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新婚(?)燕尔的李斯仰角四十五度望天,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明媚的忧伤。
不过一则是李斯现下手中所掌握的权力有限,二则对当下的李斯而言最重要的显然是如何将君臣之间的裂痕修补。因而对于皇帝陛下对陈光蕊的另眼相看李斯心中嫉妒归嫉妒,却并未从中插手,使出什么绊子来。
再者,一个离开中枢将要被外放不知多少年的状元郎而已。李斯自然有那个信心,在自身向上攀爬于朝堂之上占据重要位置的同时,使陈光蕊于江州呆上一辈子。
尚且未曾彻底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仙妖神魔共存的世界,只以为自己拿到了政斗、权斗剧本的李斯心中如此作想。并不知晓此时的江州城中,有奇事发生,有水贼刘洪、李彪二人越狱,正在被官差四处追捕和缉拿。
此二人本是洪江渡口的船夫,数日前遭人举报,平日里有谋财害命之事。于是被下到狱中,严加看管。
只待查明之后被问斩,以正乾坤。
但属于取经人、同样是属于其父母的劫难早已经注定和被安排,又岂是那般好避过的?因而距离大牢不远处的观音庙中有沙弥打翻了灯烛失火,波及到关押犯人的大牢。刘洪、李彪二人及一众的匪寇等,因此而逃脱。
好在火势正盛之际有观音菩萨显灵,降下甘露。并未因此而造成伤亡与人员损失。
第021章
观音显圣一事,真假难辨,目前尚且留存在江州州县之间,尚未曾流传开来。不过有贼人从大牢之中逃跑却是事实,官府正在全力缉拿,同时发出悬赏。
但至少就目前而言,这同自长安城出发,前往江州赴任的陈光蕊夫妇是没有太多干系的。陈光蕊并不知晓此去江州,迎接自己的又是何等样的命运。而知晓这一切的嬴政,同样未曾做出任何提醒。
只是嬴政从来便非是坐以待毙的。天地为棋盘,这一场属于仙神的棋局上,嬴政虽然尚未曾将真实的身份揭露取得布子落局甚至是执棋的资格。但长安城内,煌煌人道与皇道气运之下,纵使是仙神......
有无数代表不同势力的气运云团在嬴政眼下聚集,并最终被投放到那等比列缩小的、以金丝楠木等制成的长安城模型之上。有属于嬴政的棋子,同样散落在其中。
是魏征,是袁天罡,是李淳风,是李斯。甚至于只要嬴政想,只要嬴政安安心心的扮演着原身的性情去做这个唐皇,而非是主动要身份揭露,又或者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
那么这整个长安城甚至是大唐,同样会叫嬴政所掌握。
当然,这样的资本并不足以叫唐皇躲过仙神的算计,更不足以叫整个东土与大唐,不被收割。而嬴政所想要的,同样非是如此。
嬴政拒绝东华口中的长生,并非是嬴政不想求长生,而是相较于那样的长生而言,嬴政有更大的目标和追求。
“洪江龙王,江州,陈光蕊。”
嬴政闭目回忆过《西游记》中所记载的种种,从朝堂之上魏征开口提出使陈光蕊外放江州开始,甚至于那更早之前嬴政便知晓,这其中少不了仙神的算计。
朝堂之上魏征等的反应同样印证了这一点。
有力量在扭曲、更改着魏征等人的想法,在以他们为棋子,推动着所有人向着那仙神们所想要的结果而行。
但这恰恰是嬴政所不能容忍,是仙神们对凡人的愚弄与圈养,对人间帝王权柄的挑战。
“谈天,说地,度鬼,需要取经人前往西天求取的三藏真经?”
嬴政冷笑。
我有明珠一颗,照破山河万朵。
随着嬴政双眼睁开,目中似有凛冽的寒芒闪烁。下一刻,有莹莹宝珠自虚空生出,落到嬴政掌中。
是随侯珠,那九幽黄泉里经由东华的手,再度回到嬴政身边的随侯珠。
这珠本没有什么寻常,恰如同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玺一般,嬴政的天下从不因此而存在。不过是君王威严与威仪,富贵和权势的点缀而已。
但这是一个仙神显世的世界。于是在这样的世界中,随侯珠的来历同样被赋予了别样的色彩,变得不寻常。
“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这当是一颗龙珠。”
此物原本为随侯所有,相传为一大蛇献上。大蛇自称是龙王之子,献珠以报随侯恩情。所以一直存在于随国王室之中。
只是楚灭随,秦灭楚,最终流落至嬴政手上。
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当再接触到这珠时,嬴政感受到了隐隐的神圣与威严,以及不一样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似乎无限接近于真身显露的东华,却又更加斑驳混杂且薄弱,并不可同日而语。
“但既然是龙珠,”
嬴政想到了东华的提醒,想到了这位帝君留在自己脑海中的话语。
破局,如何破局?
时间对这帝王而言无疑是极奢侈的,而八百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及教训......纵使仙神插手又如何,嬴政定不会容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因而手中随侯珠抛落,无形的力量托举,使其停滞在空中。
嬴政摇头,开口,将那未尽的话语补足。
“朕需要的,可不仅是一颗龙珠。”
于是下一刻,随着嬴政话音而落下的是长安城上空气运云海翻腾,有人道、皇道气运遵循着这人间帝王的指引,汇集在嬴政周身。而后随着嬴政指尖所指,落到那随侯珠上。
肉眼不可见的气运光团恰如同云朵抑和水流一般将那随侯珠所包裹,而后生出改变。嬴政目之所见的,是有气运金龙在成形。
那龙本应当是金光灿灿的五爪金龙模样,是此前进到嬴政脑海中的金龙具象化。但就在那随侯珠被金光包裹,在那金龙鳞甲具足将要睁开眼的那一刻,于无声息里嬴政的神魂好似从唐皇的肉身中走出,显露出真实的模样。
墨衣袀玄的帝王以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金龙将要睁开眼的那瞬间,其样貌形态与模样同样生出了改变。
是一条黑龙,一条没有意识与灵魂的黑龙。
有血与火在那龙的周围燃烧。
好似是秦皇的意念与意愿之下,八百年前的黑水龙旗穿越时空而来。但嬴政清楚,属于他的帝国早已经被覆灭。纵使是再归到这世间,终究不再是八百年前。所以.....
“朕在,大秦江山便在。如何算得上亡?”
嬴政似是在陈述,又似是在自问自答。并指为剑,对着额心点过。冥冥之中似是有光升起,有雪亮的寒芒将这帝王的神魂切分。
有光芒从嬴政神魂里逸出,向着那黑龙而汇聚。属于嬴政的灵魂因此而被切割。
事实上在道门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神通术法当中,自然是有着一分二、二分三,练就身外化身如指臂使的法子的。只是从很早之前开始,人皇、帝王之道同神道、仙道之间便并不兼容。
除非嬴政将原本的一切舍弃。
不再是做为秦皇、唐皇,这天地间第一位使用皇帝之名号者,而仅仅是嬴政。
但这同嬴政所要寻求的并不相符合。因而嬴政只能是以最原始的手段对自己下手,为那气运显化的黑龙赋予自己的生命,同时将其同整个大唐的运势相连,成就一个新的存在。
世间万物皆可成道,成就意识与灵魂。既然是如此,那么一个国家的概念、意志和思想,又为何不能够如同山石草木、花鸟虫鱼一般化形显化,衍生出属于自身之意识和形体?
国土为身躯,国民作血液。人道、皇道气运为形体,这是嬴政于此世间睁开眼,看到《西游记》里那诸多不同妖魔时便已经生出的想法。
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五彩石可以成就生灵,仙人坐骑等可以成就生灵,只要机缘得当下界的猪狗甚至是植物等同样可以成就生灵。既然是如此,那么国家......
这是一条未曾有人走过的道路。至少在此之前,纵使再如何胆大包天借助人间、借助人道气运修行者如那些上古炼气士,同样不敢完全的将自己同国家真正的绑定起来。
成为其意志与化身。
但嬴政却又似乎是在这条道路上走过了的,又或者说种种阴差阳错之下,二世而亡,大秦的天下因他而存在,同样因他而灭亡。
那是一个倒立的帝国。知我罪我,千秋功过世人臧否,无可否认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诸一人。
于是当八百年后的大明宫内嬴政以人道、皇道气运为指引,以真身为龙珠并且曾跟随自己的随侯珠为核心,以秦皇、唐皇的身份再度执了那被赋予了正统意味的传国玉玺......
嬴政的目光之下,那黑龙睁开了眼。
属于嬴政的那被割裂了的神魂再度回到唐皇的肉身之内,但在嬴政的对面,那本就是被煌煌人道、皇道气运所包裹的黑龙再度转变了形态。
一点点的扭曲成一个人形。
玄衣高冠,腰悬长剑。身量高挑而容颜清俊,雍容典雅,恰是属于嬴政、属于秦皇最真实的模样。
彼此对视过一眼,俱是露出笑容。然后下一刻,面色苍白的唐皇以手扶额,闭上双眼,陷入到了沉睡。而国灵化身的秦皇则是脚下走出,一步便出现在了整个大明宫、甚至是整个长安城的最高处,俯视这夜幕之下的城池。
国灵的身躯存在于虚实之间,甚至于只要嬴政想,那么便可以出现在长安城、出现在大唐境内的任何一处地界。根据大唐朝廷、官府对那方地界的统治强弱程度,而具有不同的实力。
但嬴政清楚,恰如同夺舍重生,抑或是小儿舞大刀一般,想要将这身躯彻底掌控,彻底激发其所应有的潜力及威能,尚还有一条并不简短的路途要走。这毕竟不是八百年前的大秦,嬴政所掌握的更非是那个一切以秦皇意愿而运行的大秦帝国。
甚至于这国灵之身,因着河图洛书的遮掩尚未真正现世,迎来灾劫。
劫分三重,是生灵成道必不可少。只有真正将灾劫度过,方算得上立足于此世间,留下烙印。嬴政若只想留有性命,苟存在这世间,那么自可以凭借此国灵之身,同大唐命运相连共存亡。但——
“朕这具化身的第一道灾劫,便应在此处吧。”
冷月之下,大唐境内种种映照在嬴政眼前。嬴政开口,然后在下一瞬间踏出,身影随之消散不见。
只留下余音袅袅,消散在空气中,并未带起任何涟漪。
“同时,朕亦想试上一试,仙神的斤两。”
第022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仙神的斤两如何不好说,只是相较于原本的肉质凡胎又或者凡人的神魂而言,纵使有着人道、皇道气运加持,可是同此国灵之身显然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东土大唐境内,唐皇治下,偌大的地图于虚空之中,在嬴政的脚下展开。单凭着嬴政心念驱使,便可以无视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到达其间,将其掌控。
恰如同躯体的各方,遵循着中枢的意愿而行。是国家的人性化象征,是嬴政凭借了诸多种种手段,催生出来的、恰如同草木成精一般的精灵。非仙非鬼,更非是妖魔。甚至因其位格与特殊性的缘故,天然便对大唐境内的一切拥有着压制及掌控。
生于此形成于此,同样将被那亿兆生民所绑架,同那帝国共存亡。
但这却是于此仙神显世的世界中,嬴政想要快速破局所能够用到的最好方法及手段。更是嬴政所能够争取到的最好时机。
嬴政的身影出现在江州城内,闭了眼,关于此前江州城大火,及火光之中观音显世,以甘霖普救世间,将大火扑灭的景象浮现在眼前。借着当时百姓的眼,火光之中似乎确实有白衣观音显现,温和浅笑。
然后夜空中落下了一场雨。然后在这雨中,救火的官差猛地一拍脑袋,意识到看守牢门的钥匙遗落在了那大牢当中。等待官差急忙忙的赶回,便发现牢狱大开钥匙孤零零的被挂在一边,牢狱中的犯人早已经逃走。
不知所踪。然而嬴政的眼再度睁开,却是很快有踪迹显现,有尚且呆在这江州城中的,从大牢里逃跑犯人的身形样貌与对话,传递到自己的耳。
嬴政原本的目标是刘洪,是《西游记》里将陈光蕊抛落到江中并且顶替了状元郎身份的水贼。只是便在嬴政将要寻其踪迹而去,解决这一麻烦甚至同背后的布局者会上一会之际,这帝王忽然停下了脚。
顿住了身形。
月上梢头,江州城中同样是一派寂静。有贼人偷摸摸的翻下院墙,手持利刃,准备行凶。
脚踩落在地面,没有半点声息。
这贼人应该是提前踩过点的,又或者说本就是为复仇而来。熟门熟路借着夜色的遮掩摸到了主人家的卧房,以到将那拴着的门栓挪开,而后对着床上的人形扬起了手中利刃,狠狠落下。
但很快贼人便意识到自己似乎落了个空,那被刀刺破的棉被之下,不过是两枕头,并没有任何生人。只是被窝尚暖,主人尚未曾走远。
很可能还潜藏在这卧房之中。
于是贼人以目光扫过,很快便锁定了床侧的阴影处,狞笑着持刀走向那瑟瑟发抖尚且抱着孩童的妇人。
“怎么着,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吧?爷进去之前便说过的,定然会叫你们付出代价。”
满脸横肉面相极是凶恶的贼人如是言,以手中利刃再度扬起,便要对着那对母子落下。
妇人早便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勇气,绝望的闭了眼,等待最后命运的降临。
只是手本能的将怀中的孩童抱紧,以身形将其护住,希望为其求取那一线生机。但贼人的目光落到那孩童身上,显然有了更好的主意。
一手拿刀,一手便要来抢,不给这粘板下的鱼肉以任何活路。
贼人本就是恶贯满盈的贼寇,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本当被关押在大牢之中秋后处决之辈。只是因为前日里来的那场大火,侥幸逃脱并且尚且留存在这城中,欲要做出报复。
但这贼人的打算显然是要落空了的。便在贼人手中的大刀贴着妇人脖颈手将要抓住妇人怀中孩童的那一刻,贼人只觉得喉咙口微凉,意识一点点消散,而后倒地。
月色之下,玄衣高冠的帝王身影在贼人身后显现。垂落的眉眼间,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在对上妇人怀中,那不知何时睁开眼,似乎是极恐慌与不安的孩童之时,露出了略显僵硬的笑容。
有流淌在天地间的清灵之气叫嬴政所驱使,帮助那受惊的孩童稳固魂魄。便在妇人双眼睁开的那一瞬间,嬴政的身影随之消逝,出现在城中的官府县衙之前。
记载着大牢里走脱贼人去向的纸张随着嬴政的意念而生出,而后插在箭矢之间。叫嬴政挽弓搭箭,钉在了廊柱之间。
守卫的官差随之被惊动,但寻得那箭矢放出的方向望去,又哪里见得半点的人影?
不过很显然那纸条显然是引起了注意的,很快便被通报上去有官差随之而被出动,将那些逃跑的、潜藏的贼人清查,再度明正典刑关到大牢。
不使其为害。
便连那潜入到妇人与孩童房间内的贼人的尸体,同样叫官差抬走,并且将安民的告示贴出。
只是那贼人究竟是谁为人所杀,是谁人使那对母子得救,又是谁人将那些从牢狱中逃脱的贼人的踪影告知官府,似乎同样成为谜团。但这些同嬴政关系却又是不大的,心念微动间,便在下一刻,嬴政出现在了那洪江渡口。
一艘行驶的船只之上。
天地同呼吸,东土大唐境内的种种都似乎在同自己共鸣。因而只是浅浅的一眼,嬴政便知道看似平静的夜色之下,所潜藏的危机与黑暗。更知晓那行驶的船只周围,虽然尚未曾露面却一直在关注着事情发展的诸多势力。
有携妻赴任,合该有此劫难的陈光蕊与殷温娇夫妇。有磨刀霍霍,从江州城牢狱中走脱想要杀人劫道并且正准备动手的刘洪李彪。有既是为报恩,同样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洪江龙王。更有眉目悲悯,不沾红尘不染因果的白衣大士。
随风潜入夜,嬴政的身形于船上的房间中,在奉命来此护佑陈光蕊的李淳风跟前现身。直叫李淳风心中一个激灵,面色变了又变,终是缓缓露出巴结讨好的笑容。
“您、您怎会在此?”
李淳风俯首,问出的话语有些磕绊与结巴。
无怪乎李淳风大惊小怪,实在是国灵这种存在于此世间尚未有过现身。而如果说此前做为大唐子民、唐皇臣子的李淳风对秦皇所拥有的不过是畏惧与敬畏,不过是被裹挟而不得不对嬴政效忠。
那么此刻的李淳风,便本能地感受到察觉到嬴政身上那份和光同尘,此间之天地万物同这帝王相混同的气机。甚至是自觉或不自觉地生出隐隐的亲近信服,再无法有任何警惕。
但这本就是极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更不必说远在长安城中的秦皇陛下,又如何出现在这里而不引起任何反应。甚至是当李淳风下意识的生出感应之时,却只觉得嬴政似乎在而又无所不在,恍若是同整个天地成为一个整体。
再没有任何分别。
“朕想来,便来了。”
于李淳风跟前现身的嬴政如是言,并没有将自己现下的状况及同整个大唐之间的羁绊揭开。而是将话题转过,开口对着李淳风问道:
“此间情况如何?”
袁天罡做为不良帅,于暗中将直属于皇帝陛下的超凡机构组建。而李淳风则是叫嬴政派出,打压、降伏、收编那些留存在大唐境内的妖魔,登记造册,编户齐民。
共同为着和谐友好大唐的建立而贡献力量。
不过考虑到陈光蕊是在洪江渡口遇险,并且身份由此被顶替,蹉跎了十八年。嬴政自然做出安排与吩咐,使李淳风且先护着状元郎夫妇成功到任。
甚至于在此之前,嬴政便使各地加强对匪患的扫除。叫那于《西游记》中对陈光蕊下手的刘洪李彪二人,同样被下到牢狱之中,只待处决。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又或者说西行的棋局既然已经开启,那么背后落子布局的仙神们,自然是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推动着那结果而行。于是嬴政便意识到,仅仅是李淳风至此,显然是不够的。
不过这一切并不足以为外人所道,而李淳风同样没有那个叫秦皇陛下为自己解惑的想法及打算。当下便是开口,将一路里来的诸多种种捡着要紧的讲了,又提及洪江龙王化金色鲤鱼被渔民所捕,然后叫陈光蕊放生一事。
“那洪江龙王说是龙王,真身不过是一尾修行多年的金色大鲤鱼。虽然既未曾有天庭敕命册封,又未曾的道门真人符篆承认,但从渔民手中逃脱当应该是不难。如此做为,怕不是想要趁机同状元郎结缘,甚至是以此讨封。”
“臣观此间种种,纵使未曾有臣下插手。那状元郎亦应当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才是。”
“毕竟这报恩报恩,有报有还,方才算得上是恩情。”
嬴政的目光之下,李淳风越说越放松,越说越放松。直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出口,方才恍然惊觉,自己面对这秦皇陛下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放肆?
将本性流露,并没有太多遮掩。更不见任何警惕。
但,虽然但是,怎么会这样啊摔!
就算这个皇帝陛下我曾见过,但这是秦皇不是唐皇啊摔!
李淳风啊李淳风,你难道忘了你究竟是谁的子民,谁的臣子了吗?
第023章
不管李淳风内心之中的想法如何,又对嬴政抱有着怎样的不安及警惕。并不影响嬴政将所想要知晓的信息获得,并且由此做出整合及推测。
对此世之间异类精怪的修行方式,同样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同时嬴政发现,只要自己想,那么自己对于周身所有人的想法与情绪等,同样有着感知,甚至是掌握、把控。
便如同此时,当嬴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过桌案。于此一瞬间,嬴政所感知到的不仅仅是李淳风内心里的纠结,还有陈光蕊与殷温娇夫妇新婚里的浓情蜜意,以及不远处暗中看着此一幕幕的刘洪、李彪身上,不加遮掩的怨毒及恶意。
相应的画面及场景,同样随之而浮现。属于嬴政的视角同样因此而被改变。
恰如同眉目悲悯且无喜无悲的神像高居在那三尺神台之间,默看着众生沉浮,但凭着一切的发展。
怎样的发展?
夜半三更,船行至那寥无人烟之处。刘洪与李彪二人不再隐藏祸心,而是先将陈光蕊所带的家僮敲晕。然后持了大刀和木棒,要将陈光蕊打死,抛尸水中。
毁尸灭迹。
只是李淳风口中推测以及那洪江龙王的算计暂且不提,李淳风此番既然是奉了嬴政命令,护佑陈光蕊安全而来。那么自然是在陈光蕊身上留下了手段的。
因而陈光蕊甫一遇到危险,李淳风便有所察觉。当下便欲开口,前往护持。未成想不过是略一转头,嬴政的身影便如同风一般自眼前消失,再没有任何痕迹。空间之中,更是未曾有任何术法波动之气机遗留。
本就是叫嬴政手段所惊的李淳风只觉得心中一阵毛骨悚然,对于秦皇陛下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更添几分敬畏。然而人命当前,李淳风来不及多想,当下便以脚下踏出,向着陈光蕊所在的船舱房间之中而去。
嬴政却是早先一步来到了那船尾,立在甲板之上,看着这一切的发展。
国灵之身的到来并没有带出任何反应,甚至只要嬴政想,那么此间便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察觉到嬴政的存在。而刘洪与李彪二人将刀架在了殷温娇的脖子上,又持了木棒走向陈光蕊,抬手便打,便要将这状元郎生生打死。
只是李淳风的动作同样算不得慢,在刘洪手中的木棒要再落到陈光蕊身上的那瞬间,李淳风匆匆而来以掌中平日里用来算命的五帝钱抛出将刘洪手中的木棒打落,出现在几人眼前。
“好个贼子,本官当面,安敢行凶?”
虽然是个道士,但同样享受有正规朝堂编制的李淳风开口,却并未玩什么微服私访的那一套。而是以手扬了,当下便有随从自身后走出,想要对刘洪李彪二人做出封锁和包围。
不过一再犯案并且刚从大牢里逃脱的此二人显然同样不是好相与的,李彪以手上大刀压在了殷温娇脖颈上,威逼着李淳风带来的人后退。手中木棒掉落的刘洪更是猛地上前换了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陈光蕊咽喉锁住。
“退开!爷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放一条小船,准备好干粮银两。要不然爷现在就杀了这二人!”
刘洪李彪二人人质在手,自不相让,更不甘于就此束手就擒。然而李淳风暗中以法诀起了,同样未曾有放任及退避的打算。
只是便在李淳风将要以道术暗中将陈光蕊及殷温娇夫妇救出,使人将刘洪李彪二人捉住,甚至是就地格杀之时。李淳风忽然眉头微皱,只觉得施展出来的道术恰如同泥牛入海,竟然是起不得半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