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陶太妃的车辇,终于抵达上京。
与接太妃不同的是, 接陶太妃的过程,又太过顺利了些。
早晨庄冬卿被叫起来,迷迷糊糊摸着床沿要爬起, 让六福伺候着洗漱, 却被岑砚推了回去, “再睡会儿。”
庄冬卿陷在了被子里,口齿不清道:“不不不是要去接陶太妃吗?”
努力睁眼,努力失败。
算辽,就这样。
下意识的, 又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 岑砚瞧得好笑。
“是要去接, 不过不急, 她不会到那么早。”
“差人连夜进了城,她那边定好了时辰, 我们晚点出发也来得及。”
“哦……哦……”
第二个哦出了个头音,没了顾虑,人一下子又睡熟了。
岑砚笑容扩大, 给庄冬卿拽了拽被角, 自顾自穿衣洗漱。
怕水声吵了庄冬卿,他一向洗漱都是在盥室里进行的,由六福伺候着。
打理好, 用早饭的时候,柳七郝三徐四都已经起来了, 在一旁候着,等他的吩咐。
下人准备齐全也还需要些时间, 岑砚边吃边安排道:“上次的队伍减半, 不消太隆重, 她也不习惯。”
“马车,还是按一贯的布置吧,车上记得准备些糕点,给庄冬卿垫肚子。”
“旁的便没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柳七行了个礼,道:“太妃昨晚说想去郡主府邸待两日。”
“让葛嬷嬷来报给我的。”
岑砚:“压着,让她过两天再去,而且……陶太妃来了之后,是要封诰命的,人齐了,陛下应当会一同召见,继而赐封,若是召见的时候她不在,可是不敬。你把我原话转给葛嬷嬷就行,她们知道轻重的。”
柳七应是。
郝三道:“陶太妃院落的护卫都布置好了,但是不是少了点?在王府里还好,若是要出门,怕是不太够。”
岑砚:“她应该不会出门,要出门柳七再安排人手便是。”
郝三柳七齐齐点了头。
徐四按常规报了一遍迎接太妃的护卫人选,马匹用量,确认无误便与郝三一道下去了。
用过早饭,喝了盏茶,六福去叫起了庄冬卿。
今日多睡了些时候,还好,比上次接太妃的时候,要清醒不少。
至少早饭能吃进去。
岑砚想到什么,一边将手边的小菜推到庄冬卿面前,一边问柳七道:“近来赵爷有说什么吗?”
赵爷是给庄冬卿请着平安脉的,岑砚想起来就会问问。
柳七:“说一切都好。”
“养了这么多时日,底子也补了些起来。”
“让再放开吃一段时间,等彻底显了怀,需要小少爷再多增加一些活动,走动玩耍什么的都可以,总归不能一天都坐着了。”
“然后到时候,也需要稍控制一下食量,对生的时候好。”
岑砚指节轻扣桌面,“毒素呢?”
“在慢慢消退着,还没去根,但小少爷只要和您在一起,也不影响的。”
岑砚点了点头。
庄冬卿从碗里抬起头,奇怪:“这么久了,还没去根吗?”
岑砚:“专门找来对付我的药,没那么简单。”
但想着柳七说无碍,庄冬卿又不去想了。
岑砚瞧着庄冬卿,脑子里却思考起了些日后的事。
等庄冬卿上了马车,岑砚还是骑马,这次柳七也跟着骑马,就他与六福在车上。
途中歇息的空当,岑砚对柳七道:“有关陶太妃,他肯定还是有些要问的,若是问你,你知道的都可以对他说。”
柳七意识到什么,低低唤了声,“主子……”
岑砚心知他想问些什么,答道:“嗯,我想定了。”
“王府的事,会抽个时间同他说。”
柳七明白了。
柳七低头:“那我看着说吧。”
与接太妃那日不同,到了地点,没一会儿,陶太妃的车辇便来了,岑砚和那边确认过,点了人,回京了。
迅速得庄冬卿都有些恍惚。
“这,就接到了?”庄冬卿问六福。
六福:“嗯,对啊,我看到的,三辆车辇,与太妃一行带来的东西差不多,瞧着,车辇的布置我感觉更精简些,车帘啊马匹还有马夫,都是极好的,但是细节处不似太妃的那般华贵,比如在窗沿雕花,车内也焚香什么的。”
庄冬卿:“……这你都闻得出来?”
六福:“葛嬷嬷一出来,我就能闻到股淡雅香气,定是车架内有熏香的。”
庄冬卿佩服。
继而转移了注意力,“我们这车上有熏香吗?”
这个六福知道,“开始的时候有吧,赵爷说您现在最好别闻那些,柳主管应该都撤了。”
这般说,那必定没有了,赵爷的话,柳七还是很听的。
庄冬卿遗憾。
又回到正题,“这么说,陶太妃还挺……正常的。”
至少目前看起来是。
方方面面都挺顺利,不像是太妃搞出那么多幺蛾子。
六福也犯嘀咕,不能肯定道,“算是吧?”
得,再瞧瞧吧。
午时进了上京城门,庄冬卿寻思着,应当中午就在外面用了,走的这个城门他也熟,一路的好酒楼也多少有数,正在他心里盘算着,等岑砚说在外间用饭了,他该去哪家酒楼的时候,柳七上来了,同主仆二人道:“陶太妃坚持回了王府再用午饭,得辛苦下小少爷了。”
庄冬卿:“?”
庄冬卿懵懵的:“需要这么折腾吗?”
路上在酒楼用,不就是顺路的事儿?
柳七笑笑,只道:“陶太妃不爱外出。”
“……哦。”
等柳七出去,庄冬卿与六福面面相觑,六福迟疑道:“陶太妃还挺节俭持家的?”
庄冬卿沉默,感觉,应当不是这个缘由。
但第一天来,又是长辈,一路上又……那么的配合,提了个不大的要求,小辈们也是应当顺着的。
庄冬卿吃糕点,喝茶,垫肚子。
一路回了王府。
还以为得再等一段时间,结果下了车,东厢的仆佣就在门口候着他们了,说饭菜都好了,问他们什么时候上。
庄冬卿不禁看向岑砚。
寻思着,怎么的,中午他们都应该同陶太妃用一次饭,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方向再次脱离庄冬卿的预判。
岑砚带着庄冬卿去陶太妃车辇下,不一会儿,几个嬷嬷连同几位婢女,掺着一位妇人下了车,妇人……带了幕离。
看不清长相,但身段袅娜,举止间颇有些顾盼生姿。
再想想岑砚的长相,陶太妃必定也是一位美人。
“饭菜都备好了,您的院子也收拾过了,午间太妃要同我们一道用饭吗?”
见过礼,岑砚问道。
幕离下的嗓音温柔,“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用饭前还需要简单地收拾一番。今日接我们已是劳累,就不耽误王爷的用饭时间了。”
文绉绉的。极礼貌。
说老实话,庄冬卿有点不习惯。
和太妃的做派差得也太大了。
以为岑砚会留,结果也没有,只点了点头,让柳七一会儿带她们去相应的院落安顿。
岑砚:“早上出门前吩咐过,您院子里也有小厨房,饭菜应当都是准备好了的,收拾好差人传一声,便能用饭了。”
陶太妃行了个礼,“有劳王爷。”
庄冬卿:“……”
不适应。
问就是很不适应。
岑砚又道,“王府里就不用戴幕离了,一应仆佣都是从封地跟来的老人,有些你应当还认识的。”
“下午吧,收拾妥了来报一声,我带人来见你,还有些事也需要提前说。”
陶太妃:“太妃早于我之前出发,怕是已经到了吧?”
柳七答道:“到了,安置在西厢的。”
陶太妃:“那收拾妥当,按理我应当先去太妃院里,请个安。”
岑砚也不拦着,“随你。”
“总之有空了,差人来说声。”
陶太妃应是。
行了个礼,告罪了下幕离的事,说是仪容不整,收拾好了必定会摘。
庄冬卿:“?”
岑砚:“不早了,柳七你带太妃去安置吧。”
陶太妃又行了个礼,这才与带来的仆佣一道离开了。
庄冬卿:“……”
“走了,不饿吗,回去吃饭。”
“哦,哦哦。”
被岑砚牵着,时不时还回头看两眼,岑砚:“人都走了,还眼巴巴望什么呢?”
“……”
庄冬卿垂目,“就,王府的两位长辈,还……挺不一样的哈。”
岑砚:“你是想说太妃事多,还是想说她守规矩?”
倒也不必说得这般清楚。
左右瞧了瞧,也都是自己院子的人,庄冬卿想了下,好像也没有不能直说的理由,道:“我就是觉得,陶太妃还挺客气。”
岑砚却意味莫名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是。”
庄冬卿觉得这话里有话,但只见了陶太妃一面,一时间还分辨不出来。
庄冬卿好奇另一件事,没按捺住好奇心,还是问了,声音压得很低,用过了午饭,两人都在内间的时候,问的。
“陶太妃是不是很美啊?”
岑砚:“怎么这么说?”
庄冬卿看着岑砚的脸,迟疑道:“感觉?”
偏岑砚还卖了个关子,“下午你见到就知道了。”
“恐怕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庄冬卿更好奇了。
但一直问别人妈妈也不太好,到底按捺住了。
岑砚:“折腾了一早上,不累吗?”
“……累。”
“那睡会儿,别想了,困了吗?”
不提的时候不觉得,一问,庄冬卿犯了食困。
点头,跟着与岑砚一道,午休了。
等下午起来,身边已经没了岑砚的身影,料想是去书房忙活,处理公务了。
慢悠悠起来,未料一觉过后,事件的走向,变得更为魔幻了起来。
“陶太妃收拾好了之后,用过午饭,掐着点去了太妃院子,给太妃请安。”
六福对庄冬卿道。
两人,一个是正妃,一个是侧妃。
按理侧妃是应该去向正妃请安的,陶太妃这做法没什么不对,用了午饭就去,还显得对太妃十分敬重。
六福:“但太妃没见她。”
庄冬卿:“啊?”
六福:“晾了半个时辰,最后……”
庄冬卿:“最后陶太妃走了?”
六福:“最后是柳主管过去,让陶太妃离开的。”
庄冬卿:“啊?!”
六福:“然后陶太妃说礼不可废,对着院子行了个礼,当拜见过了,这才离开。”
“?!!”
不是,啊这,啊这……
庄冬卿不可思议:“陶太妃的脾气,这么好吗?”
也把六福问住了,想了想,极不确定道:“或许,是吧?”
有些事跟在庄冬卿身边,身为他的心腹,六福也知道的,比如岑砚生母这回事。
六福:“如果不是脾气好,王爷又是亲生的,没必要这么卑躬屈膝吧?”
这话也问住了庄冬卿。
觉得有道理,隐隐约约却又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没一会儿,去当和事佬的柳七回来了,从人进了院门起,庄冬卿那好奇的眼睛就把人望着,一路望到了跟前,随着柳七进了书房,等柳七从书房出来,这眼神再度继续。
柳七:“……”
柳七被瞧得没办法,不得不上前与庄冬卿问了个好,无奈道:“小少爷你有话问我吧?”
庄冬卿:“被你看出来啦!”
“……”这模样,想装不知道,柳七觉得也很难的。
庄冬卿:“我就是,有点好奇。”
“您说。”
庄冬卿还左右看了看,对柳七招手,等人走近了,悄咪咪道:“陶太妃她,就是这个性子吗?”
“就,我瞧着,挺好说话的。”
柳七想了想,点头,“陶太妃是这样,我从小都没见过她红脸。”
“那她性格挺好的啊。”
柳七又语窒了。
柳七不说话,庄冬卿也迷糊,大眼瞪小眼片刻,柳七只道:“小少爷您过段时间就知道了,陶太妃她这样,和您想的,恐怕还是有些出入的。”
庄冬卿想继续问,奈何天公不作美,岑砚出来了。
庄冬卿赶紧拉开和柳七的距离,打哈哈让柳七坐下休息。
柳七:“……”
岑砚:“……”
岑砚走近,捏了捏庄冬卿的脸颊,好笑道:“陶太妃收拾妥当了,我们过去吧。”
是的,柳七到来,其实就是报的这件事。
那边拜过太妃主院,
他们可以去见陶太妃了。
虽然岑砚说不用,奔着礼节,庄冬卿还是换了件衣服。
不算庄重,岑砚没让他选繁琐的,就换了身得体的。
到了陶太妃院落,庄冬卿第一次来,和太妃那边的比起来,其实规格差不多,只是稍稍靠里了些,并没有厚此薄彼谁。
通报过,极快,婢女便出来请人了。
老实说,庄冬卿还是有点不适应,感觉在梦里。
和太妃差得太远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仅仅只是这场魔幻会面的开头。
进了主屋,见礼,叫他们坐下。
庄冬卿抬了头,这才真正见到了陶太妃,和他想的……确实不大一样。
他以为陶太妃是和岑砚一般,五官姣好,美得比较艳丽。
但,不是,完全不是。
陶太妃长得和她的气质一般,是温婉型的,举手投足自带一段风情,很有韵味。
但不是明艳的长相。
头饰也偏好玉器,能看出来没有太妃的那些贵重,但很配她通身的柔婉气质,也是首饰衬着人,不抢人的风头。
抬手叫起间,庄冬卿在陶太妃腕间也瞧见了一抹红。
又是一串南红玛瑙。
但像是冰飘花,与岑砚手上的满肉,还不尽相同。
庄冬卿觉得哪里不对,但细看岑砚与陶太妃的五官,倒也是很相似的,可呈现出来的气质,偏偏又截然不同。
也不好盯着人看久了,疑惑便压在了心底。
跟着便是寒暄。
嗯,很能寒暄。
怎么说呢,就……很周到。
甚至还问了几句中毒的事,不像是完全不关心的模样,倒让庄冬卿有些困惑了。
岑砚却是神色淡淡,问便应。
几句之后,说到了庄冬卿。
照旧问姓名年龄还有家世,庄冬卿一一答了,问得,还比较细致。
庄冬卿有些惴惴。
但问完,紧跟着陶太妃便道:“挺好的。”
庄冬卿:“?”
陶太妃:“没想到你喜欢男子,如今身边有了人照应,也不至于冷清。”
啊,这么……温情的吗?
岑砚只点点头。
陶太妃:“可是子嗣……”
庄冬卿又来了精神,感觉谈话到了正轨。
陶太妃问道:“你是准备过继谁的呢?”
庄冬卿:“??”
岑砚与太妃怎么说的,同陶太妃便是怎么说的。
没提庄冬卿能生,但孩子不用担心,有,也一定是自己的。
陶太妃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如此便好,王府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你向来也是有主意的,我便不多问了。”
说完,看向庄冬卿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爱。
庄冬卿一头雾水。
喝了口茶水,室内静了片刻,陶太妃又缓缓问起:“既然身份也匹配,那准备什么时候请封呢?”
庄冬卿:“?”
直觉在说自己,庄冬卿懵懵的:“什么请封?”
陶太妃:“王府的婚嫁都需要陛下批准,正妃或是侧妃,都是要上书请封的,你们既然情投意合,那什么时候请封呢?侧……”说了一个字,又去看岑砚,想了想道,“应当是请封正妃吧?”
庄冬卿:“啊?”
陶太妃以为自己说得不够详细,还解释道:“折子递了上去,批准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批下来了,才算是过了明路,才不耽误后续筹备婚礼什么的。”
庄冬卿:“啊??”
陶太妃:“刚好,到时候孩子由你带,也是个名正言顺。”
庄冬卿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问号已经堆成了弹幕,刷屏了他的世界。
陶太妃也愣了下, 继而看向岑砚, 嘴角笑容僵了片刻。
岑砚平静:“这些我同母妃会盘算, 太妃就不用操心了。”
庄冬卿:“……”
这个,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陶太妃:“哦,哦哦, 看我……”
“确实。”
“这些都该是太妃盘算的, 是我越俎代庖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岑砚打量陶太妃片刻, 忽道:“太妃不是一向不理闲事, 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婚嫁来了?”
陶太妃这下笑容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低了低头。
庄冬卿那股怪异的感觉又上来了, 说不出来的。
岑砚:“既然提起了,那我便问一下,之前封地发往上京的, 请旨赐婚的文书, 是谁给您代笔的?”
陶太妃眼眉微动,茫然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岑砚:“早就想问,但您第一天来, 也不好一见面就拂了您的面子。”
陶太妃想了下,迟疑道:“可是有不妥?”
“那可太多了, 就看您问的是何处了?”
“怎么……”嘴唇嗫嚅了下,太妃神色诧异, 片刻后, 又镇定下来道, “那可否由我发落?”
“这些不都是老三管的吗?”
陶太妃下意识低了低头。
岑砚:“你们府上的事,自然是你们拿主意,你报个名字,我递话回去,他自会处置。”
至于处置得合不合他心意,那又是另一码事。
不过也无妨,处置得不对,再继续递话便是,总归得他点过头,这事才算完。
陶太妃似是想说些什么,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最终只道:“当初在门客里找的,我也不大记得,等会儿我问问身边人,确定了着人报给你。”
岑砚:“这样最好。”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庄冬卿隐隐觉得气氛变了。
不好说话,低头喝茶。
太妃也喝茶。
岑砚等她放下茶盏,才继续道:“请旨的文书,是母妃遣人找到你,让你写的吧?”
陶太妃迟疑地点了点头。
岑砚:“这件事老三不知道?”
陶太妃眼神闪烁:“他……长辈的事,就不需要告诉他一个小辈……了吧。”
岑砚:“下次你只管告知他,让他来拿捏分寸便好,你与母妃已经分府近四年了,阿爹在的时候,也没有要你伏小做低事事都依她,没道理阿爹走了,也分住两处了,你反而受制于她的道理。”
陶太妃:“我不是……”
“我知道,你只是没过心。”
陶太妃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庄冬卿感觉气氛越发玄妙起来,默默拿起了一块糕点,当一个合格的局外人。
静了片刻,陶太妃垂目:“她到底是正妃。”
岑砚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换了个话头,“三弟是不是该加冠了?”
庄冬卿的视角里,陶太妃一下子手指抓了抓衣摆,慢慢又放松了。
“是。”
“主持人和加冠的先生都找好了吗?”
“想了几个。”
“你说说。”
陶太妃慢慢报了名字,就是,断句有些奇怪,庄冬卿说不好,但是能模糊感觉到不流畅。
岑砚听完点了点头,“都可以,你看着办吧。”
陶太妃:“我就怕到时候请不来……”
“那传信给我,我着人去办便是。”
陶太妃眼睛一下子亮了,点头,“那便极好。”
庄冬卿这才发现陶太妃是个深瞳,和岑砚的瞳色还不太一样。
继承自老王爷?
或许吧。
不过话说瞳色能遗传吗?
庄冬卿记不太清了,学医只有半年不到,没那么深入。
思想一开小差,再回过神来,屋内气氛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陶太妃问着,岑砚答。
都是些很日常的问候,不过……好像话题已经全然避开了他?
庄冬卿也不想再听那坐火箭的婚礼流程,乐得自在,不点到自己,就安安分分坐一边,将自己当个摆件,免得陶太妃再记起他来,语出惊人。
等岑砚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又主动道:“既然定西王府两位太妃都到了,那今天消息必然会报进宫内,看陛下什么时候召见。”
陶太妃手指捏紧了手帕。
岑砚:“我会派人来告知你流程,按部就班就行,别的无须担心。”
陶太妃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岑砚却站起了身:“过来想说的就这些,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院子,处理公务去了。”
“哦哦,好,你忙。”
庄冬卿跟着站了起来,陶太妃也起身相送。
等临走了,陶太妃才像是又看见他一样,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庄冬卿:“……”
好,奇怪啊。
回东厢的路上,岑砚见庄冬卿在出神,道,“有什么想问我的?”
庄冬卿:“……”
庄冬卿:“陶太妃不想进宫?”
岑砚:“不想,她怕陛下。”
庄冬卿:“?”
庄冬卿惊讶看着岑砚,得到了岑砚笃定的目光。
庄冬卿:“怕……什么?”
“那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岑砚:“就问这个,没别的想问的了?”
有,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
感觉很怪,但又说不上来的,庄冬卿挠了挠头,半晌,憋出一句,“看起来,太妃她还,挺关心你的?”
岑砚笑了起来。
笑得庄冬卿莫名奇妙的。
岑砚:“你说是就是吧。”
“没别的了?”
庄冬卿刚一踟蹰,便听见岑砚道:“行,知道了。”
庄冬卿:“你知道什么了?”
岑砚促狭道:“知道我们卿卿,还没发现哪儿不对劲呢。”
“……”
可恶,被看穿了!
庄冬卿脸颊鼓了鼓,岑砚哈哈大笑,也不急,只捏了捏他手道,“没事,等你想清楚了,再问柳七,一样的。”
“……”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眼神发飘,岑砚又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庄冬卿想呵斥,奈何实在没底气。
算了,随意吧。
第二日,陶太妃又往东厢送了些封地带来的特产。
自己没来,遣婢女送的。
很神奇,还有庄冬卿的份儿,岑砚身边的心腹,也一个都没落下。
除了这么点插曲,这一日陶太妃便好似彻底在王府里隐身了一般,若不是庄冬卿已经见过了,否则真感觉不到,府里又多了一位长辈。
太妃那边已经安静了数日。
偶尔葛嬷嬷会来找一趟柳七,说一些生活上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