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另开一个文档,准备写个新的故事,写写停停,然而他集中不了注意力,开始思考晚上如何表达自己的方式。
是表现得成熟一点,还是年轻一点?有些小受喜欢温柔阳光的大哥哥,有些则喜欢成熟稳重的…… 已经四点了吗?张宇文没吃午饭,只喝了一杯咖啡,但他完全不饿,起身去换了衣服。 心想是否应该开车相亲,毕竟这么一来不需要在寒冷的天气里走路搭乘地铁,也就不用穿过多的衣服,避免显得臃肿。
“你出门了啊。”陈宏回来了,在门厅里脱鞋。
“是的。”张宇文刚才就听见了摩托车的响声,知道是陈宏。
“祝你好运。”陈宏很淡定,彷佛觉得张宇文一定会成功,皮条费十拿九稳。
“我昨晚根本没有睡。”张宇文有点疲倦地说。
陈宏:“快去吧,别迟到了。”
张宇文:“……”
“可是你最少给我个他的电话,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
“没有突发情况。”陈宏又说:“去吧去吧,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呢。”
张宇文今天穿的一件亚麻休闲西装,上次看见霍斯臣这么穿他觉得挺帅,于是也学他搭配了下,围了个围巾。 但在人山人海里挤下班时段的地铁,顿时被挤得狼狈不堪,他的头发也很乱,像个疲倦的上班族。
越是靠近目的地,他就越紧张,想起了曾经前任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习惯在恋爱关系里当主导者,哪怕只谈过一场恋爱,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弱势一方?
说不定对方也很紧张呢?张宇文如是想着,于是稍微镇定了些。
他需要找个人聊聊天,否则无法有效放松心情,想来想去,他传了讯息给霍斯臣。
张宇文:【今天我准备去相亲。 】
霍斯臣:【?】
张宇文在地铁车厢内自拍了一张发给他,霍斯臣点评道:【很帅,非常帅。 】
接着,张宇文开始给他吐槽开盲盒式相亲,霍斯臣答道:【陈宏不敢队你说太多客户的信息,正常。 】
张宇文:【他说对方是我的理想型。 】
霍斯臣:【你的理想型是哪一款?】
张宇文:【这个不重要,所以搞得我昨晚上很紧张,没怎么睡。 】
霍斯臣:【你一定会成功的。 】
张宇文:【万一不是呢?】
霍斯臣:【那么最好也坐下来把饭吃完,毕竟这么贵的餐厅。 】
张宇文:【对方请客。 】
霍斯臣:【真的?顺便也给我打包一份吧。 】
张宇文在地铁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斯臣:【万一成功谈恋爱的话,我的意思是“如果成了”,你会介绍你的对象给我认识?】
张宇文有点迟疑,没有马上答复,他不太明白霍斯臣这么说的意义,仔细想了一会儿,这名对象是男生,介绍给霍斯臣认识,就相当于出柜了,他可以接受吗?也许可以。 但一分钟后,他突然明白到这是霍斯臣有关他们友谊的表态。
霍斯臣以为张宇文是直男,一个直男介绍自己的女朋友给另一个直男兄弟认识,事实上是有风险的,毕竟邻居家的菜总显得更好吃,这大大增加了被戴绿帽的几率。
霍斯臣这么说意味着:张宇文,咱俩是好兄弟,对不对?
张宇文想通这弦外之音时,有点晚了,但他仍然爽快地回了讯息:【当然了,我们可以一起玩,我发誓,谈恋爱也不会抛弃你的。 】
霍斯臣于是不再回消息。
张宇文下地铁站,进了繁华无比的临江商业地段,这一代全是高级商业大楼与办公大楼,最高的恒心大厦是江东的地标,沿街尽是衣着光鲜的行人,消费水平也极度夸张,占据三四层楼的爱马仕、LV与Tiffany的巨大外墙上,灯光映着商业街犹如王冠上的水晶。
来到这里,就像进了未来电影里的世界,高楼纵横交错,霓虹彻夜闪烁。
相亲对象订的餐厅在恒心大厦一百零五层,进大厦时还要接受安检,电梯内四面闪烁着霓虹的颜色,载着他通往远方的未知,也让他的紧张感持续一路飙升。
“四十七号桌。”张宇文站在餐厅柜台,等位座附近已坐满了人。
“请跟我来。”服务生很帅,礼貌地将张宇文带进餐厅。
这一刻,张宇文的紧张达到了巅峰。
最后他在落地窗前,一个安静的情侣座,看见了坐在餐桌对面的──
霍斯臣。
“这样你觉得够不够刺激?” 霍斯臣认真地,稍稍倾身问道。
张宇文的回答是:“刺激过头了,回去我一定会找陈宏麻烦。”
短短数秒内,张宇文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既生气又好笑,用极快的速度厘清了事情的经过。 这明显就是他俩合伙,串通的!
霍斯臣根本不是直男! 这是唯一的可能!
“和他没有关系。” 霍斯臣答道:“我让他不要告诉你,因为我也很紧张,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解释…… 解释这件事。 你还不坐下吗? 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我吧,我会被这家餐厅黑名单的……”
张宇文坐下了,霍斯臣松了口气,带着奸计得逞的笑意,示意服务生过来倒水。
“所以。” 张宇文说:“咱们这是在相亲?”
服务生看了两人一眼,霍斯臣的回答却很自然。
霍斯臣:“是的,我很荣幸。”
张宇文内心深处涌现了无数吐槽的海啸,足够把霍斯臣与这家餐厅一起冲走。
“让我先冷静一下。” 张宇文开始喝水,并挪开眼光,打量餐厅的布置,水晶吊灯,用餐的客人,以及弹钢琴的乐手,乐声若有若无,把浪漫气氛烘托得非常好。
霍斯臣低头认真地看菜单,让人过来点菜,说:“这个情侣套餐。”
“好的先生。 来点酒吗?”
张宇文:“你可以喝。”
霍斯臣:“今天不了,我必须保持清醒,吃完还要开车送你回家。”
点完菜后,服务生过来,在他们桌上的一个小玻璃杯里点上蜡烛。
“为你默哀。” 张宇文嘲讽霍斯臣。
霍斯臣笑了笑,没有反讽。
他们的侧旁是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璀璨的夜景一览无余,灯火繁华,车流如带,还能看见冬季明亮的月光。
张宇文总算平复了心情,同时打量霍斯臣。
这个时候,张宇文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内心的思绪近乎一览无余,无非是在给霍斯臣打分,先打一个外貌分,今天他俩都穿得比较正式,尤其霍斯臣,显得很英俊,有股精英模样,在张宇文这里算过关了。
接着是身材分,这涉及到性吸引力,张宇文在山上同宿时,看过霍斯臣的大长腿,也给了他一个较高的评价。 接着是人品性格……
张宇文那侵略性的目光逐渐收回,再一转,现出以往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霍斯臣感觉到自己在这半分钟里,接受了一番审视与评价。
“咱们要不要走个流程?” 霍斯臣说。
“好的。” 张宇文说:“看在中间人的面子上吧。”
很快,两人就像平时般,你来我往地开始过招。
霍斯臣作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张宇文先,张宇文曾经写过不少相亲戏,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他先是笑了起来,紧接着问出了那个经典的问题:
张宇文:“你家停车位一个月多少钱?”
霍斯臣也在笑,两人都笑个不停,像极了学生时的模样。
“嗯…… 我…… 自己买的房子。” 霍斯臣答道:“也在江北,芙兰府,高层,买房时送的停车位。”
“哦。” 张宇文想了想,又问:“有贷款吗?”
霍斯臣:“还有十二年贷款,这个……”
张宇文:“这是相亲时的标准流程啊。”
霍斯臣:“我没有意见,尽管问。”
张宇文坏坏地笑道:“反正关于我的情况,你肯定已经从陈宏那里套出来了。”
“没有。” 霍斯臣马上澄清:“真的没有。”
张宇文怀疑地看他,姑且相信,这时间前菜端上来了,两人各自抖开餐巾铺好,霍斯臣把沙拉舀给张宇文,说:“我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职位是副总,老板是我朋友,有一点干股,但不多,算上年终和股份的分红,一年可以领到税后大约五六十万。”
“哦。” 张宇文已经很久没怎么接触过钱了,他自从财务自由之后就对薪水多少没概念,只知道一年六十万的话,每个月五万,算精英主管级别了。
“不过要还房贷。” 霍斯臣开始吃沙拉:“车没有贷款。 你呢?”
“我在出版社上班。” 张宇文把他曾经的话重复了一遍,说:“每周可以只去半天,领到稿件回家校对,我最近在写稿子,想出版一本自己的书。”
霍斯臣也把他曾经的话重复一次,说:“很了不起。”
霍斯臣期待地看着张宇文,希望他主动地说点更多的个人隐私,张宇文想了想,又说:“月薪只有六千多,不过算上年终奖,一年有十万左右吧?”
霍斯臣:“你住这么贵的房子……”
“还没到这一步。” 张宇文不悦道:“流程都没走完,你又知道我住哪儿?”
“哦是的,对。” 霍斯臣又认真问:“你住哪儿?”
张宇文:“江湾路七号。”
霍斯臣作出震惊的表情,张宇文才说:“帮我朋友看房子。”
霍斯臣连连点头。
“我外公和外婆去世时,留给我一个小店铺,就在江南。” 张宇文想想,又说:“被我出租了。”
霍斯臣:“躺着收租,令人羡慕。”
张宇文自己都觉得很好笑,两人又安静下来,霍斯臣示意他,吃点东西?
“我是余海人,上面有一个哥哥。” 霍斯臣说:“他叫霍斯廷,比我大两岁,如今在洛杉矶定居,我父母年纪大了,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我在加州念本科,回国后在江东念的研究生,崇汉财经学院,对外经贸专业。”
“哦──”张宇文点点头,说:“我读传播学专业,本科学历; 我是外公与外婆带大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嗯。” 霍斯臣说:“那么外祖父与外祖母,就相当于你的父母亲了。”
“我确实这么想。” 张宇文说:“所以我认为自己没有被遗弃。”
“当然不!” 霍斯臣答道:“余海人习惯晚婚,很多父亲五十来岁又有了小孩子,也很像祖父与孙辈的相处模式,你给我的感觉很像大家族里,最晚出生的孩子。”
张宇文笑了起来,说:“你也这么觉得?”
张宇文总觉得自己在性格上也许有点缺陷,但他不知道是否该归咎于离婚父母,人最难的就是认识自己,张宇文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全地了解自己。
“你性格很好。” 霍斯臣认真地说:“真的!”
“谢谢。” 张宇文说。
前菜与汤撤去,换上第一道菜,张宇文说:“这家店真够贵的。”
“我自己也是第一次来。” 霍斯臣答道:“虽然心没到要滴血的状态,但还是多吃点吧。”
张宇文当即笑得不行,知道霍斯臣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事实上以他的收入完全足够负担这地方的消费。
“流程走完了?” 霍斯臣问。
“我再想想。” 张宇文答道。
霍斯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张宇文看着他,觉得霍斯臣比刚认识的时候帅多了,也许因为这里的灯光,也许因为他今天用心收拾过,看得出还特地去理了头发。
“是什么让你决定来赴约?” 霍斯臣问。
张宇文:“因为这家餐厅很贵,又是对面请客,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两人又开始笑,张宇文很清楚霍斯臣在试探他,但他就不接招,来来回回,总是抛出同一个哏,霍斯臣也很清楚,他完全拿张宇文没办法。
但接下来才是霍斯臣真正想问的。
“如果提前就知道是我。” 霍斯臣说:“你还会来吗?”
张宇文:“当然了,这种地方,谁请客我都一定要来。”
张宇文笑得快趴在桌上,霍斯臣脸红了,他试探了几次,始终得不到他想要的,正经的回答,反而明确地暴露了他喜欢张宇文,想和他谈恋爱的深层次意图。
事实上一开始让陈宏给他介绍张宇文时,霍斯臣的意图就暴露了。 恋爱关系里,常常存在着奇怪的现象──谁先爱上谁输,不得不说,霍斯臣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但张宇文没有用手里的主动权来拿捏他,只说道:“流程走完了,聊点别的吧。 外贸工作累吗?”
“比当作家轻松。” 霍斯臣如是说:“但这几年经济不景气,环境也不好,心累。 前段时间我还在考虑跳槽的事。”
张宇文点点头,说:“我很不上进,不太能理解别人的工作压力。”
“不折腾就是最好的上进。” 霍斯臣答道。
两人正在互相开玩笑时,餐厅里突然走来一名身材曼妙、穿着黑色连身短裙的女性,朝霍斯臣打了个招呼。
“嗨,霍总,好久不见。”
霍斯臣露出意外的表情,仿佛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熟人,忙放下倒茶,朝她点头。
“你好,好久不见。” 霍斯臣说。
张宇文看了那女性一眼,没有多问,对方也很有分寸,只是打完招呼便走了。
主菜上来了,是一大块牛排,服务生在旁为他们切开。
“为什么他的那块更大一点。” 张宇文朝服务生说。
“因为我明显是攻。” 霍斯臣朝张宇文说:“攻的食量更大,受只要吃沙拉就能饱。”
服务生也笑得快拿不稳牛排刀。
餐厅里的乐声换成了轻快的萨克斯。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张宇文说。
“是的。” 霍斯臣说:“待会儿来我家玩?”
张宇文:“你家有什么好玩的?”
霍斯臣:“我保证,我家什么都好玩,这取决于你想玩什么。”
张宇文本想问他最近有什么游戏推荐,没想到霍斯臣撩起来的时候也很会撩,他又想问霍斯臣的情感关系以及有几个前任之类的,但还是忍住了。
张宇文:“你没有养猫养狗之类的。”
霍斯臣:“没有。”
张宇文:“我一直以为你是直的。”
话题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但霍斯臣巧妙地绕了过去,答道:“这证明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经常看走眼,但我觉得你以前肯定是直男。”
“至少现在不是了。” 霍斯臣答道:“你呢? 我觉得你一直是弯的。”
“是的。” 张宇文答道:“我和上一任,在前年分手了。”
霍斯臣:“哪个幸运儿? 我看看和我像不像。”
张宇文:“完全不一样。”
张宇文翻了翻手机,大方地给霍斯臣看,在谈论前任上,男生们都很随便,张宇文让霍斯臣看前任照片的时候,一时忘了相亲身分,仿佛只是朋友之间在分享。
“确实。” 霍斯臣说。
“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张宇文看着霍斯臣。
霍斯臣说:“我的前任是女生,我猜你不感兴趣,照片我已经删光了,改天找给你看吧。”
“哦──”张宇文得到了答案,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同时他又打量霍斯臣,说:“你喜欢的是刚才那样的?”
“她是我前任的闺蜜。” 霍斯臣解释道:“我们只见过几面。”
“哦──”张宇文点了点头。
霍斯臣注意力却集中在张宇文的过去上:“那个小男生代表你喜欢的类型。”
“嗯。”
甜品端上来了,一份心形的慕斯配了两个勺,张宇文与霍斯臣各挖一边,粗暴地对待那个爱心。
“今天我记得你还提到理想型。” 霍斯臣想了想,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完完全全,就是前任的模样吗?”
“也不完全是……”张宇文觉得这慕斯实在甜得可以,他不习惯吃太甜的:“我喜欢的类型不太固定,或者说有好几种,像好几个集合,如果互相有交集,就更好了。”
霍斯臣终于问出来了:“我在这些集合里吗?”
张宇文复又上下打量他。
“还行吧,但我保证陈宏这种,不在这些集合里的任意一个……”
霍斯臣:“什么? 第一句说的什么?”
张宇文:“我保证陈宏这种……”
霍斯臣:“不,我说之前的。”
张宇文:“你已经听见了。”
霍斯臣:“我没有,你再说一次?”
“还行!” 张宇文声音大了点。
霍斯臣朝服务生道:“买单。”
霍斯臣居然还真的打包了一份,说:“带回去请室友们吃。”
张宇文无意中瞄到账单,四千七百六,吃掉了一个月的房租,他正想说点什么时,霍斯臣说:“我懂了,你喜欢两种类型的男生,一种是温柔的小弟弟,另一种是成熟的大哥哥。 所以都是理想型。”
张宇文被说破了心里的念头,倒是爽快承认了。
“是这样吧。” 张宇文说。
“你也喜欢会撒娇的男生,对不对?” 进电梯时,霍斯臣提着打包的纸袋,侧头问。
“很喜欢。” 张宇文忽然动念,朝霍斯臣说:“撒个娇看看?”
“不会。” 霍斯臣老实答道。
张宇文:“撒娇都不会,当什么GAY?”
霍斯臣:“但我可以学。”
张宇文:“不必了。”
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所以具体描述一下。” 来到停车场时,霍斯臣打开副驾车门,把纸袋放好,朝张宇文又作了个“请上车”的动作:“你把我放进这个集合的理由是什么?”
张宇文系安全带,等霍斯臣上车时,不假思索答道:“有钱。”
霍斯臣:“……”
霍斯臣把车开出停车场,送张宇文回家。
“你有钱,而我很穷。” 张宇文说:“蹭你的饭,可以改善我的生活品质,让我见见世面。”
“张宇文,你是个真诚的人。” 霍斯臣对此表示了高度赞扬:“好奇问问,你有骗我的事吗?”
“当然有了。” 张宇文答道:“你呢?”
“我也有。” 霍斯臣左手按着方向盘,右手随意地摆了摆,意思那不重要。
“互相骗骗,是种人生乐趣。” 张宇文说:“我相信你不会生气的。”
“当然不。” 霍斯臣说:“不过我们看得很重要的事,在别人眼里也不那么重要。”
“嗯。” 张宇文对此比较赞同。
“所以……”
过桥时,霍斯臣终于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你觉得,你认为我…… 是不是可以试试? 我是说,增加一起出来活动的频率,如果合适,再交往……”
霍斯臣居然难得的有点紧张,他看了眼张宇文。
车在江湾路七号门口停下。
张宇文不假思索道:“可以,我很乐意,下次不要订这么贵的地方了。 但我现在赶着回去暴打陈宏,有空再和你约,拜拜。”
“别忘了打包的。” 霍斯臣把食物交给他,说:“不要把这个纸袋抡起来打,它很不结实。”
张宇文三步并做两步,跑向家门口,期间一个飞跃,跳起,摸到了行道树上那片树叶。
霍斯臣朝他吹了声口哨,把车开走。
陈宏很纠结。
他不想把张宇文介绍给霍斯臣,也不希望看到他俩发展为恋爱关系,尤其霍斯臣还小小地这么玩了一把刺激与浪漫,让他感觉到,只要张宇文点头,他俩很快就会走到一起。
陈宏确实一度以为霍斯臣是直男,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上张宇文,这毫无征兆。 细想起来,最大的转变就是在上回爬山之后,霍斯臣突然约了一节陈宏的到府授课,问能不能重新介绍他与张宇文认识一次。
“你自己不会对他解释吗?”陈宏完全不理解霍斯臣的脑回路。
“我说不出口。”霍斯臣正做着最后的平板支撑,艰难地说:“你就说,给他介绍对象…… 可以…… 吗?”
霍斯臣撑不下去了,翻身呼出一口气,坐着休息,头上全是汗。
“我想以同性恋的身分和他重新认识。”霍斯臣充满期待地解释道。
陈宏:“???”
接着,霍斯臣简单地策划了过程,说:“照我说的做就行。”
陈宏:“他会生气。”
霍斯臣说:“不会。”
陈宏问:“哥们儿,你喜欢他?你被掰弯了?”
陈宏没有讨论过多性取向的内容,他知道霍斯臣与他们一起活动过,多半看出来他们都是GAY了。
霍斯臣看了陈宏一眼,继而转过目光,居然有点羞涩地笑了笑,拿了毛巾,快步去擦汗冲澡。
陈宏坐在一旁器械椅上,突然叹了口气。
“阿臣。”陈宏也不管霍斯臣能否听见,说:“我劝你一句,这条路不好走。”
如果有选择,陈宏还是想当直男,喜欢男生,注定要活得更辛苦一点。
霍斯臣脖子上搭着毛巾,飞快地洗过澡出来,坐在一旁盯手机,传讯息。
陈宏看了眼,看出那是张宇文的头像。
“也是。”陈宏说:“你有钱,不是问题。”
陈宏认为霍斯臣的这个精英阶层,与自己面临的困难大抵不一样。
“那就拜托你了。”霍斯臣认真地说。
于是陈宏心情极其复杂,夹着一点点嫉妒,毕竟他觉得张宇文和自己层次差不多,居然会被霍斯臣喜欢?霍斯臣开豪车,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待人客气有礼貌,还很阳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极佳的配偶人选。
而本着与张宇文是朋友的身份,陈宏知道不该嫉妒他,依然希望他幸福,真是既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如果有选择,他更希望撮合严峻与张宇文在一起,作为朋友,陈宏很同情严峻,也挺喜欢这坚毅的小伙子。 在陈宏眼里,严峻与张宇文属于同个阶层,也更为般配;霍斯臣属于跨阶层对象,不一定会幸福。
想到这里,陈宏又隐约有点担心,霍斯臣会不会骗张宇文?陈宏对他近乎完全不了解,除却教练与学员的这重身分之外,霍斯臣几乎不对他提及自己的工作、感情史与家庭。 他既不好奇别人的私生活,也不谈论自己的,平时的交集就是上课下课。
也正因如此,陈宏感觉到霍斯臣没把自己当成朋友,哪怕大家一起活动时,在外头见面,爬山也好,打CS也罢,霍斯臣都并未与他表现出很熟的模样,大部分时候只和张宇文在一起。
他会不会是花花公子?或者有什么人品问题?
陈宏左思右想,一面觉得对不起严峻,另一面又不敢得罪霍斯臣。 毕竟自己还要从他身上赚钱。 健身房关闭后,几名大客户成为他的主要财产收入来源,他保留了不到十位的优质客户──有钱有闲,又愿意买课请他指导的金领们,只要每周能给他们上一节课,就能保证陈宏的衣食住行开销,不至于沦落到去睡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