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给我寄的水果。”谭小白气喘吁吁,他一个人扛着三大箱水果上楼,整个人快累死了,“我天,差点英年早逝……”
乐澄把水果箱放下,耳边响着谭小白的唠叨,刚喘了口气,正想调侃,却又忽地想起什么——他的消息!
乐澄迅速拿过手机,低头,那条尚未发完的消息还浮在对话框,并未发送。
[周时锐:怎么不说话]
[周时锐:?]
[周时锐:在忙?]
[周时锐:乐澄,]
[周时锐:说话。]
乐澄盯着对话框看了几秒,戳戳屏幕,正欲点下。
“嗡嗡嗡——”
电话猝不及防地弹出,乐澄懵了两秒,手指已经非常诚实地点击接通。
“喂?”乐澄轻轻出声。
“乐澄。”周时锐的声音有些喘,又有些冷,“怎么不回消息?”
“刚才突然被小白叫去帮了个忙……”乐澄垂下眼睫,声音轻轻的,像是撒娇,“忘了嘛……”
“刚想回复,你就打过来了。”乐澄又补充。
“嗯。”周时锐问,“那发的消息是什么?”
“哦……那个啊。”乐澄刚刚安静的心又加速跳动,手心不自觉地出汗,想好的话卡在喉咙,让他不住地吞咽,刚才汇聚起来的那点勇气,在此刻消耗殆尽,乐澄闭了闭眼,“就是……就是半年了,不应该办个纪念日吗?”
电话那头,周时锐沉默片刻:“就是这个?”
“嗯,对啊!”乐澄故作轻松,“你吃饭了吗?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没有。”周时锐淡声,“那你下楼,我等你。”
“好。”
挂了电话,乐澄赶紧用纸擦了擦手心,谭小白看着他,还有点奇怪,“怎么了,这么热啊?”
“不是。”乐澄摇摇头。
知道他刚才多紧张吗!
微信说不出口,电话也没有勇气,乐澄沉思片刻,便决定——当面说。
不仅有诚意,而且还能说清楚,好处多多。
想到这里,乐澄赶紧穿了外套下楼。
周时锐正等在楼下,乐澄走到他面前:“走吧,我们去吃饭?”
“嗯。”周时锐颔首,又看向他,“纪念日……”
“哦,那个啊!”乐澄快速打断他,“这个我来办好不好?你都请我吃了那么多顿饭了,所以这次交给我,行不行?”
周时锐的视线落在乐澄的脸颊,犹豫片刻:“……好。”
吃完饭回来,乐澄上网做了功课。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前几次,他以为周时锐要和他分手时,都是请他吃饭,所以这次,他也想这样做。
显得比较正式。
选好了餐厅,乐澄将地点发给周时锐。
[橙子:就是这里,纪念日在周五,我们周五去?]
周时锐回得挺快:[好。]
周五,下午六点。乐澄换了一身衣服,和周时锐一起来到那家餐厅。
进了门,乐澄报出名字,服务生微笑着带领他们来到包厢,周时锐跟在他身后,乐澄在此刻有些恍惚,一切都仿佛角色互换。
坐电梯来到最高层,出了电梯,还有两阶楼梯,乐澄太紧张,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周时锐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扯了回来,鼻尖撞上胸膛,有淡淡的皂角香气,乐澄微微一愣,低头看向他们交叠的手指,忽然不想挣开。
乐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周时锐微微垂眸,看他:“怎么了?不看路。”
“我……”乐澄抬眼,撞入他的视线,笑了一下,“我紧张嘛。”
“吃饭紧张?”周时锐唇边像是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乐澄摇头,“就是走神了。”
“嗯。”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要小心一些。”
“知道啦。”乐澄晃晃手,“我们上去吧。”
“好。”
他们推开顶层的门,入目便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星星点点的灯火缀在夜幕,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乐澄自己也有些震惊,他来订餐厅时是白天,不知道晚上这个位置竟然这么漂亮。
乐澄拉着周时锐来到座位,服务员很快敲门,把菜端上桌,是西餐,乐澄其实不太喜欢,但这样比较有情调。
整个房间的灯光并不亮,甚至有些暗,柔和的米色氛围灯将两人映照得温柔而宁静,乐澄切了一块牛肉,放在嘴边,仔细品尝了一下。
不错,鲜嫩多汁,口感极好,不愧是他花了大价钱包来的。
一顿饭吃得稍显安静,只有刀叉微弱的响声,最后一道是甜品,乐澄因为紧张,有些热,犹豫地把外套脱了。
“热?”周时锐看向他。
“有点。”乐澄端起旁边的红酒,轻抿一小口,他是小孩子口味,其实红酒也不爱喝。
喝完一口,他皱了皱脸,看向周时锐杯中明显比他少的酒,忽然想起什么:“周时锐,你不会要喝醉了吧?”
周时锐微顿,眼皮撩起来:“嗯?”
“你不是酒量……”乐澄不想说很差,换了个委婉的词,“很一般吗?”
周时锐不理解乐澄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种印象,但他没反驳,反而问:“喝醉了又怎么样?”
喝醉了咱俩怎么谈事情呀!乐澄心中焦急,但面上不显,停顿片刻,他才说,“反正、反正就是不许喝醉……”
他这个样子很生动,眼眸明亮,好像有光落在身上,周时锐盯着看了半晌,才答应他:“好。”
这也太好说话了,乐澄不自觉地捏了捏手掌下的裤子,捏出一条褶皱,像是鼓足勇气般,他开口:“周时锐……”
“嘭——!”
话落,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朵硕大的烟花忽然在眼前绽放。
乐澄愣了愣,偏头,看向那漂亮的烟火。
包顶层的客人,会有烟花节目表演,乐澄事先知道,但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
周时锐也罕见地稍显怔愣。
烟花在如此近的距离绽放,乐澄不免有些兴奋,扭头很开心地看向周时锐:“哇……周时锐,好漂亮呀!”
而就是这句话的下一秒,绚烂的烟花又在耳边炸起,透过窗户,于黑夜中打亮乐澄的面颊,像是点点星火全部落入眼中。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周时锐定定看着他,许久才轻声说:“嗯……好漂亮。”
乐澄浑然不觉,他扭头向周时锐伸手:“周时锐,快快快。”
周时锐:“嗯?”
“把手机给我。”乐澄接过他的手机,在绚烂的烟火中向他微笑,“我们拍张照好不好?”
不等周时锐回答,乐澄已经自觉地坐在他身边,微微靠向他,将手机举起:“周时锐,看镜头。”
周时锐微微垂眸,却看向他。
乐澄用的后置,不清楚画面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就问:“你现在看镜头了吗?”
周时锐喉结滚动:“嗯。”
“那我们开始了!”
“三。”
“二。”
“一。”
在闪光灯落下的前一秒,巨大的烟火从窗外升起,明灭的光映照在周时锐的侧脸,长睫垂下,将眉眼勾勒得缱绻温柔。
“咔擦——”
拍摄完成,乐澄连忙将手机翻转。
照片中,他和周时锐挨得极近,烟火将他漆黑的瞳仁照亮,灿烂如星光,而明明答应了看镜头的周时锐,却微微侧目,视线静静垂落在他的侧脸。
乐澄微怔,他看向周时锐:“怎么在看我?”
“是吗?”周时锐凝着他,“可能抓拍错了。”
乐澄心中微动。
他低着头,把手机还给周时锐,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绚丽的光映照在周时锐的侧脸,勾勒出修长的睫毛,完美的鼻尖。
一时无言,乐澄的心脏却在此刻狂跳。
周时锐静静凝视他,忽然,他听见乐澄在轻轻叫自己的名字:“周时锐。”
周时锐:“嗯?”
“今天……你开心吗?”乐澄这样问。
周时锐看着他,目不转睛:“开心。”
“周时锐。”乐澄还在这样叫他。“我……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周时锐没什么犹豫:“你说。”
“周时锐。”乐澄在一片烟火中停顿片刻。
紧接着,他便听见乐澄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飘下,又像是惊雷炸起一般:“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脑中忽然嗡嗡作响,像是泡沫破碎,又像是当头一棒,让他分不清心跳还是烟火。
乐澄不敢停顿,他迅速道:“就是,我觉得……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不是你的错。我们的协议已经到期了,所以没有必要再保持现在的关系,而且、而且我们现在的进展太快了。我还是更,嗯,更喜欢柏拉图,所以,我们分手吧,分手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磕磕绊绊地快速吐出所有话,最后一句几乎是喊的,乐澄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眼珠一眨不眨地看向周时锐。
周时锐就坐在那里,脊背挺直,沉冷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半边侧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乐澄。”半晌,周时锐终于动了,语气堪称平静,“你再说一遍。”
乐澄微怔:“什、什么……”
“我让你再说一遍。”周时锐忽然凌厉地盯着他。
“就是,我们分手……”乐澄此刻已经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寻常,但思维惯性还是让他继续说下去,“但我们分手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分手?”周时锐却蓦地打断他。
他的视线径直落在乐澄的脸上,声线极度冰冷,一字一顿:“乐澄,你今天喊我来,做的这一切,不要告诉我……”
他怒极反笑:“就是为了和我分手?”
“不是, ”乐澄的思绪无比混乱,“是……”
“为什么?”周时锐径直打断他,明灭的烟火映照在侧脸, 却像是照不进眼底, “给我理由。”
“就是……我, ”出乎意料的反应,陌生的激烈情绪,让乐澄的大脑开始停摆宕机,“我,我现在不想和你是这种关系……”
“哪种关系。”周时锐问,“恋人关系?”
乐澄觉得不对,有哪里不对,混乱的思绪几乎将他的脑袋填满了,一声“嗯”几乎是挤着喉咙出来:“我不想……我的意思不是不联系……”
周时锐却毫无预兆地轻笑一声。
乐澄瞬间住口,盯着他的脸, 眼珠都没转动。
“好烂的借口。”周时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 “乐澄。好烂的借口。”
更为激烈的话被周时锐衔在唇边, 咽不下去, 吐不出来, 像是一团火, 灼烧着他的喉管,心脏, 让理智几乎沸腾。
或许早在他看到乐澄莫名其妙地疏远, 不让握住的双手,醉酒后开玩笑般说出的分手, 清空所有有关他的视频博文时就应该意识到,或许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可他不愿意,亦或者,不敢,不敢去深想,有什么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开口,或者是,即使在此情此景中,他也不想看到乐澄流泪的双眼。
“乐澄。”周时锐没什么表情,“我不要和你做朋友。”
乐澄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哪里出错了?是他态度不好吗?让周时锐误会了?
周时锐突兀地勾了勾唇,眼底却毫无笑意:“因为我不会和你做朋友。”
他说:“乐澄,你根本不会撒谎。”
他又说:“这个借口,我听腻了。”
乐澄想要问出的话像是棉絮,堵在嗓子,在他开口的瞬间,周时锐已经干脆地拿起钥匙,推门而出。
一切都太混乱,乐澄下意识起身拦他,握住了手臂,喉结滚动,“周时锐,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周时锐垂下眼,爆裂的情绪裹挟着他,几乎要冲出胸腔,让理智挤得可怜,他清楚地明白,如果不尽快离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控制。
一种熟悉的,藏在灵魂深处的腐烂情绪穿过时空,跨过时间,又一次将他密密实实地包裹,像是透不过气,只能无力地挣扎,胸口剧烈起伏,他的脸色冷得吓人,在乐澄拦住他的这一秒,有那么一秒,他不受控制般想将人死死扣在怀里,哪儿也不去,哪儿也离不开,让乐澄彻底融入他的骨血,永远都无法挣脱。
周时锐深吸一口气,强制地让阴暗的想法回笼,黑眸垂下,将乐澄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忍着语气说:“乐澄,放手。”
乐澄看着他的动作,整个人很凌乱,迷茫得要命,他试图从周时锐的脸上看到信息,但周时锐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门被打开,又□□脆地关上。
窗外的烟花没有变,甚至酒杯还有余温,一切都完好如初,但乐澄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悄悄的碎裂。
明明是自己提分手,但乐澄却像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好像他和周时锐真的分手了,不,分手这个词太重,他和周时锐的情侣关系名存实亡,换个说法,应该是绝交。
好幼稚的词,但周时锐的表现像是要和他绝交。
乐澄大脑一片混乱,有一条线在脑海中突突直跳,但是他抓不住,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问题。
他甚至想追下去,问周时锐自己哪句话有问题。
还是说,周时锐这人有怪癖,不能听见别人提分手,提了就应激。
亦或者。乐澄回忆着刚才对话的细节,周时锐其实没有听明白,以为自己提分手说做朋友只是搪塞的借口,因为周时锐说出过,这个借口我已经听腻了。这样的话。
是这样。
乐澄当机立断。给周时锐编辑短信。
[周时锐,刚才我说的做朋友是真的,不是假的。我没有要骗你,更不是要耍你,是真心要和你做朋友,你要相信我]
消息发出去,却像是石沉大海,乐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五分钟,盯得眼睛都有些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让他有些难受。
搞砸了。
不清楚,不明白。
明明他已经努力要做了,明明已经设想过很多次了,也明明很有把握,但还是搞砸了。
他好像很了解周时锐,即使周时锐不开口,也了解他的过往、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一辈子的人生。
他在周时锐这儿,明明是上帝视角。
但他又好像并不了解周时锐,不了解周时锐的心,不了解周时锐激烈的情绪,不了解周时锐看向自己时的漆黑眼眸,不了解周时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好像,真的不太了解他。
寂静的城区,夜幕降临,车内温度很低,周时锐坐在车后,却恍若未觉,好像在踏出门的那一刻,灵魂已经脱离□□,被自动束缚在有关乐澄的那方寸之间。
心脏在最初像是被手猛地挤在一起,带来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但此刻,却又像是被人戳了个窟窿,数不清的凉意往里灌,让他从血液就是凉的,温和的风吹来,却像是置身冬季。
没回宿舍,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和司机说了什么地点,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家。
他的家。
想到这个词,周时锐竟没由来地想笑,明明他此刻一点也笑不出来。
空房子,也叫家吗。
太阳穴在突突跳动,手机持续响了几声,他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可此刻,他却完全没有勇气去看,怕看到更加让人难过的话,又怕连一些难过的话都没有,有什么抓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上气,像是一条要溺亡的鱼。
他将钥匙随意地甩在不知名的地方,坐在沙发,不发一言地,慢慢把脸埋进手掌中,感觉有些恍惚。
空虚得要命,但不是身体空虚,又或者,也是身体空虚,明明在不久前,他的怀里还抱着乐澄,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种被包裹的窒息感又来了,很无力,让他几乎不能动弹,脑海里的信息量很碎,一幅幅画面从角落再次浮现,他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一个人的房间,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记得他,他像是被遗弃的,一直被遗弃的。
他有一个半月没有见过母亲,没见过人,母亲怕他乱跑,把他锁在房间,在忽然的一天,母亲忽然回来了,摸着他的脑袋,声音是那么温柔,却是让他离开。
她已经没有状态去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也没有办法去承受一个生命的重量。或许回去,才是她认为的,他的最好的归宿。
沉默着,他也问过为什么,但是母亲说,人生是个阶段的旅程,没有谁是一定要和谁在一起的,宝贝,你应该看清现实,就像没有谁是一定要爱你的。
这番话小时候是不懂的,只知道好冷,身体冷,心也冷,长大后,他也逐渐认同,如果一个人一生都在追求爱,追求去弥补童年,那么,是多么的无力。这会让人深陷泥潭,越发空虚,他不会如此,所以并不追求这样多余、或者有些无病呻吟的东西。
因为他已经拥有了足够多,比一般人,还要多的东西。
但人真的很贪心,只要尝过了美好的滋味,便不愿意放手了,所以,在得到过乐澄后,他就再也难以放手了。
太温暖,像是源源不断的,散发着能量,让他或许残缺的灵魂,在那一刻得到了填补。
可为什么给了,但又要收回去。
做过恋人,他怎么甘心要退下,去做朋友。
周时锐用力握紧了手指,微弱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他静止了一会儿,忽然神经质地站起身,步伐很快,甚至有些不协调,疾步来到卧室,拉开抽屉,看到那个静静躺在那里的,乐澄做的,陶瓷娃娃。
两个Q版的小东西,头挨着头,像是两只小狗,互相取暖,蹭蹭,周时锐拿起来了,放在掌心,静静看了一会儿,又忽然觉得,这个房子里,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他把玩偶放回去,然后摸出手机,看到了一个备注为[澄澄]的消息弹在最顶端。
[周时锐,刚才我说的做朋友是真的,不是假的。我没有要骗你,更不是要耍你,是真心要和你做朋友,你要相信我]
周时锐盯着这条消息,像是又往心脏上插了一把刀,拧了拧,手指颤抖,想把它删掉,但最后还是不舍得。
他可能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幻想,乐澄会给他发消息,又或者,来到他的身边,用手指点点他的鼻尖,用俏皮的语气和他说:“什么分手?骗你的啦!”
就像几天前,在这张床上一般。
一如那般。
犹如沸水入油,激起千层响声,阴暗的念头在不断蚕食着理智,在平静一小段时间后,周时锐仰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不自觉地思考,为什么刚才没有吻住乐澄,没有死死扣住他的腰,将他吃进肚子里,让他无法出声,让他再也不要说出这样的话,他不会同意。
乐澄回到宿舍时,已经是一小时后。
他打了车回来,推开宿舍门,何子卿不在,谭小白正在打游戏,声音很大,听见动静,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地摘下耳机,问他:“乐澄,你怎么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而且……”谭小白皱眉,“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嗯?”乐澄走到桌前,他此刻脑袋里都是懵的,抖着手指接了杯水,“哪样?”
他现在是哪样?
谭小白站起身了,从旁边拿着个小镜子:“你自己照照……感觉很……呃,伤心?”
对,就是伤心,明明乐澄没有哭,眼圈也是正常的,但他还是觉得,乐澄的眼睛在伤心。
“对了。”谭小白说,“十分钟前,周时锐给我打过电话,问你回没回来,我觉得他语气有点怪……”
谭小白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两个人吵架了?”
乐澄摇摇头,复又点点头,他抬起眼,无比伤心地说:“我们……我们分手了。”
“什么?!分手了?”谭小白的眼睛立刻瞪大,“那你,你这么伤心……卧槽,周时锐敢甩你??为什么??他疯了???”
虽然谭小白很愤怒,但乐澄吸了吸鼻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更加难过地摇摇头:“不是……”
他好伤心地说:“是我啊,是我提的分手……”
“…………”谭小白仿佛被骤然攥住了嘴巴,沉默片刻,才开口,“啊?你,你提的分手啊?”
“不是,平白无故地你提分手干什么?”谭小白很想直接地问,但看到乐澄湿漉漉的眼睛,又不忍心了,“你提分手……怎么,怎么还这么伤心?”
“因为……”乐澄扁了扁嘴,和他大眼瞪小眼,忽然委屈地说,“因为我没想真跟他分手啊……!”
“我是想,我是想和他重新开始……”乐澄磕磕绊绊地说,“想和他做朋友的。”
“你要和他分手。还要和他分手以后做朋友。”谭小□□准地提炼出了信息,“不是……他肯定不答应吧?”
“为什么呢?”
“哪有为什么,真喜欢过的人没法做朋友吧。”谭小白说,“况且,还是你提的分手,你难道知道,他现在不喜欢你了吗?你突然提分手,几乎是断崖式的,他没疯就是不错了吧?”
乐澄觉得谭小白说得有些道理,但又没那么有道理,因为他悲伤的发现,他和周时锐的剧本根本不能按照正常情侣提分手来看,因为周时锐根本不喜欢他。
“他……”乐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喜欢我的。”
“啊?我没听错吧。”谭小白说,“他对你这么好,你们俩谈恋爱,他不喜欢你?”
是,没错,周时锐对他很好,可对他好就是喜欢吗?他对周时锐也很好呀?他是喜欢周时锐吗?
神经中有根线忽然跳动起来,像是无限逼近真相,乐澄忽然愣住了,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在拷问,拷问今天发生的一切,拷问自己的心。
“欸,好了好了。”谭小白不忍心看他这样,“分手就分手了吧,这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我都认识几个优质帅哥,别伤心了,回头介绍给你,好不好?”
“不太好。”乐澄诚实地说。
这不是介绍不介绍对象的问题,这也不是帅不帅哥的问题,而是周时锐为什么要这样的问题。
“你刚才说,他给你打了个电话?”乐澄忽然想起什么。
“对啊。”谭小白点头,“我还在想为什么没一起回来,原来是分……嗯,就是这样。”他生怕说出分手再刺激乐澄。
“他都给你打电话了。”乐澄伤心地问,“怎么不回我的消息?”
“你给他发的什么?”
乐澄掏出手机给他看。
“卧槽……你发这个,不还是要和他分手吗?他能回你什么?”谭小白很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