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泽航“哦”了一声,说:“那你别回去了,就住我家呗。”
沛诚脑子里顿时飘过满屏问号——不是说好了很有边界感,不会随随便便让人进自己家吗?这一周七天有一半时间都睡一起是怎么个展开?
森泽航又补充了一句:“估计今晚又要进游戏……”
“啊……”沛诚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雨势忽然又大了起来,还附赠雷鸣闪电,森泽航不得以将窗户关起:“你说……这个梦也好,游戏也好,它的意义是什么呢?”
“意义?”沛诚反问。
车流完全堵住了,他索性拉起手刹,也回望着森泽航。
“你不会去思考……为什么有这么一个世界,为什么是我们俩被选中。”
“被选中……”沛诚喃喃自语。
这几个字对于沛诚而言十分陌生……他此生很难“被选中”什么,要说起来,森泽航才像是个“被选中”的人。
不过,我也算是被选中了吗?每年因为不良作息和工作压力而猝死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是不是只有我得到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呢?
之前红眼兔子说过:你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快就回来的人,是否意味着之前也有人经历过相似的命运。
那么他们的任务清单是什么呢?他们的任务对象是谁呢?
沛诚这时忽然兴起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森泽航的周围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真的都是原本属于这个世界里的吗,会不会还有谁也是领着任务来,别有用心地盘踞在他身边的?
沛诚沉默了太久,森泽航观察着他,问:“你在想什么?”
“我……我想不出来。”沛诚半真半假地回答。
“你不好奇吗?”森泽航说,“你真的很……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沛城意外道。
“你才二十二岁,却经常表现出超出年龄的老成,不只是在工作中,即使遇到这么超出常理的事情,你也接受程度无比良好。”森泽航说。
“其实……我一点也不淡定。”沛诚闻言无比汗颜。
“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森泽航懒洋洋地说。
沛诚其实有些心虚:毕竟从猝死到重生的整件事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大游戏,无论是在梦境中还是醒来,都不过是剧中剧罢了,所以他很难第一时间完全地投入——再蹊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世界,他也能逻辑自洽地帮设定解释,导致行为的确是有点反常。
“那是因为和您在一起,”沛诚说,“如果是我一个人面对这件事,搞不好会焦虑得连觉都不敢睡了,但是因为和您一起,我莫名觉得还好。”
森泽航愣了一下,仿佛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从小到大……运气都不算太好,”这倒是沛诚的真心话,于是他略有些紧张地笑笑,“但和您在一起之后,运气好了不少,所以就算遇到怪物,心里也不怎么怕。”
“那就对了,”森泽航勾起嘴角,“我从小运气就很好,你可别离开我身边。”
这话说得实在有点过于亲密了,沛诚竭力让自己别多想……说这种话都是开玩笑的,没深意的。
自己作为一个第三视角,于剧中剧中扮演、观察,所以他很难第一时间完全投入……这诚然不假,不过那也只是最开始。
如今的他,“旁观”的皮肤穿戴起来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和森泽航这个“任务对象”的界限愈发难以划分,他会忍不住去想:森泽航面对其他助理也会这么亲近吗?他对贺跃就完全不是这个态度,会吗?他难以想象。
森泽航一点也不像是个所谓系统任务里的“可攻略角色”——作为一个玩游戏多年的阿宅,沛诚认为草莓镇里的角色已经非常生动,灵活度很高了,但相比起来,森泽航更加复杂,更加矛盾,也更加真实。他会带着他去参加各种会议和活动,给他创造学习的环境,他能注意到自己擅长什么领域的工作,并给他机会成长。他当然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会开玩笑,会用他的吸管喝他的奶茶。但偶尔,他也会直截了当地提出建议,纠正他的坏习惯,或是严肃地指出自己的问题,要求他改进。
自己虽然已经不是什么刚入职场的大学生,完成助理的工作游刃有余,但森泽航却并不认为他超出常理的优秀表现是理所应当的,从不吝啬一句“做得好”,甚至某些时候还会参考他的意见。总而言之,即使实际年龄比自己还略小一点,但森泽航却是一个真正的好老板、好老师,是真心希望作为下属的他能够工作得开心并且获得成长的。
如果这是以前的自己,是“沛诚”,他一定会很开心。可惜。
可惜“闵效禹”并不需要什么长足的发展,他只是一个怀着不纯目的来到森泽航身边的卑鄙小人。他满嘴谎话,一切都只为了他自己。
第34章 我没有朋友
再次来到森泽航家中,这里同沛诚零碎的记忆中毫无变化,窗外的雨幕已经将城市的能见度降到最低,这种天气状况确实不适合再开车了,于是他便默默认可了留宿的计划。
高层公寓的双层玻璃密封性很好,窗外的雨夜仿佛被按上了静音。
森泽航随手推开一扇房门,说:“平时阿姨应该有定期收拾和更换被单,都是新的,今晚你就睡这吧。”
“哦,好的。”沛诚凑过去看了一眼,次卧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上是看起来就十分高级柔软的四件套以及蓬松的枕头,飘窗台外是静溢的江景,在暴雨的击打下,河水仿佛沸腾一般。次卧对门就是客卫,一看平时就没什么人用,只有固体香薰一类装饰性的摆件,森泽航走进来,拉开镜柜,说:“一次性的牙具,漱口杯去厨房拿一个,睡衣的话……”
“随便什么旧T恤都可以。”沛诚说,毕竟穿着上班的衬衣实在难受,在别人家里裸睡也不在考虑范围内。
森泽航叉着腰,上下打量了一圈他的身形,露出思考的表情,沛诚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难为人了——这种一件衣服动辄五位数的人,家里怎么会留有旧T恤呢?
但森泽航已经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片刻后,他手里捏着一件白色的布料回来了,表情是欲言又止。
沛诚下意识伸手要去接,森泽航却往回收了收,说:“这件衣服……它,它很好穿的。”
“嗯嗯。”沛诚点头。
“但是有点旧了,”森泽航展开白色T恤,手指从一个地方穿出来:“有个洞。”
沛诚秒懂,忍不住乐了:“我懂的,因为太舒服了,所以一直穿,衣服就磨坏了。”
“对的,”森泽航立刻露出找到知音的表情,“所以,你要不要?借给你穿。”
沛诚点头道谢,微笑着接过来。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房间里,将衬衣外套脱下挂好。他手里捧着那件白色T恤轻轻揉了揉——面料舒适软糯,对他而言,这比任何崭新或昂贵的衣服都要特别。
沛诚轻轻叹了一口气,将T恤套上脖子——衣服透着一股淡淡的柔软剂香气,虽然宽松却不是很长,应该不是森泽航的尺寸才对。
他走出房间,在客厅找到正用ipad看新闻的森泽航,问:“您现在不穿这件了,是不是因为洗缩水了呀?”
森泽航抬头看了一眼,说:“不是,这是我高中的衣服。”
“啊?”
沛诚低头摸了摸,觉得很稀奇:高中的衣服居然还留着,对方明明不像是那么念旧的人。
森泽航也洗过澡换上了家居服,他头发似乎有些长了,微微卷翘耷在额前,衬得五官更加深邃精致,像个混血模特,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是在拍什么家居杂志。
地暖的温度透过一次性拖鞋传到脚底,温馨的灯光温柔地铺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在这无比惬意的氛围下,沛诚终于放松下来。他背着手在客厅里四处走动,好奇地左看右看,但又不伸手去碰东西。
“你溜达什么呢?”森泽航从平板里抬起头,“好像老大爷逛公园。”
“好奇嘛,随便看看。”沛诚说。
森泽航手指在平板上匀速滑动,头也不抬:“你之前不是来过了吗?”
“上次就看了一眼就走了。”沛诚说。
森泽航好笑道:“那就算好奇,客厅有什么可逛的。”
“那哪里好逛?书房吗?”沛诚说,“难不成有那种,一本书推开背后出现一个密室的机关?”
“你想什么呢,”森泽航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军火贩子、007特工什么的。”
“您是人工智能的公司老板呀,”沛诚说,“搞不好有一个超级人工智能的主机住在这里,背地里操控着一切,要奴役全人类,统治全世界呢。”
“哦,我明白了,然后我就是人工智能的走狗,我已经被它洗脑,成为了人类的敌人。”森泽航没好气道,“就凭基尘那个笨蛋?上次我让它帮我给谢行回个邮件,你看见它写的东西了吗?一眼就被谢行看出来了,还把我熊了一顿。就这人工智能还想统治世界呢?连个邮件都写不好。”
沛诚乐得不行,还是竭力板起脸说:“不是有一句话吗?人工智能如果在某些领域上赢了人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天它开始故意输了。”
森泽航满脸无语地看着他:“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拍了拍沙发,说:“你消停一会儿,别转悠了,我家平时没人到处溜达,我眼晕。”
沛诚听话地坐下,抱着膝盖左右晃悠了一会儿,又问:“平时您在家都做些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森泽航反问他,“你平时都干什么?”
“嗯……刷手机,看电影,打游戏。”沛诚答。
“哦,还挺充实,不和朋友出去玩?”
沛诚愣了一下,老实说:“我没朋友。”
森泽航笑了一声,只当他又在说俏皮话:“怎么可能。”
“我真没朋友。”沛诚又重复了一遍。
森泽航放下平板,抬头看他,沛诚无所谓地耸耸肩:“那种因为同班所以平时一起聊天,或者因为同寝室所以一起上下学的,应该也算不得是朋友吧?只能叫同学,或者室友,之后大家不再天天见面,也不会刻意联系,所以不是朋友。”
像那种交了女朋友,就刻意和自己疏远关系的人,也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吧。
森泽航思忖片刻,将平板的封套一阖,学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沛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森泽航扬了扬眉毛,眼神一点,示意他识相点。
沛诚茫然地也随着伸出右手,竟被对方一把握住。他大吃一惊,下意识要往回收,却被攥得死死的。
“你好。”
“哦,你好。”沛诚傻兮兮地跟着说。
“我叫森泽航,如果你不嫌弃呢,我可以做你的朋友,仅限于下班时间。”森泽航说,“我嘛……不会打游戏,但是爱看电影,并且长得帅,也很有钱,最重要的是运气好,你可以考虑一下,和我做朋友不亏的。”
沛诚这下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森泽航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像是被定身一般,伸出另外一只手在他脸前晃了晃:“哈喽?有人在吗?”
沛诚如梦初醒,他喉结动了动,半晌才憋出几个字:“别,别这样,我要哭了。”
森泽航闻言反而捏着他的手凑近了些,满脸写着“哭个我看看”。
沛诚胸膛一起一伏,脑中惊涛骇浪,眼眶不由自主热了起来,他喉头梗塞,只觉得自己被丢进了窗外沸腾的江水,浮浮沉沉,身不由己。
但他终究还是将这些复杂又澎湃的情绪压下去了,故意挑了句不重要的话问:“仅限下班时间是什么意思?”
森泽航松开他的手,说:“那当然了,上班时间我还是你老板,你做了蠢事我还是会骂你的。别仗着自己和我关系好,就妄想搞什么特权。”
沛诚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先是微微抿着嘴,然后绷不住笑出声,最后越笑越开心,根本停不下来,眼泪都出来了。
森泽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还好吧?怎么疯了?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早点睡。”
“没……没有,”沛诚抹去眼角的泪花,忽然站起身来,认真的一字一句道:“谢谢您。”
“哦。”森泽航看他一系列举动莫名其妙的。
“谢谢您,然后……”沛诚清了清嗓子,“我先去睡觉了,您早点休息,晚安。”
留下森泽航一头雾水。
第35章 詹姆斯·谢·Junior
这次他睡在不同房间,和森泽航一墙之隔,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以入睡。他辗转反侧,左右博弈,最终还是只得无奈地承认,自己可能是有点喜欢上森泽航了。
但这真的不能怪他,很难不爱上。
不过他已经不是高中的那个又土又木讷的小孩,随着年岁渐长,他已变得成熟,学会了保护自己和伪装,这次他一定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不会越陷越深。
人不察喜欢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明白喜欢之后,才会刻意地想要远离。这种可怜的状态贯穿了沛诚短暂的前半生,几乎已经是一个条件反射的防御机制了。
有人说,喜欢上一个人很多时候是一种心理暗示。比如朋友们无意间起哄的玩笑,比如错误解读的几条讯息,都可能成为一份引子,再被大脑套上滤镜,营造出一种“喜欢”的假象。这点虚无缥缈的假象在不断加工下,久而久之,就成了真。
反之,“不喜欢”是否也可以被心理暗示干预?于是沛诚决定以后每天都提醒自己一次:他不喜欢森泽航,他亲近他只是因为演技差,是因为要获取他的信任,是为了能够离开不属于他的这个世界,是为了一个亿的逍遥人生,是为了重来一次。
在这样空洞干瘪的自我劝说下,沛诚终于朦朦胧胧沉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跌落感将他的意识唤醒,涣散的神志重新聚拢,他再次回到草莓镇了。
每次进入草莓镇时,沛诚都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可睁开眼后,眼前的景象叫他大惊失色,差点尖叫出来。
不算宽敞的硬木板床上,全裸的自己和森泽航搂在一起。
这一瞬间,整条银河从沛诚脑子里掠过,无数流星和陨石砸在他天灵盖上。
沛诚惊愕万分,尴尬不已,而且他注意到全裸的只有他自己,森泽航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只是手脚都被他紧紧缠住。
沛诚迅速想要撤离,却发现自己一条腿卷在人家两腿间,而且光溜溜的,触感实在很不妙。
难不成我每次睡觉都是这么个德性吗!沛诚又开始满眼转圈圈,宇宙猫猫头——之前森泽航每次都起得比他早,他从来不知道!
沛诚小心翼翼地试图把手脚抽出来,但动作还是太大,森泽航缓缓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沛诚想死的心都有了。
森泽航还睡眼惺忪的,下意识动了动让他抽身,然后他的脸忽然僵住,但只有一瞬,即刻又露出揶揄的表情:“哦……大清早的。”
沛诚光速后退到床沿,还把所有被子都卷走了,他满脸通红,夹着膝盖,支支吾吾道:“您……您别看,快去洗漱。”
森泽航还伸手扒拉他的被子,说:“干嘛呀,害羞什么,都是男的,我懂我懂。”
沛诚耳朵都在冒烟了,结结巴巴地问:“这,怎……这到底是……怎么……”
“哎,我想起来了,上周从镇南神庙杀怪回来不是糊了一身脏兮兮的吗?你当时累坏了,洗澡直接在温泉池子里泡睡着了,还是我连拖带拽地把你抱回来的。”森泽航一边回忆一边乐:“你不知道你睡得有多香,我怎么都叫不醒。当时我也累了,就拿浴巾还是浴袍的给你随便裹了一下。”
“那那那……浴袍呢?”沛诚好像一台卡壳的复读机。
“谁知道你滚来滚去地睡到哪里去了。”森泽航说着还凑过来看,“掉地上了吧?叫你睡觉总是不老实,哈哈哈哈!”
合着他昨晚在温泉里把自己泡成了一只虾,在全裸状态被森泽航捞出水,还一路抱着回了房间?沛诚脸都要爆炸了,他激动之下想推开不住扒拉他的森泽航,一手捏着被角,没留神一巴掌糊到森泽航脸上:“够了!”
森泽航猝不及防被打懵了,和沛诚一对视,立刻又哈哈笑起来。
“对不起……”沛诚悲愤地说。
森泽航看他已经快哭出来了,终于决定放过他,站起来心情很好地去洗手间了。沛诚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和哼歌的声音,勉力从这一份清晨震撼中回神,鬼鬼祟祟地爬下床,找出衣服穿好。
房间角落里还放着那把银剑,剑刃处破破烂烂的,全是齿痕,少有几处完整地地方仍露着锋利的寒光。沛诚不免有些担心这玩意儿还能不能好用,感觉随时会断掉。
“别摸,”森泽航走出来,他刚洗过脸,额前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上面还有那些变异植物的粘液,不过目前感觉好像对皮肤没有腐蚀性。”
沛诚点点头——他还记得周一从游戏回去的时候,两人都疲惫不堪,那么既然游戏中身体受到的损耗会带到现实之中,想必如果受伤了也会有影响,以后在草莓镇还是不能太鲁莽。
两人收拾完毕后下楼吃饭,发现赌场老板娘早已等在那里,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俩。
“早上好呀,美丽的老板娘。”森泽航笑嘻嘻地打招呼。
然而对方看起来心情并不美丽,她双手叉腰,下了逐客令:“我的房间不会再租给你们了!今天就给我搬出去!”
沛诚诧异道:“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你们昨天回来的样子,浑身血浆,把我的客人们都吓得够呛,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让你们继续住下去了!”
沛诚大感冤枉:“那不是血,是某种植物的粘液!”
老板娘自然不信:“还有这什么破破烂烂的剑,一看就十分不详,快给我丢出去!”
没品味!这剑是你们草莓镇最吉利的东西了好吗!沛诚满腹牢骚,但也只好先把剑裹起来背在身后。同时,他深吸一口气,正想要学上次森泽航大吵大闹黑店来故技重施,才意识到大白天的,赌场大堂都灯都没亮,里外只躺了一个醉鬼而已。
森泽航摆了摆手,忽然问:“老板娘,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壮妇不知他此话从何而来,狐疑地看着他。
“虽然每天来玩牌的酒客固定有那么些人,但旅店的房间每夜基本都空一大半吧?而且那些镇上的醉鬼……”他说着轻轻推了一把旁边趴在柜台上的醉鬼,那人便直挺挺地轰然摔倒在地,“他们也没什么钱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壮妇不耐烦地说。
“镇子因为怪物作祟,不能出不能进的,根本没有什么客人,对于你来说,还是能有外地人来比较好吧?”森泽航又说。
老板娘双手抱胸:“那又如何,怪物肆虐了这些年,难不成你们俩能派上什么用处。”
森泽航粲然一笑,简单几句跟老板娘说了怪物和神庙的事,总结道:“即使杀不掉怪物,如果能恢复神庙,限制怪物的行动范围和时间,至少镇南的商路能够恢复,你这里生意也会好很多吧。”
壮妇双臂抱胸,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沛诚知道她听进去了,正要在火上添一把柴,门外却忽然走进来一个另所有人大感意外的身影。
“詹姆斯!?”沛诚惊呼出声。
对方依旧穿着他那件黑色的旧斗篷,张着一张谢行的脸,然而胡子拉碴,嬉皮笑脸,除却背后的银剑不见了外,的确是全须全尾的詹姆斯没错。
“哟!阁下几位,早上好啊!”詹姆斯抬手微微一举帽檐,中气十足地打招呼道,爽朗依旧,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沛诚完全懵了:“詹姆斯,你……你没事儿啊?”他正欲上前几步,衣服后摆却被不动声色地拽住了。
他瞬间反应过来了,随即一身冷汗。
由于帽檐遮挡住光线,导致他刚才没看清——詹姆斯的整个眼眶全是墨色,一丝眼白也没有。
詹姆斯张开双臂,说:“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阁下居家出行、杀人灭口必备的赏金猎人,我见过的魔物比阁下吃过的土豆都要多!”
沛诚:“……”
詹姆斯笑嘻嘻地环顾了一圈,问:“阁下几位在聊什么呢?”
老板娘随口接了一句:“在说如何对付那个怪物,话说你不是赏金猎人吗?你怎么不去?”
两人表情骤变,詹姆斯表情空白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哦……这样啊。”
沛诚心里发毛,只能硬着头皮假笑道:“对了,南部的神庙怎么样了啊?你去了好几天没回来,我们都担心你来着。”
“哦,这样啊。”詹姆斯又重复了一遍,问:“那你们看到我的剑了吗?”
“有啊,帮你拿回来了,但是好像有点坏了,我们正准备去找铁匠修一下呢。”沛诚从背后解下来,抽出詹姆斯的那柄剑向前一递,瞬间比划到了对方面前。
对方猝不及防被舞到眼前,不受控退了半步,看向那把剑的表情充满厌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他们俩捕捉到了。果然没错……
沛诚见状反而来劲了,甚至逼近了一步,把剑晃来晃去:“怎么啦?你不会怪我们把剑弄坏了吧?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看,其实也没有怎么样。”
“怎么会呢,”詹姆斯皮笑肉不笑,用手挡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没有碰到剑刃,“那就麻烦你们帮我修好咯。”
詹姆斯前脚出了赌场大厅,两人光速凑作一堆,交头接耳。沛诚:“詹姆斯肯定已经被扒皮换掉了!”
“只是不知道里面那个是像山洞里的喽啰还是本体。”森泽航点头:“应该不是本体吧,本体不应该很重要吗?不会这么招摇地跑出来。”
“也对啦。”沛诚笑眯眯的。
森泽航奇怪地看他:“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虽然您从来没有玩过电子游戏,但是对各种套路倒是理解得很快诶,刚才您居然一眼看出他不对劲,把我拽住了。”沛诚说,“而且那天在山洞,您一度跑好快,我差点要被您拽飞了。”
森泽航轻轻叹了一口气,摊手道:“我也没想到,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第36章 阶级敌人
两人正说着,空气中陡然震荡起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是气压极强的气流,带起一阵穿堂风,又仿佛伴随着鸣金之声,既悦耳又空灵,整个草莓镇的人都感觉到了。
“发生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连常年在大厅角落里打瞌睡的扫地老头儿都醒来了,杵着拖把一脸懵逼地四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