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乐澄很苦恼,也很迷茫,“你说他是不是没理解我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觉得我在搪塞他,是不是以为我只是想甩开他。”
“而且……”乐澄忽然想起来,“他今天喝酒了,而且他酒量那么差,是不是脑子变笨了,转不过弯来了?”
谭小白沉思:“……也可能。喝酒让人反应迟钝。”
“那他也太笨了。”乐澄绝望地问,“那明天我和他重新说还有用吗?”
“可能有用。”谭小白安慰着他。
乐澄只好暂时地相信了这个理由。累了一天,简直身心俱疲,他洗漱过后爬上床,但夜里也没睡好,辗转反侧,第二天顶了个大黑眼圈去上学。
他还特意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周时锐。
这期间,他又给周时锐发过一次消息,诚恳地再次邀请他做朋友,但周时锐还没回他。
直到傍晚,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一看,在看到备注的那一瞬,他瞬间点到接通,几乎是以为周时锐回心转意了:“……喂?”
“乐澄。”半晌,那边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低沉声线,像是带着浓浓的疲倦,“你的电脑还在我这里。”
乐澄握紧了掌心:“哦……你是要还给我吗?”
“嗯。”周时锐的声音很模糊,“一个小时后,我会到学校。”
“好。”
电话被挂断。
周时锐挂得急,他同样面无表情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呼吸急促,他不可否认,仅仅过了一个黑夜,一个白天,失去的痛苦快要把他淹没了,他迫切地,想要见到乐澄,想要摸摸他柔软的脸颊,想要吻他饱满的唇瓣,想要看见他的笑,想要听见他的声音,想要抱住他,想要……
可他不要和乐澄做朋友。
在乐澄给他发了第二条信息后,他终于意识到,或许乐澄并没有骗他,乐澄总是在某个方面做得很好,很心软,所以为了安慰他,竟然分手后真的要和他做朋友。
可他不要和乐澄做朋友。
那就让他卑劣一次,只要再见乐澄一面,他就放手。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想,回到书房,那里放着乐澄的电脑,他已经修好。
是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周时锐垂眸盯了一会儿,算是为了最后一次善后,他伸手打开电脑。
启动很快完成,周时锐像是往常一般,坐在书桌前,他在乐澄电脑里装了一款他做的小游戏,和发布的游戏彩蛋呼应,本是等乐澄通关,再告诉他答案,但现在没什么必要了。
他点击卸载,盯着那个进度条,直到完全消失,心脏像是忽然空了一块。
乐澄的电脑文件很少,之前他从未注意过,但此刻,他却忽然地,看到一个文件夹。
那文件夹他打开过,里面还有一个子文件夹,名字叫《记录》
记录,会是乐澄记录的什么呢?
上次他并没有去动,但或许是即将要失去的痛楚在诱惑他,那股子冲动在血液里沸腾,使他迫切地,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子文件夹,点开了那个名为作精计划的文档。
如何当好一个作精:
一、脾气很坏,嘴巴很厉害——你今天一定要陪我!
二、提各种过分要求——能摸摸胸肌吗?能看看腹肌吗?
三、超级黏人——就要查岗,就要查岗!
四、挑战一个直男的底线——可以牵手吗,可以抱抱吗?可以亲亲吗?
周时锐视线微顿,不太明白,但心跳却开始莫名加快。
因为他在底下看到了一行随便打的小字。
啊啊啊啊啊当作精好累啊!!太难了!!!周时锐怎么还没和我提分手啊QAQ!!!撑不住了!!!!
耳边像是骤然响起了嗡嗡声,过度的信息量将他直接钉在原地,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在如此繁杂的思绪中,也能迅速理清楚缘由。
与其说这是一份作精计划表,不如说,是一份分手计划表。
从最初的日期推测,可以看出,是他们刚谈那一阵,而结合乐澄的种种行为,和计划表的批注。
神经像是忽然亮起红灯,在暴走的边缘。
周时锐有些突兀地想笑,最后,他真的轻笑出声,眼底却无分毫笑意,他轻点了两下屏幕,点在那个“QAQ”上。
好啊。太好了。周时锐想,他觉得很好,好得他妈的不得了。
笑意如潮水般敛去,周时锐死死地盯着那一小块屏幕,指骨用力地捏着鼠标, 青筋鼓起, 耳鸣, 强烈的耳鸣,像是迎头给他一棒,让他头晕目眩,呼吸急促。
乐澄从头到尾都是骗他?
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对吗?
可那些好算什么?
算可怜他吗?
灵魂仿佛被撕裂,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撕扯他,让他产生了一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看起来可笑的,“我喜欢柏拉图”,是认真的。
喜欢和他,柏拉图。
手机铃声在响。
周时锐并没有反应, 直到耳边那阵嗡鸣消散, 他才慢慢垂眸, 看向屏幕。
[澄澄]
他沉默着盯了一会儿, 手指微曲, 接通。
“周时锐, 我已经下楼了。”乐澄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地传来,像是从前每个时刻, “你在来的路上吗?”
“周时锐……”乐澄像是犹豫片刻, 顿了顿又说,“你来吧, 我会等着你的。”
“嗯。”这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周时锐这样回答, “……二十分钟,我会到。”
“好。”乐澄的尾音上扬,“那我等你。”
电话被挂断。
二十分钟后。
乐澄没上去等,就老老实实地站在路边,他怕周时锐早来,见不到他,那样就错过了。
站得有点累,乐澄索性蹲在一旁。
“啪嗒。”
轻微的脚步声,但在寂静的夜色中极为清脆,乐澄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周时锐。
周时锐太高,乐澄仰着脸瞧他,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神色。
“你来了!”乐澄想站起来,起身的瞬间又有些腿麻,被迫又蹲了回去,皱了皱眉,他再次看向周时锐。
周时锐也静静望着他。
这个场景并不陌生,相似的样子像是将人瞬间拉入回忆,乐澄忽然想起,也是这样的一个夜色,他也是这样地等待,同样的心跳,同样的风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用懒洋洋的腔调说,周时锐,我腿麻了。
周时锐便将他拉起,抱入怀中。
风过无痕,但记忆有。
缓了有五六秒,乐澄站起身,不算特别麻,他忍不住跺了跺脚。
借着月色,他终于看清楚周时锐的脸,明明才一天没见,但他却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周时锐不发一言地将电脑包递给他,乐澄去接,无意间,他碰到了周时锐的手指,环境太暗,好像有道擦伤。
微凉的触感。是冷吗?
指尖蜷缩,乐澄看到周时锐不自觉地握拳,没忍住上前一步:“周时锐,你……”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动,也没说话,停顿数秒,便转过身,像是要直接离去。
莫名地,乐澄此刻非常想抱他,他记得周时锐身上是什么味道,什么温度,但此刻,周时锐的气场太强,他不敢。
“周时锐。”乐澄连忙开口,“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
周时锐终于还是侧过脸,视线垂落,落在乐澄那张一如往昔般,清丽的脸颊,明亮的眸子上。
要说什么呢,要把所有的不堪刨出来,放在眼前,质问、激烈的争吵,让最后的体面都无法维持吗?
用最让对方难堪的语言去刺激对方吗?
那乐澄会哭吗?
他能看到乐澄的眼泪,忍心不去擦吗?
“没有。”沉默良久,胸腔中像是有热油在烧,周时锐掐着手掌,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说,“你回去吧。”
“那我们。”乐澄确定自己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他解释了三遍,周时锐这么聪明,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我们,我们就只能这样吗?”
周时锐:“哪样?”
“不说话,不认识,回到从前,那样。”乐澄的声音很轻。
周时锐像是深深注视着他,然后点头:“嗯。”
心脏像是被拉扯起来,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乐澄垂下眼睫,在周时锐转身走的瞬间,又开口:“你的手。”
周时锐停顿,乐澄走到他面前,又重复了一遍:“你的手。”
周时锐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乐澄莫名地不想被这个眼神注视,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随手放进去的创可贴,然后微微上前,放进周时锐那个没受伤的手里。
指尖和掌心的接触转瞬即逝。
乐澄没抬眼,抿了下唇:“你,记得换。”
心脏像是被人莫名攥了一下,本该紧扣冷硬的心房轻而易举地融化,生出一种绵延不绝的悸动和痛楚,乐澄转身走了,脚步声很轻,但那声音震在鼓膜,像是呼啸的风声,周时锐控制不住地,想要抬手,眉头紧紧蹙起。
但最终他却并没有,连一片衣袖都没有抓到。
乐澄精神萎靡了三天。
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在经历一场失恋,有种失去的痛苦搅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谭小白给他捎了饭回来,又宛如大太监一般高声宣布:“吃饭了——”
乐澄没什么情绪地从床上爬下来,最近两天他都没开电脑,不想画画,不想动,像是怕触景生情,这是周时锐给他修的电脑,他选择性地不想去看。
乐澄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小白”,然后扒拉开饭盒,一口一口吃着。
“今天天气很好,外面都不下雨了。”谭小白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得出去走走。”
“没劲。”乐澄摇头,把饭塞嘴里,“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
“怎么了。”谭小白有些担忧地问,“这几天这么无精打采的,总不能分了手,周时锐把你魂也吸走了?”
这本是句调侃的话,乐澄抬眼,谭小白看见他漆黑的眸子,对视了两秒,才觉得不妙,怎么这时候提这种话:“哎呀,我是说着玩……”
“可能是吧。”乐澄忽然认真地说。
谭小白有点惊讶,“什么?”
“可能是吧。”乐澄小声重复,垂着脑袋,看着眼前的饭,忍不住有些伤心地想,当初谭小白说的周时锐喜不喜欢他他不知道,但这阵如同梅雨般连绵不绝的伤心,却让他发现,自己似乎对周时锐并不是全无感情。
“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想了。”谭小白暼着他低垂的唇角,“不就是分手吗,我觉得你就是长时间没晒太阳,需要补充能量,补充钙!这样吧,今天下午社团有活动,刚招了新人,你来玩一玩,也算放松心情,好不好?”
知道谭小白是一片好心,乐澄只好点头:“好吧。”
“这才对嘛。”谭小白说,“既然你这么想他,说不定还能在路上碰到他呢。”
乐澄轻轻皱了下眉:“我也没……”
谭小白一脸无奈,“行了,不用说什么你也没想这种话,刚分手,想前任很正常,说白了就是种戒断反应,跟戒烟似的,扛过去忍几天就好了。”
乐澄点点头。
“不过……”谭小白还是忍不住好奇,“你这么想他,还是你提的分手,你又不是不张嘴的那种人,怎么就不能试着主动提复合呢?”
乐澄的眼皮颤了一下,他有点伤心地说:“其实我提了,我也……试探地问了。”
谭小白有些意外:“你怎么提的?”
“我问他,是不是我们两个真的只能这样。”乐澄老老实实地说,“然后他说,是。”
乐澄说:“这不是婉拒我了吗?”
谭小白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别想了,我们出去玩玩,散散心。”
吃完饭,乐澄收拾了一番,跟在谭小白身后,出了宿舍门。
刚下过雨,空气很清新,乐澄吸吸鼻子,全身有种醉氧的舒畅。
确实还蛮缓解心情的。
溜溜哒哒一直来到社团,乐澄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窗外,心中有点说不清的失落。
其实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但真没遇上,他还是有些不太开心。
这反复如阴雨般的心情。
前段时间,趁着文化节的余温,许远又趁机招了新人。
但社团本身并不热门,统共招到两个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乐澄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拿着手机坐在了旁边,比平时安静不少。
谭小白朝许远使了个眼色。
许远接收,立刻明白过来。
“咳咳,这可都是你们的师哥哈,”许远笑着揽过其中一个男生说,“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今天聚在一起见见面,也是图方便,毕竟咱们社团的人一只手就能数清。”
新招来的女生好奇地问:“那谁是师傅啊?”
“小楚,来,”许远拍了拍手,“亮个相吧!”
“滚。”楚钥正整理毛线,没空搭理他,“谁是小楚,谁跟你是小楚。”
“看,他们都是师承你楚钥学姐。”许远脸皮厚,被骂两句跟没听见似的,“但有句话要说在前头,可以传承技术,不可以传承脾气啊。”
楚钥扭头,抬腿就要踹他。
许远“嗷”一嗓子跳远了,便跑边说:“护驾!!护驾!!有贼人殴打社长了!!护驾啊!!”
楚钥大喊:“谁都别拦我!!”
这样欢快、鸡飞狗跳的一幕,让乐澄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氛围好,又都话多,乐澄很快和他们混熟了。
新来的男生叫卓青远,女生叫孙颐清,都是性格活泼的人。
“诶,反正大家都有空。”卓青远提议,“我们出去吃顿饭吧?”
“行啊。”楚钥说,“去哪吃?”
“火锅吧,我好久没吃了。”卓青远说,“我请大家,怎么样?”
乐澄莫名一怔。
“那好啊!”其他人纷纷附议。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打车去吃火锅。
乐澄坐那等着上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家聊天,谭小白问他:“乐澄,你吃什么碟?我给你一块调过来吧?”
乐澄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次没人给自己调麻酱碟了。
“没事,我自己调。”他这样说。
藏着心事去调了平常吃的油碟,乐澄吃了一口,觉得滋味不对。
明明之前也经常吃。
分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问清楚呢?
这下好了,没了男朋友,没有朋友,更没了好吃的麻酱碟。
损失惨重。
一顿饭吃完,几人都觉得撑,火锅店往前几百米是个大广场,正是春天,放风筝的好时候,他们几人便来到广场,一人租了一个风筝。
乐澄好久没放风筝了,几次飞不起来,卓青远热心地跑到他旁边:“我来我来,我超会的。”
“小卓子,你也太殷勤了!”许远说,“你说,是不是看上我们澄澄的美貌了?”
卓青远笑了两声:“可不兴这么说,撞号了啊,我对象听见不得醋死。”
“欸?”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乐澄有些疑惑,许远给他解释,“他有男朋友,他男朋友长得跟个小奶狗似的,一开始我还弄反了。”
“哦哦,这样。”乐澄明白了,他之前和周时锐在一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按照一些属性划分……
乐澄看向卓青远,卓青远比他还高了一点,眼睛窄长,双眼皮不太明显,看起人来,好像很多情。
乐澄随意问:“你多高呀?”
卓青远说:“185.5。”
好家伙,连小数点都这么精准,乐澄没忍住笑了笑。
周时锐比卓青远还要高。
这个念头猝不及防地蹦出来,乐澄沉默了一会儿,才默默拿过风筝。
随着风筝越飘越高,众人盯着上空,开始根据高度不停调整站位,几个人很快就分散开,乐澄快要踩到草坪,意识到不对,他赶紧挪开。
“我靠,卓青远,你放得也太高了吧?”
楚钥惊叹。乐澄闻声,也偏头去看,猝不及防地,和不知何时来的周时锐对了个正着。
“咚。”
心脏像是缓慢地跳了一声。
周时锐的表情很冷淡,趋近于无,薄薄的镜片将双眸阻隔,唇线平直,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外套,长裤,单身插着兜,远远地淡淡望来。
乐澄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周时锐离他不算近,但这样的距离,也足以让双方看清对方的表情。
周时锐率先移开视线。
乐澄跟被钉在原地似的,他迅速意识到,周时锐不是自己来的,天空上好几架长得有些奇怪的机器,那群人里还有几个自己熟悉的脸,应该是机器人社的。
是做了什么新东西,来这里试飞吗?
这也太巧了。
空旷的广场传音效果极好,乐澄都听见他们那边说话的声音了。
乐澄低头,拽了拽谭小白。
“我想走了。”他这么说。
“啊?”谭小白疑惑,“怎么想走啊?”
乐澄压低声音说:“周时锐……周时锐在我们对面。”
“什么!”谭小白立刻也压低声音,“周时锐?你前男友?”
“嗯。”乐澄点头。
“你怂什么。不是之前想看人家吗?”谭小白奇怪。
想看是一码事,看到了又是另一码事,乐澄摇头,正欲开口,卓青远忽然凑过来:“什么啊?什么新男友?”
“不是不是。”乐澄像是炸毛的猫似的,立刻道,“嘘——小声,小声一点!”
“怎么了?”卓青远抬手,帮乐澄调了一下风筝放飞的方向,“怎么突然鬼鬼祟祟,说什么八卦呢,我也听听。”
谭小白说:“他前男友,在那边呢。”
“哪呢?”卓青远望过去,稍微眯了眯眼,“今天没戴眼镜,看不清啊。”
乐澄疑惑:“你近视不戴眼镜吗?”
“帅比较重要。”卓青远朝他呲牙一笑。
乐澄真的被无语到了,刚才紧张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没忍住也笑着说:“好吧。”
他笑起来,明亮的双眸便会微微弯起,像是月牙一般,可爱而明媚。
好像很久没见到乐澄笑了。
可并不是对他。周时锐插着兜,面无表情地想。
他能认出乐澄身边所有见过一面的人,但此刻站在乐澄面前的,刚才扭头眯眼挑衅地看向自己的人,他没见过。
男友?这个词不新鲜,什么意思,是乐澄的新男友?
还是追求者?
眼镜的度数标准,他看得很清,他们两人挨得很近,那个男的个子还可以,但脸一般,配乐澄,并不行。
即使骗了自己,也可以这么快的,找到新男友吗?
他忍不住阴暗地想,即使是新男友,乐澄大概率也不太喜欢对方,他们没牵手,没有任何亲密的肢体动作,只是握了下手,已经十分钟了,乐澄只朝那人笑了三秒。
明明已经决定要放手,但真见到乐澄身边有别的男人,一种极具破坏力的情绪却冲击着他的胸膛,疯狂挤压理智,像是要爆炸一般,在他的脑中横冲直撞,像是不断地催促。
抓起来。
抓到身边来。
他的脸色阴沉得要命,这三天中好不容易平复的阴暗情绪被轻而易举地挑起,像是要将他点燃了。
乐澄把风筝放下,偏头和谭小白说:“小白,你帮我还一下,我想去卫生间。”
“行啊。”谭小白说,“那你回来以后就要走吗?”
“嗯。”乐澄点头。
卫生间离他们这里挺远,乐澄快步走过去,倒也不是着急,而是他看到周时锐就有些说不清的低落,想快些回去。
公厕应该拨了大价钱修,建得非常大,比他们学校的还要豪华,乐澄走进去,这不是个下班放学的时间点,根本没人,空气中有点刚打扫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乐澄数着数字,正要拉开中间的门,后颈蓦地被人一拉——有人勾住他的卫衣帽子!紧接着,肩膀被猛地扣住,他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了周时锐冷淡的脸。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握住他的肩,将他直接翻转,走到最后,拉开门,将他直接推进去,“嘭——!”,反手锁上了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乐澄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睁大眼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周、周时锐……”
最后一间是空地,专门用来储存洗刷用品,此刻只有一根拖把,空间不算狭小,但站进两个人也显得局促,捏着他的右肩的手青筋鼓起,乐澄下意识想躲,周时锐抬手,完全将他困住。
太近了,几乎能闻到周时锐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香气,乐澄脑袋一阵发懵:“你,你怎么……”
周时锐却完全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单手扣住他的后颈,蓦地将他拉近,骤然缩短的距离,几乎鼻尖抵着鼻尖,漆黑的眸子低垂睨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却是缓缓开口:“外面那个,是你的新男友?”
“什么?”乐澄微愣。
“眼光变差了。”周时锐平淡无波地说。
“你……”乐澄察觉到不对劲,“唔……!”
周时锐却忽然抬手,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合上嘴巴,紧接着,他看见周时锐慢慢低头,鼻尖缓缓蹭过他的脸颊,黑眸直勾勾地,声音好似蛇信般舔舐耳廓:“怎么。”
周时锐的声音好低:“和他也喜欢柏拉图么?”
温热的气息像是看不见的细小的火苗, 缓缓扑在面颊,引来一阵细小的战栗。
下巴被结结实实卡住了,乐澄瞪圆了眼睛, 信息量太大, 让被热度灼伤的脑袋有些转不动, 但他还是提炼出了要点:“不是,不是,我没和他……”
“撒谎。”周时锐有些粗暴地打断他。
“乐澄。”周时锐欺身挨他很近,微微低着头,近到几乎要吻上他的唇,气息贴着面颊缓缓滑下,黑眸沉冷,薄唇轻轻开合,“你撒谎。”
很冷的语调,但气息却是暖的, 乐澄微微睁大双眼, 呼吸急促, 有那么一瞬间, 他有周时锐要吻他的错觉。
但仅仅是错觉, 周时锐的唇错开, 几乎是擦着面颊而过,乐澄抓住了他扣在自己下颌上的手腕, 摇头:“不是, 我没撒谎,我没撒谎。”
“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乐澄语速很快,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们社团的成员,他不是我男友,我也没有……”
那句柏拉图他解释不了,这么个鬼理由,谁会信,如果不是周时锐在此情此景中忽然念出,他都忘记当时分手时慌乱下说的什么。
“你社团里的所有人我都见过。”周时锐冷冷注视着他,表情没变,“他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