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 by瑜飒飒

作者:瑜飒飒  录入:05-10

李洋鲲略懂一些,“那得看剂量和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
林巍点头,“没事儿,杯壁上的残留物代谢不掉,铁证如山。”
闻讯赶回来的李擎正勃然大怒,投毒事大,顾不了任何情分,想也不想地报了警。
后面的情况毫无悬念,强大的询问攻势和白纸黑字的检测报告面前,再怎么见多识广的律师也没办法自圆其说地解释清他们在监控视频和电话录音里的异常举动,身有倚仗的漂亮男孩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好容易积攒了些行业地位的钱宽藏则成了条死透气的胖头鱼。
林巍只休息两天就正常上班了,他对所内同事的嘘寒问暖和义愤填膺反应平淡,符合大律师一贯风格。
私下里其实也害怕,很庆幸地对秦冬阳说,“亏得你反应快,一点儿没迟疑。再耽搁耽搁结果就不好说。”
“为什么迟疑?”秦冬阳道,“想不到他们有多坏还不信任你么?”
“这么笃定?”林巍逗他,“万一信错了呢?以前是谁觉得我会看上那个成蔚的?”
秦冬阳弯起嘴角,“那时候能一样吗?成蔚毕竟长得俊。可你说了要好好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林哥不乱讲话,我当然信。”
林巍没再玩笑,握着他手不吭声。
这么多年都在演戏,在父母面前演混演坏演不在乎,在沈浩澄面前演强大演放浪不羁,在朋友面前演精明演能力出众,在秦冬阳面前演冷情演不动声色,无一例外地演失败了。
他把最糟糕的地方留给了这些重要的人,偏执顽固地向他们展示那个并不真实,至少并不全面的自己,拼尽全力地塑造一个极其不可爱的林巍。
好在失败了。
过了一段,常在峰特地通知他们,“那两个人定性了,认罪。但王景宽嘴硬,钱宽藏口说无凭,只能震慑震慑,没好办法。”
林巍似不在意,“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不着急。”
他不着急秦大沛急,要当爸爸的人有心计,藏着打算不说,暗里鼓捣。
基建全面收口和战疫控产的大形势以及田龙山落马甄家父子获罪的风声鹤唳里,搅拌站的生意自然也停摆了。
任何一个无良商人的腰包都比寻常百姓厚实太多,王景宽若肯就此消停儿子都能维持一份富足生活,然则什么都有惯性,贪心是最难克制的恶疾。
与他有关联的底层劳动者都是力工或者货车铲车司机,都是没选择的苦哈哈,这种时候也不用他开资,停工成本极低。然而账上的钱趴着不动,没法时刻不停地产生效益了,王景宽腰子都疼,明知非常时期门路不多,仍旧削尖了脑袋四下里踅摸,饥渴之态,如同食物被雪暂盖住的鬣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很快他就发现一个姓贾的老板在玩网络金融,那人远比自己财大气粗,当然该有眼界,更难得的是之前有点儿交往,人家肯搭理他,王景宽如蚊嗅血般地凑了上去,
没用半年,大半辈子的积攒都折进去,辛辛苦苦的原始资金和黑心黑肺的不义之财都没幸免。
据说那位武老板同样血本无归,王景宽再不愿意认赌服输,迅速欠了一圈外债的人也没办法追究谁的责任,眼看着吸引他上套的武老板还能驰骋商海,只好自叹倒霉,感慨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不知道的是对方账目上的那点儿明亏只是资本游戏,一位金融高手藏在幕后,请君入瓮的同时帮他的合作伙伴在H股市场上挣了几倍。
有些能耐,肉眼看不出来。
当然这都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秦冬阳毫不知情,他全身心地投入在工作和感情上,所剩无几的余力还要分给每一个在意的人。
春夏交际之时水隽影有些咳嗽,秦冬阳如临大敌,那几日都没耐心接喜欢加班的林巍,工作结束就赶回林家小楼,仔细照顾抵抗力较弱的水隽影。
这天林巍只磨蹭了半个小时就得自己打车回来,到门口时听见秦冬阳和水隽影在院子里聊天。
“你总提起的那位林阿姨最近也要闲一些吧?”水隽影问,“身体好也是老年人了,都得注意防护。”
“嗯。”秦冬阳说,“昨天刚和她视频聊天。林阿姨又养了一只小猫。本来豆子的死挺刺激她,又总担心自己年纪大了,生怕不能把带回家的小动物照顾到头,宁可寂寞也不再想养宠的事。公益组织的负责人热心肠,答应给她托底,林阿姨这才领了一只。她就是善良,好多选择,再名贵品种的都有,她偏挑了一只最没卖相的。什么长得漂亮都容易被喜欢,丑的遇到好主人的机会少多了!视频聊天的时候它在旁边蹦跶呢,可欢实,也许就是太高兴了。您看,这就是咪咪。”
林巍不急推门。
他笑着想:冬阳现在说话也能一堆一堆的了,有好听众。母亲非常需要这种看似无意义但是很用心的陪聊。
水隽影在秦冬阳的手机上看了一会儿,“就叫咪咪?”
“嗯!”秦冬阳解释,“阿姨还是有顾虑的。救助中心的小猫都叫咪咪,狗儿都叫旺旺。万一还得回去,不改名字更好适应。”
暮年人对来日的不确定激生了水隽影的同感,她略沉默,而后又说,“一提小猫小狗你就满脸笑,怎么不养一只?”
秦冬阳轻叹,“真想养呢!小时候我爸妈不让。可是现在工作太忙了,没什么时间照顾。宠物缺爱也会抑郁的。”
“妈能帮你照看。”水隽影说,“只要我活着。”
“妈!?”秦冬阳又欣喜又嗔怪,“您不可以这样说话。”
水隽影笑了,“那就补上小时候的遗憾,让林阿姨也帮你选一只。咱们家不怕丑,多丑都能养漂亮了。”
林巍终于推门进去,假作不知前情地问,“养什么?”
秦冬阳满脸都是光芒,像一株被阴朝阳的向日葵,尖颌都笑圆了,“不告诉你!”
隔日“天妇罗”就到家了。
秦冬阳只跟林巍神神秘秘,藏在水隽影的房间里同公益组织的负责人视频连线,一起挑中了只白绒底黄毛尖的杂交小猫。
那东西进林宅的时候圆眼镜一直骨碌骨碌转,却不大声叫嚷,窥这个瞄那个,眼神里面都是小心谨慎。
林巍没来由地想起秦冬阳刚到自己身边做助理时的模样,心里很软,“新成员尊姓大名啊?”
“当然姓林!”秦冬阳笑盈盈地把猫放进水隽影的怀里,先道,“挺干净的,看看您能不能适应。”而后又对林巍说,“还没起名字呢!他们那儿的小猫小狗太多了,区别不过来。让妈起一个。”
水隽影爱抚地摸摸那只一点儿不丑的小猫,微笑,“林巍取一个吧!”
秦冬阳就看林巍,“嗯,你起一个。”
林巍睨睨那猫,出人意料地说,“好像油炸过了,叫天妇罗吧!”
“什么?”秦冬阳立刻抗议,“咋能这么随便呢?这是轻视!好好的少女猫,让你叫成了大妈!”
林巍一本正经,“林天妇罗,怎么大妈了?贵气!”
秦冬阳坚持替小猫不公,“不好不好!不叫这个。”
可他突然人微言轻起来,先后给小猫儿起了几个软软糯糯的可爱名字,全家人都不唤,包括林北得在内,都一致对“外”地接纳了“林天妇罗”这个冠以汉姓,却很日系油腻的古怪名字,丝毫不耽误小猫备受喜爱。
打不过只好加入,没几天,秦冬阳自己也忘了替小猫选的那些“蕊蕊”啊“嫩嫩”啊的可爱名字,无奈地和大家一起叫起了“天妇罗。”
“天妇罗”猫小鬼大,很快察觉到了秦冬阳并不是这栋宅院的真正主人,献媚撒娇的功夫多用在水隽影与何姨身上,哄得两位老年妇女恨不得一下子把它喂爆炸了,忙吃忙玩的猫生太充实了,根本没什么兴致搭理这个开车去“相亲相爱的大家庭”里把自己接回蜜罐子的实际抱养人。
这还不是最可恶的,秦冬阳自认工作忙,比不过水隽影与何姨对“天妇罗”的陪伴,并不控诉它的无情无义,小坏猫却以另外一种离奇诡异的方式关注着他。
每到情浓血溃酣畅淋漓之时,“天妇罗”都会翘着它火大了的油炸小尾巴,凭借四只柔软的小肉垫无声无息地摸到松木床边,聚精会神地看蹙眉低喘的秦冬阳。
它不怎么看林巍,专看秦冬阳,带着小动物的好奇探索,带着猎食动物原始而又天真的恶意,戏弄地,专注地琢磨秦冬阳。
起初,林巍和秦冬阳都没在意——就是一只小猫。
次数多了,林巍会忍不住笑场,“滚!你凭什么看?”
“天妇罗”不滚,喵呜喵呜地顶嘴,用它与生俱来的腾挪本事和林巍顽强斗争,根本不把训斥和驱赶放在眼里。
抚养人弱,小猫我就一定弱吗?让你见识见识。
关窗锁门也不行,“天妇罗”会用守耗子的耐心守在外面,一声一声地叫唤,和林巍比情绪控制力。
秦冬阳于是说,“得算自作自受。好好的中国小猫非和日本东西扯上关系,不学坏等什么?”
无法公之于众的打扰没令“天妇罗”丢掉秦冬阳对它的喜欢,只要分得出身,抱养人依旧会想方设法地陪它玩耍。
“弥补上少年遗憾没有?”林巍不经意地问过。
秦冬阳点头,“心愿挂得时间挺长,也都得了圆满。能被林哥喜欢,我便够到了以为够不到的高处,养‘天妇罗’则是有余力呵护更弱小的生命,上下都没有了遗憾。”
林巍没有吭声。
固执地爱某些特定对象当然很不理智,然而理智一定就是好东西么?
秦冬阳也不贪心,给他一些圆满怎么了?

时疫最严重的时候,林巍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自称是他表舅。
林巍想也不想地挂了电话,心道骗子还真努力,连他都能找上。
又接了几宗案件,大律师太忙了,没有心情搭理任何骚扰。
一天之后,林南予来了电话,她说,“小巍,我是姑姑。”
林巍当然记得林南予的声音,因为憎恨父母所以连带憎恨所有亲戚的情绪已经消失掉了,他好好地唤了一声,“姑姑。”
林南予说,“那个人真是你的表舅,是你外公的亲侄儿。”
林巍意外。
林南予接着说,“这么多年都是他在照顾你外公。我不建议你同你妈谈起这些,断来往断到都苍老了,彼此无关更好一些。”
“那他找我干什么?”林巍自然问。
林南予叹口气,“生死大限,千古难越。你外公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据说脑子还很清楚,想见见你。这个我不发表意见,你表舅找到我,我替他转达一下而已。”
林巍想了一会儿,“我考虑考虑。”
“还有一件事。”林南予说,“姑姑这么多年极少和你家里走动,不是没有亲情,而是你爸爸不喜欢任何亲人见到你妈生了病的样子,他认为那是一种不良刺激。作为妹妹,我只能配合他对妻子的保护。借这机会说说,别觉得姑姑冷血。”
“那您当年……”林巍想起高二时的事情。
“那年你表舅第一次找到我,”林南予说,“希望我能出面促使你妈妈联系你外公。”
她没说太完全,林巍也听出来,当初的尝试必然是失败了,林北得看似不通情理的暴躁也是有原因的。
通话结束之后林巍沉思良久。
他没见过外公,一次没见过,水卷影为何同他断绝关系,外婆活着的时候只字未提,作为晚辈,林巍一无所知。
见是不见?
生死大限,千古难越。
来处的血脉相连,亲或不亲,毕竟是要死了。
秦冬阳看出他有心事,关心地问,“林哥也会遇到难题吗?”
“我是神仙?”林巍自然笑,“不过这次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把林南予的来电告诉了秦冬阳。
秦冬阳当然惊讶,“你还有外公呢?快九十了啊?从来没有听妈提过。”
“所以去不去呢?”林巍便说,“肯定熬不了多久了。”
“去吧!”秦冬阳自然而然地说,“妈不提也是外公啊!人活一世,走的时候总要有个至亲送送才好。”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林巍笑,“我都三十多了,他有外孙的年纪比现在的林政委年轻,一次也没出现过。”
“我是烂好人啦?”秦冬阳挺认真地瞅他。
林巍更忍不住笑,摇头,“不烂。三十四岁之前的林巍律师壳子下面掩着一颗日渐邪恶的灵魂,他已经站在了深渊边上,并且开始向下凝望。害怕人会发现,所以远离师父也防备着情人和朋友,不教大家更看清他。年少时,我用对沈浩澄的爱情压制住了自己人性的黑暗面,中年疲惫,再生朽心。多亏冬阳把我拽进阳光地了!”
秦冬阳很震惊地看他,“怎么说到这些上去?还说得这么严重?”
“因为有这么严重。”林巍也认真道,“身处其中时不觉得,回头望,悚然而惊。最近隋萌没少帮我,作为一个更年长的男人,汗颜,也庆幸。”
“为什么呢?”秦冬阳问,“沈律那么好,那么能干,他应该比我更强大,更有力量。”
“是我的原因。”林巍说,“我生了惧怕,不敢爱了,只想退缩。退缩就是背叛。”
“他……”秦冬阳张嘴。
林巍伸手捏他的脸,“没人能懂那种绝望,拿自己绝望。被迫屈服的无奈,向更强大势力的低头使我没有能力好好对待自己,更没能力好好去对别人。冬阳,林哥差成那样,你还死死抓着。某一天我突然发现,世间大雨滂沱,冬阳却是最可靠的一份温暖,有你,林哥即便是落汤鸡,也不至于冻死。”
秦冬阳心疼万分,“咱们才不当落汤鸡。谁把你逼成那样啊?”
林巍不提林北得当年的威胁,威胁只是威胁,怪他没有刚到最后的勇气,同时死要面子不肯明说。错过就是错过,而他在边走边嚎的路上捡到了秦冬阳,是上苍垂顾,得去千百倍地珍惜。
“我去一趟T市吧!”他说,“同亲情和解,也同自己和解。”
特殊时期,乘飞机坐高铁都是很费周折的事情,到达T市之后又是一番落地检验,等待出了结果之后才能在医院的严格要求下进行探视。
林巍最终站到外公水民豪的病床边时,距离表舅给他打电话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耄耋之年的老人熬成了一把带皮骷髅,不知是靠什么意志,那口气息硬是不断。
他已不太分辨得清人了,恍惚觉得有谁来了身边,喃喃地唤,“国啊?”
“国”大概是表舅的昵称,林巍怕他浪费力气,大声说,“不是。我是林巍。是你的外孙子林巍。”
为了分辨声响,水民豪侧了侧脸,他的动作大大滞后于林巍的话音,然而下一刻,老人焦黄无光的衰败面容很明显地变化起来,“外孙……外孙?”
“是!”林巍无法从一个干瘦到那种程度的身体上分辨出直系血亲之间的相似之处,可本能地,他对这个老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与敬重,他提着声音,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我是你外孙,林巍。”
“林巍……”老人还能说话,嗓音虽轻,并不断续,只是下意识地拉长了声,“林北得……林巍,你是我外孙啊?”
“是,我是。”林巍凝视着他,觉得人能活得如此苍老也是很神奇的事情。
“啊!好!”水民豪竟然笑了,以至于面颊上的干皮全部堆叠起来,“我外孙好。这么高,像你爸爸!当年我就看上了你爸的大个子哦!嗯,眼睛像我们家,像你外婆。”
听到外婆二字,林巍心里越发柔软,“我们是血亲。”
“你怎么来?”水民豪问。
林巍莞尔,“听说您想见我啊!”
水民豪很严肃地点点头,“是,我想见你。我得见见外孙。你外婆和你妈跟我断绝关系了,可你是那之后出生的,不相干,外孙总是我的骨肉。”
“我外婆走了。”林巍告诉他,“走了二十多年了。”
“我知道。”水民豪竟然点头,“断绝了我也知道。外公说话算话,不打扰她们。”
“为什么?”林巍问,“外婆没告诉我。”
“因为你妈妈啊!”水民豪的精气神不像一个即将远行的人,“我不同意她跳舞,那不是好姑娘的营生。她不听话,我就逼她嫁给你爸爸。结婚时哭着去的,你外婆舍不得,我狠心。后来她出了车祸,你外婆就怪我,要离婚。离个屁婚!我们家没有离婚这种说法。她直接走了,和我断绝关系。断就断么,我没有错。”
林巍看着生于民国时期的老头,不想批判他的固执,只又问他,“我妈那么不听话,为什么会结婚呢?”
“因为我说丈夫同意她跳舞我就不管。”水民豪道,“是骗她的,哪个男人会同意老婆跳舞?”
林巍明白了。
林北得的固执守旧大概比水民豪强着些,答应水隽影婚后可以继续跳舞,然而自己很快来了,占据母亲的子宫,剥夺了她轻盈飞旋的梦想,最终与外公和父亲一起促成了那场车祸。
悲剧不是一个人的。
命运的迷局那么容易就解开了,儿戏一般。
三天之后,固执一辈子的水民豪老人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自己的外孙之后不带遗憾地离开了地球。
林巍只为外婆悲伤,她没有错,却因没能保护女儿的周全终生自苦,忧闷早亡,临死还放不下小小的外孙。
她抗争过,没有成功,她弥补过,亦没成功,事情不是她造成的,后果都由她去承担。
世间罪过,仿佛总在更爱的那个人身上。
简单料理过水民豪的丧事之后,林巍乘坐飞机回H市,庆幸自己没在更后面的时间看清身上缠绕着的三代悲欢。
早知道一分钟,都利于他珍惜现有。
瞒着水隽影是对做女儿的人道,对于照顾了外公几十年的表舅却不公平。
林巍拿着一份放弃财产继承书,去水隽影的卧室找她签字。
水隽影怔了好半天,勉强笑笑,“我都忘了想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林巍只说,“没有表舅的良好照顾,外公不可能活到这个年纪,他可能不需要这点遗产,放弃是咱们的态度。”
水隽影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立刻在纸上签了字。
林巍收起那张纸,很正式地唤她,“妈,我从前只是犟,依靠脾气支撑自己,抵抗质疑。但我现在真心不为自己是个同性恋而羞愧。”
水隽影疑惑地看他。
“冬阳多好?”林巍说,“同性恋只是一种情感关系而已,如同您当年喜欢跳舞,只是喜欢,难以割舍,无关对错。但是咱们家,从我外公,到您,到我,性格都是有缺陷的。我们这样的人不适合养育孩子,三辈人的代际创伤到我这里结束了,这是大好事。没有人再为基因里的不对劲买单,那种伤害小孩子的厄运不会传下去了。”
水隽影仰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还恨我吗?”
“您是我妈!”林巍轻声说,“母子之间哪有毫无爱意的恨?这便如同您一直都不见外公,恨也未必百分百地存粹。以前我觉得您太可怕,从来不肯和儿子共情,但其实我也没有共情您。所以算了,我爱任何亲人都不会超过爱婆,但她肯定最爱您。咱们还有很多时间,足够彼此放过,重修亲昵。妈,您的一生很不幸了,好好地爱爱自己吧!”
水隽影望着儿子出门,有瞬息的糊涂——这个男人是我的孩子吗?他怎么长这样大了?

第192章 解构重建
秦冬阳回林宅处理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多,查资料列证据,深更半夜还在写辩护状,卧室里的一张办公桌根本不够两个人用。
小庆帮他拾掇出一间空置房,修地板擦玻璃地忙活。
林巍不知就里,看见小庆带着工人往楼上搬桌椅,自然询问,“要干什么?”
小庆不乐意答。
林巍纳闷,“什么毛病?我欠你钱?”
林北得正在客厅里喝茶,闻言轻笑,“他帮小秦弄个在家办公的地方。两个人现在关系好,嫌你不知道管,表态度呢!”
林巍哪里是不知道管?他是故意不给秦冬阳行那个方便,只怕他没白天没黑夜地干活累着,听了这话不由蹙眉,“你是勤务员啊还是主人?政委已经半离任了,不抓紧思考自己的后路,竟操没用的心。”
林政委的勤务员并不需要自己思考后路,小庆甚为倨傲地回敬他说,“林先生才别操心。小秦先生越来越忙,以后肯定得配个司机,我这就是为将来铺路!”
“唉?”林巍瞪眼盯着边说话边上楼去的人,气得不成,“这路我同意么?”
小庆已经进书房去指挥工人了。
林北得又慢悠悠地喝口茶,“轮得到你同意?我听小秦说,你们都讲好了,工作上的事情互不干涉。”
林巍无言地看看父亲。
确实有这约定,可以互相帮助,但是不能越俎代庖。林巍性格里的刚愎自用不好改,需要约法三章来克制,秦冬阳希望独立成长,自己给自己挣底气,谁有权利不准?
“所以你们就合伙排挤我么?”三十五岁的大律师在父亲面前终于像点儿子样了,很不忿地质问,“干脆我和冬阳换换,他姓林我姓秦好了!”
林北得那口茶喝得更香了些,“他是姓得着林,毕竟有你妈在。你姓得上秦么?他家里人同意么?”
林巍立刻蔫了。
能赢多少官司也挣不到这口气,没办法。
“也替自己安排安排后路!”林北得似乎提醒地说,“又不在一家律所,总赖着人家接你?最近没少打车吧?”
林巍有点儿泄气,“您又帮我买路虎了?”
林北得摇摇头,“我没那么财大气粗,之前那辆还能用。修好了,小庆开到车库里了!”
林巍淡淡地哼,“修好了?”
“修得就比原厂差吗?”林北得非常不赞同儿子这种态度,“有过战损的坦克和装甲车都不能要了?那可是荣誉和徽章!还有你,我看修修比没修的时候强不少!”
林巍无意同父亲争论民用汽车与坦克装甲车之间的本质区别,也不打算细究自己算不算是“修”过了,起身往外面走,“人穷志短,我看看去吧!”
因为时疫没法顺利用掉的十万块钱顶楼餐厅的VIP卡成了秦冬阳一块心病,想起来就念叨念叨。
林巍舍不得让他为了小事烦恼,乖乖上交了财权。
此举好受了秦大沛一番嘲讽,当面鄙薄大律师裤子够不着腿,硬装风流倜傥。
反正在这干铁友之中林巍真是最没钱的那个,也不在乎脸面,云淡风轻地说,“林律就算穿着相扑服也是一身腱子肉,哪儿丢人了?”
秦大沛懒得搭理他。
推书 20234-05-10 :钓系纨绔,恋综装》:[近代现代] 《钓系纨绔,恋综装乖》全集 作者:千桃万鹿【完结】晋江VIP2024-5-3完结  总书评数:6626 当前被收藏数:20795 营养液数:8847 文章积分:223,051,168  文案  时栖,基圈天菜,头发够粉打人够狠,长得够乖玩得够花,在他又一次砸钱追人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