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酸!不过好在不涩口,一颗杨梅含在嘴里嚼烂了后,那股子甜味儿就上来了。
余冬槿面色稍缓,感觉还不错,用来泡酒肯定好。
近处的杨梅不多,他摘了一兜兜就没有继续,抬眼欣赏着遥云的动作。
遥云明明是那样一个大个子,比他要重的多,可此时却好似没有重量似的,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身手灵活的行走在杨梅树上那些细嫩的枝叶间,叫人看的不由胆战心惊,生怕他会将脚下的枝丫压坏。
余冬槿看了会儿,有点承受不住总是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低头去看脚下的风景。
看着看着,他就看见了隔壁树梢上,一只黑色黄嘴的鸟儿扑闪着翅膀落在了那里。
明明表面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儿,但余冬槿却认出,这就是他们婚礼那天,指挥着灵物们给他送礼的八哥!
余冬槿露出一个笑,对它招招手。
八哥在那头枝头跳了跳,挺高兴的样子,然后就扑着翅膀朝着余冬槿这儿飞了过来。
它飞到了余冬槿身边的杨梅树枝上,停下,开口就是一声:“见过两位大人。”
余冬槿也和他打招呼:“你好。”然后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八哥恭敬道:“我陪我老大来的,她说山神召唤她了她。”
余冬槿:“你老大?”说着就用眼睛在四周树梢上找,鸟儿的老大想来肯定也是只鸟儿吧?“它在哪儿呢?”
八哥动动翅膀,往下一指,“地上呢,就是那只锦鸡。”
余冬槿这才往下一看,就瞧见了地上那只羽毛颜色低调的野鸡,他分辨了下,发现那是一只雌性的红腹锦鸡。
雌性锦鸡见山神娘娘看来,对他低了低头,算作行礼打招呼。
余冬槿也对它点了点头,想不起来他成亲那天这只红腹锦鸡在不在了,那天的动物太多了,除了几个大个头和这个八哥,其他的他都没有太深的印象。
他问八哥:“它是你老大?”
八哥点头,“对,大人有所不知,我这老大可厉害了,距离化形也就差一个机缘,只不过……机缘这玩意,是真的不好说啊……”
余冬槿懂了,这只红腹锦鸡就是余冬槿口中,只差一步便可化形的灵物,也是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童子的灵物。
只是只红腹锦鸡到了吗?遥云还在摘杨梅,好似对底下的来客毫无察觉似的,余冬槿看他一眼,然后忍不住向下张望。
然后他在八哥的提醒下,在左边树后发现了一只探头探脑的赤狐,在前头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只昏昏欲睡的猫头鹰,而灌木丛下,一株长着红果子的人参静静的埋在地里,除了这些,右边树上还盘着一条长蛇。
八哥和余冬槿介绍,加上那株人参,一共五位,就是他们这片修为最高的灵物了,其中长蛇向来不受人族待见,它那天和它的同类纠结半晌,在大家的规劝下就没去参加婚礼,据说蛇蛇们都很委屈。
而灵植们因为行动不便,也没有去,还请余冬槿见谅。
剩下的那些,包括它在内,就都是来围观的了。
余冬槿忙道:“不方便就不去,我和阿云不会在意的。”至于委屈的蛇蛇,他还真挺怕蛇的,他小心的转过头,去看那条长度恐怕足有四五米长的蛇,心里就是一抖,忍不住“嘶”了一声。
那条蛇发觉山神娘娘看自己,还想热情的打个招呼呢,就发现娘娘有些害怕,顿时蔫儿了,无精打采的挂在树上垂着脑袋,很是丧气的样子。
唉,怎么?瞧着怪可怜的?余冬槿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遥云采了半背筐杨梅,跳下来来到余冬槿身边给他看,“这么多够么?”
余冬槿一看,连连点头,一边把自己兜兜里的杨梅往里抖一边说:“够了够了,它们都到了,我们快下去吧!”
遥云把背筐重新背到背上,把余冬槿抱在怀里,一个跃起就轻轻松松的落在了地上。
在他起跳的那个瞬间,余冬槿控制不住闭上了眼睛,手上把遥云抱的紧紧的,直到感觉身体稳了落地了才敢睁开眼睛。
遥云在树下,清出了一片地方,搬了个平整的石头过来给余冬槿坐,他自己站着,挺随意的开口,“好了,都过来吧,和你们说个事儿。”
就这?这真是太有趣了,余冬槿忍不住笑。
五个灵物,包括那株人参,遥云一开口,它头顶的叶子就落下来撑在地上,一个用力就把自己从地里拔出来了。
余冬槿一瞧,就看它下面的人参根好似个人形,白白胖胖的生着两条萝卜腿,迈着飞快的小步就走过来了。
锦鸡、赤狐、猫头鹰还有长蛇,加上画风格外不同的小人参,五个灵物来到山神与山神娘娘面前,各自用各自的方式行了礼。
接下来,遥云便将自己要收童子的事儿,和五个灵物说了。
他话音一落,这五个灵物还没怎么样,四周围观的小灵物们激动了。
童子啊!它们行不行啊?哦,要修为啊……一群修为不足的小灵物们顿时蔫了。
八哥无精打采的,停在余冬槿身边。
余冬槿一边戳戳它,一边看那五只灵物,等待它们的抉择。
但这时遥云开口,先对小人参道:“参生,你的灵体比较特殊,若是化形恐怕只能化为婴童,我与你们娘娘想要的是更贴近成人的童子,所以……”
他说的明白清楚,小人参听懂了,人形参根上的叶子和小红参豆顿时就耷拉下来了。
八哥闲来无事,小声和不甚了解的山神娘娘解释:人参娃娃乃是天生地养的灵植,生来便有治百病解百痛的天赋,是深林里灵物里的老大夫了,大家都喜欢它。
很多灵植因为自身的特殊性,都有和它这般的与众不同的天赋,但也是因为如此,这类灵物的灵体长的就远比其他灵物要慢,同样这般的修为,别的灵物化形可以变换为少年少女,它却不行,只能化成婴孩,因此不便下山。
余冬槿点点头,原来如此,他看向那只可爱的人参娃娃,不由感到失望。
这小家伙好像对做童子这件事很是感兴趣,听遥云说话之前原本可精神了,可现在把话听完了,就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抱着腿,瞧着难过极了。
五个灵物里,除了他,还有长蛇对此也十分意动,而雉鸡与赤狐则还在思索,看起来还在考虑,而那只猫头鹰,它显然对此兴趣缺缺。
猫头鹰也是第一个开口的,它又对山神大人行了一礼,弯弯尖尖的鸟喙张开,道:“多谢山神大人厚爱,只是我更爱待在深山里,不喜人气,所以就不下山了。”这猫头鹰的声音偏少年气,听着像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中学生。
遥云点头,自然没有强求,给了它一枚帝流浆让它先行离开。
接下来是长蛇,它的模样看的余冬槿心里直发慌,它高兴的开口:“我我我,我可以不?两位大人,我愿意下山在两位大人身旁做侍奉的童子。”说着它还有点虚,就怕山神娘娘觉得它原型可怖,不要它。
实际上,它们蛇类本来就有下山和人讨封的传统,加上它也无所谓童子不童子的,它看的透,知道这年头已经不是以前古时啦,妖怪不好混,化形艰难,所以还是及时找个靠山比较靠谱。
余冬槿听着,这位也是男声,听起来也是个中学小孩。
遥云看了眼余冬槿,余冬槿点头,原型怎么样无所谓,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再说了下了山,这长蛇就得化成人形,无故是不可以用原型的。
遥云便也发给了长蛇一枚帝流浆,并让它上前来。
众灵物加上余冬槿顿时激动,知道遥云这是要就地点化长蛇了,眼睛都瞪的老大,去瞧这以往从来没有瞧过的一幕。
所谓点化,其实很简单。
长蛇咽了帝流浆,游到了遥云面前,垂下了蛇头。
遥云抬手,指尖亮起一抹清浅又惹眼的红光,点在了长蛇的额前。
随即,余冬槿便见那抹红光扩大,化成了一片云雾将长蛇包裹了起来,接着,雾中蛇影一闪消失不见,随后红雾散去,一名瞧着约莫十四五岁,身穿蛇皮同色黑色短打的少年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少年最初是闭着眼的,过了几息,他试探性的将眼睛睁开。
余冬槿便见最初几秒,他的眼眶里明显还是一双竖起瞳仁的蛇瞳,然后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睛才渐渐恢复正常,才真正变成了普通凡人的模样。
余冬槿看的稀奇,最后仔细一看发现这化形后的长蛇的模样长的还挺好,面貌周正,完全没有他蛇形时他身上的那股子诡谲之气,反而透着几分正气,让人瞧着就觉着他肯定是个好人。
这……还挺好的,余冬槿看的不由点头,这样的面貌,正适合在人间行走。
化了形,长蛇才敢来余冬槿跟前拜见,与他介绍自己:“小妖常芜,见过大人。”
余冬槿连忙也和他介绍自己:“你好,我叫余冬槿,以后下了山,就不要称呼我为大人了,叫我冬槿哥就行。”
常芜迟疑了下,但想到下了山他就要真真正正做个“人”了,他们家山神大人与山神娘娘在山下也是以普通凡人的面貌生活的,便点了点头,道:“是!常芜记下了。”
接着,赤狐想了片刻,还是放弃了下山,它在山里还有牵挂,有孩子要养,暂时无法褪去自身的野性。
遥云给了它一枚帝流浆,也让它走了。
而锦鸡纠结半晌,还是舍去了这山里自由的生活,它想下山看看。
她化形成了一名身穿褐色衣裙的少女,外表看起来与长蛇差不多大,生的也很端正,一双丹凤眼长的尤其好,漂亮极了。
锦鸡名为彩芽,余冬槿觉得她的名字也很好听。
最后剩下不肯走的人参娃娃,看他们接连化形,不由抽抽搭搭的掉起眼泪来。
众灵物和它关系好,锦鸡将它抱在怀里,用一副好嗓子柔声安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山神大人抱着你下山,下山后还要反过来照顾你吧?”
人参娃娃也知道那肯定不成,但它伤心啊,它太伤心啦!它多想下山看看呀。
它因为灵体特殊,声音也稚嫩,这听在余冬槿耳朵里,就觉得很是不忍心,他跟着人参娃娃愁眉苦脸起来,拉拉遥云的袖口,问:“真的不能想想办法么?”
遥云摇头,“灵体是无法改变的,我这般本来就是揠苗助长,以它如今的修为,化了形受灵体限制,就真的是个四肢柔弱的婴孩了,咱们总不能真的抱着他下山吧。”
余冬槿听着,叹了口气,这确实不行。
人参娃娃哭了一会儿,认了命,蔫头耷脑的收了帝流浆把自己种回去了。
然后遥云看锦鸡与长蛇的长相,就开始发愁。
余冬槿不懂,“怎么了?长的好还不好么?”
遥云:“这样就不好混进牙行了。”
余冬槿一想,也明白了。
可不是么,长的太好看了,那些牙人们肯定不会轻易把人卖了,他们指望着这个赚钱呢。
长蛇是男的还好,锦鸡这样的美貌少女就更难办了,像这样的女孩子,牙人们肯定会想把她买入大户人家里,价格能卖的更高。
长蛇与锦鸡闻言,想了想,长蛇有了主意,“大人,这个简单。”
他说:“我们装病装残就是!”
余冬槿一拍手:“不错!”
锦鸡发散思维,“我还可以装成傻子,实在不行把脸划了就是。”她又不是普通人,又不怕这点面上的伤,到时候被大人们买回去,就说傻病好了,伤养好了就是。
尽管知道他们是妖怪不是普通人,但余冬槿听见她这般轻易开口就说要把脸划了,还是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这姑娘真狠啊。
事情就这么定了,他们这就出发想办法混入牙行。
就地和两位灵物分别,告别了看完热闹的小灵物们,遥云背起装着果子的竹筐,问余冬槿:“还想摘羊奶果么?”
余冬槿自然是想摘的,问:“附近有么?”太远就算了,时候不早,他们也该下山了。
遥云:“有,我带你去。”
余冬槿和可可怜怜埋在土里的小人参说了再见,然后被遥云拉着,回头往东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一颗不怎么高的羊奶果树。
树上的果子被鸟雀吃了不少,剩下的都要挑一挑。
这玩意酸,余冬槿摘了一些就算了,与遥云拉着手正准备下山,结果他一转身,眼角余光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杉树下,鬼鬼祟祟的长着的那株熟悉的植物。
余冬槿:“……你瞧。”他指给遥云看。
遥云早就发现了,有点无奈,“随它去吧,反正它也就只能在山里跑跑了,它不敢下山的,被人看到会很麻烦。”
余冬槿忍俊不禁,真是执着啊,小人参!
那边树下,正是那株人参精,这家伙居然一直悄悄跟着他们。
于是余冬槿也没再管它,只带着满心的可惜与遥云一起下山。
但他没忍住,一路上一直用眼角余光在周围寻找,结果果然发现,小人参真的,很坚持很努力的跟了他们一路,直到他们来到了山脚下,小人参才顶着头顶的两颗红果果,停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不敢再往前了。
余冬槿都心软了,顿住脚步忍不住往它那处多看了两眼,心里很是不舍这小家伙是真的可爱。
遥云见他这么不舍得,想了想,让余冬槿站在原地,自己则过去,给了小家伙一抹神力。
他回来后,余冬槿不解:“你干了什么?”他是看不见神力的。
遥云:“我把用来点化它化形的神力给了它,但需要它自己去参悟,这神力是有时效的,时间一到便会消散,能不能在时效内将其参悟出来就看它自己了。”
“如果它能成功参悟出来,我便回来将它带下山。”
余冬槿懂了,觉得这样也好,“那也行,就看它自己。”
晚上,余冬槿和遥云一起,做了一桌适合乐正吃的好菜,一家人加上动物们,美美的吃了一顿。
几天没见大黄,今天大黄在他们房里休息。
烛台点亮,余冬槿捏着大黄蹂躏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拿给遥云,蹲在地上给它笼子里换垫料。
他给大黄囤的木刨花已经没有了,现在用的是遥云给的软草,剩下的纸粒、干花等等也不多了,只够用几次的。
到是吃的粮食还有不少,这家伙来到这里成了精,吃的东西就比较随意了,爷爷疼它,在家总是给它开小灶,给它白水煮肉、洗小青菜,还在菜园里抓虫子给它吃。
余冬槿想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爷爷真是,太宠了。
正忙着呢,外头忽然亮起闪电,随后一声惊雷,下起了大雨。
余冬槿很是惊讶,明明刚刚天上还一片繁星来着,怎么着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第89章
此时,正拿着不知什么虫干逗大黄的遥云也抬起来头,看向了窗户的位子,似乎是正透过那层厚重的窗帘看向某个地方。
余冬槿看他这样,虽觉不可置信,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了猜测,两人把大黄放回笼子,来到外面打开了饭厅里的一扇窗,往外看,可外头的雨太大了,余冬槿只看见了一片漆黑。
余冬槿问遥云:“是……小人参吗?”
遥云点头,心中的惊讶不比他少,“嗯,我却是没想到,它居然能参悟的这么快。”
他和余冬槿解释:“自己参悟化形与叫我就地点化是不一样的,虽然因为不是正经渡劫成人所以没有雷劫,但也会引来天地异象。”
待雨渐渐小了,他俩一同往后院去。
来到正屋后门,刚跨过正屋后门门槛,屋檐下,遥云正准备给两人撑开油纸伞,动作忽然间一顿,表情变得有点怪。
余冬槿:“?怎么了?”
遥云眼神复杂,抬了抬下巴,示意余冬槿往院门那儿看。
余冬槿不明所以,转头隔着薄薄的雨幕往院子后门处看去。
然后他就看见,家里的院门在雨里半开着,突然,有个戴着斗笠身形苍老的人抱着个什么东西,从院外进来了。
余冬槿双眼渐渐睁大,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他结结巴巴的:“爷……爷爷?”
那头雨幕里,正是连身蓑衣都没穿,就戴了个斗笠,导致浑身都被淋湿的乐正。
他太惊讶了,惊讶的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好在遥云及时反应,撑开伞过去把人接了过来。
乐正一手扶着斗笠,一手牢牢把坏中物抱着,像是抱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珍惜又疼爱。
尽管浑身狼狈,可乐正脸上却带着止不住的笑,他高兴极了,被遥云护着走到屋檐下,然后像是打开什么宝箱一样,把怀中用自己脱下来的外衣包裹着的东西透露出一角,给余冬槿和遥云看。
乐正动作轻缓,声音也很轻,他小心的开口:“你们瞧,瞧瞧我捡到了什么?”
余冬槿咽了口唾沫,探头一瞧,果然看见这用老人外衣做成的包裹里,正安安稳稳睡着一团儿小婴孩呢。
余冬槿:“……”
遥云:“……”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随后心情复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罢了,先不管了……余冬槿调整了一下心情,抹了把脸,然后用上了毕生的演技,脸上瞬间堆满惊讶,声音拔高:“这是……爷爷你捡来的?”
他声音有点大,乐正连忙竖起指头,让他小声点,然后细声细气道:“是啊,刚刚下雨之前,我来厨房倒水喝,开门看雨,接着电光就瞧见那山脚下有点不对劲,我连忙过去看情况,结果就看见这孩子浑身光溜溜的躺在泥地里呢!”
余冬槿人都麻了,这个小人参,居然也不进深山,就在这么近点的地方参悟神力,真是心大啊。
乐正着急道:“阿瑾,你们快去烧水,要赶快给这孩子洗洗才行。”
不止小孩,乐正也得再洗个热水澡,还得煮碗姜汤喝才可以。
余冬槿连忙把孩子从爷爷怀里抱过来,然后三人冒着雨,去了厨房。
忙活了半晌,外头的雨都下没了,月亮与星辰再次布满整个天幕。
老爷子喝着姜汤,整个人都很兴奋,望着被大人衣裳包裹着的,静静躺在余冬槿怀里,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孩子。
他说:“得去村里问问,不过有谁会丢孩子呢?这还是个男娃娃。”
他觉得这不可能,村里人家就这么多,谁家有媳妇怀孕的,他们谁能不清楚啊?
而且最近也没有谁家的大着肚子的女儿回娘家,也不存在那种嫁出去的女儿生了孩子往娘家村里扔的。
特别是这样干净漂亮的男娃娃,看着也不像是个痴傻的,刚刚他捡到孩子的时候,这小孩还睁着眼睛咿咿呀呀对他笑呢,被他哄了哄才睡下。
乐正哪儿知道,这孩子之所以沉睡,其实完全是因为参悟神力给累的,和他哄不哄睡没有半毛钱关系。
人参精在得到了遥云的那抹神力之后,就一点也没有耽搁,都没往山里跑,就地就开始参悟起来,可努力了。
在乐正看来,这孩子的来历,完全就是个迷。
但这对于他来说,确是一件再好不过的大好事,所以此刻他咧着嘴,悄悄瞥了眼自家小孙子和孙媳妇的脸色,试探性的开口问:“我看了,这是个男娃娃,这要是找不到这孩子的亲生父母……”
他的意思,余冬槿与遥云都不可能不懂,但因为情况过于复杂,两人都没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爷子看他们不着急,心里头忐忑,接着开口:“我知道你俩肯定是不会分开的,但余家还是该有个后,我觉得啊,如果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不来找也找不到,不如你俩就收养了他,你们觉得呢?”
余冬槿抬眼:“我们?”语中满是诧异,还看了眼遥云。
遥云也很不解,他也以为乐正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惦记着李夏夕呢,想给李家留个后。
乐正点头,看他这样还有点不解,随后一想,知道了余冬槿为什么惊讶了,他道:“你们先别操心你哥的事儿,他都是已经走了的人了,他的事情随缘就好,有什么还是得先紧着你们的来才是。”
余冬槿又沉默了,原本就复杂的心情变换了一下,化成了另一种复杂又酸涩的情感,他张了张口,又没有说出什么。
还是遥云帮他开了口,说:“好。”
余冬槿眼睛睁大,抬头看他。
遥云扶了扶他抱着孩子的手,给了他一个眼神。
余冬槿顿时明白了,是哦,现在除了答应,他们还能怎么办?而且这样的结果也是最好的,这要是爷爷想的是把小人参收养给他哥,那才完蛋了呢。
好端端的,他给他哥搞了个妖怪养子,那叫什么事儿啊?
余冬槿越想,就越觉得好。
这样好,这样最好!这样爷爷对他们两个的事儿就没有遗憾了!
余冬槿点点头,脸上情不自禁有了笑意。
乐正一瞧,以为他这孙子是喜欢孩子高兴的,不由也跟着扩大笑容。
这天晚上,小人参是和余冬槿遥云一起睡的。
没睡在一张床上。
李家本来就有供婴儿睡得木头摇篮,还是以前李夏夕与原生都用过的,现在好好的就放在二楼,大晚上的,遥云愣是没怕麻烦,去把这灰扑扑的摇篮找了下来,然后擦了个干干净净。
余冬槿看的无奈,心说干脆睡一床算了,不够折腾的呢。
可看遥云执意如此,他也没办法,只得和高兴的爷爷一起找来了垫被小被,把睡得和小猪猪似的孩子安置在摇篮里,放在了他俩床边。
把对着摇篮里的孩子依依不舍的爷爷送回了房,余冬槿坐在床前,盯着摇篮里的小婴儿看了又看。
真神奇,明明白天那会儿这小家伙还是个巴掌大,白嫩嫩胖乎乎头顶绿叶红果的小人参,晚上下了场雨打了阵雷,人参就变成了婴儿。
这婴儿还生的粉雕玉琢的,浑身雪白脸蛋嫩红,还有一头又黑又亮的胎毛,实在是……有点可爱,和它原型一样。
遥云把厨房收拾好,回来就看他对着摇篮里的人参精发呆。
他也走过来,坐到余冬槿身边,和他一起看。
余冬槿:“这下怎么办?真就养孩子了?”
遥云:“反正这家伙好养,不哭不闹的,平日里给口吃的就行,就养着呗。”
本来就是妖怪,虽然化出来的灵体柔弱需要照顾,但也不是真正的婴孩,好照顾得很。
余冬槿一噎,看他一眼有点无语,“这话说的,他既然往后要度过一段真正的人生,那我们便要为他好好考虑,平日里吃穿用度、长大了读书写字,都要想到的。”
“不只是人参,还有常芜和彩芽,以后他们就是人了,你要用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去对待他们,至少在这个百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