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的人。
有爱他的人。
还有个壮得像小牛的崽子。
还不改米虫生活。
理想生活不外如此。
庄冬卿听着外间传进来的,岑砚和岑安安的胡侃,笑容扩大。
真好啊。
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
冯公公奉旨坐上往杭州来的船时,岑砚得到了消息,盛武帝已经服用了新炼制出的灵丹,服下后身体大好,精神强健,近两次的朝会还多开了一阵,提了不少主意。
他收到消息的后两日,李卓与李央也跟着知晓了。
李央看着镜子里还带着憔悴的自己,有些可惜,“若不是耽误了,冯公公提前两天来就正好。”
一旁的门客却道,“皇子此言差矣。”
“某却认为,眼下冯公公来,便是最好的。”
“您大病未愈,但又不至于起不来身,太过刻意,这样自然流露的消瘦和病态,才显得更真实,您觉得呢?”
李央想了下,点头,“是我太急迫了,万事还需先生指点。”
“皇子谦逊了,只要您有这个意思,某自然竭尽全力。”
李央笑了下。
镜子里的自己却开始变得陌生。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舍得舍得。
不舍怎么能得呢?
李卓却没有李央的气定神闲。
这段时间的情势几乎快要逼疯了他。
外加他耳目众多,回来的消息里,还有对他更致命的。
“老四为什么要下来,父皇已经知道了?该死的,岑砚到底上报了什么?!”
“这件事父皇告知老四了?老四看出来了?还是父皇派他来查,毕竟,他外祖是武将,他天然地已经拥有上京武将兵营的军心,不会再在外干这种勾当……”
蓦的顿步。
李卓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极不现实的猜测。
但太过顺滑可怕,他竟然有些不能回神。
“岑砚会不会,把这些私兵,栽给我?”
声音极轻,说出来的时候,也吓了幕僚一跳。
李卓以拳击掌,“老八在上京根基尚浅,老六在外两年已经不知道京城最新的形势,掌控力并不高,若是老四过来跟着调查,老四会不会试图往我身上栽?!”
幕僚:“!”
乍一想惊悚,但过脑子后,幕僚又放松下来,“三皇子安心,您和江南官场接触素来不多,就算是想往您身上栽,也要有证据啊。”
李卓:“但我在上京的生意大,用生意和我挂钩,未尝不可。”
幕僚:“……”
不是,怎么陷害自己的事,思路还越捋越顺了。
李卓:“杭州又全是商贾,若是鼓动几家人栽赃我,未必不行……”
幕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李卓已经开始为这件事焦虑起来。
幕僚:“……”
深知李卓猜忌心重,他认定的事反而劝说不动,幕僚乖觉地歇了声。
李卓果然还继续推导了下去,“新的丹药已经吃了,这局并不一定要做得多精准,主要是求快,在父皇……”
幕僚低头默默看自己鞋尖。
换到定西王府,得到消息时,又是另一番场景。
岑砚:“已经吃了?”
柳七点头。
岑砚还是多说了一句,“圣上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问出来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柳七看了岑砚一眼,低头道:“说是,求长生不老之道。”
岑砚笑了。
很难说是觉得荒谬,还是觉得果然如此,猜准了盛武帝的心思而发笑。
“长生不老……”
“永登极乐……”
哪怕世间真有长生不老,岑砚也不相信一个帝王能办到,仙家修心,人间帝王却是整个世间的风暴眼,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太多太多的人。
“这不是欲望太重的人可以追求的。”
岑砚轻声道。
其实岑砚进京,一直同太子一道,养在盛武帝跟前,说是盛武帝教养长大的,也不为过。
柳七知道岑砚对盛武帝的感官很复杂,此时也不多言,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岑砚。
晚一点庄冬卿也知道了,因为岑砚有事问他。
“这种状态不能持久吧?”
庄冬卿犹豫了一下,点头。
岑砚没看他,却好似笃定他知道一样,问:“所以,到第几颗,会不好呢?”
庄冬卿斟酌着道,“你知道,修仙里,有淬体一说吗?”
岑砚笑笑:“我还是看过些杂书的,卿卿。”
那就是知道。
庄冬卿:“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加大剂量的时候。”
“淬体有个排浊的过程,到时候,陛下会……”
岑砚懂了,“为了加快过程,而加量?多服食?”说完又摇头,“仙丹”又不是什么大街上的东西,“应该是缩短服药时间吧。”
庄冬卿真心:“……你好聪明。”
仿佛看过原著的不是自己。
岑砚却笑了起来,“过誉。”
还用起了谦辞。
笑罢岑砚又道:“过段时间,四皇子也会来,协助调查。”
庄冬卿:“派他?”
老三老六都在,要是还来一个,皇子开会啊?
岑砚:“不过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还有别的选,陛下也不会点他。”
“这样。”
岑砚不再往下说,庄冬卿也不问,静了片刻,庄冬卿:“中午能吃虾了吗?我断药了。”
迎着庄冬卿格外期待的眼神,岑砚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容。
冯公公路上走了十余日,抵达了杭州。
由李卓、李央连同岑砚,并着代劳公务的苏州官员们一齐接待,声势浩大。
排场给的足,冯公公也是一副带着笑的样子,过了这天。
别的都好说,唯独有关山匪一事,要求隔日就去匪窝查看,也说出了四皇子在后方,正在往杭州来的消息。
在场的三人早都知晓了。
偏偏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惊讶,好似真的刚知道一般。
冯公公在岑砚安排的宅邸住了下来。
见了岑安一面。
冯公公给岑安安带了份见面礼,念叨了几句盛武帝也想见岑安,又和岑安说了会子话,期间不时提起上京,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似的。
岑砚听出了苗头,脸色沉了一瞬,想到什么,旋即又松开了眼眉。
等别过冯公公,岑砚摸了摸小崽子的头,问他道:“安安觉得封地好,还是公公口中的上京好呢?”
小崽子想了下,细数了优缺点,很快,鲜花饼、阿嬷、小马驹在他心里占了上风,没说出气死岑砚的回答。
岑砚这才感觉心情好了些。
回了府,将安安交给阿嬷,岑砚同庄冬卿私下相处了,这才道破:“陛下想留下安安。”
“啊?”
庄冬卿猝不及防,惊讶。
岑砚:“听冯公公的话茬,应当是这个意思。”
庄冬卿:“……”
还来不及说什么,岑砚又道:“无所谓了不过。”
庄冬卿听懂了这句,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说。
稍晚一些时候,柳七带来了另一个让岑砚静默的消息。
“三皇子想见主子一面。”
岑砚:“不是说了不见。”
柳七欲言又止。
“说。”岑砚道。
柳七这才踟蹰着道:“原话的意思是,他有些事想问主子,还望主子赏脸,如若主子不肯……”
“嗯?”
“就别怪他在冯公公面前说漏嘴什么了,比如……比如,庄少爷……”
沉默蔓延。
良久,岑砚轻笑一声。
柳七心知,李卓这次是精准踩着主子的禁区上了。
果然,岑砚慢条斯理道:“好啊,那就见。”
“不过时间地点,得由我来定。”
口头答应了见李卓, 但岑砚仍旧不徐不疾的。
次日带冯公公去山匪据点,并着李央一道,故意的, 没有通知李卓。
等李卓知道, 他们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再待消息一来一回,李卓在杭州城内,听到因由时,差点气个半死。
“什么叫冯公公说人就够了?他就是这样回我话的?”
李卓拍案而起, 整个人都烦躁不堪。
侍从低头, 语气越发恭敬道:“柳主管说是冯公公的原话, 还特意带了句, 让皇子不要多心,非是王府不想。”
李卓:“……”
李卓:“呵。”
幕僚:“或许行程仓促, 又……是个那么大的事情,京城那边着急,所以王府来不及……”
幕僚是想说, 冯公公催得急, 私兵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
宫里来人,又是御前大太监, 不想节外生枝,带的人少些, 情有可原的。
原本,三皇子在巡盐一事上就是后面加塞的, 办差也不是那么用心, 剿灭山匪以及中间的数次暗中调兵, 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都几乎完事了。
全程来看,确实也和李卓扯不上关系。
但话没说完,就被李卓愤怒打断道:“来不及不能派人通报一声吗?岑砚明明知道山上是什么,他就是不想我参与!”
幕僚:“……”
幕僚咳了咳,小声道:“我们和王府的关系,也没有这么亲近吧。”
大实话。
得了李卓一个眼刀。
李卓当然知道他们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但是,但是……
李卓深呼吸,深深呼吸,那口气就是按不下去。
哗啦——
李卓气得掀了桌子。
这下幕僚也不敢说话了。
幕僚、报信人还有近侍,纷纷低下了头,在李卓发怒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的沉默。
山侧盐场。
庄冬卿听到了柳七回禀的消息,迟疑道:“李卓不会相信吧?”
岑砚笑:“无所谓,本来就不想带他。”
庄冬卿:“……”
庄冬卿想了想,“也,挺好的。”
在岑砚投过来的目光里,越发低声道:“本来也不太喜欢他这人。”
正常人谁想见情绪不稳定的疯批。
岑砚失笑,见左右没有外人,伸手拉住了庄冬卿夸道:“还是我们卿卿实诚。”
庄冬卿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点头:“嗯。”
岑砚笑容扩大。
盐场和匪山,在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被封了,天天驻兵防守,轻易不准许进出。
此次带冯公公前来查探,一路上冯公公都在旁敲侧击,岑砚也圆滑,半点话茬都不给人抓拿,但凡深入点,涉及到定性了,问起是山匪还是私兵,岑砚就给冯公公戴高帽,说自己眼拙把握不住,只等上京派人前来确定。
聊了一路,冯公公对岑砚态度心里有了数。
这是不愿意掺和。
哪怕心明眼亮,对外一概只作不知,只待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而确实,他偏偏还接得住这个山芋。
冯公公就是专为了私兵一事,跑的这一趟。
上京城内,陛下还在等着他的回话。
若不是私兵,皆大欢喜。
若是……朝廷动荡啊。
心知肚明此行的重要性,冯公公面上却也不显露分毫。
岑砚圆滑,冯公公亦然,到了盐场,只有李央看起来像是个异类,在兢兢业业讲述当时的情形,盐场的运作,还有官盐私盐的端倪,絮叨没个重点。
冯公公疑惑:“后续调查,六皇子没有参与吗?”
李央:“公公说笑了,我被王府救回后跟着便毒发,哪怕再想尽自己的一份力,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之前我也未曾料到,总督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我还以为,只是鱼肉乡里,与巨贾们有所勾结……”
叹息道:“可见钱帛动人心,来江南两年,父皇的本意便是想让我见识见识世间人心,是我让父皇失望了。”
冯公公:“……”
冯公公轻咳一声,将话头拉了回来,“那皇子被绑的时候,是如何情形。”
“当时在马车上,王爷先行一步,我头天连夜看账,在车上补眠,王爷见我实在缺觉,只告知了一声,让我随着马车慢慢行去,谁料,这就出了事……”
“被劫持的时候我将将才醒,稀里糊涂的,这群山匪也实在是可恶,作案手法老练,竟是将我头用麻袋套住,驱赶……”
冯公公适时打断:“所以,上山的情形,皇子并不曾瞧见?”
李央干笑道:“他们怕我认路,将我脑袋蒙得死死的,若是要说感受,我只觉得走了很久很久,然后就被关进了……期间不给我们……”
“万幸当时世子在亲兵护送下逃了出去,没被捉住。”
冯公公:“折子不是说世子也被绑了吗?”
岑砚这才出声道:“我当时也以为落入了山匪手中,结果是护卫带着他在山中躲了起来,试图暗中寻找时机逃离……剿匪的时候,刚好护卫听到了动静,我这才知晓安安平安……”
言语真切,这样山匪的后续行动,比如高强度搜山一事,也就说得通了。
冯公公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路从盐场说到了山脚,上山匪据点前,岑砚以李央大病初愈为由,将人留在了山下,冯公公对此处理很满意,也跟着一同劝说李央留下。
其后冯公公随着岑砚一行人跑马上了山。
瞧过山中训练场地,房屋配置,再见过武器库,冯公公对这山间情况有了数。
心中惊骇,
“这完全是按正规军在训了!”
冯公公怒道。
岑砚也不接话,只带着冯公公一处一处查看,看完后,两人又商定了翻看口供,还有冯公公亲自提审匪首、总督与抓来的贼人等一干调查事宜,冯公公这才问起道:“六皇子是不是……”
岑砚点了点头:“事关重大,刚好六皇子中了毒,我便也没有透露分毫。”
冯公公:“王爷此举好,此地牵扯甚大,若无必要,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这便是不欲告诉李央的意思。
岑砚:“自然。”
足足忙活到太阳落山,一行人才往回赶。
入了城内,冯公公连忙给上京手书消息,阐述清楚私兵一事,到最后,想到了李央,多加了句“六皇子对此毫不知情”,跟着请求圣意,问是否携带六皇子办理此案。
三日后得到了消息。
盛武帝指派冯公公全权负责,一查到底。
定西王从旁协助。
其余皇子,不知根底的老三,与受害的老六,一概不得插手此事。
得了圣谕,冯公公一改低调,开始大张旗鼓办案。
李央心知自己以一种受害人的姿态被摘了出去,便将此事高高挂起,足不出户,只对外宣称养病。
几日后收到了盛武帝慰问的圣旨,还有随行专程前来给他诊脉的御医,与数味上好药材的赏赐,李央在颁旨太监前声泪涕下地谢恩,一把瘦骨,真情流露,瞧得太监眼眶也热热的。
李卓那边则要糟糕一些,自从冯公公高调办案后,皇宫情报网的探子出手,之前由岑砚审的时候,他还能零星知道一点内情,换成了冯公公,又带了众多禁卫暗卫,消息便丁点儿都透露不出来了。
且心知是怎么回事,李卓轻易也不敢探听,怕冯公公有了别的联想。
而每每催促岑砚相见,那边不是说在忙,拿怕冯公公发觉当借口,便是时机未到,请他耐心等待。
可随着一天天不为人知的调查进行,
李卓连觉都要睡不好了,哪里还有多的耐心。
在老四抵达的前夕,李卓越发的疑神疑鬼,几乎就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终于,岑砚那边定了时间和地点。
听到夜晚在自己府邸内见,李卓对岑砚的疑心揣测稍稍消了些。
脑子一转,想到些什么,喃喃:“也对,恐怕冯公公正查到关键处,已经开始提审各大商贾的家主,眼下,是需要避嫌些。”
岑砚毕竟是协助办案的官员,若是调查途中被看见和他接触……
知道的,自然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但若是不知道的,比如还在查案中的冯公公,会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况且老四马上要来了,要是给他拿了话柄……
眼珠一转,李卓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深夜时分,岑砚按时抵达。
推门而入的那刻,见到李卓,岑砚哂笑:“三皇子这又是个什么做派?好好的拜访,让人引着我从侧门入不说,一路上一个佣人都见不到,我还以为……”
“三皇子来文的不成,也想对我用武的了呢。”
见岑砚只带了两个侍从前来,李卓心下稍安,喝了口茶,压了压焦躁,这才道:“形势不明,也不知道冯公公查到什么地方了,我两贸然相见,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岑砚:“……”
岑砚:“什么形势?”
“你脑子又想了些什么?”
话头一顿,岑砚讥道,“你该不会觉得私兵一事,还能查到你身上吧?”
李卓心口一悬,回答慢了半拍,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岑砚已经将他看了个透彻。
岑砚:“……”
岑砚:“……哈,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啊。”
李卓:“……”
李卓咬牙:“彼此彼此,我倒是也没想到,你那么在意你那门客,哦不,现在该改口叫你的男`宠了,是不?”
岑砚笑意一敛,“他叫庄冬卿。”
两个人毕竟一同在宫内长大的,深谙彼此性情,见成功刺到了岑砚,李卓反而放松了下来,越发激进道:“哦,忘了,他还是个少爷……官家少爷的滋味怎么样?”
岑砚面无表情。
李卓大笑起来,笑罢,又装糊涂道:“开个玩笑,别这么较真啊。”
“今天还有正事要说呢。”
“说事吧。”
岑砚也笑了下。冷笑。
继而转身,关严实了门扉。
第103章 成拙
进了屋, 岑砚冷脸坐下,视线落在李卓身上,不带什么温度的打量, 让李卓感觉很不舒服。
但惹过岑砚那么多次, 两个人对彼此的秉性都再熟悉不过, 别看岑砚如今平静,在皇宫内,每次岑砚暴起之前,都是如此般平静, 让人看不出个深浅。
故而哪怕感觉到了不适, 李卓方才已经刺了那么多句, 眼下也不敢再多言。
如他所说, 他找岑砚是有正事商量的,他还是得克制自己。
深吸口气, 李卓微笑。
虽然很不情愿。
但当前也别无他法了。
岑砚神情还是凉凉的,扫了一眼桌面,摆了壶茶, 两个杯子, 显然是为了招待他。
目光一落到茶盏上,李卓会意,新倒了杯, 将茶水推到了岑砚面前。
岑砚看了看,没碰, 终是开口道:“找了我半个多月,到底什么事?”
直白。开门见山。
李卓垂目。
岑砚:“别绕弯子, 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时间倒是也还有。
但用在李卓身上, 哪怕丁点儿, 岑砚都觉得是浪费。
李卓:“……”
李卓:“既然你这样说,我也直言不讳了。”
岑砚颔首。
李卓有种被岑砚带了话茬的被掌控感,皱了皱眉,不适,但也心知不是计较这些琐碎的时候。
李卓:“是山匪还是私兵,你知道的吧?”
岑砚平平回道:“知道什么?”
李卓一窒。
沉下了脸色,“你不是说自己没时间吗,又同我装什么傻?”
岑砚:“我以为,现下你是在求我,而不是在审我。”
李卓:“……”
深呼吸。
深深呼吸。
李卓挤出个干笑来:“封地带兵,几年间还平叛了数个部族,换成李央我相信他可能看不出来,换成你,不该瞧不出来是个什么情况。”
岑砚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李卓往前探了探身体:“所以你其实知道,上面是一支私兵的,对吧?”
岑砚直直看着李卓。
久一些,李卓无意识吞咽,喉头滑动。
岑砚:“你很紧张?”
李卓:“……”
李卓:“你知道这很重要。”
岑砚:“可我不想答你怎么办?”
李卓:“……”
李卓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今天你来不是为了和我吵架的吧?”
岑砚:“也不是不可以。”
在李卓失控前,岑砚又添了一句,“但没这个必要。”
岑砚:“换我先问,如何?”
李卓咬牙:“你说。”
这是不满于单方面给李卓信息,而让岑砚满意的途径,似乎只有按照他的方式来,才行。
李卓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他小时候初见岑砚的那几面,他就很讨厌对方身上这种水火不侵的定性,岑砚无所求,故而无所惧。
凭什么,不过一个封地的世子而已。
反倒是他们金尊玉贵的皇子几个,为了那个位置,在成长的过程中,要不断地去求着人。
哪怕是太子,也不能免俗。
明明合该他们更尊贵才是。
岑砚:“你早就知道?来江南,就是为了这支私兵?”
李卓抿唇。
垂目须臾,李卓:“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这么清楚。”
岑砚不给他模糊的余地,“所以刚开始,你知道了什么,从而选择下江南。”
“……”意识到绕不过去,李卓想了想,实言道,“老八有些东西没对。”
“寻方士,找仙丹,这些都很费银子,但他表现出来的,又不是那么回事。”
岑砚想了下,“穿着用度很简朴?该花钱的时候,又能拿出大笔银钱?”
“差不多。”
岑砚:“那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有兵的?”
“……”
李卓不开口,岑砚也不急,耐心等着。
李卓:“只是一些含糊的猜测,所以……”
岑砚打断道:“我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继续,你知道我这方面耐心一向很好的。”
李卓烦躁闭目。
心念电转,再睁眼,死死盯着岑砚问道:“你永远不会选择支持我的是不是?”
岑砚:“此话何解?我不会选择任何皇子。”
顿了顿,嘲弄道,“这话说了得有好几年了吧,爱信不信。”
李卓阴鸷:“……可是你对李央不错。”
岑砚笑了起来,嘲笑,“就他那脑子,一点都拐不来弯儿的模样,一道巡盐,我不带带他,扒拉着让他避开几个大坑,那我是看着他犯蠢?还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呢?”
“出了问题,最后还不是我担着?”
李卓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对。”
岑砚办事利落,向来又好又快,此次巡盐他是挑担子的主力,断不会让李央因为个人原因而影响差事的办理。
岑砚:“问完了吗?还有吗?不如一道了吧。”
“你们兄弟几个各有各的毛病,你想听,我都能讲。”
李卓:“。”
李卓鬼使神差的,还是问道:“你为什么不支持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