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不硬不软的对着太子承乾刺上了那么几句,而后开口,将主场让给诸位进士及臣公。
整个大明宫中,由此而再度恢复到喧嚣与热闹。看似祥和的氛围之下,谁也说不清楚是否有那么一瞬间,太子承乾及魏王李泰这兄弟二人是否生出过某些不一样的想法。而嬴政三人眼前,露下沾衣,楼阁玲珑,月宫俨然是就在眼前,肉眼可见。
不远处有四柱牌楼,牌楼上有匾额,上书“广寒清虚之府”六个大字。
便在袁天罡向前引路,嬴政及李斯二人将要踏足之际,遥遥似是有人在身后高呼。
“错了错了,道友请留步。”
“何错之有?”
袁天罡是如此想的,便如此问了出来。回首寻了声响处望去,只见有道人起了祥云而来,不过转瞬便至于近前,对着嬴政伸出了手。
袁天罡与李斯二人目光微凝,下意识的便想要挡在嬴政跟前,将那道人的手拦住。不使其对读作唐皇,写作秦皇的皇帝陛下有任何冒犯。
未成想道人面目平平无奇,手下同样是平平无奇伸出,不曾带有任何莫测的轨迹与力度。可任凭袁天罡与李斯二人再如何的阻挡与动作,却犹如自行被拂开的草叶一般使被挡在两人身后的嬴政暴露出来。
道人的手落到嬴政眼前。但就在将要扼住嬴政手腕的那一瞬间,君王以手中长剑的剑柄点在了道人手侧。
彼此间的距离因此而被间隔,道人的身形在三人眼前显露出来。
面目普通过眼即忘,并不属于三人所曾见过的任何人。
袁天罡略带凝重的目光之下,道人以手收回,面带笑意的问出疑问。
“来者可是人间帝王?”
“自然。”
袁天罡给出答复。
八百年前的人间帝王,同样是人间帝王不是吗?更不必说此刻的嬴政所代表的身份是大唐皇帝陛下。但这同道人口中的错了,又有何干系?
还是说这道人同样知道了皇帝陛下的身份,知道了眼前的是秦皇而非是唐皇?
一念至此,袁天罡心中已经是下意识的生出杀意。
就是这天庭之内月宫之外,好杀不好埋啊。再者,这道人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是不怎么好对付的样子。若是打起来动静太大惊扰了其余的诸方仙神,只怕不好脱身。
或许是由于组织、接管了不良人之后的职业影响,又或许是我泱泱大唐一路平推以物理服人的思维已经可见端倪。内心深处,袁天罡下意识的将事情延伸和推衍到了堪称是刑事案件的程度。
只是道人摇头,开口,无视了袁天罡及李斯二人那有些危险的目光道:
“既然是人间帝王,当去往紫府才是,又何至于来此月宫?”
紫府者,神仙所居。但——
“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东华紫府少阳帝君。”
手中长剑收回,嬴政开口,对着那道人如是言。伴随嬴政话音而落下的,是道人的样貌与身形、服饰等种种同样生出改变。
最终定格成冠三维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气韵庄重且高华,看不清具体面目的青年人模样。然而嬴政却是缓缓露出笑容,道:
“朕果然是见过你的。”
不是在此时空中,更非是此前长安城中抑或是九幽黄泉之侧所见到的道人形象。而是八百年前,是嬴政未曾自原身身上醒来之时。
那是始皇帝三十八年,嬴政沿海北上,抵达琅琊。
在这个过程中,嬴政召见齐人徐市,询问其出海寻求不死药的进度。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辞。
不过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市开口,道是,“蓬莱药可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希望君王能够派遣善射之人同他徐市一起出海,击杀鲛鱼,寻求不死药。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或许是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便在当日夜间,有海神入梦,道是来渡嬴政成仙。
梦境古怪且荒唐,具体的内容于嬴政而言业已经模糊,只是梦境的最后,嬴政对着海神射出了一箭。
君王从梦中醒来。然而在第二日寻求博士解梦之时,却下意识的换了说辞。属于前生的每一段记忆与过往都是明晰的,并没有任何遗漏。在那无仙亦无圣的世界中,这是嬴政同眼前这位仙神唯一的交集。
“是我。”
眼见嬴政似乎是有所明悟,想到了那一段过往,被叫破身份的东华帝君点头,坦然承认。而后以手于虚空中点出,于是下一刻物换星移周遭之景象扭转,待得几人回神,却已经至于一架飞驰的辇车之上。
霞光架桥祥云拖定,瑞兽飞腾氤氲遍地。那辇车似是行在云海之中,又似是飞度了三山五岳,向着海外的十洲三岛、向着传说中的蓬莱紫府而去。
此时的袁天罡已经是闭上了嘴,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好似是要将那车壁看出一朵花而来。更是以心念收束,端的是一副再乖巧不过的模样。而李斯以眼角的余光匆匆望过,同样谨守了心神,侍立在嬴政身侧不敢有过多的言语。
反倒是随着身份被揭破,嬴政同样将真身显露,东华帝君与嬴政在那辇车中分主客坐下。彼此的态度,俱是闲适坦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与争锋相对。
有小童奉上茶盏,氤氲的茶雾间,嬴政再度开口,道是至此时刻,帝君还不准备将那谜底揭露吗?
有宝珠自嬴政袖中取出,叫君王握在掌中。
纵使在这金玉为饰,遍布着诸多种种宝物的神仙坐辇之间,亦不见有任何逊色。
一旁的袁天罡恍然,终是回忆起此言的九幽黄泉之中,靠近那皇陵地宫处,道人涉水而来,抛落到秦皇手中的那一点灵光。
其真实的模样。
是随侯珠,春秋战国之际,同卞和之璧并称的至宝。
但卞和之璧叫秦皇制成了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玺,在历朝历代间流传,是多少野心家与阴谋者处心积虑所要得到。更是这片土地上,华夏之正统的象征。于贞观四年再度回返中原,落到李唐皇室手中。
而随侯珠,从八百年前秦皇逝去之后,便失去了下文。现在竟然是借着东华帝君之手,再度回到了秦皇手中吗?
袁天罡隐隐然之间只觉得有些不对,事实上不仅仅是袁天罡,便是嬴政身侧落后半个身位,李斯目光与神情里同样现出几分不解与惊疑。甚至是好似陷入到久远的沉思。
第019章
李斯与袁天罡内心当中究竟是如何作想且不去言,于莹莹宝珠照耀之下,君王本就冷硬的面目与神情间似乎更添几分漠然。便连天际映照过来的霞光同样无法更改,不过是增添了几许肃然和神秘。
东华帝君停下了拨弄杯盏的手,将指尖原本捏着的茶盏置在了案上。伴随着杯盏落下的,是虚空中好似有无形的涟漪荡开,袅袅青烟升腾。于是那一瞬间,嬴政好似再回到八百年前,回到海神入梦的那个梦境之中。
荒唐与古怪、光怪陆离的色彩散去,属于嬴政曾经所做过梦境在脑海中回转,终是显露出真实来。是嬴政未曾对身边人开口的真实,同样是梦境醒来之后,叫嬴政所忘却的真实。
蓬山有路,但事实上嬴政使齐人徐市出海,是为寻找仙药,却又不仅仅是寻找仙药。嬴政固然秉承法家思想,对于其余诸子百家,同样非是未曾涉猎。
其中便包括邹衍的五德终始,以及大九州之说。
邹衍之前,纵使有着大禹定九州等的传说故事存留世间,可是于当世的很多人而言,海便是天、是家国与人生的尽头。而在邹衍之后,当一统六合的帝王于咸阳城中登高望远,将百越之地纳到手中,又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
长城最真实的作用从来便不是守御,而是攻击。至于使徐市出海寻找的,同样并不仅仅是那不老不死的仙药。
庞大的帝国机器不断运转,这自古未曾有过的帝王在立下了前人所不及的功业之后,并未因此而将那步伐停下。只是恰如同仙药缥缈难寻一般,那四海之外的广阔天地,似乎同样不可寻与不可得。
于是徐市等人退下之后,在处理过当日所应当处理的政务之后。有神人自海上而来,道是大衍之数五十,然天衍四九。如果想要求得一线生机,那么便只有不沾因果不染红尘,就此斩断尘缘将一切放下。
“可回转人间?”
“不可。”
“朕得长生,可使世人得长生?使世人朝有食暮有所,神州永安,华夏万年?”
那神人或者说东华帝君摇头。于是嬴政开口,只道是阁下请回。
东华似乎因此而不解,又似乎因此而疑惑。
“你所求的,难道不是长生?”
不再年轻的帝王摊开了手。
这是一双属于凡人的、不再年轻的手。纵使再如何的养尊处优再如何的权柄执掌,可是握不住时间与岁月,更握不住人之生老死病与生命的流逝。
垂落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与波澜的目光之下,嬴政开口道:
“朕求长生,是因为有未尽的事情尚未曾完成。但如果长生的代价......”
天命将尽的帝王抬眸,眸中是傲然与不屈,是想要对着苍天拔剑的无惧与无畏,更是世人所不曾想过和预料到的淡然。
伴随着极轻微的话语,落到东华耳中。
“这样的长生,于朕何益?”
这是八百年前那本应当无仙亦无圣的时空当中,梦境之内,嬴政予东华的答复。而在八百年后,在这仙神显世的时空之内,东华开口,对着嬴政再度问道:
“本座欲渡你成仙,你可愿往?”
仙人升仙得道,男拜东王公,女拜西王母。东华此言说出,自不会是无的放矢。然而恰如同曾经的嬴政于梦境之中,在天命与寿数将近时尚且选择拒绝一般,今时今日的嬴政同样未曾将那答复改变。
于是东华抚掌而笑,起身,对着这帝王道:
“那么本座且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又一指过嬴政手中随侯珠,只道是纵使有着河图洛书的力量为你遮掩,可大唐与长安早便在那棋局之中。隐秘与谋算也好过往如何也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危机近在眼前,秦皇你又可曾想过,当如何破局?
一旁的李斯目光微凝,进而以心中的无限斗志生出,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到中枢成为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为嬴政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出谋划策和效力。
至于袁天罡则是只觉得心中一阵哇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生出。
又或者说嬴政与东华帝君口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过惊悚,以致于袁天罡虽然有所猜测,却并不愿意去细想那个可能。而是想要自欺欺人,将自己说服。
说好的晚年炼丹嗑药疯狂求长生呢?这现成的升仙机会摆放在眼前,秦皇陛下您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实在不行的话要不帝君您看看我?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这凡人谁爱当谁当!您就把我带走成不?我想跟您一起去修仙!
并不愿意去修仙,而是有着更大目标的嬴政清楚,东华帝君口中所言的,当是白衣大士法驾长安,使诸方仙神的目光于此汇聚一事。
此时的取经人尚未曾出生,西行之局最为关键的开启者尚在等待着时机。等待着看似公开公平公正,实则内定的取经人投胎长大。甚至于在此过程中,对那取经人做出护持。
但现下是贞观十三年,而取经人走出长安的那一年,同样是贞观十三年。两个贞观十三年间,由不得嬴政不由此而生出不安与警惕。甚至是意识到这其中,或许有着不一样的内情存在。
所以——
“不可说。”
东华帝君摇头,指尖收回。而后以袍袖扬起,于是辇车上的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周遭之景象,再度生出改变。
等到再睁开眼,眸中所对着的,恰是“广寒清虚之府”六个大字。
此前种种恰如同一场幻梦一般,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嬴政耳边,却回荡着那东华帝君的话语,只道是若是嬴政无法破局,那么接下来所将面临的,恐会是旧事重演。
什么样的旧事重演?
便在始皇帝三十八年,海神入梦的那一年,醒来后的嬴政尚且亲自射杀大鱼。膏流九顷,使世人为之震动。但同样就是在这一年,嬴政暴毙于沙丘行宫之中,死前尚未来得及使扶苏回返,更来不及将原本随侍在身边的蒙毅召回。
凡人寿命有限,嬴政唯一所缺少的,便是时间。
但如今以唐皇的身份样貌重返人间,嬴政所缺少的,还会是那时间吗?
眸光在那上刻着字迹的牌楼与匾额上停留,嬴政眼睑落下,率先走出,向着那月宫内走去。
神情里尚有几分恍惚的袁天罡忽然目光微动,以指起了,略作掐算。而后开口,小心翼翼的对着嬴政回禀道:
“皇帝陛下,时间将至,还请早早回返人间,莫要多做停留。”
嬴政颔首,脚下不停。很快便见前方不远处有桂树,扶疏遮荫,不知绵延与覆盖多少里。
有淡淡的清辉与花香由此而洒落。
于那桂树之后,影影绰绰间透出的则是素娥起舞鼓瑟吹笙,一派仙家祥和之景。
嬴政停下了脚步。但就在袁天罡以为这秦皇莫不是被那些仙女所吸引,甚至是生出兴趣之际,嬴政却是以目光在那某一处停留,而后目标明确的迈出。
有带着细小花瓣的枝条叫嬴政自枝头折落。
回首,嬴政对袁天罡开口,只是道出一个走字。
本以为嬴政对美色感兴趣,将要由此而开展一段艳遇。并且脑补了一些奇奇怪怪东西,思虑着当如何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对嬴政展开劝诫的袁天罡:......
啊?就这?
秦皇陛下您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咱就是说,这么些个艺术造诣极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仙女摆在你面前,你就没有一点动心一点其余的想法?
然后袁天罡便触及到了嬴政那清凌凌的目光。甚至于不仅仅是嬴政,一旁的李斯似乎同样磨刀霍霍对自己有几分不满。于是袁天罡赶紧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了,以符篆燃起。
然后在下一刻,灯火通明且喧嚣的大明宫内,以手扶额的嬴政再度睁开了眼。
此一趟月宫一行,所经历的种种自然是乏善可陈。甚至可以说并未曾有任何游览,但当下一刻,当嬴政将扶住额头的手收回,指尖凭空虚握,竟是有一截带着花瓣的桂树枝条显现出来。
恰是那月宫之内,嬴政所折下的那一支。
东华帝君最后的话语尚在耳边回荡,嬴政以桂枝挑开了帘幔,再度出现在宴席之上。
于是众皆俯首,做出恭贺不提。嬴政把玩着指尖桂枝开口,道是众卿可曾决出胜负?
又转向魏征与殷开山两位重臣,问两位丞相心中可有人选。
满殿诸公,能够叫君王留存在此处的自然不乏文采斐然文章锦绣之辈。不过此宴席既然是我大唐皇帝陛下为那些高中进士的天子门生所设,那些个老臣们自然是不曾有抢风头又或者刻意叫那些新科进士们为难的想法。
因而两位丞相很快便点评过诸位优秀人才,其中又以状元陈光蕊所作诗文与辞赋最佳。
第020章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但于此世间,在这个时候却恰是春季,是草长莺飞万类生发的季节。非是没有花红柳绿,而是金桂飘香桂花满园,方才是异类。
但嬴政以手中带着桂花的桂枝把玩,却并未曾于殿中带出任何反应。又或者说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有异样叫众人下意识忽视。直至两位丞相开口,共同将新科状元陈光蕊推出。
于是嬴政使陈光蕊上前,先是对其诗词文采等勉励一番,又以手中桂枝赐予,道是于月宫中所折。在座的诸公终是将目光落到那桂枝之上,为之称奇和叹服。望向陈光蕊的目光,更是隐隐带着几分钦羡。
在这之中,又以李斯的目光最为复杂。心中恶意与怨毒翻腾,只恨不得能够当场将陈光蕊大卸八块。偏生面上却维持着亲切优雅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接受着众人的目光与打量。
毕竟在这样的时节,大唐皇帝陛下以这样反季节的桂枝拿出,本就是奇事一桩。更不必说那桂枝望之不凡,有花瓣点缀在其间,悠悠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宫殿,不似人间所有。叫人不得不对皇帝陛下今日夜间的奇遇,生出几分探究。
但我大唐皇帝陛下显然是没有那个替众卿解惑的义务的,而袁天罡做为高人,同样不好轻易得罪。于是自觉或不自觉地,便有人将目光投在了尚且没有根基的李斯身上,希望从中知晓更多的细节。
值此盛会时刻,又是皇帝陛下主动将个中的奇遇透出。不管是出于给皇帝陛下背书还是政治需求与因由,李斯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替皇帝陛下歌功颂德,增添神圣的色彩。
因而随着嬴政将那桂枝赐下,李斯当即踏出,一篇音调铿锵词藻富丽气势酣畅淋漓的散文辞赋作来。直叫人拍手叫好,连连点头,只觉得有先秦遗风。对李斯文中所提及到的唐皇游月宫之种种,更是倍感神往。
同时更是心下微凛,只道是我大唐皇帝陛下果然不愧是天命所归,当下再添几分畏惧与敬意。
直叫一旁知晓真相的袁天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面皮微微抖动。不得不真心实意的于内心里赞叹一声,斯相不愧是斯相。纵使给秦皇歌功颂德这种事做起来可谓是驾轻就熟,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但当秦皇成为唐皇,别的不说,就李斯这份反应与适应能力以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无怪乎深受秦皇信重,甚至于此八百年后,同样再愿意给之以机会。
当然,嬴政给之以李斯的机会如何暂且不说。目光并非是在脚下一亩三分地上的秦皇,从来便不是那等吝惜于赏赐之辈。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对陈光蕊等新科进士有金银财物等赐下,温声勉励等不提。
直叫众人感激涕零,恨不能当场便为皇帝陛下、为朝廷效死。
宴席由此而至于尾声。
终是各自退场。
直至第二日,方是新科进士打马游街,于长安城百姓眼中露面。而那丞相殷开山之女殷温娇,同样在此过程中同状元郎陈光蕊结缘,由此而成就一场佳话。
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便是同为前三甲的李斯同样是叫人捉婿,险些被绑着成亲。
李斯原本是不愿的。
毕竟在李淳风对阴差的贿赂与安排之下借尸还魂的原身虽然孑然一身并未曾娶亲,但这位昔日的大秦丞相清楚,如果自己不能展现出自身所应有的价值叫皇帝陛下满意,那么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将会是何等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更不必说再活一遭的李斯实在是忙,很忙。忙着向上攀爬忙着将八百年的时光补足,忙着揣度皇帝陛下的意思忙着以最快的时间跻身在这大唐朝堂之中,甚至是将君臣之间过往的裂痕修复。
但很快李斯却又改变了主意。各取所需互相帮助与扶持。对于李斯这样的人而言,借助妻族的力量更快的在朝堂中站稳脚跟什么的,从来便不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
遑论是那陈光蕊一步快步步快,同当朝丞相之女间成就了良缘。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对此,大明宫中的嬴政自然是不会有过多的关注。只是使宫人将兵士此前城门口收缴的、那扶桑少年想要带出的箱子抬上,而后使众人退开。
个中的危险早已经叫袁天罡等人进行排查,自不会出现有刺客藏匿其中抑或者有阴狠毒辣的诅咒依附在其间这样的事情。事实上嬴政以眼睑垂下,对于其中的东西,同样有了几分猜测。
有关于不良人审问扶桑少年的种种证词被呈递到嬴政跟前,指尖于那薄薄的纸面间摩挲,嬴政将那纸张于烛火上点燃。任凭其燃烧,化作灰烬而消散。
只是在那纸面上的字迹叫火焰所吞没的那瞬间,意味不明的吐出一个名。
“齐人徐市......”
嬴政并没有去见那少年的打算,更不曾将那以朱砂符篆封存的箱子打开。而是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使人召袁天罡进殿,做出安排。
于此同时,大唐境内,唐皇治下,各地的匪寇等同样迎来深重的打击。又有皇帝陛下颁下旨意,使道门天师同各地官员联合执法。伐山破庙,破绝淫祀。
凡不在官府登记、管控之下的佛寺道观及祭祀信仰活动等尽皆为非法,需要被破除。
这自然是引起了不少的骚动。更有不少原本潜藏在大唐境内想要兴风作浪的妖魔与邪祟受到压制,慌忙逃蹿又或者更加深刻的隐匿起来,唯恐遭到打杀。
长安城上空,本就云蒸霞蔚极是沸腾的气运云海于此过程中,同样再上了一个档次。
这似乎同样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们所乐意见到。又或者说人间帝王所颁布的诏令,纵使非是在那上古人皇治世的时期,对于神仙与妖魔同样具有约束。
因而在此过程中,事情的推进与发展并没有受到过多的阻碍。不过有关于新科进士的授官问题,同样被摆放在了朝堂之上,成为接下来所需要解决的问题。
按照原本的发展,恰如同《西游记》中所提及的一般,魏征开口,只道是江州缺官。不若将那状元郎外放,派往江州。做出一定成绩,再回到中枢。
这是属于陈光蕊原本的轨迹。同样正是在前往江州赴任途中,陈光蕊被害,身份遭逢顶替。而分明是知晓了一切的嬴政颔首同意了魏征所提出的想法,并没有做出改变。
只是在魏征以为此事已经可以揭过时开口,定下以李斯为翰林供奉的旨意。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君王的诏令恰如同惊雷一般落到魏征与殷开山等人的耳中。于此一瞬间,此前并未曾觉得有任何不对的诸公终是反应过来,脑海中生出诸多疑惑。
万不成想自己竟然会如同中了邪一般,于此朝堂之上提出将状元郎外放的提议。
毕竟一朝鲤跃龙门进入朝堂的前三甲,按照惯例,该当是留在中枢,做为翰林供奉替君王起草诏书才是。外放......
魏征等人心中微凛,只觉得此前有什么轻纱与迷雾挡在了眼前。思维一阵浑噩,遭受到了扭曲及蒙蔽。恍若是那戏台上被操纵的傀儡一般,于不知不觉里受到了控制。
当然,君王的诏令既出,自然是不容许被轻易更改的。而这样的结果对陈光蕊如何且不去提,李斯无疑是极满意的。不过这样的满意却只延续到这位曾经的大秦丞相大人知晓,皇帝陛下暗中派了人保护陈光蕊之前。
难道这又是一个韩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