默默放下餐具,起身就要“仙男飘走”。
“要走啦?”傅老太太扭头对桑岩说,“快扶着他回房去哭吧,别在这里水漫金山,把人家沈医生给淹了。”
沈亭州:……
嘴皮子不如老太太厉害的桑岩,扶着傅怀斐走了。
他俩一走,傅老太太的目光放到了沈亭州跟许殉身上。
沈亭州有种课堂被老师临时抽读的感觉,神经不由绷起来。
老太太和蔼一笑,“沈医生今晚麻烦你了,快坐下来,陪着小歹一块吃点,让他多吃点,到时候变成小瓦了,人也能顺眼点。”
没读完小学,还真不能理解她这个梗。
读完小学的沈亭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小歹变小瓦的含义。
老太太走后,沈亭州坐到许殉旁边,“你还好吧?”
许殉吃下最后一口鸡蛋羹,“我现在还有什么是咽不下去的?”
沈亭州犹豫再三,拿过一旁的生姜推到他面前。
许殉眉头皱起,片刻后拿起生姜就往嘴里放。
见他来真的,沈亭州吓一跳,赶紧拦住他,“不至于不至于,我开玩笑呢。”
许殉抬手扣住了沈亭州两颊的脸,倾低身体,他的唇险些碰到沈亭州的,鼻尖抵在一起。
沈亭州瞳孔受惊般紧缩,眼前全是错乱的影子。
实际那是许殉的眼睫毛,只是因为离得太近了,在沈亭州瞳孔无限放大后,变得模糊不清。
许殉又靠过来一点,吓得沈亭州把眼睛闭上。
下一秒,沈亭州的额头被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那种暧昧的压迫感消失,沈亭州缓慢睁开眼。
许殉眼里闪烁着细碎的笑意,“这就是你骗我的惩罚。”
沈亭州仍旧呆滞,心脏在胸口失控地擂动。
他思考不了许殉说的惩罚,是这个根本不疼的头槌,还是其他什么。
吃饱喝足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沈亭州这才飞快跟许殉拉开距离。
看着面颊发烫,神色慌乱的沈亭州,许殉弯了弯唇。
晚上回去后,躺在床上的沈亭州只要一闭眼,就会冒出客厅那幕——
许殉放大的脸、炙热的呼吸,以及唇瓣若有若无的触感。
沈亭州翻来覆去,这幕总是挥散不去,他拽过被子蒙住头,没一会儿又猛地坐起来,仿佛更限制级的画面闯入了脑子。
沈亭州锤了一下脑袋,然后拿过手机,准备看点其他东西分散注意力。
沈亭州刷了刷朋友圈,又在短视频平台逗留了一会儿,最后打开了花区论坛。
排在最面前的是一条熟悉的帖子。
【呵呵,我对我的脸盲症已经绝望了,第三次认错人了。】
还有前几天吐槽自己伴侣,最后被虞居容封贴那位。
【感谢大家关心,放心,我没出事,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帖子被一句话刷屏了:【希望你的屁股跟你的嘴一样硬。】
前三十条都是这句话,楼主大概是不服气,回复道:【你们别不信,我已经把他的轮椅给砸了。】
不少人开始逗楼主——
【信信信,怎么能不信呢?】
【如果楼主的话都不能相信,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
【就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就不兴人家趁着虞二叔睡觉的时候,偷偷去砸轮椅?】
楼主年龄小,不禁一点激:【我才不是趁他睡觉的时候砸,我当着他的面砸的。】
【那你有没有穿衣服,他有没有穿衣服?】
楼主:【……这你别管,反正我是砸了他的轮椅,我明天就要跟他扯离婚证。】
【祝你单身快乐。】
【祝你单身快乐。】
【祝你单身快乐】
看着这六个字,沈亭州心道,单身确实挺快乐的。
沈亭州列举单身好处时,脑子莫名冒出一张脸,他立刻化身尖叫鸡,捂住自己的脸。
不会吧,不会吧!
沈亭州在床上扭了半宿,隔天一早醒来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下午周子探带着贺延庭过来,盯着沈亭州面色古怪,“怎么这么不对劲?”
沈亭州心尖一颤。
他的不正常这么明显吗,周子探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感觉出来了!
周子探脑袋朝厨房的方向探了探,嗅了两下,问沈亭州,“沈医生,你是不是煮东西了,一股子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