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怎么样不重要吧?他又不是要跟我在一起。”纪冠城开玩笑地说,“你喜不喜欢不是才最重要吗?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话可不能这么说。”栾彰回答,“虽然感情这个事情很私人,可人是社会化动物,是各种经验和关系的总和。我喜欢的人自然也希望我的朋友会喜欢,要是你们不对盘,我夹在中间会很难做的。既然你也很喜欢他,那我就放心了,他可以常来家里。”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音量,“诺伯里你觉得呢?”
“还要我回答吗?”诺伯里反问。
这个时候早就被放出来的光光忽然又跳上了岛台,纪冠城想到吃饭时的一幕,问道:“那他来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提前把光光关起来?”
栾彰看着躺下翻肚皮的小猫沉默不语,纪冠城见状连忙把光光抱下来,说道:“以后我会教它不要到处乱跳的。”他才想起来,猫也好他也好,现在都是借住在栾彰的家里。寄人之下就不要提出那么多问题。
“我回头买张饭桌吧。”栾彰这才说,“你下个月初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啊?”纪冠城反应一下,“是吧。”
“什么叫‘是吧’?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
“我对过生日没什么概念,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会收到家人朋友的祝福吗?”
“有吧……爸妈会给我打个电话。”纪冠城说,“我一直都独自在外地上学,很少能和他们在一起,同学的话,男生之间好像也不会太在意这些细节。”
栾彰问:“那今年你想怎么过生日?”
“煮面吃?”这个问题真的难倒纪冠城了。
“那天是工作日,头一个礼拜我要出差不在家,不过当天我能回来。”栾彰翻看日历,“我会回来陪你过生日的,你想在家里吃饭还是在外面?”
“不用那么麻烦吧?在家里就好?”
“行。”
栾彰能看出来,虽然纪冠城嘴巴上对生日没有期待,但心中还是有所期待的。这是人的共通性,期待的也并不是生日,而是对于未来某天约定的兑换。
这是一个激励目标,随着时间的临近,大脑就会开始调动各个区域去不断地加深这个期待的兴奋感。
就像对于假期的憧憬,马上就要见到某个人,或者即将去到喜欢的城市。
人是不受控的。有了这个目标,时间会过得很慢,但每一天都显得有动力。
出差这件事不是栾彰编的,他是真的要出门。顺便在出差的这段时间处理一下和张云鸣之间的关系。发消息和张云鸣亲亲我我了几句,他现在还需要张云鸣,并不会马上踹掉。
他通过算法进行图像比对,在交友网站中数千万用户里找到了全部和纪冠城有相似点的用户,然后再通过精细化筛选将范围缩小。自己与他们逐一建立对话之后,选中了最符合他“口味”的张云鸣。
摆弄张云鸣这样一个会在网上交友的gay不费吹灰之力,他两三下就被栾彰迷得死去活来,以为“灰姑娘”的剧情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栾彰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与此同时栾彰同步推进的就是在生活中不断给纪冠城洗脑,让纪冠城误会自己对他有别样情愫,然后抛出张云鸣这个存在之后一点一点地冷落纪冠城。
比如不再按时回家吃饭,和纪冠城聊天时候总会不经意地聊起张云鸣,看到某样东西之后会提到张云鸣是否喜欢,连周末也经常不在家,问就是去和张云鸣约会了。
这当中大部分时间其实被栾彰花在了图书馆里,他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真的和去张云鸣做点什么,他只是为了让纪冠城在意。
“你真的觉得这么做有用吗?”诺伯里冷不丁地从栾彰的手机里冒了出来,“纪冠城的神经好像比我们预测的还要粗。”
“你知道你为什么可以成为一个新物种但是不能成为人类吗?”
“为什么?”
“因为人类擅长伪装和欺骗。”
栾彰在纪冠城生日当天返回,这天也是纪冠城回EVO总部开会的日子。朝夕相处的人好长时间不见面肯定是会想的,纪冠城以为自己回EVO的办公室能见到栾彰,可扫了一圈人影都没逮到。他问Noya栾彰有没有来上班,Noya说人来了,可没一会儿就一边打电话一边着急地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
纪冠城不知道对于栾彰来说除了机房炸了还能有什么急事。
就算再怎么好奇,栾彰没跟他提他就不好问,晚上下班之后回家照例做饭。今天是个不同的日子,既是栾彰出差回来的日子,也是他的生日。栾彰不在时他才发现这么大一个房子住起来是多么的空旷寂寞,平时总能听到的声音和闻到的气息忽然不见了,确实会让人不住地回忆。
好在栾彰今天就要回来了。
纪冠城饭做到一半就收到了栾彰订的蛋糕,他很开心,把蛋糕摆在中间,周围围着做好的饭菜。纪冠城产生了一点满足感,特意拍了张照片记录此刻,等栾彰到家就能开饭了。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栾彰还是没回来。纪冠城给栾彰发消息询问,栾彰没有回复。
纪冠城从晚上八点等到了十一点,房门没有动静,手机没有消息,饭菜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栾彰通常在进实验室时才会音讯全无,但在那之前他都会告诉纪冠城自己在做什么,以免纪冠城有急事找不到自己。
纪冠城担心栾彰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只好给栾彰打电话。一开始没人接,纪冠城不放弃,终于在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打通了电话。
“你在哪儿?是出什么事情了吗?”纪冠城忙问,“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
“我在医院。”
“啊?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不是我。”栾彰道,“云鸣生病了,我陪他在医院输液。”
“噢……”听了这话,纪冠城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栾彰自己进了医院。随后,栾彰在电话那头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纪冠城刚要说几句关心的话,就听见张云鸣虚弱无力撒娇的声音。
他说,老公我冷。
在医院忙碌的背景音和广播之下,这样小小一声却能穿透所有频率抵达纪冠城的耳膜。他举着电话,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翻涌无限。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栾彰对纪冠城这么说,不等纪冠城回答,电话变成了忙音。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张云鸣是栾彰的爱人,爱人肯定是要排在第一位的。纪冠城懂这个道理。可是当栾彰为了张云鸣把和自己早早做下的约定抛之脑后的时候,他又变得不懂了。
明明是栾彰提出来要给自己过生日的,明明是栾彰自己订的生日蛋糕,明明栾彰说过这天会赶回来的。
纪冠城什么都没有要求过,可最后承受这一切的人是他。
友情和爱情都是人类情感,但是它们大多时候无法共存,因为它们实在是太过相似了。都会对一个人产生依赖,都会在这样的依赖中产生独占的欲望,都会因为欲望而变得狭隘自私。
当被放在比较的天平上而最终没有被选择时,那种落差足以杀死理智。
时间不知不觉跨过了午夜,这一年当中对于纪冠城来说最特殊的一天过去了。他又长大了一岁,多长一岁就要多懂一个道理。
友谊是地久天长,爱情是万岁,地和天是地球物质的存在,如果地球毁灭天地不复存在,那友情必将终结。而万岁是时间概念,地球可以毁灭,宇宙可以爆炸,生命可以消亡,只有时间是永恒不变的。
所以爱情要比友情伟大得多。
栾彰在他生日这天教给他这个道理,却没有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纪冠城把手机放在一边,他深呼吸,再拍拍手,好像坏情绪就可以被驱赶似的。他把饭菜收进冰箱,收蛋糕时犹豫了一下。
蛋糕不大,裱花精致用料考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纪冠城把蜡烛开拆点燃,一抹温暖的光照亮了他的双眼。
没人对他说,他就自己对自己说。
“生日快乐。”
第31章
喜欢胡思乱想多半是吃的太多做的太少,纪冠城不想陷入情绪的牢笼,也不想因此怨念栾彰,在这个故事里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是大家所关注的重点不同罢了。
他要找更多的事情把自己填充实一些,次日早上刚要出门跑步就听见栾彰推门进来的声音。发条橙说栾彰这个人熬三个大夜都能跟无事发生一样,可现在只一夜未见其人,便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憔悴感。
大概照顾病人格外消耗精力吧。
栾彰与纪冠城对视,很快挪开了视线。纪冠城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要跟栾彰说点什么的,可他不知道从哪儿先开口。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两个人之间像是隔了空气墙。
“抱歉,我昨天没能回来给你过生日。”栾彰说完这句话,大衣都没来得及脱就疲惫地半躺在沙发上,合上了眼睛。纪冠城见他这样哪里还会惦记那些小事,走上前试图拽他。
“别在沙发上睡,回房间吧。”纪冠城拉着栾彰的手,栾彰没动弹,反而握住了纪冠城。他刚从外面回来,秋天只需要一夜降温便可入冬,他的手指冰凉,衬得纪冠城的掌心更加温暖。
“我休息一会儿还得去上班。”栾彰说,“你是要出门吗?你先出去吧,不用管我。”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他侧躺在沙发上的模样有些疲惫孤寂,这样一个无坚不摧的人处理与“爱”有关的话题也会变成一个无能为力的凡人。纪冠城心中感慨万千,他不忍栾彰独自一人在家,就放弃了出门跑步的念头,帮栾彰脱了衣服好好休息,在腾出手去给栾彰准备早饭。
等栾彰休息够了起来洗过澡,纪冠城早就换好衣服等着他吃完饭一起出门。
“这么冷的天就不要骑摩托车了吧?”栾彰问纪冠城。
“其实没那么冷的,再说我也习惯了。”纪冠城建议,“我看你总是坐地铁,不如我载你上班,正好这几天我都要去月湖。”
“你啊,找个漂亮妹妹载吧。”栾彰把车钥匙丢给纪冠城,“开它吧,正好今天不想挤地铁。”
纪冠城接住钥匙,这正是栾彰那台本田DC5。他向栾彰,栾彰说:“虽然有点晚了,但是……生日快乐。”
听了这话,纪冠城摇着钥匙圈笑道:“开摩托车兜风的感觉可是不一样的,回头载你跑山。”
这些天纪冠城都在EVO总部,实验室里紧张高压的环境把跨学科研究组衬托得像是个乐园。他和栾彰可以一起上班,但是栾彰下班不会回家,而是去照顾生病的张云鸣。这相当于给纪冠城放了大假,让他有时间自由活动。
纪冠城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被训练了,没有栾彰的晚上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他也不想那么早回家守着大房子等栾彰回来。虽然这种形容很奇怪,但那滋味不太好受。
他干脆去月湖的球场打球,运动时分泌的内啡肽足以提振大脑状态。由于在月湖篮球赛上的出色表现,球场上众人对纪冠城多少有点眼熟,几个回合下来,纪冠城很好地融入其中。中间休息时候的话题免不了聊到目前正在进行的NBA常规赛。
虽然各自喜欢的球星并不相同,可那种对于偶像的狂热痴迷的情感是相同的,其中一人甚至夸张地表示,如果球技可以靠性传播那么他可以跟偶像上床。
“被上也无所谓吗?”另外几个人调笑地问。
“当然。”那人道,“拜托,也不看看那是谁!我配吗我?”
众人哄堂大笑,话题就沾上了颜色。纪冠城面带笑容听着大家吹牛逼,偶尔附和几句,心中却想,果然崇拜的心态可以让人放弃很多原则性的东西,这是不分男女的。
他忽然想到栾彰,如果栾彰大脑里存储的知识和想法可以靠性传播的话,那么……纪冠城摇摇头,栾彰那样的样貌和才华恐怕会被很多人惦记,轮也轮不到他。
在这之前栾彰有没有被轮死都要两说。
纪冠城再摇摇头,他不敢想象那种恐怖的画面,也不想看到栾彰受到伤害。
“哎!下雪了!”一个人忽然惊呼。大家纷纷伸出手抬起头,灯光下的雪影十分明显。
“今年下雪好早啊!”
“那散了吧,一会儿要是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雪落在纪冠城的掌心很快就融化了,今天没有预报说下雪,那么栾彰回家了吗?
他得赶快回去才是。
雪下起来的速度比想象中快,纪冠城开着DC5还没走一半,地面就积了白。两驱车不擅长雪地,纪冠城怕出意外,所以开得分外小心。
栾彰看着屏幕地图上那个龟速移动的红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挽着他手臂的张云鸣问道。
“没什么。”栾彰问,“冷吗?”
大雪落在栾彰的头发上、肩膀上,张云鸣透过他说话时吐出的白雾看他,只觉雪中的栾彰像是处在幻境之中的迷影,美貌疏离。
“不冷。”他笑着回答,胳膊搂紧了栾彰。
张云鸣笑的时候最像纪冠城,栾彰看了一阵,不由想为他扫去头发上的雪。手还未动,即觉张云鸣又不像纪冠城了,纪冠城眼底里都能带出来的天真无邪是无法被模仿复制的。
栾彰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红点,对张云鸣说:“要是不冷的话,我们走慢一些吧。”至少要等到纪冠城能到家才行。
张云鸣不知道栾彰心怀鬼胎,走慢一点更好,他可以和栾彰在大雪之中彼此依靠,做世间唯一的恋人,再浪漫不过了,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下雪时很安静,电台里一直在播放应景的歌曲,不论大雪过后会带来怎样泥泞的世界,当雪落下那那一刻,人的心中多半带着欣喜。
哪怕车开得缓慢,纪冠城的心情都还在不错,终于安全地开进了地下车库,纪冠城脚步轻快地往电梯间跑。
真的好奇怪,雪好像连电梯运行的声音都掩盖了,上升的过程都被延长。纪冠城看着数字在跳,脑子里想的全是明天怎么上班。路况不好的话肯定是没有办法开车的,他大概要和栾彰一起挤地铁了——和栾彰的话,那可能会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不知道栾彰回来了没有。
电梯门打开,随着纪冠城往外走动,声控灯自然而然地亮了。亮的这一瞬间,他转过走廊,见到了一幕永生难忘的画面。
栾彰在吻张云鸣。
栾彰的一只手搭在张云鸣的颈侧,拇指不经意地划过张云鸣的下颌,然后顺着肩膀向下滑,动作很慢,好像要在每一寸皮肤上留下温度和气息。他吻得投入认真,鼻尖会随着动作蹭过张云鸣的脸,因此显得更加亲昵温柔,可他的身体会不自觉地把对方往墙上压,展露出凶悍的一面。
他是在吻对方的,他的嘴巴掠过颈部时微微张开,像要吸对方的血,又像要吃了对方。
这雪夜走廊里竟因栾彰的吻变得春风旖旎,那散发出来的情愫带着迷离的妖气,弥漫在纪冠城的鼻间。
下一刻,栾彰好像看到了纪冠城。他并不慌张失措,吻张云鸣时,眼角余光顺着那股妖气爬上了纪冠城的指尖,缠着他的躯体一路向上,钻进了纪冠城的心眼中。
一屋灯光熄灭,心眼仿佛中魔。
“唔!”张云鸣这才发觉到有人,连忙推开了栾彰,灯又亮了起来。重回人间的纪冠城在围观了一整出艳吻之后只会站在原地发呆,张云鸣也尴尬得要死,只想躲在栾彰背后装自己不存在。
“我、我什么都没……”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实在是有点睁着眼说瞎话,纪冠城垂下头,心脏跳得厉害。有些话他真是编都不会编,怎么就好巧不巧地挑了个这时候回来呢?
“是我忘记跟你说了。”栾彰开口。
“那……”纪冠城想知道那现在怎么办。栾彰不是去照顾张云鸣了吗?为什么两个人会出现在栾彰的家门口?他们吻得热络,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纪冠城看向栾彰,栾彰挡在房门前丝毫没有挪动地意思,而是笑了笑,对纪冠城说:“可以帮我去买黑巧克力吗?我常吃的那个,家里没有了。”
纪冠城隔了几秒才明白栾彰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栾彰,犹豫再三才转身离开。
等他完全跑到外面时才呼出一口气,雪下得大,空气带着湿润的味道。他的脑海中全是方才栾彰吻张云鸣的画面,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应当参与进这个故事。
要是他当初没有住进来,此刻就不会有自己的空间被陌生人侵占,自己的朋友被陌生人抢走的错觉。栾彰比之朋友对他而言甚至更重要一些,他仰慕栾彰,视栾彰为前进地方向,他一度离栾彰那么近……
他努力告诫自己不要被那些卑劣的情绪和想法打败,不要变成讨厌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每个人都可以做选择,没有谁可以强迫谁。那始终是栾彰的家,栾彰想让谁进便让谁进。
只是今夜,他是没有进入的资格的。
白天天气很好,没人会想晚上下雪,纪冠城只着一件薄外套,再多一部剩下半格电的手机。他无处可去,于是就真的朝着进口超市的方向走去给栾彰买巧克力。结果走到门口时,超市也打样了。
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烂了,纪冠城的心情从未有如此沮丧过。他抬起头看雪,雪碰到他口中的热气纷纷融化,雨一样吻向他的脸颊。
雪下到后半夜才停,栾彰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因为那时他醒着。
张云鸣和栾彰回家时以为会发生些什么,明明两人在门口险些擦枪走火,雪那么大,氛围那么好,应该要发生些什么的。
可一进门没多久,栾彰接了个电话,忽然说自己有急事要回去加班,甚至无法送张云鸣一程。张云鸣虽然失落,但也能理解,和栾彰在小区门口分手后自己等了好久才叫到车。
确认张云鸣已经离开,栾彰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我还以为你会和他来一次。”诺伯里略带轻浮地说,“我都已经准备好休眠了。”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栾彰道,“工具而已。”
诺伯里习惯了栾彰对于他人的这番态度,他不懂人类情感,所能表达出的全部情绪都是通过以往的数据不断积累训练的结果,栾彰说张云鸣是工具,其实更便于诺伯里的理解。
“今天的数据更新了。”诺伯里提醒栾彰。
“结论呢?”
“……至少刚才纪冠城的心率非常高。”诺伯里可以通过网络挟持纪冠城一切电子设备,监听数据自然不在话下,“他离开之后一直在走路,没有发生什么支付行为,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住在哪里。”
“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带。”
“他可以后半夜回来,毕竟就算以为你们要……后半夜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栾彰对诺伯里总是提不相干人等的话题有些厌烦,反问:“你觉得呢?”
“他不会回来。”诺伯里连忙说,“他很懂事。”
栾彰走向窗前,看着窗外被雪覆盖的夜色,喃喃自语道:“有的时候就是太懂事了……”
诺伯里说纪冠城不会回来,那几乎就是基于纪冠城人格模型分析最准确的判断了,可栾彰还是一夜未睡,隐约希望纪冠城的手机上能返回一些消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诺伯里说纪冠城估计是流落街头了,初雪的日子就被赶出家门,卖火柴的小女孩都没他惨,栾彰是坏人。
天蒙蒙亮,栾彰才给纪冠城打电话问他在哪儿。纪冠城声音模糊,刚说自己在楼下的便利店,栾彰就把电话挂了。纪冠城不知道哪里惹到了栾彰,重新又趴回桌子上。不一会儿,店门口的接待音响了起来,趴在臂弯里的纪冠城只觉头顶一阵冷风吹来,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自觉地抬起头。
竟然是栾彰!
“你为什么不回家?”栾彰质问,“我应该只是让你去买东西吧?”
“但是超市关门了,我没有买到……”
“那你不会回来?”
“你不是……”纪冠城脑子被栾彰搞晕了。昨天晚上栾彰那意思不就是让他不要打扰好事吗?他很识相地自己在外面找地方对付一下,怎么现在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栾彰叹气,抓起纪冠城的胳膊说:“走了,回去了。”
不料纪冠城却抽回了手,问道:“他还在吗?”
“你觉得呢?”栾彰道,“我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哦……”
栾彰领着纪冠城回去,临走时纪冠城还不忘记跟夜里值班收留他的店员说了谢谢。到家之后,纪冠城显得对这个环境很是陌生,栾彰故意问他怎么了,纪冠城摇摇头,径自去把阳台的窗户打开,然后才去给猫喂饭。
“我也饿了。”栾彰边说边把呼呼灌风的窗户关上,“你不觉得冷吗?”
“下过雪之后空气比较好。”纪冠城回答,忙活起早饭的事情。栾彰坐在岛台前,看着纪冠城的背影忽然说:“你好像很在意。”
“我在意什么?”
“我带人回来这件事。”
“没人不会觉得奇怪吧,至少可以提前跟我说,好歹……”说到这里,纪冠城深深叹气,“算了。”
“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的。”纪冠城说道,“家里有个电灯泡确实很不方便,这不怪你。”
听了这话,栾彰心下了然,嘴上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随便你。”
只要没有栾彰从中作梗,纪冠城找房子的过程比之前顺利了许多。很奇怪的是,纪冠城发现最近栾彰到家的时间比自己还早。这不太符合前段时间还和人腻腻歪歪的恋爱设定,栾彰到家之后也不似以往那么喜欢聊天,总是眉头紧锁盯着手机若有心事的样子。
再联想到最近很少到张云鸣的消息,纪冠城猜测可能两个人吵架了。出于情感,他很想问问栾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栾彰在处理生活问题上总会捅娄子,纪冠城会本能的关心栾彰的一切。可是出于私心,他并不想太过多了解,知道的越多他就越困扰,越觉得栾彰与他渐行渐远,于是刻意回避相关话题。
等他正式找到房子的时候再和栾彰聊聊吧,也许那个时候他可以回到平常心,把自己放在一个普通朋友的位置。
隔着崇拜和温柔的迷雾看人,难免堕入幻境迷失方向。
纪冠城终于圈定了一个比较中意的房子,等再看过最后两套之后就可以敲定。事已至此他也应向栾彰坦白,因心中有愧,他略带殷勤地问栾彰晚上想吃什么,今天是周五,他有大把时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