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看了眼其他人,见他们打坐的打坐,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为了不吵醒其他人都保持着安静,禾晔将外套还给牧夕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外走去。
这会儿外面也很安静,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大巴车上午休,几个不休息的人坐在背风的空地上点起了火堆,一边烤火一边闲聊,看起来都十分悠闲。
可能是觉得外面太冷,原本围在他们周边看热闹的村民都已经离开。
禾晔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条三叉路口,放眼望去,逐渐拧起眉头。
与他并肩站立的牧夕璟瞧见,出声询问:“怎么了?”
禾晔淡淡说道:“这村子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牧夕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应道:“嗯,死气很重。”
小孩出生,老人去世,来去循环,但这村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小孩出生,只有老人不断死去,时间长了就会影响整个村子的气运。
这村子没活气,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成为一座无人荒村。
目前禾晔接触过的,儿子意外去世的老妇人,以及死去的康老头,这一人一鬼都有很大问题,就连那位村长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禾晔正打算四处看看,还没抬脚就被身后的造型师叫住。
已经两点半了,三点开始下午的拍摄,嘉宾们需要提前补妆。
禾晔被叫去旁边的小帐篷里补妆,整理造型,等几分钟后再出来时,嘉宾与工作人员已经陆陆续续醒来,各自忙碌。
禾晔补完妆,回到大帐篷里等候。
期间补好妆的嘉宾陆续回来坐下休息,踩着下午三点整的时间点儿,韩烁、以及摄像师、导演组走了进来。
“好了,欢迎回来!”
主持人韩烁的声音依旧激情昂扬,完全看不出是刚睡醒不久的样子。
“熟悉咱们节目流程的朋友应该知道,我们到了最后一个大环节,关于康家寨的事情,我在大巴车上已经大致说过了,这些年村里一直没有新生儿降生,而且小孩在村子里生活很容易夭折,目前整个村子里只剩下百十户人家,所以想请8位大师找出村子里新生儿容易夭折的原因,并且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来拯救一下咱们村子。”
“接下来先由我们7位大师各自抽取一张信封,希望等会里面的内容可以帮到你们。”
禾晔作为最后一名,没有抽取信封的机会,也代表着他没有提供的线索可以参考。
七位嘉宾抽完,刚想拆开查看,被韩烁阻拦:“大师们先别着急,接下来我们先抽签,8人组成4队,等会儿分开后再看信封中的内容,决定要不要与其他队友分享线索。”
韩烁说着,从一旁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纸箱,晃了晃里面的乒乓球:“先由第一名的康道长上来抽取。”
“第二名邱道长……”
禾晔作为最后一名上前,拿到的乒乓球数字是1,与同样是1的谭梁山组成一队。
谭梁山一看自己与禾晔组队,眼睛瞬间亮了,笑着调侃道:“看来我这期要躺赢了!”
董罗元赞同道:“确实,跟禾老板组队是可以躺赢的。”
曾与禾晔组队,并且拿到第一名的几人认同的点头。
禾晔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其他人心中留下非常重的份量,就算上一环节成绩垫底,也不影响对方相信他实力不俗。
韩烁作为主持人不好参言,只笑了笑,继续宣布规则:“此环节时间限制是三天,这三天里你们可以在村子里留宿吃住,我们会为各位嘉宾准备简陋的住宿,当然你们也可以用查到的线索升级住宿条件,我们外面准备了两辆房车,两个帐篷,住房车还是帐篷就看各位能力了,我们晚上11点在这里汇合,辛苦8位大师了!”
他侧身对嘉宾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立马有工作人员帮忙掀开了帐篷帘子。
康治安与郭路权一队。
邱洋与萎衣一队。
董罗元与李华城一队。
六人依次走出帐篷,禾晔这才不疾不徐跟着走出去,至于谭梁山,已经做好了无脑紧跟禾晔的准备。
禾晔刚从帐篷里出来,董罗元就立即凑过来,主动搭话道:“禾老板,要结盟吗?”
他晃了晃手上的两份封信:“我们这边有两个线索可以跟你们共享。”
禾晔不太清楚这人对自己的好感来源,但能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友好信号,也知道少一封线索的自己是受益方,但一想到结盟后要与三人沟通,他就觉得头疼。
“不了,我身体不适,结盟会拖你们后腿。”
董罗元、李华城两人一怔,继续争取道:“禾老板既然感觉身体不适,我们更要帮忙获得更多线索,帮你争取到房车的使用权,这样你晚上也能休息的好一点。”
禾晔看着他们诚恳的神情,一时间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跟他们关系这么好,值得他们倾囊相助。
不过,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禾晔也不好再拒绝,沉吟半秒,点头应道:“多谢。”
“额,行。”
董罗元带着三人,以及摄像往一旁的空地挪了挪,与其他三组拉开一段距离,以免说话被他们听到。
他先拆开了自己抽到的那封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几行字,董罗元低声念出:【村东边有一座送子娘娘庙,以往非常灵验,每年三月二十日,村里都会为送子娘娘举办祭祀节,为她庆生,周围村子里的人也都会来这儿祈求子嗣。】
董罗元读完,下意识看向禾晔,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将李华城的信封拆开。
信中内容:【村子东南方向有一处乱坟岗,里面都是村子里早夭的孩童坟地。】
谭梁山见他读完,也拆开了自己的信封。
【每逢初一、十五深夜,街上会传出小孩的哭闹声。】
“啧。”
董罗元不由地皱起眉头,吐槽道:“看来这村子的问题很大呀。”
虽然每个村子里都会有一些灵异事件,但都不至于对活人的生活造成太大威胁,可他们这村子却感觉活人被力压一头。
李华城左手里握着水晶球,应和道:“是呀,这村子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对。”谭梁山跟着点头,偏头问禾晔:“禾老板有感觉哪里不对吗?”
禾晔说出自己的感受:“死气太重。”
李华城认同道:“我也感觉到了,空气中有很重的怨念。”
董罗元问禾晔:“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其他两人也下意识看向禾晔,直接将他当成了这一环节的主心骨。
禾晔沉吟半秒,说道:“先围着村子转一圈吧,查看一下村子里的风水地形,顺便多注意一下信封上说的送子娘娘庙,还有东南方向的乱葬岗。”
董罗元:“行,那你们往东,我们往西,顺着村子绕一圈,最后在东南角的乱魂岗那里汇合。”
谭梁山点头:“好。”
两队各自分开,禾晔带着谭梁山往东走,这村子很破旧,只有进村子的一条主路修了水泥路,其他都是土路。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现在雪水融化,土路上变的泥泞不堪,他们走的时候需要十分小心,否则极容易滑倒。
禾晔一边朝前走,一边打量路两边的房子,如今这村子已经呈现半荒废的景象,他们这一截路走过来,13户人家,只有4户有人,其他房子都是大门紧闭,门上的尘土,以及大锁上的铁锈,无声地告诉路过的人,这门已经许久没被人打开过了。
土路尽头,连接南北路,这条路应该常被人走,路上的雪已经被压实,上面全是车辙印。
这条路往北走,几十米外是一条活水河,大概三十多米宽,上面架着一座破旧的大石桥,因为建造时间久远,石桥两边的护栏已经没有了,桥上甚至破了几个大洞,几乎称得上一座破烂不堪的危桥。
在桥的那端是一望无际地田地,大部分庄稼被皑皑白雪覆盖,禾晔站在这岔路口甚至能看到地里的几个小坟堆。
“禾老板,看那边。”
禾晔被谭梁山的声音唤回思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朝南几百米外,有一座高大的房子,房门上端插着块黄布,此时正随风飘荡。
谭梁山道:“那应该就是村里的送子娘娘庙了,我们现在要不要过去看看?”
禾晔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便沿着往南的那条路走过去。
半路上,谭梁山看着右边一排破败的房子,不由感叹:“这院子估计几十年都没人居住了。”
土胚垒成的院墙,已经被风吹雨淋的只剩下半米多高,几乎抬脚就能跨过去,站在大老远都能看清院子里的布局。
堂屋的木门常年被风吹日晒已经腐朽,门下端不知被什么动物扒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门洞,旁边应该是厨房的屋子,门已经掉了一半儿,歪七扭八地靠在门框上,看起来摇摇欲坠。
谭梁山问:“要不要过去处理一下?”
禾晔摇头:“不用。”
那么久不住人的房子,没有活气儿,被一些脏东西霸占也很正常。
禾晔继续往前走,发现这一条路上的空房子更多,而且都是些一看就是很多年没人居住的老房子。
很快,他们走到了送子娘娘庙旁。
这庙不临路,需要往东走个三四十米,周围全都是泛黄的干草,门头上金黄色的召番已经褪掉了一部分颜色,看得出这里也许久没有被人打理过了。
“啧。”
谭梁山看着这荒废的场景,不由地叹气:“把送子娘娘怠慢成这样,也难怪他们一直没有新的子嗣降生。”
禾晔看着荒废的庙宇,纠正道:“是因为一直没有子嗣降生,才会被怠慢。”
华夏人只信奉对自己有帮助的神,如果这个神没有什么大作用,那么很快就会被人遗弃。
村里的人一直怀不上新生儿,发现来这里祭拜也没用,时间一长,便不来祭拜了。
现在冬季还好,地上的杂草都已经干枯,只留下半人高的枯枝,要是夏季,杂草肆意疯长,估计这庙连人都进不去。
禾晔看了眼地上被人特意踩倒的枯枝,以及敞开的庙门,知道应该是村长为了他们录制节目临时找人弄了一条小路出来。
禾晔一走进去,就看到了一尊金铜色的送子娘娘,神像面容祥和,眼眸噙笑,嘴角微翘,看着温柔且慈祥,怀中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童,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上。
只因长时间没人搭理,神像身上、供桌上、蒲团上落满灰尘。
禾晔看着她怀中的婴童蹙起眉头,被一旁的谭梁山瞥见,赶忙询问:“禾老板,怎么了?”
禾晔没应话,而是站在庙宇门口朝外望去。
他记得刚刚的信封里说,在东南方向有一个早夭孩童的乱葬岗。
谭梁山见状,瞬间反应过来,也站在门口朝外张望,同时嘴里小声念叨:“送子娘娘的庙门正对孩童的乱葬岗,这岂不是犯了风水大忌!”
送子娘娘,顾名思义,专门给人送来新生子嗣,结果让她看到那些去世的婴童,肯定会伤心生气。
禾晔抿唇:“不是。”
“这乱坟岗应该是村里请风水大师选的地址,这么做是为了让送子娘娘看到那些去世的婴童,将他们带走。”
“只是那位风水大师应该没有想到那乱葬岗里埋得全是带着怨念的女婴。”
谭梁山微微挑眉,瞬间理解禾晔话里的意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低语交谈声,是郭路权的声音。
下一瞬,声音的主人与康治安就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两人看到庙堂门口站着的两人,先是一愣,转而笑着打招呼道:“禾老板、谭道长,好巧。”
禾晔冲他们颔首示意,侧身让出路来。
两人走入送子娘娘庙中,开始四处打量,禾晔正打算离开,被谭梁山拦住,凑过来小声提醒道:“禾老板,我们还没搜查呢?”
他们也刚来这座庙宇不久,虽然他知道禾晔这是为了给后来的郭路权、康治安腾地方,以免对方查到什么线索,被他们看到。
但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可惜。
康治安、郭路权两人虽都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耳聪目明,听到谭梁山的话,主动说道:“禾老板不用避讳,既然也是刚来,便一起搜查吧。”
禾晔沉吟半秒,点头应下。
这送子娘娘庙并不大,四个嘉宾又带了四个摄像,显得非常拥挤。
禾晔将四周墙壁看了一遍后,将着重点放在了送子娘娘的神像上,神像的位置比较高,禾晔直接爬上供桌,用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照明,查看神像后侧,确定后面除了灰土没有其他东西后,跳下供桌,然后就迎上了三双震惊的目光。
“……”
禾晔知道他们都是修道人,对道教的神仙都非常敬重,只好双手合十,对神像做了个祭拜的动作:“送子娘娘得罪了。”
随后他对其他三人说道:“神像后面没什么东西。”
说完,他对谭梁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一起离开。
两人走出庙宇,重新走回那条南北相通的路上,谭梁山不相信地问:“禾老板,那神像真的没问题吗?”
禾晔:“没有。”
谭梁山诧异道:“刚刚见你让我走,还以为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不方便在他们面前说。”
禾晔:“没有,那庙里没什么可看的东西。”
庙宇很小,几乎扫视一圈就能全部看完,禾晔看了两边墙壁上的挂画,都是正常的送子图,挂画后面也没什么问题,神像也正常,便没什么可看的地方了。
谭梁山道:“我看了一遍,地上也没什么被挖开的痕迹。”
庙堂里是大块的石砖铺成,互相排布紧密,没有什么挖开的痕迹,看样子当初修建这座庙宇时,他们花费了不少心思,只是现在的后人没了之前的恭敬之心。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一条街上只遇到了三四户人家,还都是上了年纪的,其中一个老太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年纪,脊背佝偻着,一只枯糙的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颤巍巍的端着水盆,朝厨房旁边的水龙头步履蹒跚地挪动。
可能是上了年纪,耳聋眼花,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站着几个人。
谭梁山看着她一步一挪、举步艰难的样子,忍不住感叹:“这么大年纪了,却没有儿女在身边照顾,这些事情还需要自己动手,看着真是可怜。”
禾晔没应声,抬步朝老太太的院门走去。
第288章
禾晔走到院门口,敲了敲如同虚设的木门,可敲门声并没有引起院子里的老太太的注意,谭梁山见状,隔着矮墙,高声呼唤:“老太太!”
他见里面的老太太依旧没有反应,还试着大幅度地摆手,企图引起她的注意,但依旧徒劳无功。
谭梁山诧异:“嘿,这么聋呢。”
他垂眸看了眼面前几乎抬腿就能跨过去的矮墙,问禾晔:“要进去吗?”
禾晔摇头:“突然出现会吓到她。”
且不说去别人家里不走正门,礼不礼貌的问题。
老太太已经近八十岁,心脏根本受不住惊吓,他们突然出现在对方面前,估计能把人给直接送走。
禾晔也往旁边挪了几步,与谭梁山一样安静地站在矮墙边。
一两分钟后,接完水准备往鸡圈走的老太太终于看到了墙外站着的几人。
她的眼睛已经不怎么顶事儿,因为距离太远,她只能看清六个人影站在墙外,却看不清对方面容。
“谁呀?”
老太太高声询问。
“你好,老太太!”谭梁山同样加高声音回应,只可惜对方听不到。
老太太将水盆随手放在旁边的木架上,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朝他们挪步过来。
等走近了才看清矮墙外的几人都是陌生面孔:“你们是谁呀?”
禾晔知道她听不到,便没应答,而是认真打量起对方的面相。
在看到老太太有两女一子后,不由地挑眉,三个孩子,却沦落到这步田地?
谭梁山知道禾晔不怎么爱说话,便再次加大音量,主动与老太太攀谈。
现在离得近,又提高了音量,老太太总算能听到声音。
谭梁山问:“老太太,这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诶,对,老头子死的早,就剩我老婆子一个人。”
谭梁山拔高声音:“你孩子呢,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们怎么放心得下把你一个人放在老家呀?”
“嗐。”
老太太一脸失望地摆摆手,说着说着竟然眼红起来:“我这辈子真是造孽呀,养了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不孝顺,她们放出狠话,说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哭一声,还说别让我给她们添麻烦。”
老太太眼角湿润,泪水顺着眼睑下的皱纹滑落,看起来委屈可怜。
谭梁山打量她的面容,追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呀?”
老太太点头:“有,我有个小儿子今年都五十六了,在外地定居结婚了,他平时会回来看看我,只是他公司里事情多,有时候几个月都不一定能抽出几天空回来。”
老太太说完,还喃喃自语地重复道:“他是公司领导,忙得很。”
她嘴上替小儿子解释着,可语气里全是期盼,一眼就能看出她心里其实是非常想让对方回来看她。
谭梁山不是很理解:“既然他没时间回来,为什么不把你接过去照顾?”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身边应该有人照看着,不然太危险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腿脚不灵便,要是不小心摔倒了,很可能是要命的事儿,就算没咽气,老人骨质疏松,也可能会摔断骨头。
像老太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通常一身慢性疾病,根本不敢轻易动手术,否则很容易在手术台上下不来。
更何况看老太太这破旧的院子,以及那三个儿女,估计真摔了,他们也不一定舍得出手术费用。
老太太自然知道这些,耷拉着脸色,陷入沉默。
谭梁山见状,下意识看向禾晔,无声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禾晔低声说道:“她子女缘浅薄,三个儿女不照顾她应该是有原因的,问她记不记得儿子电话,可以打电话给她儿子,或者两个女儿问问。”
“行。”
谭梁山掏出手机,大声询问老太太知不知道三个子女的电话。
一番艰难交流之下,老太太走到院门口,打开了木门,让他们进入院中,带着他们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应该是二三十年代的土胚房子,连窗户都是那种带花纹的绿玻璃,透光性极差,就算是大白天也显得屋子异常昏暗。
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上阴气重,经常居住的房间里全是死气,一般人进去后都会感到不适,所以老太太家平时应该没什么人过来。
她房间里摆设简陋,家具几乎称得上百年老物件,可能是老人行动不便,房间里不经常收拾,显得非常脏乱。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正对门的墙壁上都会挂几张画像海报,时间长了,画像已经褪色。
挨着墙壁是一张高台长桌,上面供奉着一尊观世音菩萨,供盘里是三个已经发霉的馒头,还有三个干瘪的苹果,中间是一尊小香炉。
神像两边是老太太随手放的各种物品,看起来杂乱无章,毫无卫生可言。
屋子里潮湿的腐烂霉味、老人身上长时间不清洁的油脂味,以及中午饭菜的味道交混在一起。
这股难闻的味道让禾晔进入房间的脚步一滞,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挪回屋门口。
谭梁山进入院子后,礼貌地去搀扶老太太,毫无防备地与他一起进入屋子,结果一吸气闻到这股味道,瞬间变了脸色。
“yue——”
他发出一声干呕。
老太太听不到声音,继续专注着地往里间挪步子。
谭梁山实在受不了这味道,忍着鼻息间的气味大声道:“老太太,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也不顾老太太听没听见,转身疾步跑出屋子。
“yue——”
他走出屋子,扶着墙壁再次干呕,虽然没吐出什么东西,但也逼出了几滴生理眼泪。
“我的妈呀,她这屋子太味了。”
禾晔站在门口,微微扬唇,眉眼间噙着浅淡笑意看他。
谭梁山用手安抚着胸口,长出口气:“天哪,我午饭差点给吐出来,刚才搀扶她时,就闻到她身上难闻的味道,我只当是老人味,没想到她房间味道更重。”
“我估计她屋子里有老鼠虫子之类的东西,死在床下或者柜子下面,没清理腐化了。”
“她的儿女也真是狠心,竟然就这么丢下一个耄耋老人独自生活。”
听着谭梁山的这些吐槽,禾晔丝毫不意外:“凡事都有因果。”
刚刚谭梁山与老太太交谈时,他一直在打量对方面相,这老太太能落到现在的下场,与这村子的风土文化,封建思想脱不开关系。
片刻后,老太太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年机出来,大声解释道:“这是儿子给我买的手机,但我不怎么会用。”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给我打电话,我也听不见,但是这上面有他的电话,平时村里有什么事儿,他们都是用这个手机给我儿子打电话,他来帮我解决。”
这老太太还真是三句话不离自家儿子,说起儿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骄傲、炫耀。
自己都已经被怠慢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谭梁山没用她的老年机,而是用自己的手机输入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很快对方接起电话,一道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通听筒传过来:“谁呀?”
谭梁山打开扩音,介绍自己的身份:“你好,我叫谭梁山,是一名道士,今天路过你家……我想了解一些有关你母亲的事情。”
对方声音浑厚,中气十足,一听事关自己老娘,他语气变得紧张:“我娘怎么了?”
谭梁山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慌张,赶忙解释:“你娘没事,先生你不要担心。”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娘都这么大年纪了,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老家,是不是不太安全?”
电话那端陷入沉默,许久才无奈道:“我也是没办法,我和老婆打拼了半辈子,也只给儿子买了一套房子,我们自己也是住在一个只有四十平方的老破小房子里,根本没老娘住的地方。”
“我还有三年就退休了,等退休就回去专心照顾她。”
禾晔轻哂道:“就这么确定你娘能活到你退休?”
“你什么意思?”
对方瞬间生出几分不满,语气也变得犀利。
“那我有什么办法,现在就差三年退休,我总不能这时候辞职回去照顾她,再说了,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娘,她的那两个女儿跟死了似的,一个比一个狠心,自己亲娘都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