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抹了把眼泪: “去,玩儿去。不关你事。”
江舟摇思考了半天不得其解,默默走了。
江行午饭只吃了几口,晚饭更是一点儿也没吃。他肉眼可见地烦乱,府里人不敢触他霉头,都安分守己地做着自己的事儿。
直到日落西斜,江府大门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江行呆呆坐着,听到敲门声下意识想去开门,站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他希望是阿鸣,不是阿鸣,他会很难过。
但如果真是是阿鸣,那他要说什么呢?
索性别去开了。时间久了,门外的人自己就会走了。
敲了半天的门,最后还是江年看不下去,伸手开门。
走来一个拽得二五八万的人,叉腿往江行对面一坐,豪气道: “听阿摇说你不高兴。怎么,遇到事儿了?跟哥说说。”
居然是宋正。
江行百感交集,瞧见宋正手里的酒,一把夺过,一句话也没说就往嘴里灌。
宋正没反应过来,急道: “哎,你怎么下酒菜都不要,这就喝上了?”
江行郁闷道: “陪我喝点儿吧。”
宋正瞧他那样,知道这小子肯定受了不小的刺激。他也不问了,道: “好吧,干了!”
喝到一半,江行喝不动了,抱着酒坛子呜呜就是哭。宋正很无语,道: “兄弟,你喝醉了。”
江行又笑,指着白山茶: “他送我的。”
宋正看了看,脱口而出: “那不是我养的吗?好啊好啊,原来那位贵人买来是送你的?”
“他怎么想起买白山茶呢。”江行又哭, “人家都要红的粉的,他偏要白的!”
宋正很心虚: “白的怎么惹你了,白的也好看。不好看吗?”
他可不敢说,这白山茶是他卖不出去,天花乱坠编了个故事才哄人买下的。
不过他也不算欺诈,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手段而已。再说了,这株山茶养得确实很好,也很漂亮,买回去不算亏。只是大家觉得白花不吉利,这才砸手里了。
江行烂醉如泥,开始说胡话: “他就不能告诉我!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宋正被他抓着袖子,有点无奈: “是是是。你问清楚了吗?万一人家真有苦衷呢?”
“你说得对,”江行“噌”地站起来, “我要去问清楚。我一定要问清楚。赶我走我也不走!”
他同手同脚歪歪扭扭往门外走,没走几步,又不走了,扶在树旁边,捂着肚子吐得厉害。
江行这一整天,单单早上吃了点儿东西,早就消化完了。此刻胃里空空又喝酒,醉了肯定烧心地难受,吐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只能往外冒酸水儿。
宋正连忙扶着江行,让他不至于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又找了几个人把他扛进屋里躺着,等了一会儿,看人睡了,这才离开。
这一天天的,真糟心。
宋正走了没多久,江行迷迷糊糊又醒了,难受得冷汗直流。酒还没醒,江舟摇让他吃东西也不吃,还气性颇大地打翻了好几个碗。
这边兵荒马乱,时鸣那边很难不发现。
时鸣坐立难安,纠结了许久,还是敲响了江府的门。
一进去,时鸣直奔江行的屋子。这边江舟摇放下碗,实在是劝不动了,正发愁呢。
屋子里酒气熏天。时鸣不适地皱了皱眉头,问: “他一直这样?”
江舟摇叹气: “傍晚喝完酒就这样了。又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疼也不吃。醒酒汤也不喝。”
“好,我知道了。”时鸣点点头, “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时鸣给他喂粥,道: “张嘴。”
江行不张。
时鸣没那个耐心哄他,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吃!”
江行气得把碗打翻,大喊: “我不吃!”
热腾腾的粥洒到时鸣身上。好在冬日里穿得够厚,没烫着,就是看着不像话。
时鸣一向爱洁,哪里忍得了?当即就掐着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道: “江行,你看看我是谁?你对谁大喊大叫呢?”
江行被这么一掐,酒醒一半,道: “阿鸣……”
时鸣冷哼一声,照着江行的胳膊拧了一记,道: “很好,还认得人。醉成这样,你想干嘛?想拆家?”
江行“哎呦”一声,想捂胳膊,又想捂肚子,两手不知怎么分配,只好眼泪花花: “阿鸣,我疼。”
“忍着,你活该的。”
时鸣擦干净洒在衣服上的热粥,又让下人重新上了一碗,吹了吹,往他嘴边递,教训道: “谁教你不吃饭就喝酒的?”
就着时鸣的手,江行乖乖吃下。察觉到时鸣正在生气,江行悄悄瞥他一眼,眼皮子又马上放回去,没敢说话。
时鸣估摸着醉鬼还没醒酒,现在同他说正事儿不太合适。于是强势地把江行裹了起来,道: “睡觉。睡醒了我告诉你,这样可以了吧?”
江行十分吃惊: “你别骗我啊。”
时鸣只觉得糟心: “是是是不骗你。”
江行半信半疑,但好歹不闹了,顶着巴掌印儿睡了过去。
第84章 细说初遇知原委
第二天早上醒来, 已经过了早朝的时辰。江行头疼得厉害,见床边时鸣昏昏欲睡,是陪了他一整晚的样子。
江行心疼死了, 悄悄扶着床边起身, 生怕吵到对方。
赌气归赌气,又不是不喜欢阿鸣了。
时鸣本就睡得不熟, 他一动弹, 时鸣很快清醒,抢先道: “给你请了假, 别惦记早朝了。”
江行乖乖坐回床上: “哦。”
时鸣哼了一声: “酒醒了?”
江行懵懂地点点头。
时鸣不看他,冷酷道: “醒了, 我就说正事。你不是怪我隐瞒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时先生带我四处奔波,躲避追杀,其间艰难险阻,好几次我险些丧命。”
时鸣顿了顿, 眼睫微敛,隐约有些颤抖: “想知道为什么先生会出现在益州吗?”
江行看他这个反应,现在知道后悔了。他说: “……算了。若这对你来说很难宣之于口, 我、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时鸣苦涩一笑, “不,我应该告诉你的。你不能一直被我蒙在鼓里。你有知道一切的权利,即使知道真相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是因为,当时我们的藏身之处已经被发现。为了保护我,先生只好伪装再次搬家,引开燕王——也就是狩月的注意力。滕溪说先生和狩月打过照面, 是真的。只不过在那之后,先生就被杀了。”
一连串的信息砸得江行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
时鸣道: “就是这样。还有印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图案有什么深意吗?”
江行“嗯”了一声,问: “所以真的有深意,不是你顽皮?”
时鸣淡淡瞥他一眼: “正事儿上,不太好顽皮吧。那是我独有的图案,天下只此一种,伪造难度极高。即使是对着图案雕刻,也很难仿制。舅舅在京城,不好行事,只能被迫不问世事。而我在岭南,联系军中旧部的事情,自然由我来做。”
“益州的那个印章,确实是我发出去的,目的是让他们驰援时先生。可惜,晚了。”
江行愣愣道: “那我们一开始……”
所以其实一开始,时鸣找自己刻章,后面又特意要他给自己打工,动机难道真的是赏识吗?
不一定吧。
对他的喜欢当然也是假的。
是为了试探吗?
时鸣眼神复杂,道: “一开始,我原本的印章在流亡途中缺损,不能用了。当时又急用,拿去给京城工匠刻,一来一回,赶不上。”
“我就想着在城里找个工匠刻。找了很多家,没人接,就你接了。”
江行已经彻底醒了,挠头: “那我还挺厉害?”
“哈,确实厉害。”时鸣轻嗤, “出现得太及时,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燕王派来的人了。”
江行急了: “但我真的不是?”
“所以借着刻章和入学的名义,我干脆把你放到眼皮子底下。后面你买院子,看起来是你住我隔壁,实际上是我住你隔壁。”
“知道你要入手那个院子,我临时搬到你隔壁。这样若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方便我动手,斩草除根。”
没有什么凑巧,只有刻意为之。
江行没想到真相比试探还难以让人接受。他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我,其实是为了杀我?”
时鸣破罐子破摔: “不止杀你。若我真的认定你有问题,阿摇也逃不掉。至于后面那些,有试探,也有真心。你现在让我分,我分不清。”
江行下意识往床头缩了缩。
时鸣正想伸手碰他,被他这么一缩,手孤零零顿在半空。
时鸣也不自讨没趣,默默收了手,嘲弄道: “所以,这样的真相,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想辩驳现在我是不是真心,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别人看,这很愚蠢。”
时鸣艰难道: “至于你的选择,我无法干涉,我也不想干涉。我不会逼你,你自己决定。”
江行脑子一片混乱,听他这么说,心疼早早大过震惊。
江行几乎依靠本能地伸手抱住他,语调颤抖: “殿下。”
时鸣猝不及防被他圈住,愕然: “你不觉得我冷血凉薄?”
“觉得。”江行委屈, “真是气死我了。想杀就杀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时鸣眉心一跳,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行认真道: “知道。你受苦了,才会对谁都有防备。你是不是害怕你一旦说出来,我就会很伤心,然后和你分开?”
时鸣语塞: “我……”
但,自己应该,确实有这一方面的顾虑吧。
江行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道: “我不会的。你受过那么多伤害,防备别人是正常的。我只是……我觉得我是特殊的,没想到我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江行感到挫败。
时鸣这回是真的无语了: “别人?哪门子的别人?别人能爬上我的床吗?”
江行摇头: “不能。”
时鸣又问: “别人能收到我的玉?”
江行摇头: “也不能。”
时鸣气笑了: “别人能让我费这么大心思哄?”
江行依然摇头: “……好像,真不能。”
时鸣道: “现在你觉得你是特殊的吗?再说了,我一向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莫说现在,光说以前,我开始怀疑你的时候,你如果是别人,你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江行不知道自己暗中躲过这么多场劫难,小心翼翼地勾着时鸣的小指,道: “我真不是燕王派来的。现在,你还舍得杀我吗?”
时鸣瞧着江行偷偷抬眼看他的滑稽模样,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悄悄地碎开了一道裂缝。
裂缝之处,有一道光乘虚而入,把他内心的阴暗与潮湿杀了个片甲不留。留下的是阳光、新雪与惬意的午后。
相信这个人……也是可以的吧?
把自己连身带心交给他,相信他、对他没有丝毫隐瞒,这样是可以的吗?
时鸣心乱如麻,嘁道: “舍不得。行了,玉你拿回去。”
江行接住被扔到他怀里的玉佩,摸了半天,欣喜道: “我就知道阿鸣对我最好啦!”
时鸣刻意转移话题,问: “肚子还痛不痛?”
江行被这么一问,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不痛了。就是头疼,酒喝多了。”
时鸣笑了: “这么委屈啊?”
江行点点头。
时鸣俯身亲上他的手腕,好死不死地斜着一双桃花眼去瞧他,问: “不委屈了,好不好?”
江行心尖乱颤: “好。”
江行心想,真是栽他手里了。积攒着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只要阿鸣哄一哄,居然就烟消云散了。
这不合理。他应该感到生气,应该恼怒,应该害怕。但他一点儿也没有。
当他的眼睛看到阿鸣,江行心底下就只剩心疼了。
流亡路上几次险些丧命……
他的阿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真的吃了很多苦呢。
江行犹豫,又问: “陛下喊你去,你是怎么说的?”
时鸣道: “当然是扯个谎话应付过去喽。要是让他知道我跟军中有联系,我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滕溪愚钝,没有查出这一层。”
“五石散案悬而未决,如今这般,我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毕竟,滕溪说的不无道理。其实我更好奇,他是怎么查出这一切的。”
江行沉思: “确实说不通。他滕家的势力总不能伸到益州去。而且这桩桩件件,都是冲着你来的——为什么?”
时鸣冷笑: “估计是看我毁了他家与大皇子的姻缘吧。这事儿又不难查,因为李琚确实到我这里来过。”
江行问: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滕家不仁,我难道还要退让吗?”时鸣道, “我母家确实不干净,但他滕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已有对策?”
时鸣看了看江行仍然一脸懵的状态,有心逗弄一番。他反问: “哥哥有何妙计?”
江行道: “滕家尾大不掉,光凭你一个人,很难办。我的想法是,合纵连横。”
时鸣觑着他认真的表情,刻意拉长了语调: “这样啊——”
江行见他这般,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问: “怎、怎么了?”
“没怎么。”时鸣笑笑, “我觉得哥哥的计谋,极好。”
江行方醒了酒,屋外一个太监急匆匆,说是陛下有请。
江行料想陛下找他,应该是为了时先生和五石散那件事。差人回了公公,江行穿戴好衣物便跟着去了。
御书房外,江行站着,默默等待宫人通传。等候不多时,李公公来带他进去。
江行跟在后面,李公公好心提醒: “陛下心情不佳,小江大人可要小心为上。”
江行颔首,微笑道: “多谢李公公提醒,我会注意的。”
走入御书房,承元帝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只是眉宇间多了些疲惫。
江行行了大礼。
承元帝分了他一个眼神,道: “平身罢。朕此次叫你来,是想问一些事情。”
江行道: “臣一定知无不言。”
承元帝会心一笑,问: “你觉得,太子如何?”
真的要上来就问这么劲爆的问题吗……
他总不能背后说师兄坏话,便道: “太子殿下龙章凤姿,是合格的储君。”
承元帝却道: “就是心肠太软了。晋王呢?”
这是什么夺命问题?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江行心里苦啊!
他不知道承元帝有何深意,只好答: “晋王殿下琨玉秋霜,不堕皇室贤名。”
第85章 卷王比赛优胜者
承元帝笑笑: “就是太没良心。这两个孩子啊, 都太极端了。大皇子呢?”
江行想起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李琚,面露难色: “大皇子恃直不戒,也是极好的。”
承元帝哈哈大笑: “怎么到大皇子这里, 爱卿就只剩一句‘极好’?”
江行忙认错: “臣不敢。”
“恕你无罪。”承元帝道, “李琚那孩子,确实难堪大任。行了, 朕就是随便问问。你昨日朝会上说, 时溪午是你恩师?”
江行就知道他要问这个,老早就准备好了话术, 不卑不亢答: “不错。我在岭南时,曾得先生授业之恩。不过先生所教者众, 估计不太记得我了。后来交集甚少,再听说时,已经是先生逝世的消息了。”
“他当年一路护着晋王,委实有功。”承元帝叹气, 在殿中缓缓踱步, “从前他似乎是季之手下的?那时他好像还不叫这个名字。”
“若真如滕溪所说,这人与五石散案有关联, 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江行连忙跪下叩首,道: “陛下明察,恩师绝无可能与五石散案有关联!”
承元帝道: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朕知道这事儿实在荒谬,但滕溪既然提出,朕断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如果此事子虚乌有,朕定会给你、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不过,依你之见, 时溪午去益州,是为了什么?”
江行答: “臣以为, 此事应当与燕王,也就是狩月有关。”
承元帝奇道: “你方才还说绝无关联?”
“是的。”江行恭谨道, “不过却不似滕大人所说。滕大人认为他二人暗中合作,但臣倒是觉得,他二人本就是敌对关系。至于打过照面什么的,兴许是在谈判。”
承元帝思索片刻,心里有了考量。
他沉吟道: “晋王在外的这段日子里,确实受苦了。”
江行知道这是传达到位了,心下一喜,趁热打铁道: “小殿下早年颠沛流离,臣虽不熟识,但料想手足之情,必如棠棣同馨。况且,小殿下的眼睛本就意外致盲,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心中无不扼腕叹息。”
“外人尚且如此,臣想,陛下身处其中,对这个幼弟应当也是怜惜的。”
承元帝果然动了恻隐之心,眉目忧伤: “是朕害了他。罢了,一个盲眼的弟弟,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呢?倒是朕多虑了。”
江行拍马屁: “陛下仁慈,小殿下能得您这么一个兄长,实乃大幸。”
时鸣的印章在益州出现,本来就很可疑。承元帝一旦起了疑心,有意追究,阿鸣很难掩盖过去。
其实阿鸣如今的处境,很被动。
江行只能以一个外人、一个臣子的身份把承元帝那点子亲情给唤醒,再适当提起阿鸣眼睛瞎的事情,好卖卖惨,打消承元帝的疑虑。
一个瞎子,纵有经世之才,又能干什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能干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是要让承元帝这么想,这件事才好过去,才好归结为“顽皮”、“无心之失”。
唐明皇于诸王为长枕大衾,陛下就算为了名声,多少也要遮掩一些。
再说了,燕王之祸在前,承元帝登基多少年,就被世人不齿了多少年的“残害手足”。如今再发落一个瞎眼的弟弟,这是做什么?等着以后被史官戳脊梁骨吗?
承元帝摆手: “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朕还要考虑一下。”
江行: “是。”
大脑高速运转,江行刚走出御书房,早已累得不行了。
他苦哈哈吐槽: “给皇家打工真累啊。”
086道: “那可是皇帝,你以为呢?除非你努力努力,让你家时鸣当个皇帝啥的,这样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干嘛就干嘛。”
江行惊悚: “皇帝自己打工也很累的好吗?再说了,我师兄可是太子,让他当,我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私心里,江行只希望阿鸣健康快乐。皇帝不是什么好差事,当个闲散王爷,没事招猫逗狗吃吃喝喝,就很好了。
到时候致仕退休后,他就跟着阿鸣去封地,每天躺平摆烂,真不错。
086恨铁不成钢: “有点志气!你师兄登基,那是本应如此,你捞不着什么好处。如果你家时鸣登基,那你就有从龙之功,多风光啊!”
“我不想风光,”江行胸无大志, “我只想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和阿鸣阿摇他们在一起。”
086气晕: “你呀!我都不想说你!对了,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江行走在回去路上: “什么事儿?”
“咳,”086道, “那个卷王比赛的结果,出来了。你是最终优胜者。”
江行: “好耶!”
086: “得得得,你先别急着激动。现在我这里只绑定了你一个人,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也可以让我走,奖励一样发放。你自己想决定。”
江行毫不犹豫,捂着胸口装模作样: “统子哥,我们这么深厚的情谊,我怎么舍得让你走?”
086觉得他这种话太恶心,“呕”了一声,道: “统子的命也是命,别膈应我。”
“对了,”江行问, “奖励是什么?”
086道: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你……考虑过回去吗?”
江行正在跟卖肉的小贩讨价还价,听它这么说,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哪儿?”
“回你原本的时空。”086严肃道, “但鉴于你原本的身体已经被火化,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相貌还是你原本的相貌。有用不完的钱和健康的身体,适合躺平摆大烂。”
江行三言两语砍下价来,提了肉,道: “那你还在吗?”
086答: “在的。如果不出意外,到了那边之后,我依然在。但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在这边就会死亡。”
江行默了默,道: “只能是死亡,不能是消除与我有关的人的记忆吗?”
“喂,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死活好不好?”086抗议,翻他白眼, “与你有关的有那么多人,全消除记忆,能量耗尽了我都做不到。”
“人越笨,记忆越容易消除。旁人还好说,就时鸣那种智多近妖的脑子,我不确定能全消掉。就算消掉了,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再想起来。”
江行当然想到了阿鸣。
要是自己突然死了,阿鸣应该会很难过很难过。一想到阿鸣在这边难过,而他却回去过好日子了,他怎么可能安心?
不好不好。
而且,江行觉得自己做不出这种抛弃对方的事情。
江行坚定答: “我不回去。这里有阿鸣,有阿摇,我爱的人都在这里。师兄也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回去?”
086机械音变得理性且冰冷,认真分析道: “那边科技发达,你能有更多的娱乐,更方便的出行,更舒适的生活。而且,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江行仍然摇头: “我不回去。”
086懒得说他: “这件事很重要,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找我。”
江行道: “好。”
系统说归说,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江行先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多年前自己做红烧肉,结果整出一个拔丝肉来。江行今日路过肉摊,心血来潮又想下厨房,这才买了二两肉回来做。
有张大娘手把手教,江行总算没有失败,做出了一盘像样的红烧肉。端到几人面前时,江舟摇面露难色,江年不明所以,时鸣微笑着伸筷子,尝了一口。
江行:阿鸣的筷子刚刚是不是在抖……?
江舟摇几次拿起筷子,又放下,为难道: “哥哥,我们现在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不需要你下厨房。”
江行没敢说做饭其实是某种小小的爱好,有些不服气: “你吃都没吃,你怎么知道不行?”
江舟摇道: “我吃都不用吃,就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