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诡异的是,那些东西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丝毫不往缩成乌龟一般的何圭慈身上飞去。
而此刻汤先生哪有功夫管他们,他心下微微一慌,快速躲过飞来的利器后,随即就镇定下来。他迅速掏出一张发光的黄符纸置于胸前,手中掐诀,嘴里默念着咒语。只见他脚下立刻生出一道环形气流,将作乱的狂风隔绝在外,勉强稳住了身形。
“咦?”风里忽地发出了一声好奇的气音,似乎对汤先生那一手术法颇感意外。
汤先生却是一怔,他本以为是哪个跟他一样的老古董来跟他作对呢!却没想到这声音竟然如此年轻。
这般年纪轻轻,竟能轻而易举破坏了他耗尽心血布下的大阵。如今又凭空引出如此狂风,实在不可小觑。
这般人物,是若不能收为己用,就绝不可让他成长起来,否则后患无穷!
他稳了稳心神,“不知道友何许人也,你我无冤无仇,何须大动干戈呢?”
“道友二字可不敢当。阁下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不怕遭了报应吗?”
随着那年轻又冷峻的声音落下,呼啸的狂风好似受到了牵引,化作一阵翻卷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倒灌而来,那漩涡中心却忽地出现了一个瘦高的人影。
却正是面色冷淡的沈镜。
第65章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一个小时前。
沈镜把事情通知了潘卓后便直奔目的地。很快, 一个呈井字的山谷便出现在眼前。打眼看去,周围荒无人烟,生冷的水泥建筑依山而建, 狰狞的钢筋如怪物的骨骼森寒可怖。
沈镜还未靠近,便感觉到了山谷里面所布下的阵法传来的排斥感。他探头看去, 之前便已经到了四凶神正守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时不时探出一丝灵力想要探寻山谷内的消息, 不过显然失败了。四凶神都微微有些恼怒,让他们去厮杀倒是可以, 但让他们去破阵可就是难为他们了。
于是, 他们纷纷抬头朝沈镜看去,面上露出了几分期待。
沈镜瞬间默然, 还别说,让他这个只有动手能力没有理论知识的人去破一个看起来就很复杂厉害的大阵, 难度不亚于让体育生去造火箭。
不过来自四面八方的期盼眼神炙烤得他有些左右两难。沈镜轻咳一声, 抬手试探着把灵力顺着大阵的灵力运转轨迹传输过去,但很快, 他就感到了灵力运转受到了阻塞, 要是暴力破阵的话,动静太大, 只怕会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何圭慈还在里面,以防万一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于是沈镜收回了手。
四凶神看了看还完好运转的大阵,又看了看站在山顶淡定的好像一棵老松的沈镜,一时沉默无语。然而下一刻, 他们倏地又瞪大了眼睛, 只见之前还稳稳站在那里的沈镜忽然化成了一缕缕烟雾融进了他脚下的山石。四鬼同时眨眨眼睛,随即, 便看到一团烟雾从山谷内的石头里钻出来,重新变幻为了人形。
四鬼:......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沈镜拍拍衣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了城隍就是不一样了,他竟然可以把自己融进万物里,借助物体的链接传递。不过这办法实在有些消耗灵力,要不是他现在信仰力足够,也根本没办法使用。
他感受了一番身体里蕴含的灵力,微微蹙了蹙眉,吩咐四凶神守好四个方向,便朝建筑内何圭慈的方向走了进去。
该怎么说呢,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隧道逼窄压抑,头顶昏黄的灯光投下来,在粗糙的地面映出一道道令人胆寒的阴影。隧道两边仿佛蚁巢一样的分隔出一间间四方牢室,简陋又阴冷,在里面待久了没病也得有病了。
沈镜从一扇扇铁门前慢慢经过,心里却仿佛灌了一大坨冰块,又冷又沉。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间炼狱。他仿佛自虐一般地一间间牢房看过去,昏黄的光影之下,那几乎已经发黑的斑驳血迹泼洒在铁门石壁上,昭示着这里的血腥残忍。
那些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的身影一动不动,穿在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脏臭难闻,带血的纱布凌乱地缠在身体上。他们有人睁着无神的眼睛,脸上都是麻木,有人满头冷汗,捂着肚子痛苦难忍。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瞳孔里都透着灰败绝望。
他们的自由和希望止步在了那狭窄的一方牢笼之内,那扇冰冷丑陋的铁门仿佛一只嗜血的怪物将他们牢牢咬住,不得解脱。
沈镜抖着手,心下的怒气直线攀升,但好在还是保持了最后的理智没有直接暴力拆卸。不能给罪魁祸首一丝机会跑出去,无论这家伙究竟是谁,他必须死!
恰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叫声,在这阴暗寂静的隧道内显得尤为惊悚。还不待他反应,便又听到两道粗粝的男人的咒骂声。
沈镜抿了抿唇角,朝着声音过去,便看到了两个高壮的男人正拖着一个少年走过来。沈镜一眼就认出了那少年便是失踪的何圭慈。
看到他还平安无事,沈镜心下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两个男人拖着何圭慈走得飞快,熟练地穿梭在隧道里,很快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了身影。
沈镜微微一动,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牢室,转身跟了上去。
沈镜跟着他们七拐八拐,很快就出了隧道,短暂的光明之后,重新又走进了另一条更为宽敞的隧道。何圭慈的脸上一直挂着惊恐的泪水,双眼瞪得大大的,呼吸急促。沈镜有些不忍心,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两个男人要带他去做什么了。心底里升起了几乎让他窒息的愤怒。
当他们拐过一个弯时,沈镜一顿,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眼何圭慈,犹豫了片刻,指间一弹,在他身上打下了一道护身灵力,便朝着另一条隧道走过去。他转身之时,何圭慈三人刚好碰到了迎面走来抬着担架的另一组人。
很快,沈镜便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铁门前,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但却有一股阴寒之气裹挟着浓重的血腥腐臭之气从里面倾泄而来。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黑暗中冷冷地窥伺他,只等着他放松警惕时给他致命一击。
沈镜微微眯起眼睛,抬起了右手,指尖正要触碰到冰冷的铁门时,幽深的黑暗之中陡然射来两道金光,仿佛两颗巨大的灯泡。随着这两颗灯泡亮起,也驱散了铁门内的黑暗。
沈镜的瞳孔倏地瞪大,几乎呆在了原地。这个牢室极为宽敞,满地的白色碎骨凌乱地散落在各个角落,一些发黑的碎肉如泡沫一般粘贴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斑驳发黑的血迹一层盖过一层,几乎掩盖住石头原本的颜色。
猛地一道兽吼呼啸而来,腥风阵阵,震耳欲聋。就连沈镜也不禁心颤了颤。随即一道黑金色裹着阴风扑来。他倏地抬眸,正与一双阴狠冰冷的金色瞳孔对上。
“快点儿,赶紧把这东西投喂进去!”
抬着担架的两人颤颤巍巍地靠近铁门,其中一人抖着手脚麻利地往墙壁上的电闸上一掰,哐当一声响,铁门慢慢往上抬升,升到刚好从一个人躺着塞进去的高度就停了下来。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其中一人舔了舔嘴唇,颤着嗓音说:“金睛虎,今天的吃食给您送来了!”
黑洞洞的铁门内毫无动静。
两人屏住呼吸又等了两秒,见里面还是没动静,于是便有些庆幸地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手忙脚乱又迅速麻利地将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尸体顺着铁门下那道缝隙推了进去。
“金睛虎您老慢慢享用。”
说罢,两人脚底仿佛抹了油一般飞快地跑远了。
片刻后,铁门之后忽地亮起一道莹莹白光,重新照亮了这间惊骇可怖的石室。一只黑金色相间的类虎猛兽歪倒在血泊中,那双如灯泡一般大的眼睛还睁大着,无神的瞳孔上覆着一层浅浅的白膜。长大的嘴里露出尖利如刀一般的獠牙,碎肉骨刺黏在牙缝之间,腐臭血腥之气源源不断地漫出来。
沈镜冷硬着一张脸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两人逃跑的背影,随后,他垂眸看向了那具被推进来的尸体。原来那些失踪的人最后的归宿便是如此下场吗?葬身兽腹。
他冷笑一声,这样处理尸体实在恶毒又高明,难怪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被发现。
也不知这畜生究竟吃了多少无辜之人的尸骸,实在该死!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四周,发现了四角刻画的禁锢符文,难怪这间普通的石室能困住这只猛兽,想必那铁门不过是个掩护,给那些助纣为虐的人一个心理安慰而已。毕竟谁也不敢和一只生食血肉的猛兽毫无防护地共处一室。
沈镜紧紧抿着唇峰,忽地从兽腹中感到了一丝异样,他顿了一下,猛地探手剖开了金睛虎的腹部,一张泛着浅淡绿光的符纸静静地贴在一片血肉中。
他眼睛顿时一亮,天,这竟然就是五行护持大阵的阵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果然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不过这布下阵法的家伙还当真聪明,不过可惜,再聪明也抵不过运道。既然遇见了他,就说明他的一生走到头了!
沈镜二话不说,手上一用力,那道符纸便化成了灰。
一瞬间,罩住真个基地的大阵结界仿佛一道被戳破的泡沫,隐藏已久的黑暗在这一瞬间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基地里的人依然忙碌着,心安理得又麻木不仁地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唯有某一处正在打坐的老人猛地睁开眼,那双棕色的眸子精光四射,丝毫不见老态。
“潘队长,您确定是往这边走吗?这片山区根本就没人,附近村子的人也早就搬迁走了......”
弯曲盘桓的山路之间,一辆辆警车呼啸着驶过,黑色厚重的轮胎碾压过干燥滚烫的碎石路,溅起层层灰尘盘旋在空中。
潘卓坐在后车座里,眼睛死死盯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不会有错,继续走。”
一只乌鸦从陡峭的山壁间拍着翅膀飞过,粗粝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天空之下,仿佛有什么不详的预兆在众人心间蔓延开。
基地之外,一个黑色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山顶石块上,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地图,上面两个小红点不停跳跃,距离越来越近。
沈镜抬手,一道白光猛地从他掌心爆射而出,直接轰开了这道大铁门。巨大的响声回荡在隧道内,沈镜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纷杂的脚步声。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轻声道:“安息吧,我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随后,他便朝着何圭慈的方向飞了过去。
第66章
只是沈镜刚踏出石室, 耳畔发丝微动,他忽地顿住脚步。冷风凭空而起,从身侧扫过。不过转眼, 周围的空气好像卷进了深沉浓重的黑,数不清的影子从看不见的地方浮现。
他微微眯眼, 手下已经掐了一个决。看不清的脸孔扭曲着从黑暗中浮出,痛苦的哀嚎在空气中震颤, 声声泣血,又好似刀斧刮耳。浓重的怨气像墨汁一般裹在他们周身, 仿佛要将他们拖进更深更重的漩涡中。
影子纷纷朝沈镜伸出五指, 绝望化作黑暗萦绕在他们扭曲的五官中。
沈镜微微抬起手,灵光在他指间溢出, 逸散的黑气化作烟雾消弭退散,耳畔凄厉的□□在此刻也化作了一句句真切的哀鸣控诉。
“是吗?既然如此, 那就随我一同杀出去,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沈镜身上灵光淡淡萦绕, 此时此地, 却仿若白昼降临。四周顿时狂风大作,无数影子化作了一股股戾哮的旋风盘旋在他周身, 似能吞噬一切不平。
狂风裹挟着沈镜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一路火花带闪电,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人仰马翻,好不嚣张。他漂浮在旋风中心, 心下自在不已。这顺风车就是好搭啊, 都不用自己出力,不错不错。
“哎哎, 往那边过去一趟......"
“哎,那里还有一群人在做什么,千万别放过他们,过去过去......”
沈镜看着周围的人惊慌失措,连滚带爬,惬意得甚至想掏出一把瓜子嗑一嗑了。这旋风好用啊,省时省力,指哪儿打哪儿,威力巨大,要不赶明儿自己也整一个?
似乎是察觉到沈镜的心情,一股股旋风越发来劲儿,它们如同拧在一起的麻绳,旋转呼啸,如蝗虫过境一般,惊得整个基地如惊弓之鸟。
汤先生从地下室奔出来时,只看见面带惊惶,四散奔逃的员工,他随手拉住一个想问点儿什么。谁知那人见到他,抖得越发严重,舌头跟打结了似的咿咿呀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汤先生不耐地一推手,将对方抛了出去,嘭地一下撞在石壁上,眼一翻就晕了过去。他冷眼看着四周乱像,右手抬起,五指随手一掐,立刻冷笑一声,转身如一阵风一样朝右侧奔了过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手术室”内。
相比其他地方的混乱,此地倒是难得的安静。那台子上小崽子的叫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看来那闯入者还没有到这里,他心里做着计较,叫停了手术。看着对面几人惶惶的神色,他不由冷笑两声,当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就在此时,他耳朵忽地一动,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下一刻,大门嘭地一下被撞开开,一阵翻卷的狂风猛地冲了进来,身后顿时响起一阵哭爹喊娘的求救声。
“这群废物!”
汤先生却是无暇顾及其他,这股凭空而来的狂风带着似要毁灭一切的怨力直冲他面门而来。他一咬牙,飞快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双手迅猛地掐出一个诀,看不见的气流萦绕周身,将狂风抵挡在三寸之外。
这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却听见对面风眼中传来了一声极为年轻的轻“咦”声,似带着几分好奇。
他心下微惊,想不到对方竟如此年轻。他眼眸一暗,心念电转间,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那不屈不挠被阻挡在他三寸之外的狂风顿时如同被巨斧劈开,一分为二,绕着他左右两侧扫过,霎时间,室内器物噼里啪啦掀翻在地。
这一招似耗费了他不少精力,额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细汗。他稳了稳心神,向着那风眼中的人沉声道:“不知道友何许人也,你我无冤无仇,何须大动干戈呢?”
看来这家伙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啊!沈镜眯着眼看着对方露的那一手,略有些感兴趣的勾了勾唇,要不之后让这老头也教教他?
什么,不愿意?没有这个选项!
“呜呜......”身侧,一道似小奶狗的呜咽响起。沈镜微微侧头,一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虚影贴在他的肩膀上,嘟着嘴露出委屈又愤慨的神情看着他。
或许是贴得他太近,被他体内溢出的淡淡灵力滋养,小女孩的身形相比其他的怨魂更凝实一些。
沈镜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似呢喃道:“好吧,好吧,别急,他会是你们的。”
小女孩顿时弯起了嘴唇,探头朝沈镜脸上贴了贴,冰冰凉凉,却莫名让他心里软成了一片。
风眼之外,狂风依然呼啸,却始终不能近那老道一寸。呼啸的风声犹如愤怒不甘的咆哮。
“真是的,看来摸鱼时间到此为止了。”
沈镜嘟囔了一声,眼神倏地一凝,唇角抿起了一丝冷然,他右手指间轻轻一点,淡淡道:“道友二字可不敢当。阁下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不怕遭了报应吗?”
话音落下,呼啸的狂风好似受到了牵引,化作一阵翻卷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倒灌回去。随即,漩涡中心敞开,一个年轻瘦削的身影闲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任凭周身风卷云涌,他的脚下确是一片平静无波。
汤先生眼眸里划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就掩在了他耷拉的眼皮下。
“报应?哈哈哈哈,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大鱼吃小鱼,年老体弱的狼被年轻力壮的狼驱逐杀死,没有本事自然要被淘汰。这本来就是一个残酷的世界,我不过是遵循着这些天然的生存法则,道友何必拘泥于于此。”
汤先生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脸上纵横的沟壑好像一把把死神挥起的镰刀,可怖阴森。
沈镜身后缓缓旋转的旋风忽地拔高,冲着他汹涌翻卷,带起的风声好似野兽的嘶吼,要将他吞噬殆尽。
沈镜微微抬手,那即将暴起的狂风倏地又恢复了温顺,慢慢缩了回来缓缓盘旋在他身后。他掀开眼皮饶有兴致地瞥了他一眼,“是吗,那这么说,此刻我要是杀了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汤先生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在意地捋了捋被风吹起的衣摆,呵呵一笑,带着精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沈镜的脸,“那如何能一样呢?道友还是太过年轻了啊。你知道吗,人的认知就像一个小小的球体,当思维被牢牢的禁锢在其中时,视野和认知就会变的狭隘。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你的认知被禁锢在了旧有的陈腐里。当你看穿这个世界,看透人性时,你就会从中突破出来。到时你就会明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假象。所有人,不过是蝼蚁!”
他笑了起来,笑得猖狂,偏执。
“而你和我,却是不一样的。我们获取了“真相”,足够我们俯视那群低贱的蝼蚁。天道选择了我们。我们完全没必要自相残杀,只要我们联手......”
"哈哈哈哈哈......"
沈镜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眼泪几乎都要笑了出来。
随着他的笑声,汤先生的脸色却渐渐难堪了起来,随后转为阴沉。
“抱歉,抱歉,我没忍住......”沈镜直起腰,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道友这是何意?”汤先生低哑的嗓音已经透出了杀意。
“唔,怎么说呢,你觉得你高人一等,其他人都是蝼蚁。可是......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蝼蚁呢。哦,不。你连蝼蚁也比不上哦。”
“你说什么!”汤先生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自他修炼有成后,所见的人哪个不是对他恭敬有家,畏惧不已。而那些有眼无珠的东西,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
他周身的气压陡然一降,整张脸都黑得像墨汁一样。眼眶也似充血一般红了起来,骇人得紧。
沈镜却仿佛没有看见,他挑挑眉,有些苦恼地说:“怎么办呢,我也不喜欢跟连蝼蚁都不是的东西合作呢。”
“黄口小儿,休要放肆!”
汤先生终于忍无可忍,这个人,这个该死的蝼蚁,他要让他为羞辱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让他后悔在这世间活过。
他嘴唇微动,眼中一抹血色闪过,嘴角已然浮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给我去死吧!!然而下一刻,他嘴角的笑容却陡然僵住了。
“怎,怎么可能......”
动不了了,为什么会动不了了?他试着转动指尖掐诀,可手指却好像雕塑一般动弹不得。
“是你!”汤先生不敢置信地瞪着沈镜,泛着红光的瞳孔里盛满了震惊与茫然。
“哦,总算发现了吗?哎,反应怎么这么迟钝啊?该不是年纪太大了老年痴呆了吧。真是的,老了就要有一个老年人的自觉啊,好好在家待着不行吗......”沈镜慢悠悠地说着。
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中招的?为什么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汤先生看着唇角带笑的沈镜,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寒意贴着皮肤直往血管里钻,整个人都好像被浸进了冰水里。
第67章
“前面有人!”
副驾驶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潘卓下意识往前看去,车子却突地一个急刹车,车内人同时惊呼一声, 胸前的安全带猛地一勒,差点和前车座位来了个亲密接触。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一条发黑的纹路, 车子猝然间停驻了。
待车内人稳住心神朝前看去,才发现离车子仅半米的距离处趴着一个满脸惊惧的男人。若非司机反应迅速, 只怕这人就要被卷进车胎之下了。他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手脚发软的歪了下去, 显然是吓得不轻。
“老大, 不关我的事,他自己突然冲出来的!”司机是个面嫩的小警察, 此刻也是又后怕又委屈,眼神下意识往潘卓脸上瞟去, 想看看领导的脸色。
“别废话, 赶紧下车看看情况。”
潘卓拧着眉,瞥了眼手机上的导航地图, 上面两个亮眼的红点几乎就要挨在了一起。这说明沈大师所说的地方就在附近了。可是放眼望去, 四周除了嶙峋的山石就是杂乱的草木。
他们自进山以来,一路竟不曾遇到一个路人。而此时此刻, 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实在可疑。
潘卓迅速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踏在布满沙土的地上,趴在地上的男人身后的一块大石之后, 又三三两两冲出几个惊慌失措的男人。看身上衣着, 竟都是统一的深蓝色长衣长裤。
潘卓立刻提高了警惕,右手握住了腰间的手木仓, “全体注意!”
随警车一起来的刑警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不消潘卓提醒,大家也已经在心里拉满了警戒线。车门一瞬间拉开,大家迅速地冲下车,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陆续冲到路上的男们擒拿住了。实在是顺利得让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这时,潘卓等人才发觉这几个男人的的表现未免有些太过奇怪了。各个眼神发愣,四肢战栗,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什么,问什么都是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老大,不对劲儿啊......”
在场年纪最大的的刑警老于走到潘卓身边,低声念了一句,眼神却是看向了那块大石头后面,意思不言而喻。他们跟不法分子打过太多交道,说实话,能走上这条路的胆子都不小,他们要是有那个本事能将人吓成这样,平时也不至于那么辛苦。
潘卓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最后瞥了一眼手机上两个挨在一起的红点,将手机揣进了兜里。随后握紧了手木仓,沉声说:“若我没有猜错,后面应该就是沈大师所说的地方了。老三你带几个人留在这里警戒,其余人跟我进去!”
话毕,他已经率先拐了进去。其余人立刻跟了过去。
大石之后是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碎石小道,一侧是几乎垂直的峭壁,另一侧便是极为凶险的悬崖。潘卓等人几乎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才算平安走了过去。也不知刚才那几个吓傻了的男人是怎么安然无恙的通过的。
拐了两个弯,借着山石的掩护,潘卓便看见了前方如同天井一般的开阔平地。四周都有人工修筑的房屋铁门等。除了他们所过之处,另外三面都是高山环绕。实在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看来这里便是窝点了!若非沈大师的帮助,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里。
很快,从前方半开的大门之处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嘈杂吼叫声。只听声音,便知人数不少。众人心下一凝,潘卓打了几个手势,众人在嶙峋山石间几个腾挪,便已经默契十足地找到了几个易于突击与侦查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