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by锦观

作者:锦观  录入:06-23

“我要去送信,这事只有你去,莫拖晚了伤药性。”齐鸣扬了扬手中信,走之前又叮嘱周渭新让他快去,“快去啊!”
周渭新实在无奈,盯着药,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进去。
“二公子,喝药了。”周渭新颇为心虚地把药放在郑郁面前。
郑郁还在欣赏昨夜林怀治写的字,看着眼前药,闻了闻,说:“今日寒食不生火,你们怎么煎的药?”
“昨夜煎的,现下是凉的,不烫。”周渭新记着齐鸣的说辞。
郑郁有些害怕:“隔了夜还能喝吗?”
“撒子和饼粥不也隔了夜吗?”周渭新把药端给郑郁,一脸严肃,“大夫说今日寒食喝最好,调合有妙。”
郑郁接过药,听出不对,问:“这什么药?”周渭新发觉说漏,噤声不答。
看周渭新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郑郁浅尝了一口,不是他往日喝的那种补元气的药。便将药放下,继续赏字,“端下去。”
“别呀!二公子,这......这还是喝了吧。”周渭新着急了。
郑郁看着周渭新,道:“你不说,我就不喝。冯伯没开过这种药,不是他开的你们怎能放心给我。”
周渭新严肃回道:“其实这就是冯长史开的,二公子,你快喝了吧!”
郑郁随口道:“你不说我就不喝。”
脑中记起冯平生的脸色和齐鸣的叮嘱,周渭新脸红得发烫只得低头,嗫喏道:“就是......就是,就是补身的药。”
“补身?”郑郁抬眼看他,笑着说,“补哪门子身?我不是挺好的吗?”
周渭新被郑郁看得心里打起退堂鼓,便低头躲开目光。
郑郁看周渭新的头都快垂到地上了,也不着急,继续赏字,周渭新纠结良久后,磨磨蹭蹭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句:“房中早泄之举。”
郑郁:“......”
“把这药给我扔出去!”郑郁怒吼,手差点就将案几掀翻,“喝什么喝!我看上去是那种人吗?!”
周渭新垂着脑袋连忙摇头,但一想今天早上郑郁的样子又诚实点头,可抬头看郑郁似是要吃人随即又摇头。
郑郁看周渭新摇头又点头的样子,直接是气懵了,指着那药咬牙道:“扔出去!我不喝!”
“可......可冯长史说早医早好。”周渭新茫然,不明白有病治了就行,为什么郑郁态度如此激烈,“二公子,你要是治不好,郎君会怪我们的,怪我们没照顾你。”
郑郁极力压住怒火,强迫自己冷静,咬紧后牙道:“我、真、没、病。我很好!非常好!”
周渭新以为郑郁抹不开男人面子,便开解他:“二公子,同为男子此事虽不宜宣口,可事关人生大事......”
“闭嘴!”郑郁实在忍不了了,大吼,“有病的不是我。”
周渭新瞪眼疑惑,嘟囔:“那是谁?齐鸣说那日就你跟成王殿下的,且昨夜成王殿下来过后,二公子你确实......”
确实一脸虚样,眼下乌青严重,一看就是阳关尽泄。但这话周渭新只敢在肚里说,他不敢在郑郁面前说。
郑郁冷声解释:“是成王不是我。”周渭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郑郁又道:“行了行了,我真没病,把药端下去。”
周渭新点头,一脸呆滞的将药端走,郑郁看他走到门口时,厉声道:“以后不许送这种药。”
周渭新点头如捣蒜,随后一溜儿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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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安业坊东门外,太阳早已落下山头,长安城内仍旧有暮光点照,尚能辨路。
鼓声响起,已是快要宵禁,坊门关闭的时辰。临近宵禁,街上并无太多行人,郑郁和林怀治一身黑衣隐在巷中。
今夜查探,两人倒是默契的穿着黑衣,配着刀。
“谢中庵已死,府内在做法会,我们趁着人多进去。”郑郁说,“只是谢中庵书房在哪儿?”
各府建造不同,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想要的东西,就得提前知晓方位。且林怀治身为皇子,前去吊唁也不合适,否则两人也不会翻墙。
林怀治紧好腕上的袖口,摸了把腰间的刀,答道:“箫宽已经打听好了,你届时跟着我。”
“我说成王殿下,这翻人墙院的事情你好像很自信嘛,箫宽不会是那种经常为你打探别人卧房、书房的私卫吧!”郑郁手肘抵墙,手掌撑着头,长腿交叠,朝林怀治说,“我们真有了证据,直接命禁军抄了谢府就是。何须累得你跟我翻墙去人家里。”
无人时的郑郁简直是色胆包天,特别是下午周渭新的那碗药,让他对林怀治现下没啥好态度。
房事不妥的又不是他,为什么要端来给他喝!
这个过度聪明的齐鸣和周渭新!
再看林怀治一身黑衣与白日里的白衣并无太大差别,都是窄袖束身,衬得腰身健美。
黑袍花纹别致精美,衣料走势恰到好处的将人宽阔的脊背,精壮有力的腰线勾勒的十分完美。腰间佩的刀,让人生出几分侠义,更莫说那清冷俊朗的面容早就将某位郑姓郎君迷的七荤八素了。
以致这会儿郑郁少不了调戏林怀治。
林怀治瞥了眼郑郁那浪荡不羁的模样,哼道:“所言不假。抄了谢府,整个长安都知他贪污税钱,那刘仲山也会知道,出其不意而制胜不好吗?”
里面是非太多,岐州税案里还有个王台鹤,真要禁军抄了谢府。摆到明面上,那就是刘仲山也插手进来,不如早将事情理好。
郑郁摇头,啧啧啧惊道:“没想到殿下如此深藏不露。”随即收手颇为豪放地抱拳:“实在是令在下佩服。”
林怀治:“......”
林怀治冷漠地看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出了巷子。郑郁看林怀治被噎住,在原地没忍住撑墙笑个不停。
“走不走?”林怀治折了回来,在巷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郑郁戏弄够了,当然不忘正事,便整了衣服应了声“走”,连忙跟上。
谢府立于东坊门进去后第四家,两人从东坊门进去,还未走近就听见府里传来痛哭和诵经的声音。
林怀治带着郑郁从谢府的耳房翻墙进去,避开来往仆从,身手矫健,朝墙一跃,脚点在柱上两步便上了房顶。
墙下的郑郁被林怀治这熟稔的一套动作惊呆,联想到上次的平康里和翻他卧房,更加认为林怀治没少干这种事。
想归想,但还是压了疑虑,两步上顶,最后不好拂林怀治的面,握了人伸出的手而后在屋顶上站稳。
黑夜吞下最后一点白光,屋顶上春风常拂肌面,带起清凉的春意。
哭泣声和诵经声回转在这座沉寂充满伤情的庭院里,纸钱烧后飘出来的草味愈发浓烈,灰屑带上哭声落在郑郁耳里。
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母亲魏慧去世时,正堂里少年低泣的哭咽声。身形随之一凛,悲伤裹挟着他的思绪蔓延。
郑郁轻轻叹了口气。
前方的林怀治突然停下,转身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怎么停下了。”郑郁敛好心神停步答道。
今夜无月,谢府的烛火也并未集中在后院。
林怀治的神情藏在夜色里,郑郁突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手猛地被人握住。
林怀治上前两步,道:“你似乎很难过。”
关切的话戳中郑郁的心,触及了他内心最柔软最深的地方,一时间竟有些想迎风流泪。但他还是笑着回道:“没有,我......”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温厚的拥抱打断,林怀治大步上前抱住他,手轻抚着他的头,似是抚慰,说:“阿娘说,若有心事,宣于口出最好,若不想,那就借怀抒意。”
鼻尖不知为何有些酸,这是郑郁第一次听林怀治提起白丽妃,以前他在林怀清身边时,林怀清便对丽妃鲜少提起。
亡母已去,他也只常常对着丽妃的遗物发神。
“我想我娘了。”郑郁靠在林怀治肩里,手也被他牵着,“可殿下,现在不是借怀抒意的好时节吧。”
两人现正在谢府的屋顶上,实在不便。于是林怀治松开他,眼神环视了四周,随即擦净身下瓦片坐下,脚也蹬在前方的琉璃瓦上,说:“先坐会儿吧,等待会儿人少了我们在进去。”
“啊?”郑郁震惊,“那我们来这么早做什么?”
林怀治擦净旁边空处的灰尘,冷冷道:“坊门一关,翻墙更不方便,先进来。”随后挤出了句:“赏月。”
可不巧,今夜长安无月。
郑郁:“......”
他抬眼看着这黑穹的天,心道赏哪门子月啊!林怀治莫不是眼瞎了。
怕人真瞎,郑郁好心提醒:“殿下,今夜无月。”
“月在心中,而非眼里。”林怀治自觉气氛尴尬,便开始转移注意,假斥郑郁,“你还站着做什么?生怕底下人看不见你吗?”
郑郁被林怀治这祸水东引弄的目瞪口呆,可人在屋檐上不得不低身,只得在林怀治方才擦净的空处解刀坐下。
两人头顶黑夜长长无际,下探纸声凄凄满园。
他们就这么坐着,看着底下仆从来来去去,静谧间郑郁听林怀治问:“冷吗?”
“嗯?”郑郁不自主的看林怀治,耳边被仆从的话声掩盖,他没听清,但想着春霜夜重,林怀治定是问的冷暖,便答道:“不冷。”
林怀治触了下郑郁的手,似是验证他的话是否属实,果不其然,很冰。
也不等郑郁回绝,就拉了他的手过来,放在腿上用手暖着。
“这是殿下绝活吗?”郑郁确实被风吹的有些冷,便也不拒绝这示好。
此时此地,郑郁嘴上还不忘调侃,以报方才被斥。
两人望着黑夜,双手相握。
林怀治听郑郁这没良心又欠收拾的话,就捉弄地捏了下郑郁手背。
手背的皮肉被捏,有着轻微刺痛,郑郁嘶了声想抽回来,可林怀治却抓着不放。
力气和位置都不宜打斗,郑郁力敌不过,嘴上也不打算放过,愤愤道:“殿下绝活是上私刑吧!”
林怀治语气似有嫌弃:“你话怎么这么多。”
“话多?”郑郁看向林怀治,不满道:“那你别跟我一起来啊!你带上箫宽来谢府不也一样吗?”
衣料相抵,郑郁与林怀治同坐在琉璃瓦上,脚下踏着片。身形间无月光照映,只有依稀的火光从底下扑上来。
郑郁只能在这时依稀看出林怀治的侧脸轮廓,烛火淡淡的亮光折在屋檐下,又带起些照着两人。
许是看的久,平素常记着人的样子,郑郁突然看清了身边人的样貌。
眼入首前的是林怀治高挺的鼻梁,以及流畅的侧脸。林怀治目视远处,恍若琥珀的眼眸如山泉般清澈透亮,眉眼俊逸,薄唇似带着淡笑微微翘起。
林怀治虽终日跑马习射,可肌肤却养的格外白皙。
从郑郁这视位看去,男儿俊朗,神情淡泊周身带着清冷孤傲的意味。可嘴边那抹笑,又添了柔和在里面,真真是勾他心魄。
“你看什么?”林怀治侧头问他。
郑郁心想这么黑,林怀治是怎么发觉我在看他的!且每次看不了多久,林怀治就能察觉,这人眼睛是长太阳穴了吗?
郑郁讪笑:“晃了眼殿下身姿,如仙君降世,一时失态。”
林怀治略了郑郁的笑,冷冷道:“油嘴滑舌。”
“我夸你还不好吗?”郑郁说,“世人喜听美言,你不喜欢我夸你?”
林怀治眼眸亮了,压下嘴角,“你这是谄言,并非真心。”
“怎么就不是真心了。”郑郁这人是你越质疑,他就越要证明,特别是对林怀治时。
林怀治看着他不语,郑郁靠近了些,更在夜色中看清了林怀治那双明亮的眼睛。
眸亮如星,内里是如水的平稳,卷着郑郁不住溺下去。
郑郁心里升起挑逗人的想法,笑着继续说:“那你要怎么才信?嗯?”
尾字音上扬,耐人寻味。话说着,可郑郁眼神却直落在林怀治的脸上。
“怎样我都不信。”林怀治被他看得有些热,移了视线看向远方。
郑郁少夸人,更何况这还是初次夸林怀治,这人居然不信。他想起话本上说,话不信,用行证之即可。
郑郁看此屋顶处于后院,现下又少人来。
于是心被春风吹乱,凑近,直身,手按在林怀治腿上,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郑郁见林怀治侧身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不停地闪烁着。林怀治整个人都僵了,如同被雷击了一般,郑郁都能在此时听见两人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两人安静许久,终于林怀治颤声道:“你......做何?”
郑郁看林怀治表情惊讶又羞涩,跟那日船舫被调戏的样一样,就颇为浪子地笑着说:“你不是不信吗?这下信了吧!”
林怀治并未说话还是直盯着郑郁,眼神中泛着许多郑郁看不清的情愫,还有极力的隐忍。
郑郁被他看得俊脸一红,便抽了手撑在身后,上身不住后斜,以想避开。
虽是这般落人下风的田地,但他还是嘴硬:“不能亲吗?你不会是气着了吧?!”
黑夜中,郑郁突然看林怀治俯身过来便想往后撤,可蓦地置于腰侧的手被林怀治大力一牵按在胸膛上。
继而腰上环来手臂,将他固住往前倾。他一个失重上身贴在林怀治胸膛前,手也随力抓紧林怀治身上的黑色锦衣。
郑郁刚想出声问,就被林怀治低下头,封住了他的满腔疑虑。
气息交缠,那吻缠着两人。郑郁一手搭在林怀治的胸膛前,一手攥着他的黑衣。而腰背被搂紧,整个上半身几乎是挂在林怀治身上。
“林衡......唔!”郑郁觉着这太突然了,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趁着分开呼吸时便想出声提醒他。
可话一出,让林怀治有了可趁之机,舌入唇腔,彼此追回。扣在腰背的双手开始上下摩挲,郑郁开始喘息,身上也有些热和反应。
情愫顿时散开,压在心里的感情又在黑夜中浓烈起来。这次没有酒香催,只有心里那简单炽热的想法。
喘息不停,亲吻时有低低的交缠水声。郑郁按在林怀治胸膛上的手,循着结实的肌肉往上摸,在他的后颈处揽着人压向自己,攥着锦衣的手抚着他的胸膛。
举止与方才不差太多,可却溢着情意。
这两下举动把林怀治弄的火热,呼吸愈发急促,于是更止不住的在郑郁口中探求索取。
林怀治抱着郑郁在怀,两人间不容发,郑郁被吻得喘不过气,身形软若水。细看林怀治却发现他还是睁着一双眼,正垂眸看他,深邃的眼底染着欲色。
郑郁被看得不好意思,想起上次在船上也是这般,亲吻时的林怀治,总不闭眼睛,只用他那极为漂亮的眼睛在自己身上肆意欣赏。
彼时底下有仆从打着灯过,郑郁眼尖,瞧见林怀治身后的琉璃瓦平整无错。
便将他一压,林怀治也就承着他的力倾倒在万千琉璃上。
穹天在上,琉璃在下。
郑郁沉腰趴在林怀治身上,手撑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化被动为主动,张嘴含着林怀治的舌勾绕,而他腰背上的手臂也紧扣着他。
唇舌交缠,郑郁觉着自己虽占上方,可不过两三下的功夫,他的舌就还是被林怀治带着走。
温暖而滚烫的气息流淌在二人间,那双手也开始摸过他的腰脊,沿着精瘦的腰线往下。
“你难道不能把眼睛闭上吗?”在一深吻后郑郁实在受不了林怀治那火热粘腻的眼神,直喘着粗气问。
林怀治呼吸十分急促,胸膛起伏着,沉声道:“不想,还亲吗?”
说罢恶趣地捏了下郑郁。
郑郁脸色早就绯红,掰开扣在臀上的手,回身坐好,耳朵发烫,怒道:“不亲,今夜是来查事的,又不是幽会。”
亲吻过后,郑郁的音色听起来沙得很,可又似是带着无尽的柔情在里面。
林怀治还躺在琉璃瓦上,眼神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郑郁极力的将着身上温度压下去,忍住想在此处狂揍林怀治一顿的冲动。
这厮简直了!亲就亲,乱摸什么,感觉嘴唇苏麻,料想肯定是肿了!
想到此,郑郁气不打一处来。瞥了眼林怀治,看他还颇为悠闲地躺着,便伸腿踢他下,说:“没什么人了,还查不查。”
林怀治舔了舔唇,道:“走吧!”
两人提着刀离了原处,一路避忌,沿着房檐走。
三翻两越,终来到一庭院,林怀治对他点头,示意这就是谢中庵的书房。
郑郁环视此处,只有长廊尽头有几个奴仆守着,其余的都在前厅哭丧,这地方并没什么人守着。
林怀治率先下了屋檐,踩着栏杆,轻身跃进去,贴在墙边避开奴仆。趁其不备,微掀了窗缝看书房无人后,便对檐上的郑郁点头。
郑郁轻手轻脚下了屋檐,同林怀治一起进去。
两人落地脱鞋,以免被谢府奴仆发现有人进来过。
郑郁将这书房里的物什打量一番,谢中庵虽死,可这书房还是点了几根烛火,方不致太暗。摆设奢华,锦毯陈铺,雀立灯台。
而后郑郁从怀中取了手套,开始在房中翻找起来。
书架上卷轴繁多,帙袋丛林。
郑郁专门挑那些纸张看,却发现净是些钱账开支、亲友往来书信,甚者还有平康坊娘子绣的香囊情诗。继而又翻那些字画和经折装、旋风装的书,但还是无重要的受贿信息。
“找到了吗?”郑郁低声问另一边的林怀治。
此时林怀治蹲着从书架隐秘处抓了本折经装出来,未描书封还以为是重要物件,结果打开一看是春宫图,便没好气回道:“没有!”
说罢气愤地塞了回去。
“谢中庵如此聪慧?”郑郁走向林怀治,说,“他还会藏在哪儿?”
林怀治起身,思忖了会儿,道:“谢夫人尚在,他不可能藏于卧房。”
长夜寂静,郑郁的脚行过书架前的雕纹花砖时,在房中有着轻微的响动。那刻他脑中突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半蹲,低身侧耳敲着书架周边的砖。
伸手敲了书架周边及书架下的地砖后,有块地砖发出了空音,郑郁沉声道:“砖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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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治端了烛台过来,光亮照着砖石。
郑郁眼聚了神低头侧看,发现书架支架下的有块地砖表面上不似其他砖石平滑,而有着粗重的划痕。
林怀治看清后让郑郁起身走开,自己放了烛台,随后稳稳地将书架平移开,抽出佩的刀沿着旧痕将发出空音的地砖撬开。
砖石被移开,郑郁从里面的土洞中拿出一个木盒。
木盒样式普通,锁口处挂着一把锁,郑郁挑起看了下大力劈开不是不可能,想罢就摊手示意林怀治递刀给他。
“我来。”林怀治说,“你去窗口看着,声音若大,可别吸了人来。”
有人代劳郑郁也不推辞,起身来到窗边侧身站着将窗开了一小缝,望向外面庭院,竖耳细听着外面动静。
刀风扫过,铜锁落地。郑郁靠在窗边等了会儿看外面无人发觉,才转身回到书架旁。
书架旁,林怀治盘膝坐着擦刀,木盒他也没打开。郑郁问:“你怎么不看?”
“里面的东西是催命符。”林怀治细细地擦着刀。
催命符郑郁可不怕,他打开木盒,里面是经折装样式的书。林怀治把烛台拿了过来,让他能看清楚。
这纸有七八页长,上面清晰记着德元帝某年某月,官员受贿的数额和姓名。
郑郁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写着。
德元十九年,十月廿八日,阳昭长公主,奉钱六万。
同月,吏部侍郎苗安、礼部侍郎赵晋、工部尚书张书意及侍御史李远谌各五万,大理寺卿杨奚庭三万、中书令刘千甫十三万。另门下给事中,人各两万。
大雍,可谓烂在骨子里。
木盒最下面还有一张黄粗纸,郑郁看林怀治尚在擦刀,就粗略扫了眼。
平卢节度使仆固雷,要钱百万贯以充军饷,然则吞有二十万与谢中庵分,谢中庵盖私印,郑郁迅速将其藏入袖中。
而这份名册看的郑郁可谓是心惊肉跳,而后又往前翻了几页。上记阳昭长公主,不过今年至今就卖官获钱,四十二万。
“阳昭长公主,卖官获钱近七十万。”郑郁对林怀治沉声说道。
林怀治拿过账册,细细翻阅,沉吟片刻,说:“姑母的性子和行为,这件事捅上去,只怕要闹得朝野沸腾,更莫说还有这岐州税钱六万。”
“这钱看样子不是一个人分掉的。”郑郁脸藏在火光里,面色凝重,“还得查宋昂,去年他是朝集使,事情还是出在他身上。”
林怀治点头把册子还给了郑郁,郑郁敲了周围的地砖,都是实音,只有这一块砖下是空的。
随即将木盒里其余的账册全拿走,又随手抓了书架上的其他账册塞了进去,把锁挂好放回去。
盒子被放回洞中盖好砖,林怀治起身准备再将书架推回去时。
郑郁突然制止:“慢!”林怀治停下看向他。
“你过来看。”郑郁将烛台照着地面上,地砖瞬间被光照亮,郑郁在上面摸了把,手指细磨,说,“有泥。”
林怀治走远几步蹲下查看,眼睛斜着从光处看出。只见地砖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通向书架,在被撬起的地砖前也有泥驻足。
显然有人在他们此刻的位置停留过。只因夜晚光线不亮,是以他们方才没有发现。
林怀治道:“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
说完又拿了盏烛台,开始在书架周边细细搜寻。
“未脱鞋入内,必不是谢中庵邀进来的。”郑郁拿着烛台照着那些脚印,说,“虽有家丧,但每日清扫必不可少。谢中庵已死,这账册涉多方官员,他的子嗣都未移走,看来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还会有谁来这里,但并不取走这个账册。”
书架最里处,林怀治在里面看到个闪光的物件,随即用刀一伸挑了出来。
起身回到郑郁面前,递给他,严肃道:“禁军的东西。”
物件是一小粒渡了金的珠子,上印着豹头。郑郁认出这是禁军仪刀上的装饰金珠,不免疑惑:“禁军?那一支?”
现有南衙禁卫宿卫守城的十二卫,天子贴身私卫四卫,合成南衙十六卫。还有北衙六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羽林军、左右神武军,其下还有东宫十卫。
林林总总加起来,共有三十二支,单凭这仪刀金珠能看出是谁?
“严连慈混浸禁军多年肯定知道,他住崇业坊,我们去找他顺便歇息。”屋外有来的脚步声,林怀治看盒子里的重要东西都已取走,便起身将书架推回去。
郑郁点头正想说这名册谁拿,林怀治仿佛看懂了他的表情,“你拿就是。”
推书 20234-06-23 :心挣—— by初禾二》:[推理悬疑] 《心挣》全集 作者:初禾二/初禾【完结】晋江VIP2024-05-31完结总书评数:8317 当前被收藏数:11484 营养液数:29562 文章积分:328,705,664文案:刑侦文。“心”系列。当你在山巅的时候,所有人都仰望着你,包括我。当你从山巅坠落时,我将接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