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没有的。
若是当初苏南单方面结束的时候俞钦能够平和地就此揭过,他们还真有可能做回朋友,可俞钦的反应并非如此,几次争论下来让他们的关系变得不尴不尬,难以界定。
按照俞钦的狗脾气,以及苏南的抵触心理,俩人见面难免会争吵,苏南懒得应对,遂和赵女士说他要出差去香港,不一定能回来。
这倒不完全是借口,赵小旭前两天在制作过程中不小心损毁了一颗三克拉蓝宝石,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杨奇又恰好将公司库存的那几颗蓝宝石都拿去用了。
要完成订单,苏南只能先找同行借宝石过来救急。
赵小旭很是内疚,苏南却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珠宝制作过程中有损耗很正常,只是杨奇这么巧地拿走了所有合适的蓝宝石,显然是故意针对,为难的是小旭背后的他。
恰好距离JMGA珠宝设计比赛作品提交截止日期只有两天时间,邮寄来不及,只能现场提交,苏南自己飞一趟香港。
赵女士虽有遗憾,但也知道苏南的工作重要,只说她和周阿姨先准备着,能赶得回来他们就一起过生日,赶不回来就算了,等明年苏南30岁再在一起好好过。
听她这话是误会了苏南这次出差和俞钦一块,苏南没解释,含糊应了。因着是周末,苏南也没有打出差申请,独自飞到了香港。
香港,丽斯酒店顶层套房内,正在进行一场视频会议,讨论关于Lynx明年的高级珠宝设计主题,以及主要工艺。
端坐着的霍闻声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也能造成无形的压力。设计总监战战兢兢提出建议,是否可以邀请那位曾经名动一时的雕刻大师Pinpoint来担任工艺总监。
Pinpoint可以说是国内top级别的珠宝设计师,十五岁年少成名,此后十年斩获无数世界级大奖,擅长多种雕刻镶嵌手法,还自创了一种水晶内阴雕,利用光影可以在水晶内折射出四五面图像。
只是Pinpoint几年前因病退隐,避世不出,一般人找不到这位年轻的雕刻大师,也难请到这位大佬出山。
赵总监的提议没能得到拥簇,众人一笑而过。
不多时会议结束,管家告诉霍闻声,梁若小姐的生日会八点开始,他们该出发了。
霍闻声应了一声,去休息室换衣服,管家一边帮他打点配饰,一边闲聊赵总监最近的动向,其中夹着一句Pur Jewellery三天前拒绝了Lynx发出的邀约。
Lynx作为国内顶奢豪门,被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拒绝邀约,这无疑是让赵总监不满,偏这人是梁哲提的,不想挽之却也不好弃之,所以赵总监才在会议上提出邀请Pinpoint。
毕竟众所周知,Pinpoint是Elliot唯一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学生,极其擅长Mystery Set,比名不见经传的Pur Jewellery要牛逼得多。
管家看似随意地一提,其实也多少是在试探。显而易见,他家少爷十分欣赏苏南的才华,而在才华之外或许还有点私人感情,虽并不浓厚,但已经足够让人察觉。
那晚他不知道自己少爷和苏先生说了什么,但显然交谈并不愉快,少爷甚至动了怒。
之后,霍闻声一如从前,话少,冷淡,公事公办,只有在看到苏南在邀请名单上时停了几秒,然后默许任之。
管家毕竟是看着他长大,多少还是感觉到霍闻声的心情不愉悦。
这会儿听到Pur Jewellery拒绝邀约,霍闻声神色没变,穿外套的动作却是顿了一瞬。
好几秒后,管家才听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儿:“脾气未免太大了点。”
他霍闻声自少时就是个香饽饽,偏偏苏南对他敬而远之,恼而抗之,从公司发出的正式合作,他也毫不留情地一并拒之。
外表看着谦逊温和,单薄的骨子里藏满傲气,过分敏锐却又认知浅薄,还真是难以评断,叫人又好又嫌。
管家见势,又道:“看赵总监这态度,八成是打算放弃邀约Pur Jewellery,少爷怎么想?”
霍闻声没有思考,直接答道:“算了,就这样吧。”
管家深知霍闻声不喜欢强人所难,遂不再多言,递过来挑选好的腕表。
霍闻声静了一秒,然后让他换成了从北市带来的那款枪灰色腕表。
管家心下一怔,转身去拿,心里想着他家少爷对苏南的那点情动多半就止于此时了。
毕竟霍闻声上次找出那只腕表戴上,没多久,就和季昀分了手,断得干干净净。
苏南借宝石的过程并不顺利,对方虽然有合适尺寸的宝石,但颜色净度达不到苏南的要求。
“这都要完不成订单了,还这么挑剔。”藤原用粤语说他,“强迫症不适合做珠宝哦。”
苏南笑笑不予置评,让藤原介绍路子让他不至于白跑一趟。藤原告诉他过两天会有个小型的宝石展会,让他去碰碰运气。
苏南遂决定多留两天,顺道去了藤原在郊野开的上海本帮菜餐厅,只是没想到会在那里遇上霍闻声。
说遇上也不算,苏南只是隔着一条街道,远远看见霍闻声从一辆黑色迈巴赫上下来,走进对街不远处新开的丽斯郊野度假酒店。
正好是面对面的方向,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霍闻声的目光平淡掠过,没有任何停留,那是看待陌生人都不止的漠然与冷淡。
苏南眉心轻蹙,心里闪过一丝疑虑,旋即疑虑又变成了了然。
Lynx的那份合作邀约名单,太子爷多半是没注意到有苏南的名字,所以才会通过。
苏南轻嘲似的低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在收到邀请之后还是拒绝比较合适。
毕竟霍闻声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实在没必要凑上前制造误会。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巧合还没有结束。
苏南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接到了梁哲的电话,梁哲很兴奋地问他:“南哥,你在香港啊!”
“你怎么知道?”苏南皱了皱眉,下意识以为梁哲是从霍闻声那里知道的,可梁哲的回答却是说他看到了苏南刚给藤原宣传发的朋友圈。
苏南:“……”好吧,他大概是脑子不清楚了,不然怎么什么都能想到那位太子爷。
梁哲在电话那边喊着太好了,告诉苏南自己也在香港,立刻就要来找苏南。
“很近,你在餐厅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梁哲说完就挂了电话,压根没给苏南拒绝的时间。
藤原晚上有约,听说苏南有朋友要来找他,立马给他送到了餐厅门口。
不多时,穿着黑白西装的梁哲开着一辆跑车出现在苏南眼前,他头发做过造型,打着宝蓝色的领结,俨然一副刚从宴会上出来的贵少爷。
苏南挑了挑眉,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姐姐过生日,就在对面的酒店,之前她去上海,我叫你出去玩就是想让她见见你,结果你没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真是太好了,你跟我一块进去。”
梁哲叽里呱啦一通说,见苏南眼里玩味儿的笑才从欣喜中回神,他好像还没告诉苏南自己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好吧,对不起。”梁哲尴尬地挠着后脑勺,“我之前说我没有钱是骗你的,我家……就还是有一点钱的,这个度假酒店是我姐姐开的。”
苏南:“……”
丽斯酒店不只是全国连锁,都开到海外,乃至迪拜,开在维港旁的那家丽斯酒店更是号称全港最奢华,如今又在郊野建了占地近万平方的度假酒店,梁哲家怎么也不可能只是有一点钱。
苏南觉得自己对他和霍闻声之间的关系似乎下了错误的判断。
就这身价,怎么也不可能会为了进Lynx去和霍闻声睡觉,所以不是包养,而是有钱人的自由恋爱?
可霍闻声和那位影帝又是怎么回事?
苏南看着梁哲单纯又天真的脸,不自觉又想到了另一处,诸如什么单纯小朋友被无良大灰狼一通哄骗,从小红帽变成了小绿帽之类的。
“走吧,我带你去见我姐姐。”梁哲不知道苏南在想什么,拉着苏南就要上车。
苏南本想拒绝,可梁哲说他已经和姐姐说好了,苏南推拒不下,只好跟着上车,让梁哲把他带进度假酒店。
酒店正厅装修简洁,各种陈设与摆饰都走的是低调素雅的感觉,让苏南想到了霍闻声住的紫苑别墅,是同一种内敛的奢华质感。
然宴会厅里往来的人却是各有各的繁华,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南就穿了件极其简单的白T配黑色廓形西装,甚至还不如端着酒托的侍者打扮精致。
苏南毫不怀疑,若不是因为带着他的人是梁哲,只怕他连门都进不来,更别说一路上被各色帅哥美女微笑招呼。
这个过程里,苏南还在人群之外见到了霍闻声的管家,正在和侍者交代什么。
梁哲没有费神去向旁人介绍苏南,直接把人带到了梁若所在的露台,只是梁若恰好去了洗手间,暂时还没回来。
梁哲热情地招呼苏南坐下,给他拿热毛巾擦手,又给他端了一杯香槟。想到刚才苏南进来时朝着方伯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梁哲想了想又说:“我还有件事儿没跟你说。”
“什么事?”苏南的确口渴,接过香槟喝了一口。
梁哲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就是那个我们公司大老板其实是我大表哥,所以我进公司——”
他话说到一半,苏南一口香槟呛进咽喉,咳了个天翻地覆,梁哲大惊失色,连忙给他拿热毛巾。
接过毛巾擦了擦嘴巴,苏南瞪着眼睛看向梁哲:“你刚才说什么?霍总是你大表哥?”
“嗯啊。”梁哲茫然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苏南会吓成这样。
“你不是他的小——”苏南及时住了嘴,嘴角抽搐,脸色发烫,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操了,我他妈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神他妈大灰狼和小红帽,红皇后和白皇后还差不多!
“小什么?”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苏南猛地转过脑袋,眼睛瞪得溜圆。
霍闻声不知何时出现在俩人身后,长身鹤立,不露声色。
他看着苏南,翘起嘴角,短促地嗤笑了一声:“小情人?”
苏南额角抽搐,心如擂鼓,眼尾不自觉瞥向悬空露台之外的灯光璀璨。
他要是从这跳下去,这辈子是不是会过得快一点?
作者有话说:
好咯误会解开了,接下来我们霍总要开始千层套路咯。
霍闻声这下算是明白了苏南的脑回路。
因为误会了梁哲是他的小情人,所以才会觉得他苟且行之,居心不净。
霍闻声简直啼笑皆非,先前他以为是苏南太过敏锐,察觉到了他那一点微末的意动,到头来却是这家伙笨头笨脑,一通脑补,补出了个牛头对马嘴。
霍闻声瞥了一眼一旁还懵懵然的梁哲,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苏南眼里的他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被嫌弃的梁哲懵然无觉,怀疑自己可能酒喝多了,又或是喝了假酒。
不是,怎么就小情人了?谁是谁的小情人?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反应慢半拍的梁哲终于理清楚了方才两人说了什么,他震惊地看向苏南:“所以你以为我是我大表哥的小情人?”
梁哲声音不低,好在周围没什么其他人,只是此时的一个霍闻声就已经抵得上千万人了,苏南觉得自己在万众瞩目下被扒了一遍衣服,然后还有个傻子在旁边惊呼:“快看,这人穿着海绵宝宝的内裤!太黄了!”
“不是,没有,我没说。”他徒劳地解释,从前每次见面都能端出来的礼貌体面这会儿不知道被霍闻声吓到哪儿去了。
又在心里想着如果这是误会,那霍闻声和那位影帝会不会也是误会?
如果是这样,那他可真是……
苏南眼尾不自觉去瞟霍闻声的神色,撞上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心下一颤。
要不还是跳楼吧。
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而始作俑者倒是好整以暇,欣赏他绯红脸,赞了一句:“想象力倒是丰富。”话锋一转,又说,“只是未免有些龌龊了。”
苏南被这句重话砸得一愣,右侧锁骨曾被伞柄撞击的痛感好像又复苏过来,叫他更加无地自容。
看见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无措和内疚,以及一点微末的难受,霍闻声满意地转身离开。
余光里苏南似欲言又止,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苏南心道完蛋,太子爷显然是生他气了,还不小。
他情绪复杂地看着霍闻声走远,然后听到身旁响起梁哲哈哈哈的大笑声。
“天,南哥你想象力是真的挺丰富的哎,怎么会觉得我和大表哥是那种关系啊?”梁哲心很大地说,“真是要笑死我了。”
苏南木着脸,抬手捏住了梁哲呱呱呱的嘴巴,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你报警吧,让我进去清醒清醒。”
梁哲顿时笑声更大了。
“虽然大表哥的确是gay,但他肯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他喜欢聪明人,你这样的还差不多,也不对,你也不聪明啊,不然怎么会……”
苏南:“……”你可闭嘴吧。
见他一脸挫败,梁哲笑着笑着也不敢再笑,宽慰他:“这没什么,我又不会生气。”
可是你大表哥生气了啊!
苏南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忍不住又回想起慈善晚宴那晚他对霍闻声说的话。
还他妈上车还是上床,他怕是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霍闻声不应该拿伞砸他,应该戳死他才对。
胡思乱想间,苏南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件事,梁哲曾说过他能记住Nanshan Su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大表哥买了他毕业时做的那幅碎宝石作品。
所以,那个酷得飞起的和苏南一样喜欢男人的大表哥就是霍闻声。
霍闻声大抵是一早就认出他了,所以才会买他的袖扣,对他亲近,鼓励他,帮助他,想要挖他去Lynx。
然而苏南却误会他的企图,以为他是要睡自己。
代入一下霍闻声的视角,他不仅思想龌龊,还相当自作多情。
霍闻声当时显然是动了怒,还好心地把伞留给苏南,可见霍闻声是真的绅士有礼,人美心善。
可惜苏南没领情,把伞给了别人。
苏南惭愧极了,这事儿若是不能好好赔礼道歉,他睡到半夜估计会坐起来抽自己嘴巴子。
不多时,梁若回来,梁哲热情地向梁若介绍了苏南的身份。
丽斯酒店的大老板意外的年轻,看起来要比霍闻声年纪还要小个六七岁的样子,实际上只小两岁,眉眼和梁哲十分相似,是个面相温柔的清丽美人。
有梁哲在,苏南和梁若会面的氛围很轻松,霍闻声不在,苏南又找回了端庄和有礼,不忘为空手而来向梁若致歉。
梁若不甚在意,说她一般都过农历的生日,今天只是凑巧为了给度假山庄之后的正式开业预热,请了一些好朋友过来随便玩玩,还说苏南若是觉得没有礼物过意不去,就多住几天,跟她说说居住体验是否有哪里可以改进就好。
苏南自然是没打算在这里多住几天,来之前也没打算久留,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
只是想要和霍闻声说上话并不容易。
太子爷这次没和赵自寒在一块,身边的人是港区立法会的议员,来来往往都是身居高位之人。
苏南不好贸然过去打扰,只能在一个不远不近地地方等待太子爷空闲。
但显然,霍闻声不管在哪里都是香饽饽,苏南等了十分钟左右都不见他旁边那位议员有离开的趋势,最后被梁哲拉着去一旁的休闲区玩游戏去了。
为了让生日会不那么无聊,梁若准备了很多娱乐项目,有纸牌类游戏道具,也有球类运动和游泳比赛,奖品十分丰厚,诸如丽斯酒店的空中画廊晚餐券,客房VIP金卡,还有珍珠项链、名贵红酒,以及一票难求的港区知名画家姜粒的私人画展邀请函。
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朋友圈子,苏南在这场宴会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好几次他都被当成了侍应生。
苏南不是很在意,他留下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好好跟霍闻声道个歉,对那些游戏和奖品也都没什么兴趣,只是架不住梁哲热情,拉着他去打台球。
一开始,苏南打得并不专心,他还在分神注意楼上霍闻声,后来随着他打出漂亮的连续进球,台球桌边围看的人倒是多了起来,偶尔会响起喝彩的欢呼声。
楼上的霍闻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或者说在他早就将注意力投了过来,在苏南开始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视线似有似无地寻找他的时候。
苏南站在台球桌边,垂眸看着几乎贴着球桌边缘的库边球,然后脱掉了身上的外套,转过身,背对着球桌,让球杆从腰后穿过。
挺胸,压肩,长身挺立,犹如一道紧绷的弓弦,温润的侧颜被明亮的灯光照如白雪,即便只穿着简单的白T和西裤,也有种摄人心魄的冷锐之感。
一声清脆的击球声响起,母球毫无阻挡地将目标球击入角袋。
然后风雪飞散,苏南的眼尾浮起放松的笑意。
霍闻声被风眯了眼,恍觉自己似已入了冬末春来。
球局仍在继续。梁哲技术不差,在进球数落后的时候打出了很好的防守球,使母球和那颗象征着胜利的黑八都处于球桌中央位置,且被己方球围困。
苏南哑然失笑,说梁哲这球打得刁钻。
梁哲哼哼两声,等着苏南击球失误,好绝地反击。
左右不过是游戏,苏南打得放松,准备以让出自由球的代价,随便击球破局的时候,忽然瞥见楼上露台上原本坐着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视线落点正是他们这方。
他和霍闻声的目光在半空中有一瞬间的触碰。
说不清为什么,苏南念头一转,觉得也不是非要让出自由球来破局,他或许可以一击制胜。
他耐心地观察球桌上的局势,然后找准角度,将上半身完全俯下紧贴桌面,同时抬起一侧长腿轻至桌面,球杆轻压在手桥上。
然后瞄准,全力一击。
啪啪啪的击球声接连响起,桌面上的台球四处乱滚,黑八不出意外地落入球袋。
周围响起一阵欢呼,霍闻声视线停在另一处浑圆之上,喉结滚动,眸光深不见底。
苏南今天这身衣服穿得休闲,T恤和西裤都是较为宽松的款式,站直身体时腰臀线并不明显,可当他俯身趴在台球桌上,甚至于抬起了一条腿时,衣摆上移,西裤紧绷,浑圆的臀峰和那截劲瘦的腰身便显露无遗,惹眼非常。
而他这一球更是打得漂亮极了,绝境中峰回路转,直接赢下比赛。
围观群众中不少人看向苏南的目光都带上了不同的兴味。
视线中心的苏南似无所觉,笑着抬眼看向楼上露台,然后心头一滞,喜悦与自得都化作了疑惑。
怎么突然觉得太子爷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啊?
我这球打得不好吗?
正当苏南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忽觉后腰上传来微妙触碰。
一位身形富态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过来,戴着金表的手里还捏着几张港币,正试图往苏南屁股口袋塞。
苏南连忙挺腰闪躲,听到男人用粤语夸他打得不错,让他陪自己玩玩。
浓郁的酒气扑鼻,苏南皱了皱眉,意识到对方大概是把他当成侍应生了。
苏南用粤语回了一句抱歉,然后叫来一旁真正的侍应生,让他扶喝醉了中年男人去旁边休息。
中年男人被拒绝得很不爽,嘴里还在嚷嚷着什么“我就要你服务我”,苏南不欲与对方纠缠,礼貌地往旁边退开,但那中年男人没有罢休,直到梁哲走过来挡了一下。
霍闻声将一切尽收眼底,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家。
管家当即心领神会,吩咐侍者好好安置醉酒的来宾,把人送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霍闻声又说:“带他去换身衣服。”
省得又有人不长眼。
管家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是谁,微笑着应了,尚未转身,就听他家少爷又提醒了一句:“你别出面。”
“好。”管家应了,心里想着他先前的判断似乎下得有些早了。
他家少爷脾气冷,心倒是热,一见到人了,就更容易心软。
这倒是和从前不太一样。
在侍者过来带苏南去换衣服之前,苏南自己倒是先找过来了。
难得见霍闻声身边没人了,苏南可不得抓住机会,不然他今晚别想睡,得在床上和尴尬打一晚上架。
霍闻声今天穿的仍旧是一身黑,没有在公司见到时那么商务,温雅贵重的感觉更为浓厚,可当他视线投过来时,一如既往造成不小的压力。
苏南有些紧张:“我有几句话想说。”
霍闻声没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南连忙诚恳道歉:“之前的事,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您,我很抱歉。”
霍闻声没应声,视线停在他微微低下脑袋上。
来参加生日宴是意外之行,苏南不仅穿着随意,头发也很随意,发尾打着卷,有些乱,发旋倒是不偏不倚,正好在圆脑袋的正中,看起来有点像是一朵茂盛的黑色卷丹百合,还翘着几簇花蕊,一摇一晃的。
晃得霍闻声心烦意乱,莫名手痒,他视线下移掠过苏南的侧脸,却又想起对方刚才俯身击球的样子。
这会儿不再张扬,变得乖顺,倒是一样地散发吸引力,让霍闻声心绪生燥,喉咙发紧,想要掌控压制,又或是把玩挑弄。
迟迟等不到回音,苏南忍不住抬头去看霍闻声神色,对方这才开口:“然后呢?”
语气很淡,分不出情绪。
苏南微微一怔,觉得对方似乎消了一点气儿,又没完全消。
然后,他还真不知道然后呢。
可能是酒喝多了,苏南想了想,道:“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霍闻声喉结再次滚了一下,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无奈。
看着温软,实际难亲近,让人无从下手。
随了他的意,远离避开,他又自己凑上来,小猫儿似的低头蹭你的手心,哄你不生气。
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一眼能看到底,却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不知道自己有让人遐想的风情,也不知道他就是居心不净,满脑子的龌龊东西。
肆无忌惮,也有恃无恐。
依旧迟迟没有回应,苏南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要生我气。这话多少有点太没分寸了,哄baby似的。
太子爷不会更生气了吧?
没等他想好怎么找补,就听霍闻声不冷不热地说:“就一句抱歉,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苏南绷着的那股难受劲儿松了一瞬。
这是给机会了,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