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风刚刚走到公交站就被龙哥尾随的手下堵了个正着,他独自站在包围圈里,对面是三名满身流气的混混,目光凶恶,步步紧逼。
唐如风显然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物,他见状不动声色后退,从阴影中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碎石藏在身后,当那三名混混冲上来时,他一脚踹翻最中间说要废了他的男子,攥紧手里的石头朝对方狠狠砸了过去,
“砰——!”
血液四溅,直接溅在了他的下巴处。
唐如风并没有往致命处砸,专挑手指肩骨这些地方,一下一下力道十足,目光狠戾冰冷,他盯死了面前这名混混,不管另外两个人怎么踢打咒骂都拉不开他,到最后对方的手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惨叫声越来越哀弱,唐如风也被打得浑身是血。
“草他妈的!真是个疯子!”
其中一名混混见唐如风死活就是不肯放开他们老大,一咬牙一狠心,从旁边的建筑堆里捡了根掺着钢筋的碎石,照着他脑袋狠狠砸去,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劲风,后腰一疼,整个人瞬间飞出了两米远。
“砰——!”
陆延的凭空出现打乱了战局,那名混混捂着腰从地上艰难爬起来,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小瘪三多管闲事?!”
陆延站在路灯下方,不紧不慢挽起袖子,他眼眸微垂,遮住了眼底骇人的情绪:“不是要打架吗,你们两个一起上。”
这幅漫不经心的姿态显然惹怒了那些混混,他们两个立刻朝着陆延冲了过来,但没想到被他一个错身擒住肩膀,紧接着肩头传来咔嚓一声响,被硬生生掰断了胳膊。
“啊啊啊啊——!!!!”
陆延下手比唐如风还要狠,而且因为不怕惹事,所以半分顾忌也没有,一共三个混混,除了被唐如风砸废的那个,剩下的两个都被他卸了胳膊,倒在地上痛得撕心裂肺。
陆延走到其中一名混混的身旁蹲下,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叠现金,面无表情拍了拍对方的脸,直接扔在他胸口,红色的钞票散落了一地:“拿去医院看病,然后找那个姓龙的报销,让他过两天亲自上门还我,听懂了吗?”
混混艰难看向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胆战心惊问道:“你……你到底是谁,有本事留个名字!”
陆延微微勾唇:“我姓段,叫段继阳,你想报仇就过来,我随时等着!”
他语罢从地上起身,又踢了那混混一脚,示意他们三个赶紧滚蛋,这才转身看向唐如风——
对方再狠,也不过是个还没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打架全靠不要命,此刻蜷缩着倒在地上,后背满是脏乱的脚印和血痕,下巴溅上了斑驳的血迹,衬得皮肤愈发苍白,眼眸愈发漆黑,里面燃烧着足矣吞噬一切的恨意,让他看起来就像泥泞与阴影中诞生的艳鬼。
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在轻微颤抖,
他的指尖因为恨意而死死攥紧,
最后却在男人缓缓倾身蹲下时,狼狈而又难堪地低下了头。
陆延什么都没说,他盯着唐如风看了片刻,最后伸手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打横一抱,径直朝着路边停靠的车子走去,刚才打架闹的动静太大,万一招来警察就不好了,而怀里的青年身形僵硬一瞬,破天荒没有挣扎,垂下眼眸,安静得不像话。
深夜的街头车流稀少,车窗半降,夜风迎面吹来,血腥气总算散了不少。
陆延抬眼看向后视镜,修长的指尖轻敲方向盘,出声询问道:“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想直接回家?”
唐如风不语,他沉默坐在后面,片刻后才哑声吐出一句话:“不用去医院。”
陆延原本是想送他去医院看看的,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医院未必有值班医生,他手中方向盘调转,干脆换了条路:“那就回家。”
“……”
那一瞬间唐如风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空气中流淌着静默,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老旧的居民楼坐落在这个城市最边缘的位置,墙壁斑驳掉色,无声透露着贫穷。陆延驾驶车辆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小巷,最后停在了唐如风家楼下:“到了,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唐如风意料之中的拒绝了:“不用。”
他语罢忽然意识到这两个字显得有些生硬,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家在二楼,很近,不用送。”
陆延只听后方传来一阵车门关合的闷响,唐如风已经下车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了,他把车窗往下降了一点,目送对方走进楼梯口,这才慢慢倒车离开。
附近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陆延路过的时候直接进去买了一些跌打损伤的常用药,打算给唐如风送去,毕竟伤口不处理的话还是有些麻烦。
陆延把车停在路边,拎着一袋子药品直接上楼了,这栋老房子连电梯都没有,楼道墙壁就像被烟熏了一样布满脏污,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年代久远。
陆延正思考是该把药放门口就走,还是敲门交到唐如风手里比较好,视线不经意一扫,忽然在楼梯拐角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唐如风并没有回家,而是在楼梯口找了一处台阶坐着,他看起来困倦极了,双手抱着膝盖,低头把脸埋了进去。头顶昏黄的灯泡落在他身上,将衣服上的血痕和脚印照得无所遁形,酒吧修身的衬衫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
他没办法和唐母解释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也不敢回家,只能躲在楼梯口度过这个有些难熬的夜晚,凌晨的寒意悄无声息侵蚀全身,连伤口的疼痛都麻木起来。
陆延静静看着,略一思索就想通了缘由,他这辈子从出生开始就过得衣食无忧,所以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唐如风有家都不敢回,受伤了难道不更应该让父母看见吗?毕竟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种何不食肉糜的思维无意中暴露了陆延骨子里的劣根性,但无论内心多么恶劣,他看起来都像一个大善人,起码对于唐如风来说是这样的。
“怎么不回家?”
一道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楼道里的声控灯迟钝发亮,陆延站在了唯一的光源下方,那种老电影般的昏黄色调让他看起来多了一层错觉的温和,墨色的眼眸总是情绪散漫,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
唐如风没想到陆延会去而复返,抬头时愣了一瞬:“……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嗓子又干又涩,像枯竭的泉水。
陆延晃了晃手里的药袋子:“给你送药。”
“……”
唐如风没出声,很久之后他回想起那天晚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陆延,而是任由对方把他带到停在路边的车上,在昏暗的光线中脱掉衣服给伤口涂药。
唐如风的身形很单薄,一看就是多年营养不良导致的,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遍布在苍白骨感的后背处,整个人有一种要碎掉的感觉。
陆延给唐如风消毒、上药、包扎,动作格外熟练,不难看出也是打架老手,最后他用湿巾轻轻擦掉对方脸上干涸的血迹,唇瓣若即若离地贴在唐如风耳畔,低声调侃道:“你打架还挺狠的……”
这种狠劲,有人怕,有人爱,
陆延恰好是后者。
唐如风趴在后座,身上属于服务员的衬衫制服已经被剥了个干净,只剩纵横交错的伤口。他听见陆延的话,控制不住闭了闭眼,心中说不出是慌乱还是愤恨。
大概还是慌乱多一些,毕竟他没有力气再打第二次架了,陆延如果想做些什么,他也无力挣扎。
但陆延给唐如风上完药后,只是脱下外套盖在了对方后背处:“今天你就在车里睡吧。”
他没有提“酒店”、“开房”这样的字眼,免得对方多想,直接绕到副驾驶座躺着,打算囫囵睡一晚上。
唐如风闻言在黑暗中缓缓睁眼,看向陆延所在的方向,可惜只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椅背,他这辈子没遇见过陆延这样的人,就像黑巧克力裹着糖心,又苦又甜,让人分不出好坏。
但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汲取到了一丝安全感,唐如风蜷缩进那件宽大的外套,昏昏沉沉间只听陆延问道:“你还在念大学?”
唐如风嗯了一声。
陆延:“为什么去酒吧当服务员?”
那种地方太乱,是个人都知道。
唐如风闭着眼,皱眉吐出了两个字:“钱多。”
他们家没有任何劳动力,从小到大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唐如风自己挣的,偏偏唐母得了肝硬化,隔几天就要去医院放腹水挂白蛋白,七八百一瓶的药无异于天价,再加上房租吃喝,普通工作根本负担不起这样的开销。
陆延漫不经心问道:“你在酒吧工作这么久,就没有人想包你吗?”
这种混不吝的玩笑格外扎心,唐如风闻言倏地睁眼,低沉平静的外表下满是压抑的怒火:“你什么意思?”
陆延把椅背往后调了调,这样能躺的更舒服:“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你,那种地方很乱,你能被灌酒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的话冰冷而又现实,在没有背景没有权势的情况下,唐如风想在那种地方保全自身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果不想再遇到上次的事,就应该及早抽身才对。
“……”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默。
陆延从口袋抽出一张烫金名片,反手递给唐如风,指尖修长分明,骨节明晰,处处都透着矜贵:“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唐如风没动,就在陆延维持那个姿势已经有些累时,指尖忽然一空,那张薄薄的名片被人抽走了。
“知道了。”
唐如风说。
自从那一晚之后,陆延就再也没见过唐如风,因为没过多久,网上的八卦新闻就忽然爆出了#段继阳未婚夫出轨酒吧服务员#这样的爆炸性字眼,并且还配上了陆延搂着唐如风离开时的背影照片,不偏不倚露出了他的半个侧脸。
可想而知,段家震惊了,陆家慌球了,但最生气的还是段继阳,毕竟他的头上现在顶着一坨绿油油的帽子。
第119章 退婚
清早天不亮,陆延家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段继阳站在入户门外面,俊朗的面容阴云密布,他手里捏着一叠照片,直接扔到了陆延脚边,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忍着怒火问道:
“陆延,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刚睡醒的陆延:“……”
陆延低头看了眼,发现照片上是那天他搂着唐如风离开酒吧时不小心被偷拍的情景,瞬间明白了段继阳为什么这么大动肝火,他单手扶门,笑意莫名,带着还没睡醒的慵懒:“你大清早吵醒我就为了这个?”
段继阳脸色沉沉:“你觉得我的未婚夫出轨是小事吗?”
陆延压根就没打算解释,他巴不得段继阳和自己退婚呢:“八卦新闻乱写的,你要信我也没办法。”
他语罢正准备关门,段继阳却忽然用脚抵住了房门,他一把攥住陆延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腕骨,一字一句沉声警告道:“陆延,我劝你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如果不是看在陆冰的份上,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翻篇!”
陆延嗤笑了一声:“爱翻不翻,你那么喜欢陆冰找他去啊,和我订什么婚。”
段继阳一噎:“你!”
他面色变幻,总觉得面前的陆延像鬼上身了一样反常,对方以前对他不说百依百顺,但绝对算得上温柔体贴,如果不是这段时间陆延从没有找过他一次,段继阳都要怀疑是对方欲擒故纵的手段了。
段继阳微微眯眼,一动不动盯着陆延,仿佛在确认什么:“你真的不介意和我解除婚约?”
段继阳当初和陆延订婚纯粹是一时冲动,现在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如果无缘无故退婚,两家伤了和气不说,就连外界也会对他说三道四,现在陆延被爆出轨,倒是给他找了个借口。
陆延打了个哈欠,敷衍摆手道:“不介意,你想退就退吧。”
他语罢直接关上房门,转身进屋睡觉去了,段继阳那么一闹,差点把他瞌睡虫都赶走了,躺在床上半天也没睡着。
段继阳站在门口,神色显得有些怔愣,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延前后态度变化太大,给他造成了心理落差,心中总感觉有些异样。
陆冰和陆延虽然是两兄弟,但性格相去甚远,陆冰天生性格温和,不爱争抢,因为醉心设计一直待在Y国没有回来,别人挤破了头想得到段继阳的青睐,他却偏偏弃之敝履,从来不为名利低头,这也是段继阳喜欢他的原因。
至于陆延,他虽然面容和陆冰相似,那双眼睛却写满了算计与精明,在家里喜欢和陆冰争风吃醋就算了,就连感情也要横插一脚,这么多年段继阳冷眼旁观,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现在……
时移世易,许多人都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
自从那天段继阳离开后,陆延就一直等着对方主动提退婚,但没想到段家静悄悄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倒是陆父陆母专门把他叫回去骂了一顿。
“现在两家公司的合作正在要紧阶段,你可千万别给我搞什么岔子,赶紧和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断了,酒吧?那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混杂,那个小服务员能和段继阳比吗?!”
陆父思想守旧,是典型的商人性格,万事以利为先,自从两家联姻之后,他就借着段家的人脉行了不少便利,生怕陆延胡闹惹出什么乱子来。
陆延也不和他顶嘴,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道:“爸,我都说了,那是八卦新闻乱写的,不能信。”
陆父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当初是你要死要活逼着我去和段家提亲,说什么也要和段继阳在一起,现在好不容易定下来了,你反而不珍惜了,等过几天你大哥从Y国回来,我看你怎么哭!”
陆延闻言动作一顿,半空中的苹果倏地落地,咕噜一声滚到了茶几底下,他看向父亲,饶有兴趣问道:“陆冰要回来了?”
陆父皱眉嗯了一声,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听说他身体不太好,分公司的事有些应付不过来,我就把他调回了国。”
他自以为猜到陆延心里的担忧,语重心长道:“放心吧,你大哥不会和你抢什么的。”
陆父的原配妻子当初生陆冰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没几年就去世了,后来他又娶了现任妻子杨琴生下二儿子陆延,兄弟两个到底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感情上隔了一层,所以关系从小就算不上亲厚。
杨琴是一名钢琴老师,面容温婉知性,虽然现在年纪渐长,但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她听见陆冰要回来的消息,柔柔一笑,状似惊喜道:“呀,陆冰要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家里也好准备准备。”
陆万山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回自己家而已,不用准备什么,你让林姨把陆冰的卧室打扫打扫就行了。”
杨琴笑道:“这是肯定的。”
陆万山又指了指陆延,恨铁不成钢道:“我这段时间忙,没空盯着这个臭小子,你别让他惹出什么祸来,幸亏这次的绯闻段家没计较,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了他!”
陆延闻言难免有些失望,他其实还挺希望段家计较一下的,等陆冰回国之后,要不了多久段继阳就会发现他得了肾衰竭,到时候危险的可就是自己这个移动肾源了。
为着这件事,杨琴特意把陆延叫到房间私下说了会儿话:“阿延,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上都结婚了还天天往酒吧那种地方跑,陆冰马上就回来了,段继阳本来就对他旧情难忘,万一……”
陆延对着杨琴就没怎么隐瞒了,实话实说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想和段继阳结婚了。”
杨琴闻言一愣:“为什么?”
陆延:“你都说了,他一直对陆冰旧情难忘,我要找也得找个喜欢我的,段继阳还是留给陆冰吧。”
杨琴皱了皱眉,觉得陆延大方得有些不正常:“你爸爸肯定不会同意你退婚的,阿延,你听话,别胡闹,段家的儿子虽然多,但段继阳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你和他在一起吃不了亏的。”
陆延缓缓吐出一口气:“就怕我和他结婚之后更方便他帮着陆冰害我了,妈,你还不知道吧,陆冰得了肾衰竭,现在急等着换肾呢,你说到时候万一配型合适,爸爸和段继阳会不会逼着我去给他捐肾?”
杨琴闻言面色大变,下意识攥住了陆延的肩膀,保养得宜的指甲险些劈断:“你说什么?陆冰得了肾衰竭?!”
陆延嗯了一声:“应该挺严重的,否则不会忽然回国。”
杨琴骤然听见这个消息,脑子乱糟糟的,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色难看道:“陆冰如果真的需要换肾,你爸爸肯定会让你去的,我太了解他了,就算他不同意,到时候段继阳向陆家施压,只怕他也顶不住压力。”
“不行,你千万不能和段继阳结婚,你们一旦结婚,两家的公司就算绑在了一起,到时候他就拿捏住了你爸爸。”
杨琴当初能从一个钢琴老师摇身变为富家太太,自然不是什么蠢货,转瞬就想通了关窍:“你闹点绯闻也好,逼着段家主动退婚,你爸爸也怪不到你身上。”
陆延皱眉看向她:“万一爸拿你撒气怎么办?”
杨琴松开陆延的肩膀,帮他把衣服褶皱捋平,语气罕见冰冷:“我生你下来又不是为了给陆冰捐肾的,你爸要怪就让他怪,妈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大不了净身出户。”
陆延其实并不在意和陆家撕破脸,只是碍于杨琴不好做的太过分,现在得到母亲的承诺,心中的那点顾虑也瞬间消失了。
于是自从陆延绯闻爆出,上流圈子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纷纷傻了眼,因为对方不仅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一样痛哭流涕地请求段继阳原谅,反而愈发变本加厉的饮酒作乐,一天24个小时,恨不得23个小时都泡在酒吧,段继阳头顶的帽子真是绿到家了。
“哎,这几天怎么没看见那个小服务员?”
陆延在酒吧泡了将近一个星期,直到第八天的时候才状似不经意问了经理一句,“姓唐的那个。”
经理瞬间知道他说的是谁:“陆少,唐如风早就辞职了,以后可能不来上班了。”
陆延闻言点烟的动作一顿,幽蓝色的火苗慢慢暗了下去,他回过神来,把打火机丢到桌上,发出一声轻脆的响:“怎么不来上班了?”
经理笑了笑:“这个就是他的私事了,我们也不方便问,只听说他妈妈好像重病住院需要动手术……其实他辞职也好,那种性格不适合留在这儿。”
“知道了。”
陆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谁也不知道那句话藏着怎样的情绪。
唐母上个月在家里忽然晕倒,送去医院检查后才发现脑子里长了肿瘤,需要尽快动手术切除,唐如风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陪护,忙得焦头烂额,却比不上昂贵手术费所带来的压迫和窒息感。
“妈,医生已经定了下个星期二给你动手术,风险很低,你不用太担心,这两天好好休息就行了。”
短短几天时间,唐如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来就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瘦削,他从家里煮了一点饭带过来,坐在床边喂唐母吃,眼睛里的血丝格外明显。
唐母有些食不下咽,小心翼翼问道:“如风,做手术一共要多少钱?咱们保守治疗行不行?”
唐如风垂下眼眸,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他舀了一勺粥递到唐母嘴边,声音平静:“医药费你不用担心,我攒了点钱,还够用。”
唐母闭了闭眼,神情显得有些痛苦:“你每个星期也就兼职那么几天,就算学校给你免了学费,能攒多少钱,都是妈不争气,拖累了你。”
穷人百事哀,唐母明知道不该说这种丧气话,却悲哀发现除了这些话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说的,眼眶通红,闭眼偏过了头去。
唐如风见她不吃饭,缓缓放下了勺子,将碗里剩的一点残粥放在了旁边:“妈,我从来没觉得你拖累我……”
他顿了顿才低声道:“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就行。”
唐如风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生活中的一切都糟糕得不能再糟糕,寒酸的饭食,贫穷的生活,漏风的房子,亲情成为了他生活中仅剩的一点温暖与慰藉。
人活着往往争的就是一口气,那口气如果泄了,和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
唐如风不想坐在病房里做无用的垂泪之举,他借口要洗碗,拿着保温盒起身离开病房朝着水池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在走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脚步下意识顿住——
那是一名面容斯文的中年男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妥帖的手工呢子大衣,黑色的皮鞋锃亮,比医院的地板还要泛光,手上的一块腕表就价值百万,和这个老旧的小医院格格不入,身后还跟着一名秘书模样的男子。
如果有常看商业报道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面前这名男子就是a市著名的地产大鳄段建风。
唐如风悄无声息攥紧手中的保温饭盒,最后又缓缓松开,他与对方擦肩而过,神色漠然,就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段建风冷不丁出声叫住了他:“如风——”
唐如风脚步顿住,语气淡淡,甚至可以称得上不善:“有事?”
第120章 包养
段建风在A市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发家史写出来有一本书那么厚,但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不是他的商业帝国,而是他的风流韵事。
据说段建风年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穷小子,进城上大学阴差阳错被王氏集团千金看中,把这个富家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未婚先孕。他也是个“利落”人物,直接踢了原配另攀高枝,再加上手段不俗,一路打拼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对于段建风的评价,外界褒贬不一,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得到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梦寐以求的一切。
如此一手遮天的人物,面对唐如风冷冰冰的态度却不见恼怒,反而语气温和:“如风,我来看看你母亲,听说她生病住院了,你如果需要……”
“不需要。”
唐如风冷漠打断道:“她不想见你,你也别见她。”
唐如风对于段建风的厌恶已经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甚至都没办法和对方呼吸同一片空气,他语罢转身就走,直接原路折返回病房,用力关上了房门。
“砰!”
唐母被关门动静吓了一跳,幸亏另外两个床位没住人,否则肯定要挨骂,她坐起身担忧问道:“如风,你怎么了?”
唐如风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脸色格外难看,眼底好似有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听见母亲的话,他竭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没什么,水池那边人有些多,我等会儿再去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