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阿玉震惊极了:
“这,怎么会……他变成我了!”
明怀鲤什么都不知道,谢望潮却在旁边偷笑,轻声说:
“这就是我的计划,由你假扮阿玉,去出嫁,既可以救出阿玉她们,又可以稳住山神和村里人。”
明怀鲤转头一看,旁边的塑料小镜子里清晰映出自己的倒影,他疑惑问:
“怎么假扮啊?我根本不像她啊。”
然而阿彩和阿玉都十分震惊地看他,仿佛在看天外来客。谢望潮笑着:
“这是幻术,对你和我之外的人都会生效,现在,在其他人看来,你就是她了。”
这时候,几个中年妇女抬着装满水的塑料桶走来,有人惊呼:
“哎哟,这锁怎么坏了?”
她们冲进门里,谢望潮顺手将阿彩阿玉拉到身边,三人隐身,只剩下明怀鲤站在屋子中央。
明怀鲤有点紧张,对上妇女们的视线,也不知道谢望潮的幻术是不是真的。
那些妇女扫他一眼,又看屋内,脸上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还好她没跑,不知道怎么回事。来,阿玉,洗澡了!”
看来幻术确实有效,妇女们完全把他当成了阿玉。
妇女们对着明怀鲤放下塑料桶,就要过来把他拉进去。明怀鲤赶紧开口:
“你们先走,我自己洗就好了,放心,我不会跑的!”
妇女们狐疑看她,叮嘱她好好洗澡,收拾干净自己,这才退了出去,还带上房门。
明怀鲤站在水桶边,谢望潮解除了隐身,忍俊不禁的笑起来,阿彩和阿玉则是惊魂未定又震撼地抱在一起。
谢望潮:
“宝贝,洗个澡才好穿新娘衣服啊。”
明怀鲤:
“……卧槽,原来你是这个目的!”
他懂了,一切都懂了!怪不得这个谢望潮要把他变成阿玉,就是为了看他穿新娘衣服的样子,啊啊啊这个恶趣味的触手怪!
但是……看看旁边可怜兮兮的阿彩和阿玉,明怀鲤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温柔地招手:
“你俩过来,在这里洗洗手和脸,然后出去吧,出去以后往山里跑,去找警察,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过不要提到我们两个,以后也绝不能再回来了,知道吗?”
阿彩和阿玉对视一眼。阿玉哭得眼泪汪汪,对着明怀鲤扑通跪下。阿彩也立刻跟上,跪得膝盖发出脆响。
“神仙恩人,谢谢你们救我们!”
“谢谢你们,我们一定会跑出去的!”
明怀鲤看着两个孩子洗了手和脸,帮她们打开房门。
然而房门刚打开,阿玉就愣了一下,随即哭着低声喊了一句:
“奶奶!”
院门口的壮汉们回去睡觉了,一个腿脚不灵便的小脚老太太正蹒跚着往里走,一眼看见阿玉,这老奶奶挪动得更快了,浑浊的眼睛直盯着她。
阿彩警惕地扯住阿玉衣袖:
“快走!万一你奶奶要给村里人通风报信呢!”
然而阿玉不管不顾扑向奶奶的怀抱,奶奶也抱紧她,老泪纵横地用方言说着:
“我的孙啊,我的孙可怜哦……”
老奶奶颤抖着手掏出一个荷包说:
“你快跑,跑得远远地别回来了,这是我一辈子的积蓄,你拿着快跑!”
阿玉不要,老奶奶鹰爪一样的手强行给她塞进衣兜,狠狠一把将她推远。
“跑啊!别回来了!奶奶祝你过上好日子!”
阿彩拉着阿玉飞快跑向后山,阿玉哭着回头看她瘦小笨拙的奶奶。
明怀鲤透过窗棂看着这一幕,眼圈都红了,回头问谢望潮:
“你能理解吗?这就是人和人的感情。”
谢望潮郑重的点头:
“我理解。”
他透过明怀鲤,也理解了人类的感情。
第31章 穿衣
第二天, 整个大榕树村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在欢庆,摆出宴席和供桌, 桌上摆满各种肉、糕点甚至是零食。
这些桌子上的东西, 平时是完全不让小女孩吃的,但今天因为山神新婚,小女孩们都可以走街串巷地随便吃零食, 这是为了让小女孩们“沾沾喜气”, 以后也“被山神选中”从而“成为山神的新娘,每天吃贡品”。
整个村子从小就这样教育小女孩们,也把“成为山神的新娘”这件事变成梦想, 植入小女孩们心中。小孩子们多么单纯, 在还没有是非观念的时候被洗脑, 以后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而阿彩却想明白了,她读过一点书,就在村里给所有女孩们讲述:
“山神是假的,我们嫁给山神只会死, 世界上没有神, 相信科学!”
然后, 阿彩就成了全村人人喊打的存在,她不再有亲人, 不再有朋友,不再有人敢和她说话,除了阿玉。
阿玉和阿彩以前关系也不算亲近, 但阿玉心善, 总觉得阿彩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坏心。果然,她的选择没错, 坏的从来都不是阿彩。
此刻,正值晌午,阿彩和阿玉手拉着手,站在山梁上往下看去。
大榕树村从这个角度看,一点都不大,就像一个小小的沼泽,房子东一座西一座。平日里看起来很吓人的大人们,此刻从高处看去显得很小很滑稽,就像一群蚂蚁,正在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蚂蚁们张红挂绿,放鞭炮、摆供桌,更小更小的小女孩们闪着光亮,像是一只只更小、但更活跃的蚂蚁。
阿彩和阿玉心里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们曾经也是小蚂蚁,现在长成了大一点点的蚂蚁。她们从此以后将会变成没有家的蚂蚁。
阿彩说:
“好了,我们走吧。”
阿玉点头,最后留恋地看一眼自己家的方向,默默祷告着,希望那两位神明,能保佑奶奶身体健康。
她真的相信有神明存在了,善良又心软的神,将她救出苦海,这才是值得她信仰一辈子的神啊。
被信仰着的两位神明还待在小房间里,谁也没发现里头已经换人了。
明怀鲤在小床上睡觉,硬木板床睡得他很不舒服,翻来覆去的,后来还是谢望潮坐在床头,把触手伸展开搭建成一张床,把他包裹在触手床里面,他才慢慢睡熟。
等到天边亮起鱼肚白时,明怀鲤觉得有什么东西湿湿黏黏,在他身上和脸上乱爬,搞得他特别痒。他恍恍惚惚睁开眼睛,一看居然都是触手。
触手们东一根西一根地,在他身上、手臂上、脸上到处粘着,蠕动着,仿佛一些软体虫子,还用吸盘小口小口地嘬吸他的皮肤,鬼鬼祟祟偷感很重的贴着他。
明怀鲤暴跳起来:
“你放开我啊啊啊!”
床头靠着的谢望潮陡然一惊,睁开一双还有些迷蒙的眼睛:
“怎么了宝贝?”
明怀鲤拼命往下摘那些粘着的触手:
“不是,你这不是触手吗,什么时候变成菜青虫了!痒死我了啊啊啊啊!”
谢望潮看向触手,恍然地说:
“啊,它们就是想要亲亲你而已,我刚才意识漂游了,没注意管控它们。”
他把触手一根根往回收,那些触手“啵啵啵”地被拔掉了,在明怀鲤皮肤上留下一个个鹌鹑蛋大小的红圈,仿佛某种神秘的人体彩绘艺术。
谢望潮看着明怀鲤裸露在外的腰腹,眼神有些痴迷:
“啊,真美。”
明怀鲤:
“……变态!”
他强烈怀疑这家伙就是装的,触手怪不是不用睡觉吗,哪儿来的管不住一说!
这时候,外面有人开锁。
明怀鲤浑身立刻紧绷,谢望潮则趁机站在他身后,用触手把他轻轻圈住,还是不舍地不断摩擦着。
一个妇女走进来,托着托盘,上面摆放着血红的新娘衣装,顶上放着一顶古意浓厚的冠冕。
妇女看向明怀鲤,浑浊视线仿佛有种诡异的光。明怀鲤生怕幻术失效,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但那妇女半晌后说道:
“你自己穿衣服,待会有人来给你梳头,不要盖盖头。”
说完,妇女转身走了。
明怀鲤松了口气,一转头,谢望潮正出神地看着那些红色衣装,充满期待地对他说:
“宝贝,这件衣服,一定很衬你。”
一条触手伸过去,将红色套装拎起来抖开,放在明怀鲤身前比划一下。另一条触手已经深入明怀鲤衣襟,帮他解开纽扣,往下脱上衣。
还有一条触手直接毫无顾忌地,开始解开明怀鲤的裤子拉链。
明怀鲤赶紧自己抓住裤子:
“得了得了我自己来!”
触手在旁边悬停着,仿佛在观察他的动作。明怀鲤叹了口气,自己把上衣脱了,又把裤子脱掉,只穿着内裤看向新娘装。
嗯……就当做那种古代戏服来穿,也不是不行,反正也是上下装的,不要细想,千万不要细想……
“宝贝,我帮你。”
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谢望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明怀鲤身后,高大的阴影落下,将明怀鲤整个人罩住。
明怀鲤想要拒绝,但话语还没出口,谢望潮就预判了他的反应,低声说:
“不能拒绝,这是只有爱人才能做的事,难道你想让那个山神来吗?”
说到山神的瞬间,房间里温度骤然降低许多,身后隐隐吹来邪恶的冷风。明怀鲤呼出口气,十分无语:
“行吧……那你动作快点。”
狭小老旧的房间内,如修竹一般细长纤瘦的青年站在当中,上半身不着寸缕,下半身也只有白色内裤和一双短袜,仿佛一盏即将被点燃的美妙灯笼。
“宝贝……张开双臂。”
谢望潮低声说着,站在青年背后,漆黑的眸子居高临下盯着青年的身体,每一处每一寸,用目光怜爱地细细看过。
那高大的男人腰间,正展开着八根粗壮触手,这些触手张扬地舞动着,从高处到低处,组合在一起像是一朵邪恶的黑色花朵,而花心便是那个脆弱白嫩又微红的青年。
几根触手举着那件红装上衣缓缓落下来,轻轻套在明怀鲤光裸的胸口和腹部。其实小山村的刺绣水平一般,这件上衣却胜在粗犷繁复,带着许多种邪恶又诡谲的形象,鬼脸、蝙蝠、咧嘴的石榴和阴森含笑的鸳鸯,覆盖在衣服各处,颜色血红近黑,挂着黄色粉色的穗子。
明怀鲤伸开双臂,触手把衣服轻盈缓慢地挂在他身上,仿佛正在制作一件艺术品。血红的新娘装衬得明怀鲤皮肤更加白皙细腻,黑红触手蜿蜒在衣装之上,好像给这衣服增添了更多邪异的趣味,却更显得明怀鲤干净漂亮,不染尘埃世俗。
“啊……你真美。”
谢望潮低下头去,在明怀鲤耳朵上轻咬一口,叹息般说着。
他那双属于人类的双手早已按捺不住,在那衣服之间穿梭游弋,整只手伸进衣服之中,圈住那精瘦优雅的腰不愿放手。
触手已经在穿下裙了。先从腰胯处整个圈住,把绣花的前片转到合适的位置,再把腰带绳索打个绳结,捆绑到恰到好处的位置。
腰线轻易地显现出来,腰胯上黑色触手恋恋不舍,那绳结打了好久也打不好。
明怀鲤不耐地自己伸手下去,却猛地被一根触手缠住手指,冰冷滑润的表面沾着他的指腹,将他的手控制在半空中,不让他接触衣服。
“说了我来……你不要乱动。”
谢望潮的声音里不知为何,带上了浓郁的欲望,他的吻已经不局限于耳朵,而是一路延伸下去,到了明怀鲤的脖颈上……
“你到底想干嘛……小心有人来了……”
明怀鲤低声说着,身子却不由自主被控制着往后靠,完全靠在谢望潮怀里。
完蛋,谢望潮什么时候也把衣服脱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胸肌!
明怀鲤心里扑通扑通乱跳,这可是人家的祠堂,这也太过大胆了吧!这触手怪真是随处发、情啊!
这时候,有人开始摆弄门锁,传来嘎吱的声音。
明怀鲤马上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他现在裙子还没穿上,内裤还露在外面呢!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啊!
“宝贝别担心,我在呢。”
谢望潮的吻湿漉漉的,像是漫不经心的雨,落在明怀鲤颈项和耳畔,声音慵懒而带着强烈的情欲。
“你当然不在意了,你又不是人!”
明怀鲤挣扎着,然而他的身子被触手控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呵斥身后的家伙。
“呵呵……宝贝,我去掉幻术了哦。外面的人随时可能进来。”
谢望潮沉沉笑着,胸腔共振的感觉十分明显。
而明怀鲤根本笑不出来!这触手怪想怎么样,居然把幻术撤掉,还……还这个样子!
“你……给我加上幻术啊,啊!快点!”
他一把抓住谢望潮作乱的手,使劲催促。
然而谢望潮的手冰凉丝滑,没骨头一样从他手中溜走,目标很是明确。
明怀鲤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叫,想到幻术没了,他现在出声很可能被人听到,立刻吓得控制住自己。
这个时候,触手们放开了绳结,裙子掉落在地上。
门外传来中年妇女们说话的声音:
“哎这锁怎么打不开啊?”
说话声嗡嗡作响,还有开锁的声响不时传来。
极度紧张刺激之下,明怀鲤咬紧牙齿,死死控制住浑身肌肉,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这也……太要命了!
紧张的氛围中,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世界好像废片一样开始发暗,变得扭曲。
一身红装的明怀鲤恍惚地站着, 总觉得好像灵魂都不在这里了, 飘在天上,而他的身体,正在被一只触手怪抓紧命脉, 握住在那些触手之中, 几乎要被触手淹没。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开始飘荡,思维已经逐渐消散,甚至连自己都要感受不到, 隐约看见白光出现之时……门忽然间打开, 真正的阳光猛然灌入视线里。
明怀鲤如梦初醒, 大口大口猛喘粗气!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等待着前面这些村民的惊诧、暴怒和打骂。
但是……那些中年妇女只是很奇怪地看着他,说:
“阿玉你怎么了,这么紧张, 怎么满头都是汗啊?”
“这个裙子怎么还没穿上啊!是不会绑绳子吗, 赶紧的!”
“真是, 动作这么慢,晚上怎么出嫁啊!”
妇女们骂骂咧咧说完, 有人上来要帮他绑绳子,看起来……还是把他当成阿玉。
明怀鲤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身上红色的新娘装都湿了, 他伸手挡住那些妇女, 声音很不稳定:
“我,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
妇女们也不是真心想要帮她,大家一听这么说都转身走了,出去吃别人家的贡品要紧。
等人都走了,明怀鲤陡然往后一倒,整个人倒在床上喘着粗气,视线放空盯着天花板,简直不敢回顾刚才发生了什么。
身旁谢望潮这会儿倒是一言不发,好像刚才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一样。
明怀鲤转头看谢望潮:
“你到底想干嘛?”
这语气,听着是真的生气了。谢望潮笑着上前:
“我只是被你穿新娘装的样子迷住了,你刚才实在太美了,我控制不住想要亲近你……”
明怀鲤很生气,一把拍在谢望潮的触手根上:
“你到底懂不懂看场合啊!刚才吓死我了,为什么要骗我幻术解除了!”
谢望潮把触手送上前来给他拍:
“你不觉得,撒个小谎,刚才更刺激了么?”
明怀鲤:
“你这家伙……人类的好处一点不学,人类的坏处是学得透透的。”
谢望潮轻笑,英俊的面容依旧留存着不满足的意味,他视线向下看去,看着明怀鲤已经裹在内裤里的生殖触手,有点不太开心,刚才已经那么刺激了,明怀鲤还是没在他手中……还不够,还不够,还要有更多更亲密的接触……
他的黑眸逐渐幽深,他还要更多!
明怀鲤完全懂得察言观色,见势不妙,他立刻弹起身来,开始迅速穿上那条裙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大夏天的他浑身是汗,却一点都不敢放松。
他抓起那个沉甸甸的冠冕,放在自己头上,他没有编织好的长发,顶不起来冠冕,但是好在他的头比一般女孩子大一些,冠冕放头上除了会摇晃之外,问题也不大。
他又粗暴抓起那件红盖头,却被一根触手抢走。
谢望潮走过来,双手郑重地捧着那盖头,声音里带着奇异的情绪:
“宝贝,这个,在你们人类文化里,很重要吧?我帮你盖上。”
他这样说着,捧起盖头,抬高到上方。
明怀鲤无语,但也想快点结束,就配合他的动作。
红色盖头落下,将他轻柔又珍惜地盖住。
“真好看。我的宝贝真好看,你穿这个真不错。”
谢望潮由衷夸赞着,随即想起什么来,笑着说:
“以后我们的婚礼举行两次好不好?中式婚礼也要,西式也要。还可以有森林自然婚礼,火山婚礼,各种婚礼……以后我们每年,不,每个月都举行一次婚礼好不好?等孩子生出来了,还要让孩子给我们当花童……好不好?”
他这样说着,伸出双臂,温柔地搂抱住明怀鲤,让他带着盖头靠在自己怀里。
温声细语之中,盖头下的明怀鲤心情十分复杂,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对方,没有孩子,没有以后,他也完全不打算嫁给谢望潮。
他确实从没想过嫁给谢望潮。这不是一段健康的关系,他的人生也从来不是触手怪的附庸,他可能会死,但至少也要自由的死去,而不是作为触手怪所谓的爱人,实际上的玩物。
但是……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又实在有点难以割舍这触手怪了。触手怪对他越好,越展望未来,只会让他越发难受。
隔着盖头,明怀鲤不用伪装表情,他脸色很沉,和平时的咸鱼完全不同,是一种沉郁而稳定的神情。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他也经常抛不开感情。但是关键时刻,他总是会选择理智的一方,哪怕未来会为这个决定痛苦很久,他也从不后悔。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谢望潮……未来里有他,可是他的未来里,是没有谢望潮的。
中午,大榕树村在祠堂外面大摆筵席。谢望潮出去隐身偷了好几盘菜肴进来,给明怀鲤吃了一顿充满当地特色的午饭。下午明怀鲤百无聊赖地睡了会儿,到了晚上六点钟,仪式总算开始了。
新娘被妇女背起来,送到花轿里,全程脚不能沾地,据说是不允许带走村里的福气。花轿被八个汉子抬起来,绕着村子里那仅有的一条主路游街,又会抬出村子五里地,预示着送到山神家里,全程敲锣打鼓,吹拉弹唱,热闹非凡。
黑暗的夜色之中,没有人发现,坐在花轿中的人早已变了模样,抬轿子的汉子们交头接耳,都说今天这个轿子怎么有点儿重,不像是十几岁小姑娘的体重啊。
也没有人发现,在花轿旁边,一直跟随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男人有着一双黝黑阴郁的凤眼,穿着一身高档西装,跟在轿子旁边很近的距离,视线只看着轿子那个小小的窗口。当然,那窗口也是被封住的,避免新娘从这里往外眺望,但男人却似乎能透过红布看进去似的,一直很认真地看着。
周围所有村民都能看见这个男人,但却都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好像他理所当然就应该在这里似的,这是谢望潮的一部分幻术能力。
当然,更没有人发现,就在花轿游街的时候,距离最近的山梁之上,已经站了十几个身穿制服的异能者。
由林霜打头的异能者队伍,本来任务是盯紧谢望潮这个怪物,但却在之前某个时刻,同时失去了谢望潮和他爱人明怀鲤的踪迹,所有人一通寻找,甚至发动了各种找人的异能都没用。
还是后来,异能者们意外遇到了阿彩阿玉两个女孩,在女孩们的讲述中得知,有两位神仙进入了她们的村庄,顶替她们嫁给山神。
林霜他们一听就知道山神是怎么回事了,十年前这个时间点,刚好也是各路异种开始活跃的时间,这个山神大概是个偏安一隅的异种,一直藏在这个满山环抱的村子里,安逸地吃人,而这个异种如今怕是被谢望潮盯上了。
林霜等人按照路线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地方。异能者在队伍频道问:
“老大,怎么办?现在攻进去吗?”
林霜盯着游街队伍,他知道花轿里的新娘是明怀鲤,但怎么也找不见谢望潮的身影。他想了想,回答:
“现在攻进去说不定会激怒那位,保持观察,稍安勿躁!”
很快,仪式进行到了高、潮,无数村民开始放鞭炮和烟花,对着山神祠堂远远跪拜,喊着各种山神保佑的口号。
花轿抬进了祠堂之中,祠堂之上那位面容诡谲的神明,露出一个透明的笑容。
祠堂大门“砰”地一声紧紧关上。全体村民在长老的吟唱声里退避离开,回到自己家中,没有人敢窥伺山神大人的新婚之夜。
很快,长老们也退下了。山野乡村的夜晚,除了虫鸣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偌大的祠堂之中,花轿孤零零落在地上,明怀鲤坐在轿子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不知道谢望潮有没有进来,但他相信谢望潮肯定会保护好他,就凭他肚子里的孩子也会。
他听见大厅里传来呼啸的风声,似乎有什么正在飞过来,花轿帘子激烈摇晃着。
一只僵尸一样枯槁的手忽然伸过来,将花轿帘子掀开,随后一只手探进花轿摸索,一道猥琐而苍老的声音嘿嘿笑着:
“小美人儿……我的小新娘,来,到我这里来……”
这声音在空旷厅堂里发出回音,实在太猥琐太恶心了,明怀鲤差点吐出来。他移动身体躲开那只手,在心里呼唤谢望潮快来,快点来弄死这个鬼玩意儿!
那山神没捉到人,就伸过脑袋来,对着花轿里面看。
明怀鲤猝不及防被一张僵尸脸怼了个正面特写,吓得他直接喊出来:
“卧槽!鬼啊!”
那僵尸脸长得很可怕,脸色青紫,五官胡乱摆在只有骨头和干硬皮肤的畸形脸庞上,仿佛他还学不会人类长相,只是随便乱捏了一个脸一样。他对着明怀鲤看了看,起初还有些迷惑,听见声音就明白被骗了,立刻发起怒来:
“啊啊啊!敢骗我!我要把你们村用洪水淹了!”
“那快去啊。”
谢望潮冷静温和的声音,忽而在僵尸脸背后响起。
僵尸脸本来在发怒,一听见这声音,就好像老鼠听见了猫叫,脸上抽象的表情里瞬间只剩下惊恐,浑身一动不敢动,枯瘦的手抓住花轿边缘,仿佛想要钻进花轿里面来。
“你要是能把整个村子都弄死,那简直是做好事,这整个村子早就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