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牌位后—— by林沁人

作者:林沁人  录入:06-16

陈霜宁目光往下,看向他鼓鼓的肚子,眼神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说:“他说是,应该就是了。”
莲旦见他心情好,自己心情也跟着好,高兴地“嗯”了一声,又说:“小旦大了,该给他取个大名了,还有肚子里这个小哥儿,也一并取了吧。”
陈霜宁这些日子都淡淡的,难得对什么事上心,他沉吟了一阵,说:“哥哥叫‘长生’,弟弟叫‘长乐’,你觉得可以吗?”
莲旦重复道:“‘长生’、‘长乐’,”他高兴道:“好听,意思也好。”
说着,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肚子里的小东西给他的回应,笑道:“陈长乐,你有名字了。”
陈霜宁听到了,怔了一下,道:“姓……陈吗?”他以为会是姓“白”。
莲旦抬头看向他,重重点头,“跟你姓,陈长生,陈长乐。”
陈霜宁又是一怔,过了一阵,他才开口道:“谢谢。”
莲旦说:“我不要谢谢,我想听什么,你心里知道的。”
陈霜宁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莲旦抬手捂住他的嘴唇,说:“我现在又不想听了,等你好了,再跟我说。”
陈霜宁便不说了,只定定看着莲旦。
在莲旦把手放下来后,他还是开口道:“风行舟医术高明,但他不是从无失手……。”
莲旦又捂住了他的唇,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你会好的。”
自从这次醒过来之后,陈霜宁每天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过了几日,作息与正常人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偶尔,莲旦还能扶着他,两人在湖边走走。
但好景不长,莲旦的心刚刚放下来,有一天早上,他起床后,叫陈霜宁起来吃饭,对方却毫无反应。
自打这天起,陈霜宁又开始昏睡不起了,风行舟改了方子,换了几味药,吃了两天,人又缓了过来,但没几日,就又不好了。
如此这么反复了好几次,莲旦的心跟着来回震荡,人日渐憔悴下来。
好在,霜若收到信儿后,就和白无双一家三口,带着小旦一起,往这边赶。
十一月中旬,他们终于到了琉璃城,莲旦心里崩得紧紧的那根弦,终于能松快下来一些,见到小旦后的喜悦,也让他情绪缓解了许多。
霜若见了莲旦,便心疼地抱住了他,不住偷偷抹泪。
莲旦带小旦去看父亲,当时陈霜宁还在昏睡,小旦懂事了许多,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去,趴在父亲身边,小心地不压到他。
探头亲亲父亲的脸,他会说的话还不多,只会一遍遍说:“痛痛飞,痛痛飞……。”
霜若来了以后,风行舟有了帮手,他交代好徒弟要做的事,便闭门不见客,专心做解药。
十一月下旬这半个来月,陈霜宁醒着和昏睡的时候差不多各一半,状态又倒退到风行舟来之前了。
醒来时,也经常是不清醒的。
莲旦问霜若,霜若也只是叹气摇头,说:“毒没解,还在往心脏侵蚀,就算再怎么补身,也是在拖长时间,并不能阻止毒发进程,只有服下解药,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只能等风行舟这边的结果了。
十一月底之前几天,莲旦的肚子有了明显的下坠感,霜若给他把了脉,说就这几天了。
可巧,在莲旦落红那天早上,陈霜宁竟然清醒过来了。
因为莲旦快生了,小旦也来了,所以他之前就搬出了陈霜宁的屋子,住到了另一间房。
莲旦本来没让霜若告诉他哥,怕刺激到对方。
白无双跟他说,莲旦和霜若陪小旦出去玩了,陈霜宁看着是信了,还不时让白无双打开窗子,往窗外路上看看人回没回来。
但后来,他明显不安起来,似有所觉般,坚持让白无双出去找人。
白无双敷衍不过去,没办法,只好跟他说了实话。
陈霜宁很愤怒,他让白无双扶他上轮椅,要去看莲旦。
白无双只好把人推了过去,还没到那间屋子,就能听见压抑在喉咙里的叫声。
陈霜宁听了,额头青筋都暴起来。
白无双咬着牙敲门,道:“霜若,我瞒不住了,他过来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梁云伸头出来看了看,拿手驱赶白无双,说:“你去帮忙看着小旦。”
说完,他就出来,把陈霜宁推进了当做产房的客房。
屋子里,过了一处遮挡的屏风,陈霜宁看见,那身体瘦小的哥儿正躺在床上,他脸色煞白,头发都被汗水浸透了,嘴里咬着软木,嘴唇毫无血色。
梁云把轮椅推到床边,陈霜宁费力地趴在床沿,抬手去摸莲旦的脸颊,莲旦喘着粗气,流着眼泪看向他。
陈霜宁不忍他受苦,看向神情紧绷的霜若,说:“没有办法让他轻松些吗?”
霜若说:“这孩子不像当初小旦长得那样大,不需要剖腹,他自己生,是要吃些苦头的。”
陈霜宁喉结动了动,回头看向莲旦。
莲旦见到他,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陈霜宁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陈霜宁说:“莲旦,我会好的,你也要撑住。”
莲旦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过程,竟顺利了许多。
没到半个时辰,把莲旦折腾得痛不欲生的小东西,终于生出来了。
当霜若把这孩子简单擦了擦,梁云给他包了被子,抱给莲旦和陈霜宁看的时候,莲旦亲了亲这孩子的额头,陈霜宁也小心地亲了亲。
霜若说:“是个哥儿。”
陈霜宁垂着眸子,看着这孩子,笑了笑,抬眼看向莲旦,说:“辛苦你了……。”
这话话音还没落,他突然脸色一白,转开头去,扑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大口血。
莲旦几乎目眦尽裂,撕心裂肺叫道:“霜宁!”
霜若跑过去,刚刚碰到她哥的手臂,陈霜宁又呕出一口血来,一口接一口,竟不能止住。
莲旦睁大了眼睛,嘴巴张着,出不了声了。
梁云把怀里的孩子放到他身边,急着跑了出去,喊道:“快叫风大夫!”
“哥!”霜若突然哭喊了一声。
陈霜宁已经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三天后,莲旦包着防风的头巾,身上也穿得严严实实的,坐在了床沿。
床上,陈霜宁脸色更加灰败,躺在那里,不仔细看,都无法看见他胸口的起伏。
屋门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不大会儿,霜若从门外进来了。
她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她哥的情况后,看向了坐在床沿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晚上长乐还要闹你,回去早些歇着吧。”
这几天,小旦是梁云给带着,霜若整夜守着她哥,莲旦不放心晚上把长乐给请来的婆子带,晚上便自己看着,白天才和婆子换着休息。
莲旦听劝,他知道自己身体垮了的话,不仅没法带孩子,还会给霜若他们增加负担。
霜若扶着他起身,莲旦说:“霜若,辛苦你了。”
霜若摇了摇头,说:“我不辛苦,我们没来时,你大着肚子,一直照应着我哥,你才辛苦。”
莲旦摇了摇头,霜若认真地看着他,说:“莲旦,一定要养好身体,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莲旦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她,霜若眼睛里有亮光闪动,她说:“我刚从师父那里出来,解药……这两三天便会做好了。”
三天时间说来不长,可实际每天都是惊险。
这三天以来,陈霜宁又像上次那样,吐了两次血,那样子极为骇人,让人看了,都觉得他要把身体里的血液都呕个干净了。
有一次,他甚至没了呼吸,霜若红着眼睛,咬着牙,硬生生地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在陈霜宁胸口再一次出现起伏时,霜若一屁股坐到地上,几乎累到厥了过去。
莲旦惨白着脸,惊魂未定地把她抱在怀里,反复摩挲她的胳膊和肩背,才让她慢慢缓了过来。
等霜若喘过气来,两人抱在一起,后怕地痛哭出声。
第三天的晚上,陈霜宁高烧不退,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开始时,不停叫着莲旦和两个孩子,还有霜若的名字。后来,他开始叫爹和娘,还有祖父、祖母。
莲旦半趴在床上,流着眼泪不停地叫他的名字,“霜宁,霜宁,再坚持坚持,就快了,就快了!”
小旦在床边,不时抬着袖子抹眼泪,叫着“父亲”。
刚出生没几日的长乐,躺在陈霜宁身侧,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张嘴大哭着。
陈霜宁眉头紧皱,紧闭着眼,侧着头,在听周围的动静似的。
但很快,他又陷入了某种幻觉,喃喃着:“爹,娘……。”
莲旦哭着亲吻他瘦得都凹进去了的脸颊,和干燥脱皮的嘴唇,说:“求你,别走,霜宁,求求你……。”
陈霜宁眉头越皱越紧,他侧头听着莲旦的声音,脸上现出挣扎的神情。
莲旦抱着他,脸颊贴到他脸上,泪如雨下,“霜宁,我做不到,我要辜负你了,我真的做不到……你要是走了,长生和长乐我带不大了,只能交给霜若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回应我,你怕你死了,我用情太深,走不出来。”莲旦在他耳边说,“可你错了,见到你第一面起,我就已经不可能走出去了。”
“你要走,我便和你一起去了吧。”
在旁边的霜若听见了,眼睛瞪大,脸色煞白,她一把抓住莲旦的手,颤着嗓音道:“你不许胡来,你这样做,让我怎么活?让两个孩子还怎么活?”
莲旦摇头道:“对不起,霜若,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响了,一个形容乱糟糟的老头进了屋,他兴奋地拿着一个瓷瓶,大声道:“谁也不许死!”
莲旦和霜若俱是一怔,风行舟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床边,扶住陈霜宁的脖颈,把瓷瓶里的药液倒进了他口中。
之后,他放开手,退了几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我不行了,要累死老头子我了,我得去睡个三天三夜。”
他正要迈步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了。
风行舟扭头一看,脸色一红,道:“又是你这个哥儿,可真是……。”抱怨的话,在看清对方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莲旦用一种不敢相信又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张,好不容易才把话问出口,“刚……刚……那是解药?”
风行舟赶紧点头,“是啊。”
莲旦看向床上的人,“他……他……?”
风行舟一拍大腿,“哎呦,忘记跟你们说清楚了,解药给他吃了,明天人就好了。”
“好了?”莲旦呆呆地问。
风行舟使劲点头,“明天他就该醒了,醒来后天天吃好吃的补补身体,个把月的,就跟常人无异了。”
莲旦还是看着他,风行舟一拍大腿,“我保证陈霜宁能长命百岁,行了吧?”
莲旦呼出一口气,终于松开他的胳膊,坐到了旁边椅子上,风行舟赶紧往外拔腿就跑,跑之前嘱咐徒弟道:“晚上看好了,还有得折腾,吐点血正常,不用再用药了……。”
说着,人就已经出了屋子,砰的一声,进了隔壁门,关门睡觉去了。
当天晚上,莲旦和霜若一起守着陈霜宁,他时不时地呕血,但与之前不同,吐出来的不多,而且都是黑色的。
霜若说这都是毒血,吐干净了,也就好了。
到了凌晨时,陈霜宁才不再吐了,他脸色白得像纸,但不像之前有种灰败的死气,喘气时,也不再有之前那种费力的感觉。
他的神情放松了下来,这次,是真的睡熟了,而不是消耗过度的昏迷。
霜若扶莲旦回屋休息,帮他盖好被子,微笑着,说:“睡醒了我们吃点好的,晚上我下厨。”
莲旦“嗯”了一声,霜若捋了捋他的头发,出门去了。
莲旦倦极了,心里又是欢喜,又有些不确定的不安,合上眼,翻了好多次身才睡熟了。
这一觉,说不上到底睡了多久,等莲旦醒来时,日头已经爬到正当头了。
屋门外的走廊里,有人在说话,有人在笑,莲旦坐起身,初时有些迷茫,过了会儿,他猛地醒过神来,连忙穿衣梳头擦脸,以最快的速度弄好后,就往屋门走。
才打开这道门,他就看见小旦和白无双家的闺女正在走廊上玩,梁云正背对着这边,看着他们。
客栈这一层被他们整个包了下来,小孩子在这里玩,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隔壁的几间屋子,门都是开着的,包括最近这些日子,一直紧闭的陈霜宁的屋子。
莲旦看见胖乎乎的小旦拿了个竹篾编的蚂蚱,拉着小女孩的手,两人咚咚咚跑进了那屋子的门,听见小旦在喊“父亲,父亲,你看,你看这个……。”
他听见那屋子里,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道:“白叔给你编的吗,真厉害!”
莲旦睁大了眼。
梁云转了个身,看到了他,眼睛弯弯地冲他笑了起来,抬手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莲旦下意识就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直到走到梁云面前,他转头,往那开着的屋门里望去。
屋子里,两个孩子趴在床沿,在玩那竹编的蚂蚱。
霜若正站在床边,看着他们。
床上,瘦削的身影倚靠在床头,长发披散在他脸颊两边和肩背上,本来合身的白衣,现在宽宽大大地罩在身上。
陈霜宁隔着整个屋子,与门外的莲旦对视。
不久后,他嘴角露出笑意,目光柔和极了,朝莲旦伸出手来。
莲旦的神情,又像在哭,又像在笑,他迈开脚步,跑进了屋门,一下子扑进了向他张开的怀里,痛哭出了声。
陈霜宁需要好好休养,莲旦还在月子里,都不宜长途跋涉。
这年的除夕,他们要在西疆的琉璃城过了。
自从进入十二月后,琉璃城的天气骤冷,雪下得很大,广袤的湖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壳。湖中央却还有未完全冻上的地方,从远处看去,在阳光下反着金光,像一颗绝世明珠。
长乐太小了,每天要睡很多觉,这会儿婆子在屋里看着他。
小旦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球一样,霜若在带他堆雪人。
莲旦扶着陈霜宁,两人一起沿着湖边散步。
经过这一个月调养,陈霜宁的状态好了许多,没那么瘦了,脸上和嘴唇都有了血色。
莲旦的月子,前半拉过得辛苦,好在后半个月补救回来了。心情好,休息好,吃得也好,再加上有风行舟和霜若在,该怎么补都弄得明明白白,出了月子,他眼睛明亮,脸颊有肉,整个人都白白净净的。
这会儿是午后,阳光正好,虽然气温低,但晒晒阳光还是很舒服的。
走了一阵,陈霜宁有些累了,两人便停在湖边一处亭子,莲旦掸了掸长椅上的灰,让陈霜宁坐到上面休息。
莲旦要坐下时,陈霜宁拦了一下,将自己的棉手闷子摘了下来,垫到了长椅上,轻声道:“刚出月子,小心着凉。”
莲旦“嗯”了一声,脸颊微红地坐了下来。
阳光晒在头顶,莲旦眯着眼,看向不远处湖边一边空地,神色有些波动。
一直注意着他的陈霜宁发现了,问道:“怎么了?”
莲旦沉吟了一下,说:“那时候,你嘱托我,将来想长眠在这座湖边。我到这里的第二天,便想好了要选那块地方。”
陈霜宁也往那个方向看去,紧邻湖边的空地上,阳光正好,地势开阔,来年开春,想必会长满青草与野花,点头道:“确实是个好地方。”
莲旦回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时过境迁,回想起来,当时的沉痛、阴郁,都随着陈霜宁的恢复烟消云散了,再提起,只剩下了唏嘘。
莲旦说:“我那时想,我让冷大哥他们帮忙,在你睡的地方旁边,就那里,”他又指了指,“在那盖个房子,我和小旦还有长乐,就住在那里,天天陪着你,你就不孤单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了握。
莲旦转头去看陈霜宁,陈霜宁也正看着他。
莲旦的目光闪动,心底里此时的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陈霜宁弯起唇角,笑了,阳光洒在他的根根眼睫毛上,像缀了星星点点的碎钻。
莲旦看得痴迷,挪不开眼睛。
陈霜宁没避开他的目光,笑意更深了,看着他的眼神,柔和得像水一样。
“莲旦……。”他叫他的名字。
莲旦眨了眨眼,像在梦中一样,迷蒙地“嗯”了一声,两人互相看着,陈霜宁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
孩子的脚步声咚咚咚地接近了,小旦跑了过来,霜若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跟着。
小旦跑近了,就球一样扑到了父亲怀里,陈霜宁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霜若坐到了莲旦旁边,笑道:“小旦现在可黏我哥了,我说爹爹和父亲在说话呢,等会儿再过来,他不肯。”
莲旦垂着头,抿着嘴笑,说:“没事,也没说什么。”
抬眼时,与正看过来的陈霜宁目光撞上了,对方眼神里的东西,莫名其妙地让莲旦有些臊得慌。
他扭过头去,心里悄悄跳快了几拍。

第57章 痊愈
莲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之前陈霜宁病重时,他敢直白地去跟人说喜欢,敢在别人面前就说,要和陈霜宁住一起。
可现在人家身体渐渐恢复了,越来越好了,他胆子反倒变小了,话也不敢说,事也不敢做。回想起当时种种,还时不时地觉得臊得慌。
在琉璃城这阵子,长乐晚上要醒好几次,小旦就和姑姑一起睡了,莲旦自己带着长乐。
每天晚上睡前,陈霜宁都要在莲旦这屋待一会,看看孩子。他知道莲旦晚上睡不好,晚上想把长乐抱回去,但莲旦哪里肯。
对方好不容恢复到现在这状态,万一累到再留个什么病根,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陈霜宁看过孩子,和莲旦道了晚安回屋去了。
帮忙看孩子的婆子看不过去,悄悄跟莲旦说:“你这傻孩子,怎么不留留他呢?”
莲旦不解地看她,婆子“哎呦”了一声说,“这孩子都生两了,怎么还不开窍呢,你看你那夫君,分明没有想走的意思,就等你开口呢!”
莲旦的脸红了,他垂着头,磕磕巴巴道:“我……我没注意……。”
婆子把手里的褯子都叠好了放到了床尾后,坐到了他身边,“这孩子是你们两人的,他心疼你,你便让他和你一起带嘛,晚上两人换班起来,也不会把人累坏了。”
“再说,你这月子也出了几日了,总这么旷着人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婆子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只当他们是寻常夫夫,可道理倒是都是那么个理儿。
莲旦脸通红,说:“马上除夕了,他的事也不少,等忙过过年的吧。”
陈霜宁一天天见好了,这一群人有个什么事,自然而然地又去找他做主。
小到办什么年货,吃什么年夜饭,大到过完年后的行程安排,都得让他拍板。这客栈毕竟只是暂留之地,过完年就该离开了。
除夕前,陆陆续续有东西被送来,都是那些师兄弟让人送来的礼物。
他们知道陈霜宁有了第二个孩子,又赶上春节,便纷纷送东西过来表达祝贺。
陈霜宁仔细写了单子,让冷杉和白无双去张罗,一一回了礼。
春节正日子那天,客栈里除了他们,没别的客人了。
客栈掌柜的把厨房借给了他们,让他们随意用。
莲旦负责看几个孩子,霜若和梁云在厨房忙活了一天,这里不像大宅人那么多,白无双他们也都一起帮忙,热火朝天的。
到了晚上,鞭炮放得噼里啪啦响,人虽然没之前那么多,但也吃得热热闹闹。
陈霜宁还在吃最后几副药,酒只尝了半口。
饭吃的差不多了,白无双已经喝倒了,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被冷杉和梁云抬回屋去了,他家小闺女也懂事地去帮忙扶着父亲的胳膊,一起回去了。
等他们走了,霜若起身道:“我去拿东西,桌上这些东西不急,一会儿回来再收拾吧。”
莲旦也起来,把长乐的厚包被给包上,小旦的棉袍子也穿上了。
陈霜宁过来,把长乐背到了自己背后,低声道:“走吧。”
在湖边一处十字路口那里,纸钱在冷风中烧得很旺,火星子直朝天上而去。
那兄妹两静静看着,眼睛里映着火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莲旦看着这样的两人,心里一阵阵发酸。
大仇终得报,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过了初五,年就算过完了。
陈霜宁的最后一副药已经吃完了,风行舟给他把了脉,高兴道:“已彻底痊愈,恭喜宗主!”
隔天,他们便离开了客栈,乘了数辆马车,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大宅。
他们回去的那天,宅子里跟过年时差不多了,也是足足热闹了两三天。
回大宅后,莲旦轻松了许多。
他还是住在原来那间屋子,小旦现在快两岁了,也想学着白家姐姐自己住,莲旦和霜若就给他把书房里放了张床,拾掇了一番,让他住了进去。
宅子里都是靠得住的人,长乐可以放心地交给宅子里的婆子们带,晚上,莲旦终于能睡好觉了,空闲时间也多了。
只是,陈霜宁却忙了起来。
在琉璃城时,他便和冷杉以及白无双商量了分家的事,也和各地师兄弟通了信。
教主死了以后,这魔教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他们这些师兄弟对魔教恨之入骨,自然是不肯继续让它存在下去。
这几年,为了处理那些逃散的罪大恶极的教众,以及左右护法,他们才一直还维持着原状。
现在继续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
冷杉和他们不大一样,他当初也是被迫入教,但一直不肯和那些人同流合污,所以没被重用过。
后来陈霜宁渐渐起势,两人目标相同,便越走越近。
教里像这样的人,也有一些,这些年同甘共苦下来,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
这大宅就当是他们这些浮萍似的人的家,过年过节了,或是想家了,就回来住住。
教里的其他产业,如果零碎分开实在可惜,就照样经营,陈霜宁推举了冷杉,做这些产业的当家人,其他人也都同意。
到时年底计算盈亏,再来分配。
不想如此的,也可以直接分走自己那部分份额。
忙过了这事,时间都已经进入三月了,天都渐渐暖和起来了。
莲旦每天没事时,便看书练字,偶尔去厨房做点吃的,给陈霜宁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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