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舒状似满不在乎:“好心提醒你,还不领情。”
苏业堂这时候话题一转,又问苏执舒:“你这次回来怎么没带上孟琳?”
“她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我让她在家里休息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陈碧婉才开口:“她怎么了?”
苏执舒说:“没什么大事,突然降温,她受了凉有些感冒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苏业堂这时候又将目光移回了苏执聿身上:“执聿,年龄也不小了,现在事业稳定下来,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我刚回来两年多,还不急……”
苏业堂却没接这话,转而跟陈碧婉说:“对了,上次你那个老同学的女儿不是说她孩子今年就毕业了吗?”
苏执舒一听立马眉头一皱:“爸,那女孩大学没事就翘课,不仅跟人家玩摇滚乐的跑出去飙车,被学校通报批评,还到处飞去国外参加派对,上回听说干什么还给扣留了,你要是让苏执聿娶了她回来,咱家都甭想安生了。”
“那这位不合适。”苏业堂听完立刻打消了这念头。
陈碧婉这时候开口道:“上次来我们家拜访的富生地产的王惠,他女儿倒是刚好与苏执聿适龄,而且她本科与苏执聿同一所学校……”
话说到最后,陈碧婉目光扫过苏执聿,说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执聿自己喜欢。”
苏业堂呵呵笑了一声,没接妻子这句话,却说:“富生地产最近几年转型,成绩做得还不错的……”
“你们看着安排吧。”苏执聿这时候手里的筷子放下,他起身道:“我吃饱了,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忙啊!连在家里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苏执舒刚语气不善地斥责出声,苏执聿视若无睹地推开椅子,朝门外走去。
“你看看,他这目无兄长的样子,在国外待了几年心都给他待野了我看是……”
随着苏执聿步伐迈开,苏执舒的声音也被抛在脑后,渐渐听不真切了。
苏执聿的手机这时候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见是江卓告知自己,他将方时恩的体检报告发到了自己的私人邮箱上面。
苏执聿坐进车里,看过方时恩的体检报告,合上了手机屏幕,
一分钟后,他重新打开手机,找到方时恩的电话,拨了过去。
“执聿哥?”
苏执聿“嗯”了一声,然后问:“你在哪?”
第10章
方时恩来到酒店,进门时看到苏执聿正坐在沙发上,身前放在一台笔记本,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放在一旁,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袖口解开,被他自己往上卷了一下。
许是听到方时恩推门而入的声响,苏执聿将目光从笔记本电脑前移开了,从沙发上起身时,顺手将电脑关上。
距离苏执聿给他打那通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要有一个小时。
方时恩摸不准苏执聿到底在这房间里等了自己多久,眼神飘过苏执聿后,他语气含糊不清地说:“嗯……今天,今天路上有点堵。”
苏执聿走到了方时恩面前,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尽管苏执聿从来没有对方时恩说过什么粗言暴言,又或者厉声斥责过什么,但是许是对方久居上位,举止言行里总是会让方时恩感到一种无形的威慑感。
比如这时候苏执聿只是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他身上,方时恩却莫名生出来一种被钉住的感觉。
“执聿哥,不好意思,等很久吗?”方时恩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像是想要展露出一个缓和气氛的笑。
他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儿抬起来,望着苏执聿,猛地撞入到对方黑沉沉的,看起来没有丝毫情绪和温度的眸子里面。
苏执聿鲜少外露什么情绪,但是此刻方时恩明显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
“执聿哥,我下次不会了……今天真的是意外……”就在方时恩望着苏执聿像是竭力想解释找补一些什么。
苏执聿却好似根本没有在听方时恩在讲什么,他目光落在方时恩不断开合的,颜色比寻常人嫣红许多的嘴唇上。
紧接着,苏执聿缓缓抬起来手,骨骼匀称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轻蹭了方时恩的脸颊一下后,便落到了方时恩的嘴唇那里。
方时恩瞬间卡壳,不再说了。
苏执聿的食指和中指按在方时恩的嘴唇上,稍微用力,擦了两下。
这样的举动发生在本就有别样目的相约在这样场景里的两人之间,怎么看也是要有几分色情意味在里面。
可是苏执聿的眼神太冷静了,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方时恩只能感觉到苏执聿温热的手指,在他嘴唇上短暂地轻触后,又移开。
片刻后。
“没有涂口红吗?”
苏执聿将手收回来,垂眸看了看干净的手指尖,“原来是天生的颜色。”
“我怎么会涂口红!”这话有几分惹到方时恩,他忍不住说,“你难道以为我每次和你见面都要化个化个妆再来吗,我又不是女孩子!”
不是女孩子吗?
苏执聿听到方时恩这样着急地讲,又闻到对方身上过分浓郁的香水味,是一种甜到极致的香气。
这很明显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他又问方时恩:“你用你姐姐的香水?”
这次苏执聿说对了。
方时恩瞬间脸通红,可是他可不想让苏执聿觉得他是一个跟在他姐姐屁股后面捡破烂的角色,于是又极力否认:“这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的香水,我只是觉得很好闻。”
苏执聿对这个“很好闻”不做评价,只是像是一个终于检查完自己到货的商品的挑剔客户一样,往后退了一步,他说:“去洗澡。”
苏执聿在床事上并不过分粗鲁,会使方时恩受伤,但是也谈不上绝谈不上温和。
并且他对待方时恩鲜少爱抚,更别提那些亲吻,拥抱。
方时恩洗好澡躺到床上的时候,他关掉房间里的大灯,便去扯方时恩的浴袍。
方时恩感觉到一双温热的大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苏执聿欺身上前时,方时恩总算是及时想起来什么那样,突然伸手按在了苏执聿的腰胯处推拒起来:“套,戴套……”
苏执聿听他这样要求,于是不耐烦地停下,从床头柜上拿出来一个安全套。
凌晨一点半,苏执聿在床上与方时恩说:“不太舒服。”
方时恩这时候已经有点儿神志不清了,他眼泪和汗水糊了一脸,这时候后知后觉模糊地听到苏执聿讲话,一时间还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直到下一个动作后,方时恩终于意识到他是说什么不舒服,便非常费力地睁开眼,又伸手去推苏执聿。
苏执聿却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将他的手腕扣住,扯到了头顶,另一只手又去拽方时恩的腿。
他感觉方时恩今晚已经浪费他太多的时间了。
“不是没病吗?”
苏执聿看到方时恩突然又呜呜地哭起来,他感觉方时恩矫情又做作,但是可能是因为方时恩哭得太可怜,苏执聿皱眉,又低声讲了一句似安抚又不那么像的话,“反正又不会怀孕,在害怕什么……”
翌日一早。
苏执聿酒店浴室里洗澡。
筋疲力尽的方时恩躺在床上,不知是被浴室里的水声吵醒还是真的有所长进,总之他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苏执聿出来的时候,看到方时恩一张小脸憔悴地遮掩在被子里,眼皮没什么精神地半睁着。
“醒了?”苏执聿好衣服,走到了床边,对方时恩说:“我叫了客房服务,他们一会会送早餐进来。”
方时恩不知是没有力气讲话,还是真的不舒服,他没有开口回应苏执聿。
好在苏执聿这个时候,心情还算不错,于是有几分情愿为床上情人醒来后的小脾气买单。
他掏出来一张卡,放到了方时恩手里。
“每个月的月初我会打二十万在这张卡里,你可以拿这张卡消费。”苏执聿坐在床边,看着方时恩继续说:“但是我有一些要求。”
方时恩这时候手里攥上了卡,身体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
声音还有几分嘶哑地追问:“什么要求?”
“随叫随到。”苏执聿说:“另外,我没有和别人共用的习惯,所以你与我保持这种关系期间,你不能再和第三人纠缠不清。”
方时恩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伺候你一个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还能和第三人纠缠什么啊!
心里这样想,他却是将手里的卡往被子里又收了一下,又小声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苏执聿想了想,目光又回到方时恩脸上,他最后说:“少哭一点。”
在苏执聿说完最后这句话,起身离开酒店后,方时恩也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了。
他步履蹒跚走进浴室,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浴室里把自己清理干净,才又出来倒到床上蒙头大睡。
没办法,上次拉肚子的惨痛经历让他铭记在心。
即使是这样,方时恩回到温纳庄园还是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精气神儿。
在这期间程诗悦已经旅行回来,回来当天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足够将客厅里的沙发整个包围。
足以见得程诗悦与她的新男友现在是怎样打得火热。
方时恩也因为手里有了钱,开始回归了他的原本生活。
而方时恩的所谓原本生活,也无外乎“吃喝玩乐”四个字。
半晌午,他睡了饱饱一觉,冲了个澡,给自己用吹风机吹头发,又用发胶喷雾定型。
来到衣帽间,花了半个钟头,挑选衣服,在穿衣镜前来回走了两圈,确保自己浑身上下无一不精巧完美,透露出年轻气盛的少爷气派,才算是挪动了脚步走出了温纳庄园的大门。
时隔数月,方时恩终于久违地回到了澜海酒吧,决心要在麻将场上大杀四方。
念职高的寒暑假他就经常来程诗悦这里,混在她们几个女人堆里,也是在这段时期学会了打麻将,并从此对麻将牌情根深种。
每次打麻将,时间都过得飞快,方时恩有时候甚至会察觉不到饥饿。
但是打麻将坐得时间长了,腰却是会发酸的,这时候方时恩在麻将场上结识的朋友小肖就会邀请他去澜海酒吧的负二层的台球室里打台球,美其名曰活动活动筋骨。
小肖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八九的年纪,方时恩也不知他是做什么的,但是两人相熟之后,他就发现这人不仅懂得多,知道多,又特别会玩,整个地下小赌场里没有他不会玩的项目。
方时恩特别乐意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不仅讲话有趣,见多识广,还能带着他玩。
方时恩平日里热衷在各种网红店里打卡拍照,之前囊中羞涩这等爱好只能消停一段落,现在有钱了,经常会请小肖在各种价格昂贵,装修风格华丽奢靡的餐厅里吃饭。
方时恩的人生就是这样的简单,从来没有什么大志向,有钱就可以用吃喝玩乐填满充实生活,没钱就会陷入空虚,就会变得萎靡不振,像是将要枯萎,而要想重新散发新鲜活力,只要重新注入名为金钱的养分,他就可以重焕生机。
而如今,他真的像是做梦一样,搭上了苏执聿。
他再也不用扭扭捏捏张口和他姐要零花钱,这在他认为,怎么会不是一种自食其力呢。
但其实这看似不用思考无忧无虑的日子中也不乏会掺杂着一些不太美妙的小插曲。
就像在此刻,下午三点多钟,正在甜品店里享用自己的下午茶的方时恩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苏执聿发来的酒店位置信息,顿时哀叹一声,口中的蛋糕都开始泛着一股苦涩味道。
他与苏执聿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
不知是因为双方早就扯开了遮羞布,又或者说苏执聿自认为是已经付过钱的关系,他对方时恩的态度也变得赤裸,和目的明确。
他以每周两次的频率,发给方时恩酒店的地址房间号,以及约定的时间。
除此之外,他鲜少和方时恩再进行任何多余的交流。
苏执聿也没有再带方时恩去听过音乐会,又或者看什么电影,或许也是意识到方时恩并非是是合适与他一起听音乐会的人选。
这段关系里,方时恩从前所幻想的那些被柔情蜜意地对待,又或者像是类似于程诗悦这样被带着进行一场甜蜜的旅行,顺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购物,好像根本都不会发生。
苏执聿是那样的不解风情,在床上也是,从来只顾自己单方面的发泄,没有任何的轻言软语,方时恩从来都没有被照顾到,并且在事后因为对方糟糕的床事习惯,还要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为自己做清洗。
他们竟然变成这样冰冷的肉体和金钱的关系。
方时恩只有在将他从苏执聿这里得到的钱零零散散挥霍一空时,才能从心底感受到一丝温暖。
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呢?
方时恩词汇贫瘠,并没有办法很好的描述出这条看似简单的捷径里,他的不适感。
因方时恩年幼时对程诗悦盲目的崇拜,致使他对程诗悦所过的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生活存在向往,加之程诗悦刻意的诱导与不纠正,更是使方时恩对这件事有太多多余的幻想。
仔细想来,大概就是,他的被使用感很重。
在每次他躺到床上,被苏执聿命令换一个姿势,被苏执聿躲开一个亲吻,被苏执聿忽略掉每一次撒娇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更重。
他能感觉到,苏执聿将他完全视作一个情欲发泄的容器,是被每月二十万打包购买的商品。
与苏执聿的床事上,单方面的和谐,并不算真正的和谐。
时间进入冬季,饶是方时恩再爱卖俏,在这个时节里,也不得不穿上了棉绒睡衣。
他今天上午从酒店里回来,即使补了一下午觉,精神上还是有些萎靡。
他穿着棉拖从茶柜里拿出来杯子,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然后来到了程诗悦旁边儿坐下来,程诗悦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半躺着追剧,看到她弟弟坐过来,感觉他像是一只爱黏人的小狗,旁边那么多位置,他便要挤过来,跟她在一个沙发上。
方时恩双手捧着杯子,先是抿了一小口,兴许是太烫,他就先放在了茶几上。
“我可能不是同性恋。”
程诗悦听到方时恩这样讲,霎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什么幻听。
程诗悦目光转向方时恩,用很难以言喻的语气问:“你确定?”
方时恩看起来精神状态很恍惚,好像还没从昨夜的过度消耗里缓过神来。
在程诗悦的记忆里,方时恩自小就是男生中很不合群的存在,初中时期甚至因为总是跟女生玩,惹得班里几个男生不快,险些被揍了一顿,后来住校时期跟程诗悦不止一次打电话表达过“如果不是性别不允许,他更希望搬离臭烘烘的男生宿舍,住进干净的充满香气的女生宿舍”的愿望。
在青春期时,方时恩不仅没有对程诗悦透露过有关暗恋任何女孩的事情,但是却对一些时装杂志上男模的穿搭进行过非常多有失偏颇的点评。
程诗悦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方时恩会不是一个同性恋。
这话问出口后,方时恩也可能是感觉非常站不住脚。
于是脸上表情不自在了几瞬后,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对程诗悦吐露了自己好像很见不得光的烦恼:“苏先生大概每周会找我一到两次。”
程诗悦点点头:“这算是很高的频率了。”
“可是,他每次………”方时恩说到这里眉头紧皱着,表情苦大仇深,而后还是没扛住羞耻,他弯腰凑近了程诗悦,在她耳边勉强地把话说完。
“我身体真的吃不消,而且他一点儿也不温柔!”
方时恩坐直身子,离开程诗悦耳边时又说。
程诗悦眨了一下眼睛,呆愣了片刻,消化了自己弟弟话里的讯息后,而后很快调整了表情,用一种见惯了大场面的姿态,耸了耸肩说道:“这很正常,这可能是他过去十几年间过分性压抑的结果。”
她拍了拍方时恩的肩膀:“或许过一段时间,新鲜劲过去就好了。”
“他这样对我,我不喜欢他了!”方时恩过去搂他姐的腰,皱着一张脸:“有没有别的可以给我介绍呢?”
程诗悦抽出来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然后转向方时恩:“那这个怎么样?”
方时恩看一眼,立马把眼睛挪开了:“不要,太丑了!”
程诗悦又换:“那这个呢?”
方时恩看后大叫:“姐姐,这个老男人得有四十多岁了!”
程诗悦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从屏幕上方弹出后,方时恩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程诗悦又滑了上去。
“好了,小时恩,上学嫌累,学习嫌苦,玩乐又喜欢玩好的玩贵的,想要赚钱呢还要挑三拣四,丑的老的不愿意,年轻模样好的你嫌性格差。”
程诗悦好像已经听够他这样孩子气的话,忍不住拍了拍她弟弟的脸蛋儿,嗤笑一声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是事事都如你意呢,你也该长大了。”
她站起身说:“不说了,有人来接我了,我去楼上换衣服。”
程诗悦不太常和方时恩这样讲话,这段话说完,她没听到方时恩开口,瞧脸上表情,像是有点儿委屈被伤了自尊。
程诗悦没理会他,下楼换好衣服的时候,看到他窝在沙发上把自己放冷的热可可喝了。
“今晚回来吗?”
程诗悦身上穿着上次旅行买回来的衣服,是一条羊绒的长裙,上身搭了一件枣红的针织短衫。
“不回,你早点休息。”
“哦。”方时恩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的,应了一声。
一辆汽车停在他们的房前,方时恩从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是来接程诗悦的男人。
事实上,在方时恩搬来温纳庄园之后,他还从未见过程诗悦带任何男人回来。
许是好奇心作祟,方时恩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将窗帘又拉开了一些,想要仔细看清楚那男人的模样。
王惠从车上下来,走上前接到程诗悦。
程诗悦顺其自然地将手攀上了王惠的臂弯。
西装革履的男人年逾四十,外在气质温润儒雅非常,身上还有淡淡的檀调香水味道,他此时余光不知道被什么吸引,看了一眼后,转而问程诗悦:“那是谁?”
“嗯?”
王惠问:“是你那个弟弟吗?”
程诗悦这时候终于在王惠的示意下,转目看到了庭院里客厅的落地窗前,那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遮挡的动作,程诗悦轻轻推了王惠一下,她笑起来:“看他干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孩德行……”
外面路灯光线太暗,那个男人侧着脸,半张脸都在阴影里,方时恩怎么用力也看不清。
此时却是将她姐姐扬起来脸朝身边那个男人笑时的模样看了个真切,尽管灯光那样昏暗,还是难掩那个笑容的明艳妩媚,并没有浓妆艳抹,却又是那样的风情万种。
几乎是下意识地,方时恩也像是学他姐姐那样,笑了一下。
等外头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汽车里,方时恩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才往后退了一步,不再笑了。
因为无论怎么笑,他都没有办法模仿出程诗悦的十分之一二。
其实他会用程诗悦的香水,并不是真的是没有自己的香水用。
他只是真心觉得程诗悦的东西更好,于是他喜欢,他追捧。
在方时恩生活在溪县时,程诗悦给他送来名牌的衣物,给他买最新款的手机,让他成为在那个小县城里很多同学都羡慕的存在。
班级里喜欢方时恩和讨厌方时恩的人都知道,方时恩有一位有钱的姐姐,在外面大城市,等方时恩毕业就会一起过去和他的姐姐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溪县这个地方太贫瘠了,像个城乡结合部地区,程诗悦都不用太努力,只微微显露自己日常生活的冰山一角,就足够让方时恩惊呼惊叹。
尽管方时恩后来长大了一些,比年少时期成熟不少,也知晓他隐隐模糊知晓他姐姐在做着在社会上怎样令人诟病的事情,也隐隐知晓他姐姐有时候对待他的关心可能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多,但是这都不妨碍程诗悦用手指头缝隙里漏出来的那些东西,让方时恩继续做她的学人精,身后的尾巴虫,空荡荡的别墅里养着的小玩意儿。
第12章
不知是什么时间,方时恩模模糊糊从梦中醒来,眼睛刚刚半睁开,首先映入瞳孔的就是他卧室房间里米白色窗帘。
而后他看到他卧室里的浅色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阴影。
视线停留在那里数秒后,方时恩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刚睡醒来混沌的大脑霎时间清明过来。
完蛋了!
他心里这样想。
他瞬间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打开房间里的大灯,眼睛骤然被亮光刺激,他眯缝着眼睛强忍着不适开始寻找他的手机。
他不知道他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总之他有困意开始入睡时窗外天色还亮着,不过是半下午三四点的光景,现在外面一片黑暗的天色,让他心头涌起不太妙的预感。
方时恩不知道为什么他定的手机闹钟没有响。
在床上翻寻不得手机后,耗费了五六分钟,他在床底下摸到了自己已经关机黑屏的手机。
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方时恩看着上面显示出来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二十。
而苏执聿在午休的间隙给自己发来的,晚上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温纳庄园距离苏执聿所定的酒店有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更重要的是,方时恩现在头发睡得像鸡窝一样,还没有收拾整理好自己。
跟方时恩接触已经近半年,因为对方对自己频繁地进行一些低俗献媚的行为,苏执聿又刚好身边位置有空缺,才会愿意与方时恩建立这样的关系。
即使对于方时恩这种人并不抱有什么期待,但是苏执聿还是很快发现方时恩不仅妄图走捷径捞钱,还极其没有职业道德,好逸恶劳的厉害。
具体行为表现为,如果苏执聿约他在餐厅或者商场见面,方时恩就会提前到在那里的等待,如果约在酒店,他便会经常迟到,十次里面还有过半的次数是要苏执聿这个金主来等他。
苏执聿此前并没有和他计较,但是这一次,苏执聿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二十,但是方时恩却还是没来。
九点四十分,苏执聿在酒店里把明日所有的会议纪要看完,酒店房间的门终于被敲响。
方时恩气喘吁吁,应该是来到这个楼层后一路小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