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冬槿摇头,“我家如今只余我一个,爷爷独自在家,我不放心,所以……”
粮官又叹气,“哎,我知道了,辛苦余秀才了,居然专门过来一趟将此事告知于我。”
余冬槿:“大人这是心系百姓,我自然是不愿让大人多等的。”
随后的一段时间,一家人带着家里的动物们,就忙起来了。
余冬槿这回是彻底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农耕的累和苦,种田是真的不容易。在这没有足够工具的古代,翻地是特别麻烦的,用的犁都是木头包铁皮的,还是村里好几家一起公用的,要轮着来,轮完了在谁家就放谁家,维修什么的也一起出钱。
李家两年没耕地,没帮忙维护工具,但村里人好,之前与他们家一起用工具的几家邻居主动送来了犁。
翻完地了还要处理种子,育种堆肥,忙的余冬槿都有点发懵,他对这些又不太懂,只能听遥云指挥,所以做的格外的艰难。
晚上,余冬槿趴在床上,遥云给他按背按腰,一双大掌掌心微热又格外有力,按得余冬槿控制不住的龇牙咧嘴,“嘶!疼疼疼!你轻点儿!”
遥云在他蝴蝶骨上亲了口,说:“忍着些,揉疼了才有效果。”
余冬槿无法,只得咬牙忍耐。
按完了摩,余冬槿坐在床上,活动了下胳膊,感觉确实舒服了许多,便忍不住发出了连声的喟叹,“还真有效果,舒服了。”
遥云拿来膏药,给余冬槿涂在他今天不小心,摔破了皮的胳膊肘上。
余冬槿盯着他给自己上药时,格外沉郁的双眼,嘿嘿笑,“干嘛呀?我真是不小心才摔得,你别不高兴嘛。”他那时是真眼睛没看,脚下踩了坑,才摔的趴在田埂边的。
哎,当时还被村里的叔叔爷爷们嘲笑了,衣服都脏了个彻底。
遥云抬眼瞧他一眼,道:“我担心你。”他收了手里的药膏,看了看余冬槿胳膊肘上的伤口,然后一个用力便拉着余冬槿让他撞到自己怀里,抱着他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凡人太脆弱了,所以我便会担心害怕。”
余冬槿一愣,只觉自己胸膛里的那颗心好似被人捏了捏,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嗅着鼻尖男人身上的,那股山间暖阳般的味道,忍不住在他脖颈间蹭了蹭,轻声说:“只是破了点儿皮而已,这点儿伤算什么,很快就能好的,真的。”
他没想到遥云会这么紧张,他血都没怎么流,只是破了皮有几个血痕而已,这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男人居然会因此担心,因为他而在心里默默的紧张害怕。
余冬槿抬手,托住了抱着他的,男人的后脑勺,稍稍挺直腰背抬起了头,盯着男人英俊不凡的眉眼看了了看,忍不住露出一个笑,随后在遥云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说:“别担心,我以后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遥云拥着他,在余冬槿说完这句话后,也吻了过来,吻罢,他开口:“地里还剩的那点儿活,我一个人就能干,明天你歇着,行不行?”
余冬槿眉眼弯弯,贴着他的脸蹭蹭,说:“好,都听你的。”然后补充,“但我要去陪着你,到时候我看着猪猪,再也不让它乱刨坑了,可以么?”
遥云点头,“好。”
想到猪猪,余冬槿不由觉得好笑,说:“你今天都把它吓到了,它本来平日里都安安静静的,顶多就是哼哼两声,今天被你看一眼,都吓出猪叫了,直往我身后缩,可怜得很。”
遥云想到那个被猪猪刨出来,让余冬槿跌了个大跤的坑,还有点气呢,说:“它该的。”
余冬槿又笑,“好了,你别和它计较,它也不是灵物,傻乎乎的话都不会说,再说了,它还帮着翻了地呢,可勤劳了。”
遥云无奈,“它那就是玩儿,那算什么帮忙?”
余冬槿嘿嘿笑:“也帮了点儿忙嘛。”
遥云又低头亲了亲他,说:“你小心伤口,我去洗澡。”
余冬槿点头,“嗯。”
第二天,遥云搬了条小板凳放在路边,让余冬槿坐着看他忙活。
猪猪蔫头蔫脑的,也没前几天活跃了,乖乖蹲在板凳边,看着小伙伴黄牛和凶巴巴主人在地里玩耍,表示很羡慕。
余冬槿只得摸了摸它的脑门以作安慰。
廖老二光着脚爬上路,看余冬槿在这儿坐着,好笑,“冬槿啊,怎么在这儿坐着呢?”
余冬槿喊了声二叔,然后老实回答:“遥云不让我干了呗。”
跟着父亲上来的廖青杉也笑,笑完问:“昨天没摔的怎么样吧?”
余冬槿摇头,“没呢青衫哥,就只是破了点儿皮。”
两人放了心,廖老二左脚踩右脚,把脚上的泥巴往下搓,一边搓一边说:“你这小身板,第一次干这些活儿,受了这么多天累也差不多了,是该歇一歇。”
廖青杉也点头附和,“是啊,不然猛地这么累,对身体也不好。”
余冬槿笑着,“嗯,我晓得的。”
今天忙一天,地里的活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便是注意好地里的禾苗情况,适时灌溉浇水,让禾苗好好生长。而红薯就不用说,这玩意皮实,只要注意好除草就行。
他们这里不种直播稻,都是精种,所以稻种种下去,禾苗生长到三四十天之后长到差不多高的时候,还需要再插秧,三四十天,这时间长着呢,所以余冬槿便琢磨着,城里那间店该什么时候开才好了,余冬槿想着这个,便抽空和遥云还有乐正商量了下。
家里的小动物们,圆圆墩墩不用说,它们向来自给自足,而这时的猪猪也已经可以自己与黄牛一起出门找吃的了,差不多的时候还知道自己回家,田里的活也告一段落,地里的菜籽也都种下了,他们暂时可以歇一歇了,便可以忙别的。
遥云没意见,乐正也说行,不过让他俩在四月五,清明节这天之前回来,要过节呢。又唠叨他俩,特别是说余冬槿,说他们之前回余家,去之前他还和他俩说要记得把余父余母的牌位请来的,他们却没一个记得的,回来就带了两个人和一堆东西,又说他自己也糊涂了,不说清明节也把这事给忘了,老人家挺不高兴的,怪两个孩子也怪自己。
余冬槿:“……”他挠挠脸,“我是真的忘了……”这事儿确实是他疏忽,主要是他就没有请牌位的概念,这个要怎么请来着,余家有没有祠堂他都不知道。
遥云也老实听训,按理说他不该也把这事儿给忘了的,可大概是因为那时忙着救人,又着急忙慌的带陈家兄弟回来,他便也将这件事给抛置于脑后了。
老人家嘀嘀咕咕的,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只得以后再说了。
之后待家里的黄牛忙完了——这牛儿今年刚到家就忙坏了,村里有牛的少,除了他们家和村长家,也就只有另外两家有牛,春耕的时候,有些家里人忙不过来的,就会来借牛,不白借,会回送东西,送牛儿吃的草和人吃的菜和别的什么的。
让牛歇了两天好好养养力气之后,他们在四月初这天,叮嘱大黄照顾好疼爱它的爷爷,告诉他们他俩去城里待几天打扫好铺子就回来,然后与邻居们也打了招呼后,出发去了城里。
第65章
因为遥云赶车时牛儿总走得快,他们出发的又早,所以这天下午大约寅时未过,他们就到了县城李宅。
这时候,邻居们都还在忙,他们到了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就忙着刷水缸打水,忙碌起来。
隔壁家的两家是一直关注着李家的,听见动静都出来看,卖豆腐的郭娘子开门伸头一瞧正好和打水回来担着两桶水的遥云对上,吓得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而刘家的老太太好些,余冬槿没在,遥云脾气看起来便没那么好,她单独面对遥云,见他虽然也心一颤,但好歹是磕磕巴巴的问出了口:“回,回来了啊?冬槿和乐正先生也,也回来了吧?”
遥云脸上没啥表情,回:“我和冬槿过来看看,爷爷以后就住在乡下。”
老太太没想到是这样,迷迷瞪瞪的哦了一声,有点惆怅,赶忙转身回自家屋里去了。
屋里厨房,余冬槿正在刷锅准备烧热水,看他提着水进来,好奇问:“我听到声音了,是谁啊?”
遥云将水倒入水缸里,说:“是隔壁刘家的奶奶,问咱们是不是带着爷爷回来了。”
余冬槿点头,“可惜,爷爷想在村里住,那他和这些邻居们以后就不能常常见面了。话说,咱们时不时谢谢人家呀?刘奶奶把爷爷照顾的不错。”乐正是真的被照顾的挺好的,身上没瘦,精神头也好,而且听老人家还提过,刘家叔叔还想帮他洗澡呢,不过他爷爷现在还有劲儿,自己能动,洗澡什么的很是利索,连连拒绝了,人家刘叔叔便守在外头,等着乐正洗好。
真的很细心,听得余冬槿好惭愧,他都没有这样细心,心太大了,后来这段时间,爷爷洗澡他便也守着,老头说他烦他就当没听见。
不过,余冬槿听乐正说,他们家之所以这般细心,应该是因为以前有照顾刘家老爷子的经验的缘故,刘家爷爷是摔了一跤摔成了半瘫,拖了大半年才走的,乐正说他们家这是把他老头当成当年的刘老爷子照顾了。
遥云:“那,买些礼物?”
余冬槿想了想,“嗯,还是买些吃的好了,刚好借着送礼物的空档咱们问问他家在城里开店的事,看看要不要交税,要交的话该怎么交。”他掏了荷包,拿了二十文钱给遥云,“你去打水的时候,绕路去下点心铺子,买点糕点什么的吧。”
遥云“嗯”了一声,拿着钱担着水桶又出了门。
待他回来,余冬槿便洗了手,提着遥云买来的油纸包着的糕点与他一起敲响了刘家的门。
是刘家小孩开的门,又是上次那个,刘家小辈排行第二的男孩,他还认得这两个哥哥呢,乖乖喊了一声:“冬槿哥,遥云哥。”然后给他们开了门。
这会儿,刘家的酱料店也到了差不多该关门的点了,刘家奶奶正在收衣服,看见余冬槿,脸上终于带了笑。
余冬槿带着遥云把糕点送了,谢过了刘家人这段时间对爷爷的悉心照料,然后问了问在街上开店的规矩。
刘家老大听了挺惊讶,没想到他居然不读书了,反而要做生意,但还是仔细与两人讲了,“咱们这样的小店,卖的只是简单的吃食,税是没有的,但要□□,你如果确定要自己开店,最好去衙门里报备一下,花钱买个凭证,这样以后要是赚得多了,不容易被那眼红的人找麻烦,借着这个由头让官府来罚你的钱。”
余冬槿了然,“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问完了这些,两人上了街,这个点去□□是不行了,衙门的人肯定都下班了,两人是上街吃晚饭的。
余冬槿问遥云:“你想吃什么?”
除了不爱酸,遥云对吃的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他道:“都行。”
这个回答反而是最叫人纠结的,这个点,附近几条卖吃食的街巷都很热闹,余冬槿一路逛过去,看啥都觉得挺香的,犹豫不定,最后他被无奈的遥云拉着,进了一家卖米粉的店。
店不小,且人坐的满,店里两个活计声音特别大,一个吆喝着:“这位客官!您的酸菜辣米粉来喽!”
一个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上来,“两位客官,想吃点啥啊?”然后一连串的给他们报了店里的菜名。
别说,还挺五花八门的,有素汤米粉、酸菜米粉、鸡汤米粉、碎肉米粉、素炒米粉、蛋炒米粉,要辣不要辣另外加。
余冬槿听得,都幻视现代米粉店了,问了价格,与遥云一个要了酸菜辣米粉,一个要了蛋炒米粉,两样一起十三文,这价格,比起外头摊子上差不多的吃食,要贵个两三文钱的。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余冬槿将这家小店打量了一番。
他要开的那间店,是提供不了堂食的,地方太小了,最多可以在门前支两张小桌,其他还是得让客人自己拿盘子碗来买着吃。
遥云见他对这家店好奇,也说:“这家店比咱们家的要大。”
余冬槿点头,“是啊,加上厨房,该有三倍大了。”语气里挺羡慕的。
遥云见状,不由开口:“你要是也想要大的地方,不如就买间大铺子,我这儿有钱。”
余冬槿收回打量这家店铺的目光,好笑的看他,“我这样的咸鱼,能有一家小店就很开心了。”
遥云闻言,便收回了蠢蠢欲动想给余冬槿花钱的心思。
这时,活计也端来了他们的米粉,喊得同样大声,余冬槿与遥云一边吃自己的,一边也尝了尝对方的粉,感觉都还不错,当然,这味道肯定没有在现代时,余冬槿吃过的美食味道那般浓郁,但却也有一股独特的风味,难怪客人不少。
吃完米线,两人回去又清了清店里的东西才洗澡睡下。
第二天一早,他们去衙门留了店面地址买了开店的凭证,还找了个木匠铺子定做了个门匾,就刻李家杂食铺子,字是遥云写得,笔锋和乐正的一模一样,这家伙不光是学做菜有一手,居然写字也能学。
然后两人又回来打扫门脸房,门脸房里,原先那些旧家具陆陆续续被整理了出去,那些已经完全不能用的,被遥云拿刀砍了送入厨房,用来烧火,能用的则被余冬槿给擦洗干净了,都晾在前头的天井里和黄牛作伴,而门脸房里的那个大水缸,居然是破的,一动就分成了两瓣,余冬槿很失望,与遥云一起把它抬到了天井里,放到两边门边,看能不能废物利用,可以填土用来种种花养养菜之类的。
而把窗户板边的长案收拾出来之后,余冬槿才发现长案靠墙的一角,原本被旧家具堆满的地方,居然有个小灶,上头还架着个破蒸笼,看来以前这家店是做包子的。这个发现让余冬槿挺高兴,有现成的小灶就不用再另外码了,省事儿,就是这个灶台里灰堆得超级满,清理起来特别不容易。
待到这天晚上,李家这间门脸房终于焕然一新,余冬槿这时已经累得不行,两人也没管院里堆着的那堆旧家具,赶忙洗洗睡了。
第二天,余冬槿睡了个自然醒。
这时,院子里的家具已经被遥云给收了回来,三张靠背椅,两张板凳,一张缺了角但还能用的小方桌,三张矮板凳,两个高矮不一的置物架子,一大大一小两个圆簸箕,一个需要修一修的木桶,此刻这些东西被堆叠在客厅与外头的屋檐下,叫家里看着有点乱。
余冬槿一边端着碗吃早午饭,一边看这些家具,觉着挺好,开店可以用。
先不管这些,明天他们就要回去,在这儿还能待不到一天的时间,余冬槿拉着遥云,赶忙去寻找卖荷花种子的地方,他还没忘,他要挖荷塘呢。
遥云:“咱们家的地不够,要挖池塘的话,还需的买地才行。”
余冬槿也犯愁,“旱稻产量太低了,粮税要缴自己也要吃,咱家那点儿地还真不够用。”
遥云听他这么说,忽然有了个问题,“我不是入籍了么,是不是可以分地?”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余冬槿给问住了,他挠挠脸,说:“还有个问题呢,咱家田对面那十六亩地,草木长得特别好的那片,以前是我哥哥的,爷爷说会有官吏来登记把田收走,可是到现在都没个动静,现在可已经是春耕的时候了。”
遥云蹙眉,“还真是。”
余冬槿:“既然好奇,那咱们问问去?”
遥云点头:“行。”
两人又去了一趟衙门里之前遥云登记户口的地方,把这事儿问了。
那官吏闻言,找到文书看了看,“是,这遥云村李家确实是没了一名男丁,有除名的。”然后他抬眼瞥了两人一眼,慢悠悠道:“哪有那么快啊,咱们忙着呢,哪有空管这些,反正你们村今年还没人成丁,地暂时还分不下去,你们知道那地你们不能种就是了。”
余冬槿听他几秒钟便能说完的一句话,被这官吏硬是慢悠悠的拉长了调子,说的比唱的还慢,心里郁闷,但面上不显,还带着客气包了十文钱给了他,才又问了遥云这刚入籍的有地分没有。
官吏接了钱,虽然心里觉得少,但面上好歹是比之前要客气了些,语调虽然还是不快,但总归是正常了点,他说:“有是有,但你今年才有的户籍,事儿办起来自然是没有那么快的。”
其实只是官吏们没有及时在春耕之前把这事儿安排下去而已,但着官吏自然不会这么说,他道:“如今这文书已经下来了,本来我们是要安排下去的,但既然你们自己来问了,那就这样吧,这已故的李夏夕的地正正好分到你遥云的名下,我给你填上去。”
余冬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得拉着遥云拜谢了这位官吏后快速离开了。
走过好长一段,余冬槿才开口埋怨:“真是的,这不耽误事儿么?”真是哪哪儿都耽误了他的,本来这地要是早点划下来,他们早些时候就能一起开荒,前几天更能一起种了,现在搞得,又要去开荒,真气人啊。
遥云:“这般无才无德无路升迁的小吏,想来一贯便是如此。”
余冬槿叹气,道:“这就叫小鬼难缠。”
随后两人找了三家种子铺子,终于买到了莲花种子。
到了四月四这一早,两人赶着牛车回了村里,回去,过清明。
到了清明节这天,乐正留在家里在祠堂祭拜,余冬槿与遥云又起了个大早,提着爷爷准备的香烛纸钱,又赶着牛儿去给李家人上坟。
因为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太长,他俩这天到家的时候,都是晚上十点多了。
晚上悄悄拜祭完现代的余父余母,两人草草洗完澡又休息下,到了清明节的第二天,余冬槿才有空与遥云一起出去,采嫩蒿芽儿,做清明果吃。
走到大路上,终于睡了个饱觉的余冬槿停下脚步,嗅着空气里春天的味道伸了个懒腰,才迈着轻松的步伐继续向前。
村中土路上,牛儿带着猪猪,在前头慢吞吞的走着,昨夜养好了精神的圆圆墩墩落后一步,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跑跑停停的,余冬槿背着筐与遥云肩并肩在后,笑着看它们。
而因为个头太小,一直被紧张过度的余冬槿关在笼子里的大黄今日也被余冬槿拿了出来,此时它正扒拉在遥云宽厚的肩头,乖乖的用豆豆眼瞧着这春天的万物,不敢乱动。
一家七口,今日出来郊游。
路上,随后有同样或背着筐或提着篮子的小孩看见了这奇幻的景象,那胆子大的便拉着胆子小的,趁着余冬槿不注意,悄悄的安静的缀在了这一行动物与人的组合的身后,渐渐的,便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队伍。
遥云发现了,但没说什么,也不拆穿。
路边田埂上,有出来看地里情况的大人瞧见了这一幕,惊奇的同时又觉得有趣,忍不住咧嘴无声的笑了。
第66章
余冬槿是在到达山边,那片已经蹲了几个村里伯母婶婶和嫂子的坡地时,才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群孩子的。
几个女人从地上站起来,先是疑惑的看了眼只觉走到一边去吃草的,带着一堆野物的黄牛,然后看了眼余冬槿和遥云,惊讶罢了,就没有过于稀奇,但伸脖子往后一瞧,就纳了闷了。
其中一个,真是上次余冬槿与遥云上山采蘑菇时,遇见的那个想跟着他俩也去采菌子的小孩的娘,她开口对着余冬槿身后喊:“盘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说要带你妹去扳笋子么?”
余冬槿转头,便见盘子——那个个头不矮,但生的和瘦猴似的活泼男孩挠了挠后脖颈,对自己嘿嘿笑了笑,喊了声:“阿叔好哇。”
随后,其他七八个孩子也笑,也喊阿叔(还有辈分大喊大侄子的),有那年纪小的,边喊边盯着他们家的黄牛看,对那串动物们好奇的不得了。
盘子也不回他娘的话,反而问余冬槿:“阿叔,你家咋养大狸猫啊?到哪儿抓的啊?我也想养。”
余冬槿:“不是抓的,是你叔我魅力大,它们自己上门来的。”
盘子一听就知道他这阿叔在胡说八道呢,“嘿”了一声,没有追问,眼睛往自家马上就要过来的妈妈那儿一瞥,连忙带头开跑。一群孩子哗啦啦的拐弯绕路,上了山去了那头的水竹林。
余冬槿好笑,“这群孩子真是,太调皮了……”
遥云也觉得有趣,以往未下山时,有小孩偶然撞见他,都会因为孩童特有的敏锐而察觉到他身上的凶气感到害怕,但下山之后,这些孩子们见他见得多了,虽然仍旧有胆小的,但大多数孩子们却都习惯了,虽然还是不爱和他说话,但也不至于被吓病了。
遥云以前不喜欢小孩,便是觉得麻烦,这会儿见得多了,倒觉得凡人的一生,从小到大再到老,每个阶段其实都很有趣。
余冬槿抬眼,看见的便是遥云看着那些小孩时,那双神色淡淡的眸子,他笑了笑,抬手戳了戳趴在遥云肩头迷糊睡去的大黄,大黄浑身暖呼呼的,被戳了没有动静,睡得很是安心。
遥云:“放心,我施了法,它掉不了。”
女人们看见小孩们一窝蜂跑了,笑的笑骂的骂,然后才和余冬槿他们打招呼,“冬槿啊,你俩也来采艾蒿啊?”
余冬槿点头,“嗯,清明节嘛,还是得做些果果吃吃才好。”
大家都点头,有人叹气:“咱们来晚了,村里里这几片艾蒿地,这都被你秋果婶子她们采过一轮了,哎哟,我家地里活多,忙的都没赶上趟。”
有人也埋怨,“她们呀,总是早早就开始准备,每次还都摘的凶,也不晓得给旁人留点。哎,明年我也早几天就开始做。”然后招呼余冬槿:“你俩快别耽搁了,过会儿得吃午饭了。”
余冬槿笑笑,说:“好。”
他俩当然没有往她们一堆里凑,而是跟着黄牛,去了靠近竹林那边的坡地,那儿长着一些乱草,且艾蒿长得不丰,但这也够他们家要用的量了,两人带着动物们,边采边玩。
山边上,水竹林下,那条从远山奔来的溪水水声潺潺,竹林里有孩子们的声音,不算悦耳,但很有活力,听起来让人愉悦。
余冬槿蹲在地上,一边注意着身边醒来之后被遥云放到地上的大黄,一边采蒿芽儿,大黄难得出门,正快乐的和地上比它还大的一棵草较劲儿,胖貉蹲在一旁,瞪着眼睛看这个个头不大但脾气贼凶的小家伙,猞猁累了,正趴在牛儿背上睡觉,猪猪在河边拱土,拱一会儿就下水玩玩,玩舒服了又爬出来去黄牛边上撩闲。
遥云把自己背篓里的蒿芽儿倒到余冬槿篓子里,问余冬槿:“差不多了吧?”
余冬槿看了看,点头,“可以了。”
两人背起竹篓,抓起大黄,招呼黄牛带好猪猪,然后带着胖貉和猞猁小心的走过山边的独木桥,还有时间,他们商量着,准备也去水竹林里扳点水竹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