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 by徐徐图之

作者:徐徐图之  录入:06-29

薄韧道:“什么露营?”
邹冀爸爸的一个朋友,开了家露营营地,五月份才刚开始营业,试营业阶段,邹冀就被父母带着去玩过一次,觉得很好玩,营地地点在河畔草坪,可以钓鱼,看看风景,吃吃烧烤,天黑了还能放放烟花。
“也不过夜,玩够了就解散回家。”邹冀向往地说道,“那真是非常浪漫的一个地方啊。”
薄韧察觉到了不对,说:“你老实说,你还准备邀请谁?”
“啊哈哈哈。”邹冀露出被看穿的尬笑。
薄韧道:“说什么给杨樵过生日,你肯定是想请顾遥去玩,怕人家不答应,让我们给你当群演。”
邹冀说:“好了好了,看破别说破啊兄弟!”
本学期邹冀受到了后桌两位朋友努力拼搏的精神影响,也还有他自己对女神顾遥的倾慕与追逐,成为了他提高成绩的强大内驱动力,期末考试他进步了十几个名次,竟也不再是标准差生,步入了中等生行列。
他爸爸喜不自胜,大手一挥,批给他一大笔暑期挥霍专项资金,让他想去哪里玩就和他妈妈说。他妈妈着手为他规划了美国行程,玩迪士尼参观黄石公园打卡自由女神像,结果他哪里也不想去,说就要留在云州,一颗红心,只有他的本土女神。
组织这个露营计划,他从五月份去过那次后就开始盘算,河畔、星光、草坪、烧烤,再播放一点校园民谣,真是太符合他想象中和女神发生浪漫事件的场所了。
可是单独邀请顾遥就太过明显,顾遥也不可能答应,并且他爸妈也很可能会迅速察觉到不妥。
他的计划里,是想先叫上薄韧等男生,再叫上两三名班里最活跃外向的女同学,最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邀请顾遥了。他很有信心,这么新潮的玩法,同学们很难拒绝。
薄韧没有玩过,想不出什么样,感觉应该还不错,说:“别的我也不明白,反正我老婆的生日蛋糕我自己买。”
体育场中的罗林跑了过来,踢球踢得大汗淋漓,问他俩:“你俩是不是歇太久了?还踢不踢了啊?”
薄韧已没了踢球的心情,说:“不踢了,状态不好。”
渐渐地,场上其他朋友也都陆续过来,围在一起喝水,聊天吹牛,互相揶揄。
住在罗林家楼上的那位高三学长,今天也在,这届高考已经结束,薄韧听他透露,通知书都收到了,那当然可以放肆地出来玩了。
“下周去露营,去吗?”邹冀对众人发出了邀约,他毫不介意多点人一起去玩,尤其罗林如果去,那就更好了,他父母也见过他们这位班长,很喜欢稳重踏实的罗林同学,罗林如果同去,父母会更放心。
当然他父母也喜欢他的学霸朋友杨樵,还有最是阳光开朗人见人爱的薄韧,他们在邹冀父母那里都是挂上号的“好同学”。
去露营的基础物品,像帐篷防潮垫野餐垫折叠椅等东西,上次邹冀家里带他去玩都买了,那次还带了两家亲戚同去,东西买的足够多,这次捡现成的就能用,倘若不够的话,营地也提供租借。食物方面,邹冀也表示由自己来包圆。
邹冀出身“土豪”世家。去年刚入学的时候同学还不那么清楚,军训后见过邹冀父母以后,回家家长们悄悄一聊,多数同学也就都知道了。
云州本地有一对知名兄弟,邹大年和邹小年,大年就是邹冀的爸爸,小年是他的亲叔叔,经常都会出现在云州新闻上的两位民营企业家。
在场大半的朋友都表示会去。
邹冀对薄韧道:“那你带上你家杨樵,我就不跟他单独说了。”
高三学长在旁拿着瓶水喝,一直安静听着学弟们聊天,此时插话说:“邹冀,我能一起去吗?”
邹冀和这哥也算老相识,清楚他是罗林的邻居,几次踢球相处也很愉快,便答道:“当然可以啊,人多更热闹!”
这下光男生要去七八个了,薄韧有点替邹冀心疼花销,解散后离开体育场回去,路上就剩他俩了。
薄韧说:“别到最后,你邀请了一大堆人,结果人家顾遥不去。”
邹冀啊啊大叫地来捂他嘴:“你不要乌鸦嘴啊!”
“反正蛋糕我买。”薄韧道,“你把蛋糕房地址发我QQ上。”
邹冀打了车回家。薄韧骑着电瓶车离开,却没回家,半路越想越生气,拐弯,到杨樵家里去了。
夏天傍晚的六点多,太阳西沉,但天色还明亮得很。
杨樵坐在窗边的桌前,专心练习英语听力,隐约听到有“乓乓、乓乓”声,以为是邻居家里的噪音。
那噪声响了一会儿,停下,又更大声地响了起来。
“……”杨樵突然反应过来,是有人在用力拍他家的防盗门。
他忙去开了门,薄韧满脸不耐烦地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半个大西瓜。
杨樵:“……”
薄韧问:“你在干什么?”
杨樵答:“做英语题。”
薄韧说:“让我进去,这瓜重死了。”
“……哦。”杨樵让开了进门的路。
薄韧抱着瓜进来,放在餐桌上。
杨樵一脸迷惑地看看他,又看看瓜。
薄韧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了不让我来,我怎么还非要来,是吧?”
杨樵道:“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薄韧道:“你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杨樵道:“你来就为了给我送西瓜吗?”
薄韧说:“想得美,我是来吃西瓜的。”
他又抱着西瓜去厨房,把西瓜切了,盛在盘子里端出来,又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吃瓜。
杨樵:“……”
薄韧道:“你不吃吗?请你吃。”
杨樵就也坐下吃了两块。
杨樵有点不知所措,下午薄韧说要来,他拒绝了薄韧,已经连续编了两个理由,也再想不出什么第三个了,很烦,这似乎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非常硬气地对薄韧表达了拒绝,他居然直截了当地对薄韧说“你别来我家”,薄韧在那边质问他什么是不是不爱他了,他都没听完就就挂了,烦死了啊,薄韧这个讨厌的家伙。
挂了电话后,他冷静下来,想薄韧一定会生气,又得哄,又得哄,烦死了烦死了。
现在他吃瓜都吃得很不安心,想不出薄韧这回又要怎么整治他,怎么和以前的牌不一样啊?
薄韧吃完了瓜,端着盘子去洗干净,出来说:“我走了!”
杨樵:“……”
薄韧竟就这么走了。
杨樵简直风中凌乱,心跳得突突的,不对,不好,不该这样啊。
他来不及深度分析薄韧的行为动机和轨迹,忙拿了钥匙,又快步追下楼去。
薄韧等在单元门外,听着脚步声,倒数计时:三、二、一。
他唰一下跳出去,和跑出来的杨樵撞在一起,结果杨樵跑太快,冲力太大,差点撞倒,薄韧忙揽住他,才没两人一起栽倒在地上。
杨樵目瞪口呆。
薄韧得意非常,说:“好玩吧?”
杨樵跑下楼的喘息还没平复,大约是被气的,胸膛起伏更厉害了。
薄韧道:“就知道你会来追我。”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
杨樵恨不得把薄韧当球一脚踢走,让这家伙化作天边的流星,再也不要来烦人了。
薄韧还一脸拽拽的,说:“说吧,追下来要跟我说什么,我听着呢。”
杨樵心里此刻只有一箩筐的脏话。却也知道薄韧并没有做错什么。
“说,”最后杨樵只道,“你买的瓜一点都不好吃。”
薄韧道:“什么什么,还以为你要对我道歉。”
杨樵说:“我怎么你了,我道什么歉?”
“不要装了,”薄韧伸出一根手指来,点着杨樵心口,道,“你自己心里知道。”
杨樵:“……”
被这么戳了两下,他心里的丧气冲到了顶峰,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薄韧脸色顿时也变了,问,“出什么事了吗?”
杨樵竭力平静地回答道:“没事,心里烦。”
薄韧道:“烦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有错啊,错的只是我而已。杨樵在心里沮丧地回答了他。
杨樵道:“想到开学要分班了,就很烦。”
薄韧松了口气,说:“还是舍不得我吧,要不你还是学理科?学校老师都希望你学理科,你想重新选,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谁舍不得你。”杨樵道,“我只是舍不得邹冀,他太好玩了。”
薄韧也觉得邹冀是个很好玩的人,却还是一争长短地说:“我比他好玩多了!”
顺势,他把邹冀要组局露营的事告诉了杨樵,存了个要制造惊喜的小念头,故意没提那天是杨樵的生日。
去露营啊,这事对高中生的诱惑果然巨大,连杨樵这么喜欢安静的人,也对下周的活动期待了起来。
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下午五点半,众人在营地外集合。
邹冀终于如愿以偿,因为顾遥最终还是和两个女同学一起来了。
女孩子们假期里都不用穿校服,出来玩当然更都选了很好看的私服,这年纪的少女不需如何打理,都轻易漂亮得如一朵朵清水芙蓉。
男同学们到了这个年纪,也普遍都有了在异性面前孔雀开屏的自然心理。虽不像邹冀那样春心萌动锁死了目标,可也都会想去和女同学们多说说话,几个人之中有和女孩搭伴去钓鱼,或是合力准备等下野餐要用的东西,总之一片青春少艾的气息。
邹冀尤为开心,像身上被加装了好几个螺旋桨,马上就能起飞。他如同一只全世界最不知疲倦的小蜜蜂,以顾遥为中心,不停地飞来飞去,用出了毕生所有的力气,只为了能和顾遥多说上几句话,多制造些话题,多了解顾遥,也让顾遥多了解自己。
薄韧既没耐心去钓鱼,也不想装模作样搭帐篷,晚上又不在这里过夜,搭好了也只是当做拍照背景板。
“老婆,你和我去做烧烤。”他快乐地牵着杨樵的手,要杨樵和他一起去当烧烤师傅。
像小时候过家家一样,他喜欢杨樵和他扮演同样阵营里的同款角色,他做数学老师,杨樵就要教语文,他当大侠,杨樵就要当正道武林盟主,他如果是邪道中人,杨樵就得修炼绝世魔功了……
现在他要和杨樵一起,去扮演这场露营过家家里的一对烧烤仙人。
两人把箱子打开,还真是一应俱全,鲜肉已全都串好了,和蔬菜水果汽水一起冰镇着,还有几盒生猛海鲜。邹冀爸爸帮忙准备的食材,直接联系了连锁餐厅的供应商,让搭配好了,送来给儿子和同学们玩的。
露营地的一个老板还亲自过来照看了下他们,刚进来时杨樵就看到过他,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立领polo衫,戴着金表,当时正在对几个穿着营地工作服的年轻人训话,颐指气使,态度很差。
但这叔叔对他们这群小孩却非常热情友好,不仅来帮忙架烧烤炉,教他们怎么点着碳,叮嘱工作人员勤看着点,又亲自指导了怎么搭帐篷。
邹冀身为组局者,猛追顾遥的间隙,也还是过来看了看劳动区的情况。
那老板对他更是客气得不得了,四十多岁的人了,却叫邹冀“小邹兄弟”,说有事随时叫服务员来,还留了自己的电话给邹冀,声称“和邹总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末了还问邹冀有没有想看的电影,晚上小广场上除了有歌手唱歌,还会放一场露天电影。
虽然这确实是一群还需要大人看顾的高中生,但老板如此热情,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来时路上,邹冀有对薄韧和杨樵提到过,这块地原本是他爸爸和叔叔们要用来盖房子的,项目由于某种原因暂时搁置,闲着也是闲着,有朋友牵线,就以非常低廉的价格租了出去,成为了只在这个夏天限定营业的露营营地。这地段毗邻河畔,不远处就是国家级湿地公园,风景极佳,各项手续还全都开了绿灯。
里外里,这老板连省带赚,一个夏天,从邹氏兄弟指头缝里能捡到六位数的钱。
杨樵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见识到金钱对人的驯化,威力是这样巨大。
他今天出来玩,因为要拍照留念,特意戴了隐形眼镜,平时戴得不多,眼睛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薄韧一心一意要担任今晚的烧烤大厨,检查完食材,又戴好了围裙和袖套,发现工具袋里还有准备好的小头巾,能防止不会被火燎到头发。
他比划了下,不知道怎么系,让杨樵来帮他看看。
杨樵示意他,让他把头低下来,而后用那头巾帮他把头发包住,又扎后脑勺的头巾结,感觉应该就是这样系没错了。
薄韧低着头,随着杨樵帮他打头巾结的动作,薄韧能看到杨樵T恤领口的里面,作弄心起,朝着里面吹了一口气。
“……”
杨樵差点炸了。
他把已经戴好的头巾用力向下一扯,蒙住了薄韧的眼睛。他此刻非常想打薄韧一拳头。
薄韧还只当这是杨樵在和他玩,哈哈笑着把头巾摘下来,自己系好了。
“老婆,给我拍张照!”薄韧开始凹造型。
杨樵只好给他拍照。
淡蓝色的天空,天际一抹橘暖色的余晖,薄韧系着小方格头巾和配套的围裙,对着杨樵的手机镜头比了一个酷酷的“耶”。
先到的人已经在各玩各的,薄韧的烧烤大业遇到了拦路虎,刚才那老板教他怎么点炉子,看起来觉得好简单,老板走了,他点不着了。
杨樵也尝试帮了几下忙,薄韧在旁看到他侧脸,他没戴眼镜的情况,薄韧发现他的睫毛好长,随着他眨眼的动作,那睫毛上下扇动。
薄韧忽然想起在网上看到过的新闻,说:“你快走开,隐形眼镜不能离火源太近,不安全,快走开快走开。”
杨樵便挪到了几米外,拭目以待,看薄韧师傅到底还能不能成功点火。
河边的一片野草花丛旁,邹冀拿着个拍立得,在积极地给顾遥拍照片。
还有两男两女在试着钓鱼。落单的一个男生独自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cos文艺青年。
而班长罗林终于到了。他一来,看到竟只有薄韧在那里辛辛苦苦干活,忙挽起袖子去帮忙。
他的那位邻居高三学长,是和他一起来的。
杨樵也已见过几次这人。
女同学们却不认识他,学长笑着对她们自我介绍说:“你们好,我叫汪执。”
几位学妹们和他打了招呼,又好奇问他问题。
这届高三高考成绩已经出来,汪执考上了华东地区的一所名声卓著的顶尖985大学,专业是国际经贸。
所有人,包括杨樵都惊了,完全没看出这还是位学神。前几次见面,汪执总是给他一种不怎么正经的感觉,没想到深藏不露。
他没有主动和汪执说话,对汪执的印象还是有点古怪。
忙着生火的薄韧,还抽空和汪执打了声招呼:“哥!来了!”
他对认识的人总是充满了无限热情。
汪执对他挥了下手,视线投向杨樵,笑着说:“今天把眼镜摘了?不错,长得还挺好看。”
杨樵:“……”
薄韧也听到了,抬头再次看向这哥,眼神已经不像刚刚那么热情,心中响起了领地被入侵的轻微警报。
夜幕渐渐降临,薄韧还没把火生起来,锲而不舍地那边对着碳呼呼吹气。罗林已经把所有待烤的食材走打开,码好了。
杨樵坐在一张露营椅上,远远地用手机拍薄韧,拍了视频,也拍了很多照片,把“薄韧烧烤日记”记录了下来。
薄韧身后更远处的河边,邹冀举高了仙女棒烟花,不知道说了什么沙雕话,顾遥在旁边笑起来。
其他同学鱼也没钓到一条,天黑了就放弃了,到营地小广场上去看别人的热闹,那里还有些公共玩乐设施。另外还有不知道是客人还是营地请的歌手,在弹吉他唱歌,曲调清新,和这夜色完美融合。
“在拍什么?”
“……”杨樵正端详手机相机取景框里的薄韧。
汪执不知去哪里溜达了一圈,过来找他搭话,还看他手机屏幕。
他便收了手机,说:“没事做,拍着玩。”
汪执坐在另一把露营椅上,也远远地看薄韧和罗林。
薄韧和罗林都是个子很高的男生,且各有各的帅气,看起来是两个很聪明的男生,却在那里半天都搞不定一个烧烤炉子,又觉得再次求助大人有点栽面儿,正两脸愁容地看说明书。那画面是真有点滑稽。
杨樵感觉薄韧总是很有趣,他就这么在旁边看着,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也很有趣了。
小时候他爱看薄韧玩皮球,后来爱看薄韧踢足球,现在什么都爱看,总之看到薄韧就很容易开心。前提是……薄韧不要主动来烦他。
汪执安静地在旁打量他,他也感觉到了,但不想和汪执说话,就只当不知道。
“学弟,”汪执忽开口道,“你也是吧?”
杨樵道:“什么?”
汪执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是。”
杨樵没有明白,或者说明白了又不敢相信,迟疑道:“像是什么?”
汪执用口型说了一个词,没有发出声音。
杨樵不自觉地绷紧了。那口型是:gay。
他没有回答,第一个想法是站起来,立刻走掉。
但汪执下一句很快便说:“我也是。”
杨樵惊了一下,又陷入了迷惑,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汪执笑起来,说,“很明显你就是啊。”
杨樵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现在紧张极了,已经无意识中确证了对方的猜测。
“凭什么说我是?”他说。
“这是种直觉,”汪执露出一种啼笑皆非的神色,说,“等你以后再多认识几个,你也会有这种直觉。”
杨樵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成功了!”薄韧和罗林爆发了一声欢呼,终于!终于火生了起来!
薄韧抬头想喊杨樵快看。却远远看到杨樵和汪执正在说话,心想在说什么?这两个人有什么好说的?
他心不在焉地搞了下炉子,准备正式开始烤肉,又忍不住张望向杨樵那边,发现杨樵侧过了身,表情似乎很专注,认真地在听汪执说话。
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要戳死我吗?”罗林一回身,险些被走神的薄韧用签子扎到手臂,说,“你能不能小心点啊?”
薄韧说:“你那邻居哥跟杨樵在说什么?”
“我是顺风耳吗?我怎么知道?”罗林奇怪地回答,很快又安抚薄韧说,“他不会欺负杨樵,杨樵这么可爱,他一定也很喜欢杨樵。”

第19章 直男
罗林和薄韧认识久了,虽然不如邹冀那么了解他对杨樵那些九曲十八弯的竹马之爱,但两人初相识就是因杨樵引发的牵手惨剧,多少知道薄韧一对上杨樵,就会犯些让常人不易理解的“毛病”。
班长是个真正心有大爱的好人,对同学们的个人生活,不理解也要秉持着尊重爱护的心理,安抚完了,看薄韧的表情,似乎安抚无效。
薄韧那样子,活像是想拿烤肉签子去戳汪执几下。
罗林迅速调整配方,说:“啊,有可能是这样,汪执是文科班的学霸,杨樵最爱学习了,他也要去文科班,汪执肯定有经验可以分享给他。”
这……也有道理。薄韧暂且接受了这个说法。
烤肉的薄师傅时不时就抬头,关注一下杨樵和汪执的聊天实况。
渐渐地,汪执把露营椅朝杨樵挪近了些、更近了些。
两人疑似是说起了悄悄话。
悄、悄、话。
薄韧心里的火比烧烤炉的火苗都大,这还得了?搞什么啊?
他决定放弃心爱的烧烤大业,对罗林说:“你来烤吧,我一定要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不行!”罗林大惊失色,拉住薄韧道,“别走!我连这炉子都还没搞明白,万一它爆炸了怎么办?我根本就不会烤肉,把肉烤糊了怎么办?这食材看起来都很贵。”
薄韧鄙夷道:“你是班长啊,怎么连烤肉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
罗林惊奇道:“难道我们上的是新东方烹饪学校吗?快看,这是不是要糊了?”
汪执也确实是在分享经验给杨樵,但却和文科、学霸什么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是一个年轻男同对另一个更年轻的男同,在传达同类间的善意。
汪执先是主动打开了话题,对杨樵倾诉了自己的烦恼。男同们的基础款烦恼,几乎是如出一辙,总是逃不开家庭和父母。
汪执是独生子,父母非常传统,还坚持着老观念,家中唯一的男丁必须担负起传递家族香火的重大任务。这导致他根本不敢让父母知道他的性取向,也想象不出将来要如何交代。
“你呢?”汪执道,“家里什么情况?”
杨樵见他这么坦诚,自己就也说了:“我家里已经知道了,他们应该不在乎什么香火。只是我爸和我的关系,现在处得很僵,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汪执听他简述过后,却很羡慕他,道:“你父母至少都在试着接受,有这样的父母,你真的很幸运啊。我父母将来如果知道,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他们直接疯了,要么他们就会来逼疯我。”
杨樵听他这样说,充满了同情,同时心里忽然间对自己的境遇认知,变得开朗明快了起来。
汪执说:“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喜欢上了谁,被你家长看出来了?”
他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向烧烤摊那边。
那里的薄韧正一边郁闷地烤肉,一边也在望向他们这边。
杨樵否认道:“没有。”
汪执收回视线,正色道:“如果能不喜欢直男,就还是离他们远些吧。大家都说喜欢上直男,会很惨。”
杨樵再次否认道:“我真的不喜欢薄韧。”
汪执笑道:“咦?我提薄韧了吗?”
杨樵:“……”
汪执说:“你是1还是0?”
啊?可以这样直接问这种私密问题的吗?杨樵被问蒙了。
汪执打量他,说:“看起来你有点像0,不过这也难讲。”
杨樵说:“那你是什么?”
汪执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是1。”
杨樵依样画葫芦地回击道:“看起来你也像0,不过这确实很难讲。”
汪执笑了起来,末了说:“学弟,你要好好学习,一定考所好大学,像我们这种人,应该早早懂得,要比别人更努力,才会有机会真正把握自己的人生。”
“我明白。”杨樵知道这是真正的肺腑之言了,道,“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不正经,又好像真是个正经人?”
汪执愣了下,道:“我看起来很不正经吗?哪里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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