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求生游戏by碉堡堡

作者:碉堡堡  录入:06-27

他知道陆延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与那卫家老三私交甚好,可惜对方现在就剩了半口气,就算侥幸活下来只怕也会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血海深仇又岂是可以轻易化解的。
陆延点点头,没再问什么,他捡起散落的衣衫,亲自替霍琅穿戴整齐,像从前一样温声叮嘱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府的时候莫要让无眉发现端倪。”
霍琅皮笑肉不笑:“他这个太监总管当的倒是比你这个皇帝还威风,什么事都得瞒着他。”
他语罢不着痕迹握住陆延右手,视线飞快一扫,发现手腕上面有条细细的白色伤痕,和今日在早朝上看见的一模一样,心中暗自皱眉,又松了开来。
许是他的错觉吧……
陆延只当没看见霍琅的小动作,神色如常地把人送到了殿门口,无眉守在外间,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待霍琅走后,他直接进殿,意味深长道:“陛下与摄政王近日似乎相交甚密了些?”
今日暖阳升起,冰雪稍融,倒是比往日还要冷上几分,陆延压住喉间的低咳,缓步走到熏炉旁烤了烤火,身形清瘦,莫名有种弱不胜衣的感觉:“公公若是瞧不惯,下次摄政王入宫你直接将他拦着便是了。”
无眉自然是不敢拦的,赵康现在一看见霍琅就怵的慌,晕过去都是轻的,面见之事只能交给陆延这个替身,苍老的双眼难掩狠毒老辣:“敢问公子,方才与摄政王面见可曾谈了些什么?”
陆延淡然垂眸:“不曾谈些什么。”
无眉显然不信:“你们二人在殿内待了整整一个时辰,难道什么都没说吗?”
陆延故意沉思片刻:“……摄政王垂涎本公子容色貌美,说了些下流的调戏之言,公公想听吗?”
无眉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陆延好心重复了一遍:“他垂涎本公子容色貌美,调戏于本公子。”
无眉瞬间气了个倒仰,他万万没想到霍琅在朝堂上不干人事,私底下居然还有断袖之癖,尖细的太监嗓音一度有些变调:“你代表的是陛下的脸面,怎能任他一个臣子轻薄无度?!霍琅简直罪该万死!!”
然而陆延接下来说的话让无眉立刻哑了火:“他说本公子若是不从,便立即调兵遣将废了我的皇位,我若从他,日后朝堂上也少些为难,本公子不敌摄政王势强,便也只好从他了。”
陆延语罢幽幽叹了口气,道不尽的怅然。
无眉的脸色这辈子都没这么精彩过,又红又黑又绿,最后煞白一片,他喉咙滚动,活像吞了狗屎一样,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逆臣贼子,早晚诛之!”
无眉气得双手颤抖,全然没发现他说这句话时陆延眸底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杀气,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明日镇国公府举办丧仪,于情于理陛下都该去瞧瞧,命人提前备好车马吧。”
无眉神色沉凝:“最近是多事之秋,还是少出宫门为妙。”
陆延双手在暖炉上翻转,仿佛在拨弄一团看不见的风雨,声音轻淡,却字字锥心:“卫家替北殊出生入死,至今已九十有七年,男丁伤亡不下百数,有镇山平海之功,如今父子皆丧,难道不值陛下去亲手上一炷香吗,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
“……”
无眉盯着陆延,仿佛想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道:“老奴要随侍在陛下身侧,明日便让无目跟您同去吧,请公子切记,您与陛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陛下好了,您才能活。”
他语罢将干瘦苍老的手伸进袖子摸索片刻,从里面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黑色漆盒,轻轻搁在桌上,躬身道:“老奴送您回寝殿。”
帝王寝宫里有一间暗室,陆延在外时,赵康在内,赵康在外时,他便在内,尽管里面布置豪奢,又请了能工巧匠设立通风口,但依旧难掩昏暗潮气。
因着赵康体弱多病的缘故,里面设了一整间药柜,方便太医平常抓药问诊,屋子里伺候的宫婢都是不识字的哑奴,愈发显得四周静如鬼魅。
陆延在药柜前缓缓踱步,手中拿着一个小秤,时不时打开抽屉从里面抓取药材称量,然后让哑奴收好,当配齐六十五味药材的时候,这才停手。
陆延神情认真地看着哑奴,对她熟练打手语:【研磨做粉,炼蜜配成药丸,明日急用,不可耽误。】
前世卫家远离朝堂,自请去边关镇守,卫郯离京途中便忽然病逝,想来是金钩之毒未解,可惜那时陆延并未研制出解药,白白害他丢了一条命。
地宫内虽然都是无眉的人,但时日一长,难免分了远近亲疏,这名叫蓝茵的哑奴伺候陆延最久,关系也最为亲近,闻言微微颔首,立刻下去炼药了。
陆延眼见她离开,在药桌旁缓缓落座,不知想起什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漆盒,赫然是今日无眉给的那个,盖子打开,里面静静放着一枚通体漆黑的药丸。
当年先帝驾崩前担忧陆延包藏祸心,便下蛊毒操控于他,并将母蛊埋入赵康体内,一旦后者性命垂危,陆延也会跟着身死。
同命蛊每月发作一次,发作时蛊体呕血不止,倘若没有解药,就会硬生生逼得人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痛不欲生。
陆延前世私下研制许久也未配出解药,最多将一颗药丸拆成半颗,再辅以金针刺穴,替自己续两个月的命,如此便可悄悄省下一枚丹药来研究破解之法。
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研究出来,他只知道赵家人一定要死,否则该用什么去祭奠当年那一千三百六十二条人命?又如何让人相信世间善恶到头终有报?
陆延思及当年的血案,缓缓闭目,身形被阴影吞噬,此刻再无皎皎君子之风,唯有恶鬼之恨,对着空气一字一句低声道:
“赵勤已死,还剩三个……”
指尖轻弹,一缕暗劲飞出,不偏不倚恰好击倒桌角上的金龙摆件。
一月初九,镇国公卫晗及其长子卫轩落葬,这场丧事办得悄无声息,却引百官吊唁,皇城一片缟素,数万百姓自发相送,可谓极尽哀荣。
无人察觉府门一角静静停着辆华盖马车,仆役一直等到宾客走了大半,这才掀起帘子一角,对着里面恭敬道:“主子,可以进去了。”
今日人多眼杂,不便大张旗鼓,陆延一身素服出巡,倒也不怎么引起注意。他闻言起身步下马车,在侍从的保护下穿过街巷准备入府吊唁,门口唱名的老仆人见状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宫里的侍卫捂着嘴推到了一旁。
镇国公府也算京中望族,府内却算不上豪奢,只能勉强称一句质朴大气,陆延昔年作为赵康的替身,常于宫内行走进学,认识了还是太子伴读的卫郯,且以挚友相交,可惜登基之后对方便远赴关外镇守,后来满门尽丧,至死也未能见上一面。
天边纸币飞舞,洋洋洒洒,犹如落雪,哭声此起彼伏,恍然间让人意识到那个守护北殊九十七年的卫家真的已经衰落了。
都道江山百年而亡,倘若此言为真,北殊残存的气数约摸剩不过三载。
卫夫人披麻戴孝,和其女卫淑立于灵堂一侧答谢宾客,旁边还站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他面容俊逸,右手紧捂着腹部,时不时低头忍着肺腑间的咳嗽,面色难掩痛苦,赫然是尚在病中的卫郯。
陆延脚步下意识顿住。
“你来做什么?!”
卫淑忽然瞥见灵堂外站着的一抹素白身影,眼睛倏地瞪大,泪水险些掉落,她箭步上前却被侍卫拦在一米开外,恨声道:“你把我家害成这个样子还有脸过来吗!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梦见归雁关外枉死的将士找你索命吗?!!出去!滚出去!不许脏了我家的地方!”
她不过十五之龄,上头三个哥哥,自小娇养长大,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陆延当年常来府中与卫郯对弈下棋,卫淑年幼,也曾扎着双髻笑吟吟扯着他的衣袖喊哥哥,喜欢陆延胜过卫郯,大事小事处处偏帮,惹得卫郯好不吃醋。
卫老大人忠君爱国,满身的好武艺,常常笑看着他与卫郯练剑,出言指点,彼时卫夫人也没有当夜怒撞宫门的愤怒决然,最喜欢穿着一身家常衣裙亲自下厨,做了甜丝丝的糕点给他们吃。
还有大公子卫轩、二公子卫鸿,也曾将他视作亲弟弟,待他与卫郯一般无二。
陆延闭了闭眼,忽觉物是人非事事休,片刻后才轻声道:“四姑娘,我今日过来,只是想给卫老大人和大公子上柱香。”
卫淑指着门外哭道:“他们受不起!你出去!”
霍琅今日也是来得低调,他平日虽然与卫家不甚对付,但心中敬他家满门忠烈,便等人散了才素服前来吊唁,却不曾想进门就看见卫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姑娘指着陆延鼻子骂,不由得挑了挑眉,语气凉凉道:
“今日雪融天寒,卫姑娘的火气还是这么大。”
谁料卫淑狠狠瞪向他,指着门外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和他一起滚出去!”
霍琅:“……”

“淑儿,不得放肆!”
卫夫人沉沉呵斥一声,随即看向陆延,上前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屈膝礼,她发间簪着几朵素白的绢花,垂眸时看起来比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来者即是客,陛下请吧。”
陆延侧身避开:“夫人多礼了。”
灵堂上摆着镇国公和其长子卫轩的灵位,二公子卫鸿在接应粮草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旁人都说是死了,但卫家许是还存着一线希望,并没有把他的灵位摆上去。
陆延步入灵堂内,恭恭敬敬上了两束香,霍琅也紧随其后上了两束香。他们二人身份特殊,如今又是在外间,不比神康殿内私密,于是都默契没有开口交流,连一个眼神交汇也无。
陆延上完香,转身看向卫夫人:“如今朝堂乃是多事之秋,不知夫人今后有何打算?”
前世卫郯袭爵,上折子请求护送父兄灵柩返乡,举家迁至封地,大抵是起了远离朝堂的心思,只可惜途中便因伤口恶化命陨。
卫家既不想和霍琅一样当个僭越的权臣,也不想掺和那些党派争斗,激流勇退,是他们如今唯一的选择。
卫夫人果然冷淡道:“恳请陛下恩准,让卫氏举家返回封地。”
陆延微不可察点头:“京中是非之地,卫家实不必陷入污泥中,孤与三公子有几句话想私下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他们私交甚好,人尽皆知,只是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才来见面,未免让人觉得装腔作势,倘若真的有心帮扶,便不会任由卫家在宫门外苦守一夜。
卫夫人尚未说话,卫郯便哑声低咳道:“陛下请随微臣来吧。”
他中毒太深,说话气力不足,一时竟让人分不清里面藏着怎样的情绪,新跟来的太监名叫无目,他比无眉要老实许多,闻言自发止步,乖乖候在了门外。
陆延反手关上房门,进屋的第一句话便是——
“卫兄,你恨我吗?”
卫家死得惨烈,除赵勤外,“皇帝”也是罪魁祸首,百姓私下里尚且唾骂两句,更遑论卫家的人。
卫郯闻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低咳,他实在没了力气,便只能扶着桌角落座。卫家前面两位公子都尚武,唯独卫郯,喜欢读书,陆延曾经无数次想过边关的几年风霜岁月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变化,如今来看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
“陛下既有此言,可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陆延阖目不语。
他仿佛连出生都是一个错误,由这张脸开始,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卫郯静静看着他,眼底映着窗外疏疏的阳光,只有一片明朗:“陛下,一个臣子的恨并不能改变什么,死去的人总归是不能复生了,倘若我说不恨,你许会徒增愧疚,倘若我说恨,你更会徒增愧疚,既然是个惹麻烦的问题,还是不答为好。”
卫郯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陆延从前与他相识的时候,一度觉得对方那双眼睛好似看破了什么东西,只是从来不曾言说。
陆延并不搭话,另外转移话题:“你身上的金钩之毒可解了?”
卫郯缓缓吐出一口气,除了对生死的释然,再无其他:“此毒未必是什么坏事,只愿求得几十日残命,将父兄灵柩和母亲妹妹平安送返封地便好。”
卫家的势力让皇家忌惮,倘若还有一息尚存,便有卷土重来的危险,卫郯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如果身死半途,余者自然不会将卫家仅剩的妇孺看做威胁,所以他说未必是什么坏事。
陆延此时才发现卫郯原来早就抱了必死之心,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放在桌上缓缓推过去,里面除了金钩毒的解药,另外还藏着一张药方:“豺狼虎豹并不会因为你一人之死而放过剩下的弱小猎物,服下解药,好好活着,莫要使卫家兵权旁落,也许有一日天朗水清……你们还会再回来。”
卫郯疑惑皱眉:“回来?”
陆延垂眸静默一瞬:“……等到这天下该死的人都死绝了,该回来的人自然也就回来了。”
他今日前来只是为了送药,并不想多待引起怀疑,语罢转身就要离去,身后却忽然响起卫郯沙哑的声音:“陛下,京中本是一滩浑水,你这双手可以将它搅得更浑,也可以将那些脏污的沙砾剔除,只看怎么选,正如同善恶一念间。”
“仇恨二字便如同乱世中的战火硝烟,到头来伤人伤己,哪有什么赢家,我没有经受与你一样的苦痛,所以无法劝你不沾这两个字,只希望莫要伤及无辜,否则也只是旧事重现罢了,反倒将你清清白白的手也弄脏了。”
卫郯家风清正,自幼便衣食无忧,父母恩爱,兄妹和睦,习的是诗书礼义,听的是清风蝉鸣,看的是明月山川,说出的话也总是那么合乎情理,哪怕他家中遭逢巨变,亦是未改君子如水般的心性。
陆延前世在仇恨中浸淫太久,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不觉把路也走偏了,否则怎么会害得霍琅身亡,自己也落了一个不得善终。
他不确定自己心中是否还有良善,但卫郯这个旧年故友的话总算将他眼前的迷雾拨开一丝亮光,压抑多年的情绪也得到了一丝喘息。
陆延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回头:“自当勉力而为,陇川路远,下次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还望珍重。”
他语罢聚起一丝力气才推开面前这扇门,向面色冷淡的卫夫人她们告辞离去,却不曾想目光一扫,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外廊下徘徊,仿佛在等着谁。
因为那些太监跟在身后,所以陆延并未出声,只是隔着几步开外的距离远远看着霍琅,记忆中对方好似总是这样,静默站在远处,不引人注意,只有散朝的时候自己才会偶尔捕捉到他看来的视线。
霍琅很快发现了陆延的身影,他脚步一顿,慢慢拢住肩上滑落的披风,淡淡开口:“陛下既已上完香,见了故人,还是尽早回宫的好,外间鱼龙混杂,倘若出了什么差池可没人担待的起。”
他其实只是想劝陆延早点回宫,外面不安全,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冷嘲热讽。
霍琅是永远说不出卫郯那番话的。
他幼年时便跟着当歌姬的母亲在烟花之地穿梭,受尽辱骂毒打,后来被接回侯府,也只是家中最不受宠的一个公子,受了无尽的冷淡与漠视,多年杀伐给他的心裹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却也愈发冰冷扭曲。
霍琅若知道真相,只会勾唇冷笑,然后问陆延想杀谁,倘若杀一人陆延不满意,那么便杀一百人、一千人,直到解气为止。
被爱养大的人是卫郯那般,被恨养大的人便是霍琅这般。
倘若有一日陆延站在悬崖边,卫郯是拉住他的那只手,霍琅便是那个陪他一起跳下去的人。
庭院积雪消融,滴滴答答顺着屋檐下滴,仍是一片料峭的寒意,陆延心想自己这辈子是万万不能连累这个人一起跳下去了,要将对方一起拉上岸才是,声音低沉温和,却带着霍琅读不懂的复杂:“孤知道了,今日风寒,摄政王也早些回府吧。”
他语罢带着一干侍从离开了卫府,而霍琅仍站在原地未动,他眼见陆延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催自己回府,伸手去碰栏杆上半化不化的雪团,在手里用力一攥,顷刻间便没了形状,淅淅沥沥的雪水顺着指尖滑落,沁凉刺骨。
霍琅闭了闭眼,低声自言自语:“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猜不出,他和陆延真正在一起的时日其实很短,说的话也不多,从前身份有别,最多只是上朝的时候远远打个照面,后来因为对方一句誓言,便心甘情愿跑去边关驻守数年,远远及不上卫郯这个心思细腻又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知道陆延心意。
现如今他大权在握,陆延也已位登九五,原以为二人的关系能近些,但好似还是比不过与卫郯的情意。
他们之间,总是霍琅倾心得更多些。
霍琅目光暗了暗,心中忽然冷下半截,就好像那凛冽的寒风顺着衣衫直接吹到了肺腑里,听不出情绪的对侍从道:“回府。”
他今天并未坐轿,而是带着几名亲卫策马而来,出门的时候恰好看见陆延的车马朝着宫门的方向缓缓驶去,天边夕阳欲颓,暮色正在逐渐吞噬仅剩的光亮。
霍琅骑于马上,深深看了一眼才收回视线,他拽紧缰绳,正准备调转方向离去,谁料这时道路两旁的石墙上忽然飞快掠过几抹身影,快得就像一阵迅疾的风,目标正是陆延的那辆车架。
霍琅见状目光一凛,立刻张弓搭箭对准那几抹身影射了过去,迅疾的箭矢恰好将其中一人毙命,惊动了整支队伍。
“不好!!有刺客!快快护驾——!!!”
原本安静的长街因为那几名刺客的出现瞬间闹得人仰马翻,跟随陆延出宫的那几名大内高手立刻与对方缠斗起来,就连暗处埋伏的侍卫也一拥而上,却不曾想这伙人功夫奇高,而且招式诡秘,几枚毒烟弹往地下狠狠一掷,黑色的雾气冲天而起,迷得人涕泪横流连眼睛都睁不开。
“狗皇帝!拿命来!”
为首的一名刺客跃上马车,剑势如虹,正准备刺死里面的皇帝,却不曾想眼前寒芒一闪,被暗处袭来的力道击落长剑,紧接着浑身麻痹,控制不住跪在了地上。
陆延眼疾手快扼住此人咽喉,指尖赫然夹着一根见血封喉的毒针,淡淡警告道:“不想毒发身亡就老实点!”
那名黑衣人目光惊骇,显然没想到皇帝竟然武功不俗,这和他所了解的大相径庭,下一秒他的面罩就被人利落拽下,容貌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陆延看着那张脸,不由得愣了一瞬:“是你?!”

第197章 似是故人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袭来一阵迅疾的破风声,陆延眼疾手快把那名黑衣刺客推开,这才避开霍琅带着杀气的一招,锐利的剑锋刮过皮肤,无端让人打了个寒颤。
“别杀他!”
陆延及时出声制止了霍琅的动作,后者闻言长剑一顿,停在了那名刺客咽喉处,幽暗的眼眸冷冷眯起:“为何不杀?!”
马车外打斗声不绝于耳,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城侍卫就会赶来,陆延来不及思考,对霍琅匆匆道:“我现在来不及解释,你一定要帮我保住这名刺客,千万别被宫里的人带走!”
他语罢似乎是怕霍琅会拒绝,握住对方冰凉的手,压低声音强调道:“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霍琅皱眉盯着陆延,只感觉对方身上好似迷雾重重,藏着许多秘密,他握剑的手缓缓落下,无声咬紧牙关:
“最多三日,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没过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数百皇城守卫军终于策马赶了过来,为首的人一身湽衣内侍服,赫然是无眉,他翻身下马,只见陆延的贴身侍卫或死或残,那些黑衣刺客都被霍琅的亲卫制住,顾不得许多,连忙跑到陆延面前跪地行礼:
“陛下,老奴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赵康的身体现在每况愈下,陆延是万万不能出岔子的,今日怎么会无端冒出一群刺客?无眉心中暗自阴谋论,难道是卫家动的手?又或者是摄政王府?不管是谁,都代表有人对赵康动了杀机,不可掉以轻心。
这么一想,他看向那群刺客的目光也不由得毒辣起来。
陆延示意无眉平身:“无碍,只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刺客罢了,多亏摄政王及时赶到,如今宫外不便久留,还是尽早回宫吧。”
他语罢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上了马车,隔着一道纱帘,果不其然看见无眉上前一步,向霍琅讨要这些刺客残存的活口:“摄政王劳苦功高,陛下定有重赏,只是这些刺客还请暂且交出,诏付有司严查。”
霍琅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睨着他,眉尾凌厉斜长,瞳仁漆黑,仿佛能洞穿人心,一声嗤笑让无眉觉得格外刺耳:“交出?本王帐下从无这样的规矩,谁抓的就归谁,总管若想要人,只管来抢便是了。”
无眉闻言暗自心惊,心想这些刺客莫不是霍琅派来的,如今担心他们暴露,所以明目张胆包庇?那就更不能让他把人带走了,倘若拷问出什么,说不定还能成为扳倒霍琅的证据!
无眉心中发了狠,对侍卫下令:“那就得罪了,把人给我带回来!”
几名侍卫应声上前,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霍琅忽然张弓搭箭,直接射穿了他们二人的咽喉。
“嗖!”
“嗖!”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猝不及防溅了无眉满身,那两名金鳞侍卫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重重倒在了地上,睁大眼睛看向上空,四周一片惊惶。
霍琅冷冷一笑:“不怕死的只管过来!”
他语罢轻夹马腹,直接调转方向离去,那些亲卫把刺客利落一捆,也齐齐策马跟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只余满地的尸首狼藉。
无眉抹了把脸上的血,因为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下,脸颊肌肉控制不住抽搐起来,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敢放肆至此,恨声吐出了两个字:“霍!琅!”
“嗖!”
又是一枝利箭从远处袭来,直接钉在了马车辕上,尾羽还在轻微颤动,惊得无眉立即住了嘴。
是夜,月色幽寂,屋檐雪水尚未化尽,滴滴答答落下,挂着的灯笼在寒风中轻微晃动,将石子路照得发亮。
霍琅正坐在屋内下棋,他手执黑子,在棋盘上缜密布局,对面坐着一名白发老者,赫然是夏侯先生,他不紧不慢捋着胡须,眉宇间似有担忧:“王爷以为此局该如何破?”
霍琅知他说的是今日皇帝遇刺一事,声音淡漠:“不如何。”
夏侯先生微微摇头:“世人本就疑您有谋反之心,今日大庭广众下您强行带走那群刺客,有灭口之嫌,御史大夫只怕会口诛笔伐,实不是明智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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