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谬传,鬼魂阴寒?
她于梦中缩在母亲的魂体里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热病退下,身体好了。
贱籍的身份不给她悲伤哀悼的时间,她像被驱赶出圈的牲畜一样,和同伴们挤挤挨挨地在玖国大都里干苦力。
外面的阳光很好,地上没有地牢里的那种阴寒。为了能多晒太阳,林苓在争取上地面干苦力这件事上十分积极,她一边搬运货物,一边观察着大都的街道和格局,偶尔顺手从货物里摸个什么值钱的小玩意儿,藏起来当做以后逃跑时的路费。
有一日,她在装货时察觉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转眼看去,见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是燕人。
那个小男孩见她看过来,大步跑到她面前,举起手里的两个包子,脆生生地说道:“我娘让我给你的!”
林苓向路边的包子铺看去,见一位仪态雍容的妇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这边,也是名燕人。
去大燕。林苓从那个小孩儿手里接过包子,向小孩和不远处的妇人行礼道谢。
以后逃出去了,她要去大燕。
又过两年,可算让她逮到巡卫松懈的时机了,她带着长久以来攒下的“路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这一路意外地顺利,不知道为什么,路上连一个玖国的士兵都没遇见,行人也寥寥无几,反倒是有许多金头发的士兵在大都的街道上巡逻。
她绕过那些金发士兵,凭借着对于大都街道的熟悉奔走于各个小巷,向着能够逃出大都的方向跑去。
那天很冷,还没有下雪,但遍地结着霜白。她闪入一条小巷时,迎面碰见一个金发女子。那女子小腹上被利器捅了个口子,一股一股地向外流血,正摇摇晃晃地往她的来路走。
她吓了一跳,僵在原地,怕那女子看见她后喊那些金发巡逻兵来捉她,也怕女子万一支撑不住倒地会讹上她。
但女子并没有做出她设想的两种举动,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略微有些蹩脚的玖语说道:“这些天大都里不安生,你快回家吧。”
然后绕过她走了。
天上忽然纷纷扬扬地下起大雪来,模糊了那个远去的浅色身影。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在大都长街上看见的那位金发女子是沂国的锦王,是让她能够从地牢里跑出去的最大推手。而自己后来追随的主子,是锦王的外甥。
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什么将他们联系起来,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给她自由,让她得以飞向更高处。
但林苓当时并没有听锦王的话,她根本无家可归。
林苓欢天喜地地钻排水口出了大都,刚在城墙外面爬起来,就迎面对上了围困大都的沂国士兵。
看着眼前千军万马的林苓:“……”
她被扣下盘查身份,后来几经交接,被送往了沂国的都城天行,要安排到宫里去当下人。
林苓以为沂国的宫中和玖国的宫中一样,她以为自己还是要被关在地牢里,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忍饥挨饿。于是她瞄准了路边一个看起来很好心的小孩,出列下跪撕皮一气呵成,求一个不入宫的机会。
只要不入宫,她总能逮到机会逃跑。
小孩果然心软,小手一挥便将她赦免。
她接过小孩赐的迢遥剑和行路盘缠,头也不回地跑去了大燕,从此天高海阔任她翱翔。林苓本来不打算再回天行去找那个金头发的小世子,但她进入江湖后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知道的了许许多多的事,有前辈提点她的武艺,也有前辈教她何为忠义。
江湖行走,人间十年。她体会过了人情冷暖,见识过了天高海阔,也是时候回去酬恩报义了。
她和许多这一批加入玄鹤卫的近卫一样,受了世子的恩惠,便投效于世子麾下。
神奇的是,自从她逃出大都后,玖地再也没落过雪。
那些阴寒的、阶下囚一般的过往被江湖洗去,她登舟上岸,日光对她来说再也不是奢侈的存在。
她甘愿为一切给她自由的存在而死,缘由太多,便不一一细说了。
东阳放舟狂奔追上玄鹤卫,林苓的腿太长了,跑得又快,他没法儿跟林苓并肩,只好落后一段距离问跟在林苓后边的近卫:“这是在追谁?”
那近卫恰好是万俟连清,他一脸苦相地打了几个手势。
东阳放舟看懂了,他失声道:“刘大哥被抓走了?!殷庆炎呢?他不在旁边吗?”
万俟连清知道自己一时疏忽闯了祸,正烦躁着,他不耐烦地又打了两个手势:你一定要问一个哑巴吗?!
东阳放舟于是转头看向与自己并肩而奔的一个远卫。
那远卫目睹了两人的交流过程,见东阳放舟向自己看过来,顺势解释道:“主子去追‘天劫’的人了,没在刘公子身边。连清被留下来看着刘公子,但是他怀疑刘公子与‘天劫’的人有联系,于是任由来路不明的人将刘公子劫走了。”
东阳放舟满脸震惊,又转向万俟连清,崩溃道:“哥,你闯大祸了!”
万俟连清崩溃地打手势:我知道!!!
刘照君要是追不回来,他就准备以死谢罪吧!
救命啊啊啊啊!刘公子你能不能立马醒过来,把抱着你跑的那个人给一拳打死啊啊啊啊啊啊!!
昏睡的刘照君仿佛是听到了万俟连清的祈祷,缓缓地醒了过来。
他深呼吸时瞬间吸入的迷药冲击性太大,弄得他头晕眼花,但实际上他吸入的并不多,晕不了多久。
这会儿两眼一睁,就感觉有人在抱着自己狂奔。这人的怀里没有熏香味,不是殷庆炎。
“你是……?”刘照君一出声,就感觉抱着自己的人手上一紧,勒得他肩膀发疼。
玄鹤卫不会这么对他,因为玄鹤卫都知道乱碰他会被他暴打,东阳放舟也知道。
刘照君心中警铃大作,他估摸着抱自己那人的脖颈高度,穿戴着尖甲的左手成爪向那人袭去,同时抓住对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借力将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死死压住那人,质问道:“你谁啊?!”
紧追在后的玄鹤卫们见刘照君将人给摁住,饿虎一般地扑过来要拿人,不过因为大伙都习惯了在办正事的时候不说话,导致刘照君把扑过来的玄鹤卫当成手底下这人的同伙,一个回天手全都给打飞了。
东阳放舟接住被揍飞的万俟连清,慌忙道:“刘大哥!是我们!”
听到熟悉的声音,刘照君意欲再出招的动作一顿,以为被自己摁在地上的也是个玄鹤卫,脚下松了劲儿,让那人挣脱了。
四面八方响起惊呼声:“刘公子!”
刘照君一脸茫然。
为什么突然都叫他?他这不是松脚了吗?
玄鹤卫:别松脚啊啊啊啊!!!!
那黑衣人挣脱后见带不走刘照君,便想杀了刘照君搞殷庆炎心态,一刀刺向刘照君,却被横插而来的长剑迅速击开。
林苓喝道:“退后!”
听到了靠谱的声音,刘照君也不管那是不是对自己说的,连忙一退十几步,退到半路,东阳放舟过来牵住了他,将他带离战场。
一时只听刀剑相击声响彻山林,惊起一群飞鸟。刘照君能听到有人迂回走动的声音、飞鸟扑棱翅膀的声音、刀剑铮鸣的声音、中剑或中刀后的痛哼声,各种声音杂糅成一团,叫他辨不明局势。
他一脸懵地站在东阳放舟身边,低声问:“这咋回事儿啊?”
玄鹤卫捉活口,东阳放舟不便凑上去碍事。每个近卫就带着十几名远卫,此刻远卫自发地围成一个圈,将正在与林苓纠缠的黑衣人围在中央,以防这人逃跑,还有两三个远卫面向包围圈之外,随时注意林中的动静,以防有埋伏。
东阳放舟双眼不离正在与人搏杀的林苓,偏头向刘照君解释道:“有人绑架你。”
刘照君下意识问:“谁?”
是刚刚抱他的那个人?
“还没擒住呢,林姐姐在跟他打。”
东阳放舟话刚落,那边的林苓就一剑将那黑衣人的一条手臂给钉在了树干上。
她一把揭下那人的覆面,却在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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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①给林苓递包子的那个小男孩是四岁的东阳放舟,当时的林苓十六岁,那个仪态雍容的妇人是放舟的妈妈,当时还未过世。 ②玖地不再下雪,是因为锦王把那个导致玖地冬日天寒地冻的妖物给杀掉了。具体过程在《难做十恶妖》的“双皇蛋”单元中。 ③我发现了,我特别喜欢让他们的妈妈都嘎掉,有些爹直接查无此人。林苓的父亲是江湖游侠,和当时还没进地牢的林苓的母亲一夜情后两人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我们采访了一下这位母亲,她说她乐意一夜情就一夜情,让我别管那么多。
第53章 怨恨
覆面之下的那张脸缓缓地扯出一个笑来,好像根本感受不到手臂上被贯穿的痛处一样,神态自若。
林苓看着那张令人无比熟悉的脸,一字一顿道:“‘浮云’?”
她随即察觉出此人面上的细微不同,于是抽出背后的短刀来,将这人的另一只手也给钉在了树上,随后去揉搓此人的下颌处。
但是她并未搓出任何用于易容的材料,用指腹蹭了蹭这人的眼角,也没有蹭下什么东西来。
一旁的万俟连清向林苓打手势:孪子(双生子)。
林苓捻了捻指尖,将短刀从那人的手掌上拔下来,又顺道割了一片那人的衣摆来擦刀,转身向梅花桩所在的方向走。
她冷声道:“带走。”
远卫上前去将另一把长剑从那人手上拔下来,一人拭剑,其他人迅速给那人止血,将人绑起来架走。
经过东阳放舟和刘照君时,林苓问刘照君:“没事吧?”
东阳放舟戳一戳没反应的刘照君:“问你呢刘大哥,身上疼吗?”
刘照君回神,犹疑地说道:“刚刚好像有人给我下了花香味的迷药,那个……有没有后遗症?”
林苓:“……”
东阳放舟抓狂道:“是药就肯定有问题啊!刘大哥我们快去找大夫看看!”
见东阳放舟拉着刘照君跑远,林苓连忙喊道:“托东阳阁主寻个江湖大夫给他看看!江湖人用的毒不容小觑!”
东阳放舟闻言脸皱成了苦瓜,嘟囔道:“我爹认识的江湖神医都不靠谱怎么办啊……”
听清东阳放舟小声嘟囔的刘照君:“……”
突然感觉这世上靠谱的人只有郭大妇。
东阳放舟带着刘照君奔至半途,和正在到处找人的殷庆炎碰上了。殷庆炎的神色没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散漫神态,目冷如霜,只有在看见刘照君的那一刻才化开了一点儿。
他几步追上两人,从东阳放舟手里一把抓过刘照君没有戴甲的那只手,冷声问:“去哪了?”
声音有些发哑,不知缘何故。
刘照君听是殷庆炎的声音,从先前睁眼压人起就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无意识地安心起来,也没在意殷庆炎那冷冰冰的语气。他简言意赅道:“我被人绑架了,刚救回来。”
殷庆炎神色冷下来,他转头问身后的近卫远卫:“我当时点了谁看着刘照君?”
一远卫道:“回主子,是万俟连清近卫。”
“……”
这个人怨不了,殷庆炎转移怨恨对象,又看向刘照君,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走之前吼了一声,让你警醒着点吗?”
“梅花桩上的瀑声太大了,应该是我没听清。”刘照君察觉到殷庆炎有点生气了,但是这事儿他也没有预料啊,“而且那个绑我的人用迷药,那药的香味跟南方的花香一样,防不胜防。”
殷庆炎难以置信道:“你不会闻着好闻,于是大吸了一口吧?!”
刘照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你天天偷摸着来我头发上闻发油的香味儿,我还能不知道你?!”殷庆炎拉着刘照君转身就往武林大会的会场跑,转头喊远卫,让他们把会场里疑似江湖郎中的人全都给请出来。
刘照君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能有两次参与专家会诊的机会,一次是沂国太医院会诊,一次是大燕江湖医会诊。
当然,他是被会诊的那个。
这世上基本没谁会跟钱过不去,更别说这些走南闯北花销巨大的江湖人,只要钱给的到位,顾客就是皇帝。
武林大会是武人聚集之盛会,为何江湖神医也都会聚集过来呢?因为凡是动武的地方,就必定会有人受伤;一旦有人受伤,就得找大夫;大夫治人就能收费赚钱,维持生计。
一名身着青衣的医宗女徒子听闻是要解毒,当即支棱起来,挤走了所有向殷庆炎毛遂自荐的江湖郎中,向这位出手阔绰的沂人笑道:“这位公子,选我啊,我专业解毒,南疆毒宗圣女的毒我都能给解了。”
虽然不知道南疆毒宗的圣女是谁,但是这个名头听着就很厉害。殷庆炎看向那名医者,问:“你叫什么?”
“在下医宗奚平事。”那叫奚平事的女子向殷庆炎行了一礼。
殷庆炎回以贴掌礼。
周边围着的一群正准备竞标的医者听到那女子的自报家门,纷纷息了声。
东阳放舟惊讶道:“您是精诚大医林旋轲的关门徒子?!”
殷庆炎和刘照君同时偏头问东阳放舟:“这人很厉害?”
“可不嘛!那可是能起死人肉白骨的林旋轲的徒子!”东阳放舟连忙把刘照君拉到奚平事面前,“医者姐姐,快给他看看,他闻了些迷药。”
为了抢占商机,避免有厉害的同门过来抢差事,奚平事半点没犹豫,直接让东阳放舟拎起刘照君的手腕子来搭脉诊断,又看了看刘照君的舌苔眼白唇色。
片刻后,奚平事若有所思道:“瞧着是没什么大问题……那迷药是什么味道的?”
刘照君答道:“花香,具体是什么花的香气不清楚,反正挺好闻的。”
奚平事看着刘照君那双无神目,犹豫地问:“然后你没忍住多吸了几口?”
刘照君惊讶道:“你怎么也知道?!”
奚平事:“……”
不是,还真是这样啊?
她指着刘照君,缓缓转头看向殷庆炎:“就这样的……你们也放心把他带出来啊?”
殷庆炎抱臂“啧”道:“我乐意。你治你的,少废话,不然扣钱。”
一听要扣钱,奚平事顿时正经起来,严谨道:“迷药种类千奇百怪,更有为了让人防不胜防而添入的各种香料。这位公子不能分辨出是什么香,我也无法判断。”
她又凑近,拈了刘照君的衣领嗅了嗅,“身上的熏香味太浓了,也辨别不出有没有残留的迷药气味。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帖药,你先吃了清清体内可能残留的毒素,若明早感觉身体无恙,那就是没问题。”
刘照君问:“那我身体里若是没毒,吃药会有问题吗?”
奚平事答:“没毒的话,那药吃了能美容养颜,甭怕。”
一听能美容养颜,殷庆炎下意识道:“我也吃,快写药方。”
刚从背篓里掏出纸笔来的奚平事:“……”
她向旁边围观的一位侠客借了水壶,在小砚里倒上一点水,将干涸的墨水化开,边说道:“这位金发公子不应该吃这帖药。我看公子内火旺盛,平日里多用忍冬泡水喝吧,少食辛辣,保持心情愉快,避免过劳,免得生出扰人的病症来。”
闻言,刘照君一愣。
先前在鞍州,那个医馆的老大夫也是让殷庆炎要开心,别太过操劳。
他追问:“内火旺盛是什么意思?上火吗?”
奚平事下意识点点头,但随即想到这位公子眼盲,于是出声道:“是。那位公子的嗓子已经开始发哑,明日大概会咽喉肿痛,近来应该时常夜不能寐,内心烦躁。”
她写完方子,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字迹,然后抬眼看向殷庆炎发红的双眼,“我说的,对也不对?”
“嗯。”殷庆炎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又朝刘照君抬了抬下巴,说道,“再给他看看眼睛。”
同时,刘照君也说道:“那他这个症状,除了喝忍冬水之外还有别的办法缓解吗?”
奚平事将药方给一旁候着的远卫,远卫转身去城内抓药。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是谁做主,谁付钱。于是奚平事并未回答刘照君的疑问,她看向刘照君的眼睛,询问道:“怎么盲的?”
刘照君以为这位医者是在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怔了一下,还在想这又是个什么专业名词。
见刘照君没及时答上来,殷庆炎替对方答道:“小时候让人给摔了脑袋。”
“小时候?几岁时的事?”
这个殷庆炎不知道,刘照君也不知道,只有那个当年把刘照君给摔瞎了的刘子博知道。
殷庆炎受肝火影响,本就心中烦躁,这几日又是昼夜颠倒,又是绷着神经躲暗杀,回来发现刘照君不见时心中就含有怒气,既怨自己偏偏给刘照君留下了个说不了话的近卫,又怨刘照君的警惕性不高。
若是刘照君今日没被救回来……殷庆炎不敢想,一想就头痛。
种种怒气邪火疼痛相交纠葛,难免怨天尤人。又一次提起刘照君被刘子博摔瞎了的事,殷庆炎无端地怨恨起天地和自己来。
恨天为什么不让刘照君做他的亲兄弟,也恨为什么刘照君遇险时自己总不在他身边。
若他是刘照君的兄长,他绝不会让刘照君磕到脑袋。
不见殷庆炎回答,气氛好像沉寂了下来,刘照君伸手去摸索殷庆炎的所在之处,同时问奚平事:“确切年龄很重要吗?当时太小,我不记得了。”
奚平事问:“既然知道是磕到脑袋,那就是有家人同你说过。你家中人没有跟你说过具体的年龄吗?仔细想想。”
刘照君终于摸到了殷庆炎的手,但那只手紧握成拳,手骨青筋一并凸显,刘照君随便一摸就能摸出来上面的脉络。
他转头“看”向殷庆炎的所在方向,疑惑出声唤道:“殷庆炎?”
殷庆炎被这一声唤回神智,从烦乱心绪中脱身,他垂眸看了一眼懵然的刘照君。
噢……好美的人。
殷庆炎用两手搓了搓刘照君的两颊,然后冲奚平事笑道:“他的家人都被我给杀了,没跟他说过具体详情,只知道是摔了脑袋。”
奚平事神色一怔,随后淡然地点点头,又问起刘照君眼睛的状态。
这江湖上,灭人全族的事情不在少数,被仇人灭门后成为阶下囚的人也不少,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位眼盲的公子运气好,遇到了一个知道疼惜他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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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与《死去又活来》的奚平事大神医联动! 准备解释几个世界观凡间的设定,我自己记录并且串联一下世界观的前后联系,捋一捋世界观大事件和国家风俗的设定。有兴趣的看一看,没兴趣的只看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就好。 以下: ①“大妇”是沂人对于杰出女性的称呼,多用于称呼女性医者,与“大夫”相对。后来这个称呼普及到东洲的另几个国家——大燕、南羌、玖国【已灭国】。 狼蛮族的蛮语中没有“大妇”这个概念,夸人也比较硬核,多用动物来比喻,比如“雌鹰”“雌狼”。 岛国东夷比较与世隔绝,“大妇”这个称呼并没有传播到那里。 另外,东洲只有大燕有取表字的习俗,但是因为大多数人懒,一般都不取。东阳放舟和他爹就没有,秦拽仙这小乞丐也没有。 ②沂国因为国风和种族生育观念的关系,有点重女轻男。沂人认为,女人通过血脉将许多人联系成一个家族,简直就是神。他们特别尊崇能力强的女人(比如锦王、段意馨的母亲段守善、已薨的皇太后、沂国第二位皇帝、开国君主王倦飞的一众女性幕僚和军师、沂国开国的几位女性老臣老将)。 ③沂国的下一任皇帝是帝姬王琅语,她在为政方面的能力比她哥王赤鸣强,王赤鸣崇拜殷嘉锐(殷庆炎的父亲),一心扑在当大将军上。 ④沂国属于全国上下包括男性皇帝在内都是耙耳朵,有些男性官员在朝堂上吵不过别的官员,下一次上朝就带上自己的正妻(沂国只有身份高贵的男人能三妻四妾,当然,身份高贵的女人也能三夫四郎),让妻子帮他吵,虽然离谱,但这个是律法允许的。 ⑤沂国的女子可以从政,官员夫妻之间也可议政,更有夫妻两个都在朝中为官的情况。当然了,一旦夫妻两个政见不合,吵架离婚是常有的事,孩子家产和小妾怎么分也是个问题。 沂国人离婚,妻方在妾的同意下是可以把妾也带走的。夫方能够娶妾得有正妻的同意,而妻妾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个家族中操持家业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沂国女人大多数都从商,很会赚钱,养国养家养男人养女人养孩子,像段意馨和易然那样的“商业差生”并不多见。 不过因为沂国女人少的缘故,多数的财富还是会掌握在男人手里,这也是“天劫”为什么能得逞的缘故。女人们给男人发零花钱的时候发觉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会因为家人和孩子等缘故向“天劫”妥协,与丈夫能瞒一时是一时。当然了,女性中也有心术不正的官员,这个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人心难测,谁都或多或少的干过一些亏心事。 ⑥王琅语……你别看她现在那不着调的样,这是个真狠人,她登帝后直接重新洗牌,将整个国家的管理层全换成了雷霆手腕的女子,男的一个都不准沾手国家决策,只能听令,包括她的两个哥哥(亲哥王赤鸣、表哥殷庆炎)。 在那一时期的东洲,中部两大国家的掌权人全都是女人(大燕的女太子盛渊成功登基),同时西域大一统,西域的最高掌权者也是女人——金雀国大女王塔塔莉雅。东起大燕,西至西域,横向的这三个大国十分和谐,商贸往来与文化交流频繁,是东洲历史上的一大盛况。 ps:西域大女王塔塔莉雅能登王,有一部分原因是殷庆炎的姨母——对没错又是她这个到处跑的小东西——王遗策跑西域去玩了,然后遇到了一些事情后决定在西域扶植起一个女王(西域的地域守护神是位女神,只认可女王)。 王遗策既然能在沂国以前群狼环伺的境况下扶着王遗风稳坐皇位,自然也能在西域扶起一个女王。她是这个世界观中东洲凡间的两条“线索”之一,另一个线索是她的同事刘不敏,他们的所行所历,串联起这方世界中的一个又一个故事。 ⑦殷庆炎受他姨母的影响很大,以拥护王遗风、王琅语为己任,万死不辞。被称为“天行疯狗”,是因为他一旦在天行里发现了什么损害皇家利益的行为,那个被发现的人或家族就完蛋了。殷庆炎的这种行事作风和当年的锦王很像,两人都是沂国人又爱又恨的角色。 是为了保护家人,更是为了维护家族在一国中的统治。 殷庆炎没有为天下苍生谋福的宏伟志向,他要的,是家人安然无恙,是沂国漂漂亮亮,只是在达到这些目的时,他在某种程度上做了一件件守护百姓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