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但目光却盯得更紧了——
怀聿走下车,他穿着灰色大衣,身形高大挺拔,和照片里并没什么区别,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他是那种标准的极为强势的富有侵略性的Alpha。
果然不好惹。
青年挑眉。
这时候青年耳边低低响起了同僚感叹的声音:“怀先生竟然又带上了那个Beta。”
只见紧跟在怀聿身后下车的,是一个极年轻的Beta,他穿着黑色条纹棒球外套,臂弯里放着一件白色薄羽绒。
穿着分外随性,随性到甚至有点混乱。
这样一个人走在怀聿身边,应该是相当奇怪的。
因为气质格格不入。
就连青年的同僚都又忍不住感叹说:“像个大学生……这打扮也太随意了。”
可青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脑中一片轰隆声响,什么东西摧枯拉朽地倒了下来。
他紧紧盯着怀先生的那个Beta情人……
太面熟了。
怎么会是你呢?
怎、么、会?
他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儿。
他面无表情地扭过脸,对同僚说:“我突然肚子疼,先走开一会儿。”
一刹间,他的脑子里甚至想过了导弹存放的密码。
潘尹川走在怀聿的身边,突然打了个喷嚏。
怀聿招招手,从保镖手里接过了一支保温杯,屈尊降贵地拧开盖才递给潘尹川。
青年盯着这一幕,步子猛地一顿,然后才又继续挤入人群,悄悄走开。
他一边走,一边难以抑制地疯狂发起抖。
怀先生真的变得很奇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就是条件恶劣了点,常年刮风沙。”一边的中校陪了个笑脸。
潘尹川满心的疑惑,一下又被按了回去,没空再思考下去。
他将保温杯还给怀聿,反手将羽绒外套披好,说了声:“没关系。”
中校立即引着他们往基地里走,潘尹川实在忍不住了,问怀聿:“我能进这样的地方吗?”
这不是军事基地吗?
“有什么不能进的?”怀聿语气随意,“机密不会摊开在表面上给你看。”
有这话就行。
不然潘尹川还得担心自己无意中瞧见了什么机密,最后还得劳动他们来灭自己的口。
他们很快走进了一个玻璃大厅,怀聿驻足,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一圈儿,问:“基地军衔在士兵衔以上的,都在这里了?”
“是的,怀先生。”
“点名,整军。”怀聿在椅子上落座,轻抬了抬下巴。
“是!”
那边开始点名,而怀聿却转头看向了潘尹川:“站着作什么?坐。”
整个大厅里,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两边分了两张椅子。
很古典中式的摆法。
正常来说,两边坐的人,也该是地位相当的。所以怀聿坐下来之后,迟迟没有人敢在另一张椅子上落座。
那位中校都还站着呢,在怀聿旁边跟小学生似的。
潘尹川心头那种怪异感一下又涌了上来。
不过他还是听从了怀聿的话,乖乖挨着坐了下来。
“煮壶茶。”怀聿吩咐一边的人。
那人顿时露出羞愧之色:“又疏漏了!我这就去!”他们这里就是个发配的地方,多少年没来过这样的大人物了,一时间连谄媚都不得其道。
等茶煮上来,那头点名也点得差不多了。
中校的副官皱眉:“人呢?不是特地给他打了电话?这小子!又躲懒!亏我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他。”
“他刚说肚子疼,先走开一会儿。”其他人帮忙答道。
怀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插声问:“少了个人?”
中校的副官听见这句话,本能地觉得不对。怀先生似乎很在意人有没有到齐……
副官心头一沉,刹那间脑中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供出来。
但怀聿是什么人?
他迟疑这一下,就已经足够让怀聿获知想要的信息了。
“那个人叫什么?什么职位?”怀聿直接了当地问。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副官只好如实答道:“董青松,上尉衔。”
“军衔不低啊。”
“是,是,他对基地的贡献很大……任命也是从中心城直接下来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们没有乱来。
怀聿转头看向潘尹川,潘尹川正捧着茶杯暖手呢,猝不及防地就听见他说:“看来是找到了。”
“找到了?”潘尹川的面色终于有了点变化,“余家安?”
怀聿轻点了下头,语气淡淡:“这次和去圣安州的时候不一样,没有新闻媒体在场,接机的也都是当地军政官员。也就是说,我们的行程普通人不可能知悉。但余家安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我们落地后不久,他那边就藏了起来,不留一点痕迹。”
“所以他的信息渠道只能是官方。”潘尹川接声。
“嗯。”
“那您怎么肯定这人就是余家安?或许只是他留在军政圈子里的眼线呢?”
“如果只是眼线,没必要躲着我和你,可以继续扮演他的角色。余家安不同……他怕你认出他。”
潘尹川这下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怀先生那么奇怪了。
随时随地带着他,甚至姿态亲昵得过分,都是为了逼余家安露出马脚!
“什么……什么余家安?”副官控制不住错愕的神情,脱口而出。
中校皱眉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毕竟如果真有问题,这会儿越是错愕才越能撇清关系。
怀聿当然没有给一个小喽啰解释的心情。
他继续低声说:“当然,也有1%的可能,这只是个巧合……所以接下来,让我们来验证一下。”
潘尹川抓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问:“怎么验证?让他们找到这个‘董青松’?找不到,就说明的确是余家安?”
怀聿只说:“喝口茶吧。”
“哦。”潘尹川连忙低头喝了一口。
然后怀聿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位置上拉起来就往外走。
中校等人都傻了眼:“怀先生?”“怀先生这就走了吗?”
所以那余家安是谁呢?董青松和他什么关系呢?
他们还沉浸在一头雾水里呢!
怀聿看也不看他们,只低头凑在潘尹川耳边说:“你觉得他走了吗?”
“唔,您不是说他怕我认出他吗?他又不是傻子,特地借故离开,肯定已经跑远了吧?”
“我觉得他不会走,他怎么舍得走呢?他怕见到你,却又想见到你。尤其是眼下……”怀聿松开潘尹川的手腕,转而抬起来捏了捏潘尹川的耳垂。
潘尹川的步子不自然地停顿了下,然后才又恢复正常。
“他也许正盯着你。”怀聿的声音更低,“和我。”
基地监控室里。
青年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的确没有一点要跑的意思,他只是盯住了面前那一小块监视器屏幕。
屏幕中。
Alpha亲昵地揉捏玩弄Beta的耳垂。
一刹间,他的脑中疯狂地重复回闪过一句:
他们一定上过床了。
他们一定上过床了!
一旁的小兵发觉到他的神色不对劲,连忙问:“上尉,是有什么异样吗?”
小兵满脸紧张:“怀先生今天在这里,基地里可不能出事啊。”
青年的表情从疯狂、憎恶,慢慢归于了平静。
他回头,“噗嗤”一下笑出声:“吓你的,什么事也没有。你们继续盯着监控,绝对不能让那些敌对分子潜进来暗杀了怀先生。”
“是!”小兵立正应声。
青年死死盯着那块屏幕又多看了两眼。
Alpha好像很喜欢Beta的身体,他的手指已经离开了Beta的耳垂,转而摩挲起他的耳侧,再滑到脖颈处……
监控是无声的。
可愈是没有声音,那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就更大了。
“上尉,……这块监控是不是关掉比较好?”小兵也注意到了二人亲昵的动作,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
他可不敢在监视器里看怀先生和别人亲密。
青年从喉中挤出三个字:“关掉吧。”
这头怀聿的步子并不停顿,他一手按在潘尹川的颈侧,将人牵引着往外走去。
等即将要走出基地的时候,他突然将潘尹川按在墙上,托住Beta后颈的手微微一用力,将人圈住,紧跟着就吻了上去。
潘尹川被吻了个猝不及防,挣都来不及挣扎。
后面中校一行人齐齐顿住了脚步,生生被定格在了两米开外的距离,并匆匆别过了头。
怀聿的这个吻有些凶悍。
潘尹川甚至能感觉到按在后颈的手一点一点收得更紧。
像是要将他彻底箍死在怀中一样。
这……这就是验证的手段吗?
潘尹川喘不上气地想。
他身上勉强披着的羽绒外套滑落下来,掉在了脚边。
身后玻璃墙传递出冰凉的温度,透过了身上的棒球服。有点……冷。
不过潘尹川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发觉怀聿另一只手也环了上来,正好抵在他的背后,将他的身躯和玻璃墙分隔开了。
……和上次在卫生间里亲他的时候不太一样。
潘尹川脑子里突兀地冒出这个念头。
“怀……怀聿。”他勉强推开一点面前的Alpha,艰难地挤出声音。
虽然怀聿说了他可以直接喊名字。
但这才是潘尹川头一次从嘴里喊出来。
怀聿应声松开他,面上神情晦暗难辨。
他说:“看来我高估他了,余家安就算使用编辑器将自己变成了Alpha,骨子却是还不如Beta的怂货。”
潘尹川喘了喘气,心说,不然呢?
难道看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我,他还能直接杀出来吗?
余家安又不是神经病。
一阵军靴敲击地面的脚步声响起,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中校等人循声望去。
只见“董青松”挤开人群,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刚听说在点名……”
他说到这里,话音猛地一顿。
然后他惊愕地盯着潘尹川,脱口而出:“潘尹川?是你吗潘尹川?”
他停顿片刻,说:“你还记得我吗?我和你是高中同桌!我是余家安啊!”
他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中校等人也微微变了脸色。
那他不就的确是怀先生要找到的那个人?
他哪里得罪了怀先生?
中校神色一肃,正要开口。
余家安却已经越过众人,大步朝潘尹川走去,神情激动地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潘尹川皱了皱眉。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怀聿理了理潘尹川的领子,眸底一片黑沉之色。
“看来他已经想好脱身的说辞了。”怀聿语气森冷。
余家安的确忍不了这样的刺激。
怀聿的目的达成了。
但他却并不觉得有哪怕一丝的愉快……
潘尹川这时候才缓缓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
……好吧,看来余家安的确是神经病。
潘尹川迎上余家安的目光。
他比起记忆中的样子,还是有了点不一样的地方。五官变得更深刻了,极其直观地展现出了从Beta到Alpha的变化。
“我当然记得你。”潘尹川说。
余家安的步子不自然地顿了下,身体又不受控地微微战栗。
他并不遮掩自己的激动,喃喃说:“太好了,太好了,你记得我了啊……”
他热泪盈眶。
怀聿更用力地握住了潘尹川的手腕,面色陡然阴沉。
……真想把潘尹川的嘴给缝上。
他知道自己说的那六个字,是余家安最想听到的六个字吗?
没有什么比久别重逢后“我当然记得你”,更能令余家安狂喜的东西了。
“哈,哈哈,原来是高中同学吗?”中校艰难地发出一点笑声。
他心想,不会是高中前男友什么的吧?
没人理会中校。
潘尹川这会儿发觉到手腕被抓得有点紧,紧得都有点痛。
但他顾不上和怀聿申诉了。
他看着余家安,说:“你爸爸想杀了我,我怎么能不记得你呢?”
中校傻住了。
余家安脸上的表情也就此凝固了。
怀先生……怀先生的心情又好了。
作者有话说:
小潘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为了引出余家安,好险,还以为怀先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那股颤动很快蔓延向了其它面部肌肉。
他的热泪还装在眼眶里,发自内心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全部被打碎了。
“你说什么?我爸……要杀你?”余家安颤抖着吐出声音。
就在这一句话的功夫里,他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脸上的表情转变成了极度的难以置信和委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余家安脸上又多了一点崩溃之色。
怀聿无比冷静地看着余家安演戏。
演得越投入,潘尹川会越觉得恶心吧?
“我,我真的没想到……”余家安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又往前两步,然后无比急切地朝潘尹川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一下。
“你、你受伤了吗?他伤害到你了吗?”余家安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失态地愤怒地大吼,“他只会害人!我早该知道的!”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余家安痛苦地跪倒在了潘尹川面前。
潘尹川:“……”
他现在觉得怀聿可能真没说错。
余家安的确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来推测。
望着他这番表演,潘尹川倒也说不上什么失望,就是觉得荒谬。
无比的荒谬。
久久等不到潘尹川的回应,余家安恐惧地抬起头,惨声问:“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恨我?”
怀聿眸光一暗,捏了下潘尹川的手腕。
像他这样的人……恨他,不是反而让他高兴吗?
“我不恨你。”潘尹川摇了摇头。
怀聿闻声,嘴角微弯。
这四个字果然对余家安的打击更大,他一下僵在那里,连接下来的反应都忘了。
这还不算完。
这时候潘尹川还做了个更让余家安受不了的举动。
他转头看了一眼怀聿的脸色,然后才开口说:“你起来吧,站在这里说也不像样。”
是啊。这样的事不适合在这里说……我们也不适合听啊!
中校颇为赞同,然后赶紧朝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立即冲上前,将余家安从地上扶了起来。
几分钟后。
他们又回到了玻璃大厅,只是其余闲杂人等都被屏退了,在场的除了中校和他的副官,就是怀聿的保镖。
余家安现在就像是落进笼子的困兽。
他倒并不惊慌。
他的脑子里只是挤满了各种各样激烈的情绪。是愤恨,是嫉妒,是想要寝其皮啖其肉……是巨大的难以接受。
“您是怀先生吧?”余家安浑浑噩噩抬起头,先看向了怀聿,“在怀先生面前失礼了,请怀先生见谅,只是我和您身边这位是故旧好友,我们还有些事要弄清楚……”
怀聿看都不看他,只故意问潘尹川:“你觉得呢?你要单独和他说话吗?”
“没什么是怀先生不能听的。”潘尹川想也不想就说。
余家安僵了下:“哦,哦,抱歉,是我没想到你和怀先生的关系这样亲近。”
潘尹川不想再听这些废话,他直接了当地说:“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又改名换姓站在了这里?”
“原来你也看到新闻了。”余家安丝毫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他甚至还苦笑着追问了一句:“当时看到新闻,你有没有为我掉哪怕一滴眼泪呢?”
潘尹川:???
潘尹川非常干脆地说:“没有。”
“那真是……真是太让我难过了。”
“为什么假死?”潘尹川直接打断了他的情绪抒发,“在你溺水身亡的新闻里,现场有一个人穿着我的衣服,并且自称是你的Beta男友。……你是故意陷害我吗?”
“不,当然不是!我只是让苗飞扮成你,这样会显得更有可信度。毕竟我爸只见过你,没见过苗飞。我没想到苗飞会那样说,那句话一定是他自己加的。”
潘尹川皱了皱眉:“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我?尹川,你听我说……”
怀聿冷冷淡淡插声道:“他当然不应该信你。你刚才脸上忘记露出震惊的表情了,怎么?见到潘尹川心情太复杂,连该露出什么表情都弄混了?”
余家安一顿。
“苗飞是谁?”怀聿转头问。
这个潘尹川还是记得的:“就是那个当时一起玩儿的Omega。”
怀聿点点头,又恢复了冷眼旁观的姿态。
“所以总结起来,你假死就只是为了骗你爸。你真奇怪。”潘尹川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你一样,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假死之后,你爸爸非常恨我,认为是我害死了你。他承受不了这样的丧子之痛,甚至发疯想送我去给你陪葬……”
余家安的表情一刹间变得非常的难看,目光也变得尤其冷酷。
紧跟着连说话的口吻也变了:“不是因为我的死,他才发疯。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他也不是承受不了丧子之痛,他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Alpha儿子没有了。”
“我为什么要假死?”余家安呵呵笑了一声,“为什么?我有安定富足的生活,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当然是因为我没有一天不憎恶我的好父亲。”
他停顿片刻,抬头盯着潘尹川:“我过得很痛苦,每一天都很痛苦。……对我爸来说,我就是他的耻辱。他是一个Alpha,他唯一的独子却是个Beta。他忍受不了。”
“他每天都在对我说,说他是为了我才来的九河市,因为我,他才失去了原本的生活。”
余家安的眼底流露出一点渴望,像是想从潘尹川的脸上看见一丝心软或者同情。
但脑子里却又异常地冷静判断起现在的情况。
他不知道潘尹川对背后的“真相”,已经了解到了什么地步。
他只能赌。
“你应该从我爸口中得知基因编辑器这个东西的存在了吧?”
“比起我的‘死’,他应该更害怕这东西流落到别人手里去。”
“那东西是有负面作用的!”
“我爸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用在了我的身上。自从被改造之后,每一天,每一刻,我浑身的骨头、血肉、细胞,都好像被打碎了再重组一样。很疼,我很疼。”
“可我只能承受,因为我爸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是Beta。他是我爸,我是他的儿子。我们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我只能被他控制,被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还告诉我,就算我将来结婚,也只能和女性Omega结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障我的后代也是Alpha……我受不了了。”
“我只有逃离九河市,离他越远越好!”
“当然,我太恨他了,恨到我想摧毁他赖以生存的根基。所以我带走了基因编辑器,又编造出假死的迹象,让他彻底失去希望……”
余家安颤抖着问潘尹川:“就是这样……听起来很大逆不道吗?你也觉得我是个残忍地逼死父亲的混蛋吗?”
潘尹川怔住了。
一时间没有再开口。
倒是中校的副官忍不住出声求情:“怀先生,董青松,不,余家安他自从来到罗斯州,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他过得也很不容易,为基地付出很多才有了今天,他身上现在都还有当地叛军留下的伤。最严重的一次,他差点就活不下来了……”
中校也悄悄点了下头。
毕竟是基地里的人,尤其还是在这么个破地方。有好用且忠心的下属也不容易,如果不是什么大问题,做上官的当然要维护一二。
“嗯,好悲惨的故事。”怀聿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时间也不早了……”
中校和副官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怀聿会发什么话。
相比之下,余家安这个当事人反而沉静多了。
“这样,摆个宴吧。”怀聿笑了笑,“不是高中同学吗?宴上还能慢慢叙旧。”
余家安马上说:“谢谢怀先生。”嗓音还带着嘶哑。
怀聿随意一点头,转身搂住潘尹川,就将人带了出去。
“你信他说的话?”怀聿问。
潘尹川叹气:“本来有一点要信了,……但他的用词太奇怪了。像是在心底演练了很多遍,其中的悲伤、愤恨都已经消失了,更多是上帝视角的叙述。”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计划好的,再见到你的时候的说辞。”
“被父亲逼迫、打压多年,忍受被改造的苦楚,又置身罗斯州这样一个混乱的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应该能唤起你的心软。”怀聿的语气冰冷,“这是他做下计划的时候,万分笃定的结局。”
如果没有他。
余家安想要的结局,应该真能达成。
“鱼缸摄像头的事还没问他。”潘尹川说。
“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场。”怀聿垂下目光,将潘尹川扣得更紧。
“对不起中校,我想去洗把脸。”这头的余家安转身冲中校勉强笑了下。
中校无奈叹气:“去吧。”
余家安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冷水泼脸,也并不能压制下他心头的极端愤怒和妒忌。
如果没有怀聿……他和潘尹川的再见会是多么美好。
可偏偏有了!
多了一个人!计划全乱了!
真想杀了他。
可偏偏又杀不了他!
余家安牙关紧扣,咬得咯咯作响。
再抬脸看向面前的镜子,眼底满是血丝。
怀聿就这样带着他走了……他们又会做什么?
如果潘尹川为我掉了眼泪。
怀聿会不会顺势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我讲述的悲惨故事,反而成了他们亲密的情趣?
余家安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难以忍受。
“你没事吧?”副官来敲门。
余家安打开门,走出去说:“没事,我只是又想起了我爸,有些……有些难受。”
副官拍了拍他的肩,说:“你一会儿一定得和怀先生多说几句好话,这样你身份的事就能解决了。”
副官顿了下,迟疑着说:“中校让我来问问你,你和你那个同学,就只是同学吧?没有什么旧情吧?”
“算青梅竹马。……但刚才我也说了,我爸一直要求我找一个女性Omega做伴侣。多年洗脑之下,我的喜好已经定型了。”
“哦,反正你们没旧情就好。”副官大大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