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鸣敲了一下他的脑壳,深感同情: “呆瓜,你不如当面问问他。听暗卫说,他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走了。你现在去追的话,还来得及。”
江行“哎”了一声,撒腿跑了。
李玠行至江府门前,听到门内隐隐交谈声,如五雷轰顶。
哥哥?哪门子的哥哥?
这三人的声音李玠都听过,因此不难分辨。尤其是李璋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特别,听过一次便很难忘记,也很难同旁人的混淆起来。
怎么回事?
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李玠脸色十分难看。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半晌,咬了咬牙,拂袖而去。
江行反应迅速,加之李玠心神俱震,走得不远。江行按着时鸣指的方向往前追,很快就追到了失魂落魄的李玠。
光看背影,江行心说不好。
师兄肯定知道了什么。
他赶忙上去拉李玠: “师兄!”
李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吓了一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江行。
李玠精神不佳: “怎么是你呀。去我那儿坐坐?”
江行自然乐意,正好也想问问师兄方才找他是为了什么,便道: “好啊,走吧。”
东宫在大内,并不好进。李玠带他去的是宫外一处小宅院,布局分外雅致。
江行不禁心想:阿鸣除了王府还有西园,师兄呢,除了东宫还有这处别院。当真是胎投得好,富贵少不了啊。
李玠邀他坐下,道: “在我这里不必拘束。你们都退下吧。”
最后那句话是对下人说的。无关人等走完了,没等江行先问,李玠自己就犹豫着,率先开口: “你和晋王,是什么关系?”
江行被茶呛住,咳嗽了半天,掀起眼皮偷偷瞧他。这副表情落在李玠眼中,跟自首没什么区别。
江行本也没想瞒他,道: “师兄,你……知道啦?”
江行心想,师兄人那么好,应该会祝福他,顺便调侃几句。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岂料李玠却沉下脸: “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
“哎呀师兄。”江行摸摸鼻子,颇有一种干坏事被捉住的心虚, “师兄,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男的吗?我、我喜欢他,也不意外吧……”
前世他俩被分到一个寝室,熟悉了之后,江行也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性取向。李玠只是吃惊了一下,待他还如往常一般,并没有在意。
当时师兄还说, “喜欢男的或是女的,都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
怎么穿越一次,师兄还介意起这个来了……真是不像话。
看江行满面春色的样子,李玠心下一沉,知道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这么熟悉,李玠刻毒地想,说不定都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再次包裹了他的全身,他嫉妒得要发疯。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李璋一来,夺走了父皇的宠爱和关注不说,就连他最喜欢的小师弟都要抢走?
他到底有哪里做错了?分明他和江行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李玠“噌”地站起来,眼睛红得像是要把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出去。他怒道: “你搞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江行他这个样子被吓了一跳,对他话里“搞”这个字眼感到十分不适。
他也皱眉: “我和他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可以?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情我愿的事情,师兄,你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两情相悦?他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情,你哪来的两情相悦?你是不是要被活生生玩死了才知道他的厉害?”
李玠崩溃了, “是谁都好,为什么全是他!全是他!他就是一个瞎子,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二个都上赶着爱他?凭什么是他!”
江行很奇怪: “什么为什么凭什么?师兄,你在说什么?”
李玠如溺水之人抓浮木一般抓上他的领子,半是乞求半是强迫,道: “你和我才是同一个世界来的,你应该站在我这边,而不是和他一个瞎子在一起!”
江行扯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脾气再好也有了几分火气: “什么‘应该’不‘应该’,我没说不站在你这边,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不要一口一个‘瞎子’地叫他,他现在不是什么瞎子,他是我的心上人。”
李玠又哭又笑,没注意到他的潜台词,只以为江行在维护时鸣,悲伤道: “江行!你真是情深一片啊江行!你想过我吗?我要怎么办?”
江行扶额: “师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如何便如何,阿鸣他人很好,又怎么会拦你?”
李玠砸了一个茶盏在江行脚边,道: “是啊!他根本就不用争不用抢,陛下自然会把所有东西都捧到他手上!”
茶水烫在脚边,江行却遍体生寒: “师兄,你为什么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啊?”李玠道, “人人羡慕我投胎投得好,就连你也觉得我穿越穿得巧。”
“但这是我想要的吗!本来我在那边有疼我爱我的父母,在这里呢,满满的全是尔虞我诈,走一步看三步的日子,我受够了!”
李玠吸了一口气, “江行,你永远不知道,一顿饭都要靠算计得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全是我应得的!”
“而他呢,什么都不需要做,一来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关注,所有人的宠爱,还仗着一双瞎眼赚足了同情。”
李玠笑了: “本来我以为,至少我还有你吧。我们两个在异世,相互扶持,又有什么不好。江行,我自认我待你不薄。”
江行心里也难受: “师兄,我没有不站在你这边。只要你开口,我会无条件帮你的。我爱他,可我也没有不管你。”
“帮我?”
李玠讽刺道: “你怎么帮我?那我现在要你去把李璋杀了,你做得到吗?”
江行震惊: “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要我把他杀了,你不如先杀了我!”
“你看吧,江行。”李玠平复了心情, “你做不到。别的你都可以做到,唯独涉及到他,你一点儿也做不到。你站在我这边,也站在他那边,不是吗?”
“可是,你本该完全站在我这边的。不坚定的选择,与背叛无异。江行,这里不是给你过家家的地方。这里一着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江行艰难道: “你们,不能不斗吗?他已经让步很多了。他没有要和你争,在所有人眼里,他仍然是个一无是处的瞎子。他威胁不到你的。”
第96章 韧滕四东窗事发
李玠语气听起来近乎悲痛: “所以我说, 你睡谁都好。这世上不是没有好看的男子,更不缺好看的姑娘。可是你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身上。你和父皇一样, 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江行不明白这话里有话, 也快被师兄这莫名其妙的一遭搞懵了。他无奈地反问: “喜欢这种事情,是我能控制的吗?”
方才发泄了一通, 李玠的脑子清醒下来;又听得江行这番辩白, 李玠无助地跌坐在榻边,道: “对, 你说得对。是我错了。罢了,你、你让我静一静吧。”
江行坐不住。
任他发了这么一通疯, 江行怎么可能波澜不惊?师兄脾气一直都很好,也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这到底是怎么了?
江行话中不无担忧: “师兄,别生气了,当心气坏身体。”
李玠低头: “你不要对谁都是这个样子。从前大家总说你是个中央空调, 现在看来,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江行讪讪道: “谁说的,我根本就没有吊着他们, 称不上中央空调吧……”
李玠看了他一眼。
江行又闭嘴了。
闭了没多久,江行觉得这么沉默下去实在不是个事儿。他死乞白赖蹭到师兄身边,道: “师兄,我同你说说话吧。”
李玠没理他,只是把头埋进胳膊里,隐隐有抽泣声,看起来无助极了。
江行叹气: “我记得我刚入学那天。你听说我有心脏病, 不但没有觉得我麻烦,还非常热心地帮我搬行李。”
“我一直很感激你。我还记得有一次, 我熬夜看碑刻,你嘴上说着困死了,手里打着游戏,实际上眼睛一刻也没离我,生怕我心脏病发作。”
江行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你还因此被队友骂了。”
李玠闷闷道: “原来你都知道。”
江行认真道: “师兄,我前世没有亲人,你照顾我那么多,算我半个亲人了。师兄,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
李玠却沉默了。
江行就当他默认,道: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才会被逼成这样。但你不用怀疑我,若没有意外,我一直都会站在你这边。”
“你相信我,阿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没有和你争抢的心思。他赤子之心,最澄澈不过。你不用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李玠抓了抓头发,泄气道: “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我比不了的,我知道。是我唐突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大喊大叫,也不该逼你。真的对不起。”
听这话,江行知道,师兄也查到了阿鸣的身份。
江行叹气,故作为难道: “封建社会真害人。师兄,你已经做得很棒了,要相信自己。唉,好想和你再打一把游戏啊。”
这话真是太跳了。李玠没忍住,笑骂: “神经病,这里哪有游戏可以打。除非你手搓个电脑出来。”
江行挤眉弄眼: “我手搓不出来,但我可以找统子哥要。”
李玠瘪瘪嘴,“嘁”了一声: “别要啦。不过金手指真好用,我也想有。唉,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江行想起统子哥之前跟自己说的卷王比赛的事情,默了默,问: “师兄,你真的很想回去吗?”
李玠眼睛一亮: “当然啦。回去之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的。好吃的好玩的那么多,比现在要好多啦。”
他复而语带惆怅: “算啦,我已经来很久了。要不是遇到你,我险些都要忘了,我也是个穿越者。不知道我爸妈在那边如何了,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有没有因为我而难过。”
李玠没意识到江行问此话的目的,自顾自说着,说什么“如果能回去一定好好学习”,什么“算了这边也挺好的”云云,听得江行心里不是滋味。
江行在他这里坐了一会儿,没敢打包票说自己有回去的办法,往江府走的路上,他心里有个想法隐隐成型。
江行把086薅出来: “统子哥统子哥!”
086随叫随到: “在呢!有事直说。”
江行: “我想问一下,卷王比赛最后的奖励,我可以赠予其他的穿越者吗?”
086悚然一惊: “宿主,你是说,你要把别人送回现代,你自己留在这里?”
“还在考虑呢。”
江行有点纠结, “师兄很想回去,而我不想回去,我觉得让他回去最好了。可是,他看起来也蛮犹豫的。”
086虽然不能理解他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但依然耐心解答: “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没有明文禁止。但至今还没有统子试验过,有失败的可能性。”
江行忙问: “失败了会如何?”
086无情道: “当然是被卷入时空乱流里,变成一粒灰啦。”
江行感到一阵害怕,慌张摆手: “那还是算了,算了……这么危险,还是不要让师兄实践了。”
086没什么所谓: “看你自己选择,我不出意外的话一直都在。”
江行又与086胡扯了几句,送师兄回去的想法早就被按下,在江行脑子里没翻起一点儿浪花来。
一场春雨一场暖。连绵地下了几天的雨,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杨柳依依,正是春天。
禁娱还有三天,有些人却坐不住了。
十天禁娱,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莫说闹出来不闹出来,收敛一些,又有谁会追究呢?
除非本来就被人盯上了。
“你是说,你昨日去勾栏里寻欢作乐,结果被你家娘子告发了?”
时鸣倨傲地看着跪在下面的人,目露不屑, “禁娱期间出入烟花柳巷,居然还有脸求到本王这里,该说不说你这张脸皮,倒真比朝堂那架登闻鼓的皮还厚。”
下首那人几乎要把头都埋下去。他跪姿看起来总有些谄媚的意味,正是宋达睿。
宋达睿汗颜,不敢反驳: “是,是。”
时鸣好笑地看他一眼,眸中冷意翻飞。
自宋达睿被罢官,求到顺国公府不得,四下无门时,时鸣施以援手,成功将其划入自己麾下。
如今眼看四处求来的官位又要没了,甚至面临牢狱之灾,宋达睿心生畏惧,这才不要脸地又来抱大腿。
实话说,宋达睿此人无才无德,唯一可以说道的大概就是一颗想向上爬的贼心。这种人单纯到一眼能够看透,时鸣当初起了兴致,玩儿似的随手一帮,并没花费多少精力。
没成想给自己惹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时鸣似笑非笑: “这事儿可难办。你家娘子……若本王没记错,就是之前那位滕四小姐吧?”
“此事毕竟你有错在先,就算免得了死罪,也免不了一顿好打。本王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要严惩不贷呀。”
宋达睿抖如筛糠: “求殿下救我!小人必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昨日自己去勾栏里寻了个小娘子快活快活,没想到却被滕青挽那娘们儿发现了。
宋达睿想起自己当街被抓出来、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的窘迫模样,就恨不得要把滕青挽活撕了。
男人三妻四妾如此正常,宋达睿想,那滕青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姐脾气,善妒刻薄,竟不允他纳妾。
不准纳妾,他也就只好去窑子里偷。再说了,男人哪有不偷的?真是小题大做。
宋达睿心中愤愤,但事已至此,掰掰手指头,好像没发现自己有什么故交可以求助。这不,宋达睿只好求到这位小殿下面前,不管他因为什么,救救自己才是要紧事。
时鸣哪里看不透他的心思?但帮人可不是白帮的。时鸣略一思索,便问: “要本王帮你可以,但你得拿东西来换。”
宋达睿混迹官场多年,虽然愚笨,到底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人情世故出来。他伏得更低,是一派顺从的模样: “殿下希望我做什么?”
时鸣惊讶于他的上道,倒也不卖关子,说了两个字: “滕家。”
宋达睿心下一惊,但依然俯首: “是。只要殿下肯救小人一命,小人必不叫殿下失望。”
时鸣瞧了瞧时间,快到江行回来的时候了,也不想跟他再废话: “行了,滚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能做的,顶多是让那板子轻些打,留这家伙一条命罢了。至于旁的——做错了事儿,难道不该受着么?
江行回来时,宋达睿早已走了,因而他没见着。
江行今日听说城中古刹有大师讲经,他对佛法虽不感兴趣,但想起时鸣平日里殚精竭虑,不免心疼。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专门跑了一趟城郊,去为时鸣求了一个护身符回来,还得了一个静心安神的香囊,给阿鸣用再好不过。
江行进王府有如无人之境,轻车熟路去了书房,果然见时鸣摸着橘绿的羽毛,正在沉思。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总之江行光是在门外,就能瞧见那一道绝美的身影。
时鸣仪态卓绝,微垂下来的一缕头发丝毫不显凌乱,反而在如火夕阳下映出橘色微光,令人为之目眩神迷。
更不必说那张如谪仙人般完美的脸。江行呼吸滞了一瞬,连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无论看多少次多少天,江行总会被时鸣的第一眼惊艳到,向来如此。
江行不止一次想过,怎么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似乎世间一切美好的词往时鸣身上堆叠,都会黯然。
调整好狂跳不已的心脏,江行献宝似的把平安符掏出来,邀功道: “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第97章 礼赠平安愿平安
时鸣早知他要来, 摸着橘绿的手顿了顿,眼睛在触到他手中的平安符时,霎时一亮, 故作不知: “这是什么?”
江行嘿嘿一笑: “去庙里给你求的平安符。”
时鸣忍俊不禁: “我说今儿怎么回来得有些晚, 你该不会听那些秃驴讲了一天的经吧?哥哥,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江行微微屏住呼吸, 有些期待。
时鸣瞧了他一眼, 笑道: “真是有耐心。”
江行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阿鸣这是在揶揄他。他无奈之余,就当这是对自己的夸奖: “是是是, 我一直都很有耐心。我只希望你平安。若真能有用,就是让我听十天半个月的经书也使得。”
时鸣心头一暖。
他本来就不信什么神佛,所谓怪力乱神,不过是给底层百姓一个信仰寄托, 使之安分守己罢了。
平安符不见得真能保平安,但有人希望他平安,念着他, 想让他平安,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至于载体是什么,并不重要。
时鸣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小小的平安符。
平安符小小的一个,放在手心里感觉不出什么重量。用于系在脖子上的红绳红得发暗,似乎是经特殊处理过,据说也带了些辟邪的功效。
江行温声道: “我给你戴上?”
时鸣便又把平安符放回他手中,寻了个椅子坐下, 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来。
江行将红绳绕过脖颈,将平安符认认真真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临末了却不舍得放下。
那截脖颈细而白,红绳落在颈间,有几分落雪寻梅的清雅;显眼是显眼了些,但无人敢说不好看。
江行忍不住微微倾身,想用嘴唇碰一碰这捧雪样的皮肤。时鸣被气流呼得有些痒,知他想要做什么,却只是轻轻一颤,并没有抗拒他的接近。
江行忽而笑了。唇拐了个弯儿,往耳垂去。
时鸣挑眉,似是习以为常: “你笑什么?”
江行说: “这几日禁娱,殿下莫不是要明知故犯?”
时鸣也笑: “可这次总不能怪我。”
江行一面笑说“是是是”,一面又亲了亲他的耳朵,将耳垂放在手指间来回厮磨。
时鸣没有耳洞,耳垂还是完整的,手感好得不像话,让江行恨不得揉圆搓扁,捏个够才好。
可怜一块小小的软肉,被欺负得很快就红了,绯色染上时鸣的脸,时鸣背手制止: “不要揉它了。”
江行像是将将回神,这才肯缩手放过,不好意思道: “有些没忍住。不疼吧?我给你吹吹。”
“不用你吹。”时鸣莞尔,暧昧难言的眼神早就在江行面上划了个遍, “一点儿也不疼,就是发热。”
江行看着面前之人容姿愈盛,根本移不开眼,也不舍得移开眼。
这人有把一个眼神变成一场燎原大火的本事。根本不用刻意呵气去吹,江行自己就会上钩。
但现在不是他上钩的好时候。江行强忍下心底的悸动,道: “好啦好啦,一会儿又没完了。老实点吧,小祖宗。我还带了安神的香囊,挂在床头,也好睡得安稳些。”
时鸣眼见着江行又掏出一个粗布香囊,里面乱七八糟地加了不知道什么药草,隔着布眼儿有簪子粗的布袋肌理,还旁逸斜出了一些草枝子出来。
挂在床头的香囊,自然要透气、透味最好。所以,这包香囊看着虽然卖相不佳,闻着倒真是清新安神,再好闻也没有了。
时鸣上手捏了几下,忍不住弯了眼角: “谢谢哥哥。”
江行刚想说“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时鸣微凉的唇就已凑到他的唇边,郑重其事地烙下一吻。
江行手足无措地回头看门,悄悄松了一口气。
门是紧闭着的,没有人会看见。这里是时鸣的书房,未经允许,也没有人会经过。
江行忍不住想,既然无人,放纵一些又有何妨呢?
不知是谁先加深了这个吻,也不知是谁卷了谁。江行此刻才肯显现出一点儿强势来,手掌钳着时鸣的下巴,在他快要狼狈奔逃时又捏了回来。
坐肯定是坐不住的。时鸣迁就着他的身高,慢慢地自个儿站了起来。
椅子不知道被谁嫌碍事,恶狠狠踢了一脚。它滑过地面时发出“刺啦”地一声响,撞上桌角时又是“砰”的一声,放在边缘的香囊就这么掉了下去。
江行心想自己真是栽他手里了。
手按到腰间,很克制地没有再往下探,仅仅是按着时鸣往自己这里再近一点,更近一点才好,才满足。
直到时鸣抗拒一般推了推他,江行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黏黏糊糊凑上去问: “怎么了?”
时鸣抵在他肩上,调整着呼吸: “快喘不过气啦。”
江行把玩着那截脖颈,轻轻地笑出声。
旷日已久,很难说这种事情是谁更喜欢。江行顺毛似地摸着时鸣的头发,安抚道: “现在不行。”
时鸣抱怨地抬眼瞧他: “……我可没说我要。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么?”
江行夸张地“啊”了一声,促狭道: “不是吗?”
——很不意外地被掐了一记。
江行吃痛,只好装模作样地求饶: “好啦好啦,小祖宗,服了你啦。不是不是,我闹着玩儿的。”
时鸣方才眼中带了些雾气,像江南地区的烟雨,朦朦胧胧,看不见远方。江行记起时鸣的封地,想,等老了之后跟着阿鸣去江南,赛过世间多少神仙眷侣。
此刻时鸣眼中却没有了雾气,明晃晃的全是小狐狸般狡猾的灵动与勾引。
时鸣拽了拽江行的衣服,让他低下头来,是一个索吻的动作。
江行没有不依他的,重新又贴回了那两片红艳的唇。
喘息声落到彼此耳中,又引起不知是谁的心动与悸动。手被按到墙上,时鸣趁着间隙,说: “这么着急呀?”
江行本也只是轻轻舔吻,蜻蜓点水一般地来回相接;听了这话,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意有所指道: “着急的可能不是我。”
在这事儿上论个短长没有什么意义。有时候是江行,有时候是时鸣,这都无所谓,只要是彼此,哪有可以不可以的?
没必要争个高下。
但这次大概是江行主导着,引诱着。手被举起,时间久了,倦意上涌,时鸣动了动手腕。
这回不消他说,江行也明白。
江行不用以此来证明什么,因为江行知道,即使他松手,时鸣的手也会悄悄地放上他的肩膀,加深彼此的联系,而不是推开。
果然,时鸣只是疲累地把胳膊放至他的肩,甚至还悄悄围成了一个圆圈,将他圈在里面,靠得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