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水一巴掌拍在江橘白的肩膀上。
“回头主任肯定会让你给大家传授传授学习经验,我劝他别搞这些,我教书这么多年,越教越明白,这成绩好,那跟学习方法真是屁关系也没有,靠的就是这儿!”陈白水戳着自己的脑子掷地有声。
“虽然考得好,但你也别太骄傲,还有四个月高考,再进步确实难了,但你得把现在的成绩给我稳住,考个好点的211肯定就没问题了。”陈白水满脸喜色。
江橘白点头,“我知道。”
陈白水明显是讲完了,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橘白看出陈白水的踟躇,说道:“还有事?”
陈白水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道:“你寒假是不是报警了?”
老师话一出口,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少年默然了会儿,点了下头。
陈白水咬住牙齿,一时语塞,“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怎么这么犟?我都帮你去看了,不是跟你说了没事?你这临到高考,招惹那些事儿做什么?这要是被徐游知道,你还要分到他班里,他能不针对你?”
“我今天说的话你给我记住了,”陈白水一脸严肃,“你给我把这件事忘了,忘了忘了,忘干净,要有什么,都等到高考完了再说。”
“知道吗?”陈白水作势要拧江橘白的耳朵。
江橘白偏了下头,“知道,我忘了。”
目送陈白水离开后,江橘白回到教室,江明明撑着脑袋,“看陈白水那脸红脖子粗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江橘白拎起椅背上的羽绒服,“我去超市买点吃的,饿了,老师来了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江明明耸肩,“就算我直接跟老师说你去买吃的了,老师也不会对你有意见。”
成绩好的学生在老师眼里都是宝贝疙瘩,但成绩好的也分好很好特别好最好,像徐文星,就是特别好那一档。
而以前的徐栾,就是最好那一档,徐栾是宝贝疙瘩中的宝贝疙瘩。
徐栾没了之后,宝贝疙瘩中的宝贝疙瘩空置了小半年。
但现在很明显,宝贝疙瘩中的宝贝疙瘩这个位置,由江橘白填上了。
江橘白在小卖部买了瓶汽水买了两个面包,汽水揣在口袋里,边往教学楼走边大口咬着面包。
即使教学楼沐浴在阳光下,照不到阳光的楼道仍是冷森森的。
少年被一把拽进一楼的一间空教室。
脸色白里透青,眼神泛着猩红色的徐栾将江橘白抵在墙壁上,他垂首,将唇贴上江橘白还残留着面包屑的唇上,喃喃道:“宝宝考得特别好,我亲你,当做给你的奖励好不好?”
徐栾眼神深深地看着江橘白,“好。”
话音刚落,上课铃就敲响了,徐栾悠悠然地跟在江橘白身后,送他回了教室。
班主任陈芳国正在讲台上说话,表情和语气是完全不同以往的语重心长。
“摸底考成绩出来了,我也去看了,不得不承认,我很满意,其实我对你们一直以来都很满意。”
底下有学生悄悄对讲台上的陈芳国翻白眼。
陈芳国熟视无睹,“重新分班是学校里的决定,我也不想的,以后每一个月都会根据成绩分一次班,所以我跟你们也只是暂时的分离,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在不同的班级里相遇。”
“小芳别煽情了,你其实早就受够我们了吧!”有男生大声说道。
“胡说!”陈芳国不承认。
班里安静了几秒钟,陈芳国叹了口气,这次像是真的了。
他从手底下将分班表拿了出来,“我给你们念一遍,等会下了课,你们在公告栏上也能看见,其他班的都会贴上去。”
“等中午你们把午饭吃了,就搬教室吧,自己的东西都带上,那些书啊试卷啊还有你们的水杯书包都别忘了,哎呀真的是,”陈芳国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捂到鼻子下面使劲擤了两道,“还真怪舍不得的。”
他抖着分班表,看着表格里的内容,红眼圈消失了,表情也逐渐变回了平时的样子。
“怎么有三个人被分到了末班?啊这是怎么回事?这三个平时一点没学?还是考试的时候挖鼻屎抠屁股去了?我对你们真是太失望了!眼不见为净,赶紧的,都滚!”
陈芳国简直是气冲冲地离开,跟刚刚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舍不得大家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江明明上讲台看了分班表,跑下来,“我去了5班,你在1班!”他显得比江橘白还要激动。
江橘白已经在开始收拾东西了,江明明疑惑,“你怎么好像提前知道自己会去1班的样子?”
“不然呢?”
“……不是人。”
“我杯子去哪儿啊?谁看见我杯子了?”
“这个别扔,这个我还要的,这个不是垃圾,这是我偶像!我专门从包装纸上面裁的!”
“再见了姐妹们,我先去2班探探路!”
“…1班的有吗?我不敢去,他们全是大神。”
江橘白已经先过去1班了,1班的气氛比起吵吵嚷嚷离别氛围十足的11班要沉默难言许多。
1班教室里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不用调换班级,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要从1班离开。
1班在整个年级一直都是成绩最好的班级,被誉为校长主任心中的皇太子班,同时重本的希望也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他们习惯了被众星捧月,被其他人当做天才和无法超越的对象。
此刻重新分班,仍是按照成绩,他们却被“清理”了出去,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屈辱。
他们之前的位置被外班来的人一个个慢慢侵占了。
徐文星照例是年级第一,他还是留在1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变动。
他离开座位,走到江橘白课桌旁边,对方正埋头在整理课本。
徐文星仔细看了看对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十来天没见而已,江橘白的好看似乎更艳又更具攻击性了。
“要不是我同桌没走,我就跟徐老师申请让我们俩坐一块了。”徐文星口吻遗憾。
江橘白抬眼极快地看了一眼徐文星,“我没这个想法。”
他以前不能接受自己身边有同性恋,现在最多只能接受一个。
“恭喜你。”徐文星没在意江橘白的直接,“19,异常迅猛的进步速度,我之前还以为你说你要考年级第一是开玩笑的,现在看来,我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你说过很多次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做几道题,”江橘白把桌面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支笔,看向徐文星,“你这次总分比放假前还少了五分。”
“……”
“我只是来给你一样东西。”徐文星笑了笑,把口袋里的卡片拿了出去,放到江橘白桌子上,“等我走了再看。”
他神神秘秘眉眼含笑的样子,让江橘白在没看之前以为这是情书。
在徐文星回到位置上了后,江橘白将卡片拿到手里,掩在桌子底下看。
卡片上面写着:江橘白,我们一起考去最好的大学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看着卡片上飘逸漂亮的字体,江橘白将卡片夹在指间转了几圈,总觉得这两句话异常眼熟。
他蹙眉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在徐美书家的地下室,徐栾的书架上有一本书里也夹着一张与其一模一样的卡片,就连标点符号的使用都一样。
徐文星以前喜欢徐栾?
现在又来打自己主意?
江橘白本认为徐文星是唯成绩论,就挑成绩好的喜欢,可转念一想徐文星在徐栾葬礼上主动和自己打招呼那会儿,自己还在年级倒数和他弟弟徐武星打得有来有回。
江橘白将卡片撕了,丢进了自己桌子旁边的垃圾篓。
晚自习,徐游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教室,他站在教室前面,扫视了教室一周,“新同学都到了?”
下面只有零星的几声“到了”。
“大家都是一个年级的同学,平时来往交流多,想必互相都认识,自我介绍我们就省了啊。”徐游说道。
“我先来说明一下我们班的班规。”徐游倾身从粉笔盒里拿了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智慧。
“成人成才最终都会落在这两个字上面,它并不等同于单纯的聪明,我希望大家不管是在生活里还是在学习这件事情上面,都能尽你们所能地去挖掘自己,激活自己头脑中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某一部分。”
接着,他又在黑板上写下第二个词语:多思。
“思考,才是人类真正的有价值的生产力。”
第三个:德行。
“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徐游眼神从班里学生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去,在江橘白脸上稍微多停了一瞬,对方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手里没停过,明显没听老师讲话,而且还是一句都没听。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徐游轻言。
刚来1班的一些同学一部分是头一次上徐游的课,从他们的表情中都能看出他们对徐游这位新的班主任很是信任和喜爱。和传闻中一模一样的风度翩翩、诲人不倦。
江橘白趴在桌子上画的是橘子树,用蜡笔,现在学校里很流行用蜡笔涂涂画画。
他懒得做题,更懒得听徐游讲话,他自己心里有答案,就算徐小敏和陈白水都求证了,他认定的也不会被轻易改变。
一个巧合可以说成是巧合,无数个巧合那便不是巧合。
徐家四姐妹,徐美书和江泓丽的秘密,大脑……一定与徐游有最直接的关系。
但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不认识徐家四姐妹,跟徐栾的关系……也就那样吧,没有人规定过和谁睡了就得和他相亲相爱。
更何况徐栾还是恶鬼,说这话的人自己先去跟鬼睡一夜。
估计在坟地里睡都不敢。
少年用黑色的蜡笔给每个黄橙橙的橘子,都点上三个黑点,算两个眼睛和一个嘴巴。
“在画什么?”
徐游的声音乍然出现在身后,江橘白直起上身,他不慌不忙把草稿纸翻到空白的新页,说道:“没画什么。”
反正他成绩好,出会儿小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徐游笑笑,抬手亲昵地揉了揉江橘白的头发,“哪怕成绩好也不能懈怠,再坚持坚持,高考结束后就好了。”
江橘白把头偏开,“哦。”
“怎么这是?”徐游敏感察觉到少年态度怪异,甚至有点冲,他哑然失笑。
江橘白仰头看向对方。
落在他人眼中,长辈对着“闹脾气”的小辈宠溺又包容地笑着,怎么看都美轮美奂,令人忍不住赞叹师生之间情谊深厚,同时也让少数在班里形同透明人的学生羡慕不已。
江橘白看着对方幽黑的眼珠,心底却产生了隐隐的不适感。
这不像看人的眼神,像看小动物的眼神。
“没什么。”江橘白想到自己接下来得在徐游手下过日子,选择,忍了。
“刚换新班级肯定会有点不适应,但是对你影响应该不会特别大,尽快适应吧,早点进入学习状态。”
徐游离开后,江橘白又趴了下来。
年级新的分班,学生半天时间不到就完全适应了,只有1班的。
1班原住民并不怎么搭理外来的,对江橘白这种突飞猛进不讲文德的黑马,更是出现隐隐的敌意。
班里新选了课代表,学生自荐,其他人投票,票高者得当任。
后来的三分之一在这件事情上很积极,纷纷上讲台紧张又激动地做自我介绍。
江橘白对当班干部不感兴趣,他看着顺眼的人,就会给对方投一票。
黑板上每个课代表及班干部后面的空白写上一个个名字。
全是1班的,一个后来的都没有。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了新人的意料,江橘白早就知道1班排外,他们却才察觉到。
作为班长的徐文星在讲台上一一确定了课代表和班干部的名单,发表了希望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家多多费心,维持班级秩序的讲话,他走下来讲台,姿态随和温柔。
“不是,我们的人一个都没有?”有女生站起来,不忿道。
“什么叫我们的人?”班里立刻有人大声驳斥,“难道我们不是一个班的?自己人缘差没人投票怪得了谁?”
突然产生的冲突又突然停止让人措手不及,班里安静得能将抱不平的女生憋屈坐下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刚坐下,徐丹海站了起来,“江橘白,今晚你值日,打扫教室。”
徐丹海在1班吊车尾,一直都吊着车尾,中心分班都没能把他给分出去。
而他跟江橘白的关系差不多等同于徐文星和江橘白的关系。
上学期他邀请江橘白打篮球,江橘白直接把他的篮球都用刀给划漏了气的仇,他还没忘。
大仇不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那气还没消的女生一见着又是1班的,管他对象是谁,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再次跳脚,“你们什么意思?江橘白排19,按照学号他在中间,按照位置他在中间,你他妈就算按照姓名首字母排今天也轮不到他值日!”
徐丹海没做声,却慢条斯理地开始挽袖子。
江橘白放下笔,他手伸进桌子摸了摸,把以前打架经常用的伸缩钢管摸了出来。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但都不是走向对方,而是走向那个女生。
江小梦明显还没搞清楚具体的状况,但能看出徐丹海是准备打人。
她往后退了退,手肘撞倒了后桌摞在桌子上的书,男生抬起头狠狠推了她一把,“有病啊?没长眼睛。”
徐丹海已经到了江小梦面前,他挥着拳头朝江小梦的脑袋砸过去。
几乎是同时,江橘白手中的钢管狠狠扇在了徐丹海的手臂上。
徐丹海发出一声惨叫,把手臂捂着,他整条手臂似乎被人整条给剁了下来,即使他弓着腰试图减轻疼痛,整个人还是疼得直发抖,冷汗直流。
江橘白把钢管收回去,只有一把尺子那么长,他轻松揣进兜里,眉眼又俊又利。
他拉着江小梦肩膀的衣服,让她靠后点儿,对徐丹海,也是1班的原住民冷冷道:“今天是给你们的一个警告,你们要去告诉徐游现在就可以去,但只要你们以后还是搞排挤霸凌这一套,我照旧不会对你们客气。”
一口气说太多话,他病又才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嗽完,他才看向众人,“哦,男的女的在我这里的待遇都一样。”
江小梦后面的男生最看不惯混混一样的人,江橘白当初又在学校因为混账而赫赫有名,他借摆桌子的动作发泄怨气,“有什么好横的,能挤进1班是运气好,还真以为是自己有这个实力……”
江橘白回头垂眼看着对方,直到对方的话音彻底消失在口中。
徐丹海看着江橘白打完人跟没事人一样转身走了,他怒嚎,“你他妈给我等着!”
少年回到桌子上,继续画自己前几天还没完成的橘子树,这一次他又给左上角加了一枚太阳。
当天晚自习结束后,值日的同学从靠走廊第一排开始轮,就像江小梦说的一样,不管怎么轮,都不该是江橘白。
学校里只有高三生上晚自习,即使是下课时间,宽敞的楼道也不会拥挤得水泄不通。
“江橘白,你等一下!”江小梦在后面追赶着。
江橘白停了下来,看见是江小梦,他脚步放慢,还是在往下走。
“今晚谢谢你,”江小梦追上江橘白,“要不是你,我今晚肯定得挨巴掌了。”
“你怎么知道?”江橘白随口问了一句。
“以前抱不平跟学校里男生打过好几次架,他们每次上来就是抽耳光。”江小梦嘿嘿笑了一声,"不过只要不是徐丹海那种高大壮,我也能勉强给对方几下子。"
“我之前是3班的,我知道你,之前是末班的,后来换到了11,这次直接一跃到了1,大家都很崇拜你,”江小梦脸上的表情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一滞,“不过不包括1班的,他们一直很傲慢,瞧不上我们。”
江橘白近期对旁人的称赞与崇拜已经有些免疫了,他一开始还会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如今听多了,感觉淡了不少。
“你今天惹了徐丹海,他以后肯定会继续找你麻烦,自己多注意。”
少年说完后,把手里的毛线帽戴到头上,快步走出了教学楼。
吴青青做毛线帽,用的毛线不仅粗还带着一层小绒毛,整个帽子做得虽然柔软厚实,可也个大,将少年的脑袋扩得圆滚滚的。
看后脑勺,更像是一个应着光往前走去的大猫脑袋。
徐丹海惹事,他也没胆子去告诉徐游,1班的人也在江橘白的震慑下,收敛了不少。
但弊端也显现了。
如今的1班彻底分裂,之前的三分之二以徐文星徐丹海为首,后来的三分之一则只认江橘白。
前者对后者“大公无私”,收作业时提前告知自家人,收齐后站在讲台上通知一声“我要去交作业了”,最多给一分钟,没交上来的就得自己去交。
一个星期过去,后来的索性直接把江橘白当班长和学习委员兼全部科目的课代表,有作业只交给他,哪怕是1班老人走到他们跟前收,他们也不会把自己的作业掏出来。
他们甚至连座位都重新排了一次,一边在左,一边在右,一边进出走前门,一边进出走后门,泾渭分明。
江橘白不是救人渡世的菩萨,他不耐烦收,江小梦看出来了,主动把这些杂事揽到自己身上。
江小梦的人气居于江橘白之下,反正能呛1班老人的,都是自己人,大家同样信服。
两方人心照不宣地瞒着所有老师,面对老师们的质疑,每次都顺利应付过去,
江橘白不管这些,他独来独往,所有人都在为考试成绩焦头烂额时,他听吴青青的,拎着一口袋橘子去陈白水的办公室。
“陈老师昨天请假了,今天没来学校。”办公室里的老师指着办公桌前的空位说道。
江橘白就将橘子全分给班里的人了。
到了第二天,他又去了一趟陈白水的办公室,陈白水正坐在椅子上批改试卷。
看着对方投来的目光,江橘白:“我妈让我给你捎了十斤橘子。”
陈白水偏着身子,看江橘白两手空空,“橘子呢?”
“你昨天请假,我送给同学了。”
“……”
江橘白观察着陈白水,对方脸色不太好,有些发青。
“你生病了吗?”
陈白水给钢笔灌着墨水,让江橘白坐着说话,他把吸饱墨水的钢笔笔尖按在卫生纸上,一手按着胸口,“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胸口闷得很,睡觉也睡不好,我昨天请假去医院查了一遍,检查结果又说没问题。”
江橘白目光从陈白水的眼睛看到他的嘴唇,对方眼神疲惫,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这是很多老师的常态。
但陈白水一直是精神头特好的那一类,这回是罕见的脸色差。
江橘白不是医生,暂时也给不出什么办法,“你找中医看看?”
“要不我回家问问我妈有没有什么隐姓埋名的老中医?”
陈白水“哎哟”了一声,“你还知道关心人啊?我还以为你只会抬杠和顶撞老师呢。”
看见陈白水强挤出来的笑颜,江橘白心里有点难受,“你不舒服不去医院治病,还来学校。”
“你懂什么?学校本来就缺老师,我请假一天,他们就得落一天的课,万一考的就是我没讲成的那一课,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等这周放假,我就去市里查一查,要再查不出来,就等你们考完了,我去省会的大医院做检查,不着急。"
“你别说我了,我听人说,你在1班搞起小团体来了?怎么回事?”
江橘白偷工减料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陈白水叹了口气,“你学你的,别管他们,考完了分道扬镳谁还认识谁?”
和陈白水聊完,江橘白走出老师办公室,他在走廊里站了会儿,若有所思。
少年出着神,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1班的教室常日保持着安静,江橘白在自己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同桌江小梦估计还没回,椅子空着。
旁边的椅子腿擦着地面,划了一道声音出现。
又一抹冰凉贴上了江橘白的脸颊。
江橘白一开始还以为是江小梦回来了,直到自己忽然被"人"触碰,他才冷不丁瑟缩了一下,朝旁边看去。
江小梦的位置上坐着名为徐栾的男鬼。
徐栾托着腮,笑意盈盈,用最温和的声音,最艳丽诡异的笑容,缓缓道:“陈白水的症状,和我当初很像。”
“我希望你身边空无一人,全部死去,但看在你在乎的份上,我愿意好心提醒你。”
第56章 新1班2
江橘白敷衍徐栾的情绪顷刻就转变成了竖耳聆听,徐栾叩了两声桌子,“还记得我的遗书吗?”
“记不清了。”涉及到陈白水,江橘白就不浑水摸鱼了。
徐栾微勾嘴角,他的脸来到了江橘白的眼前,轻声问:“为什么不记得?”
不记得遗书这件事情,在徐栾的眼里,一定比陈白水死不死活不活要重要得多。
江橘白差点咬到舌头,“我以为你是乱写的,因为你在那上面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我们在学校里根本不认识。”
徐栾不依不饶,“我们怎么不是最好的朋友了?”
江橘白明白过来徐栾意有所指,“你那时候也不记得我,我那时候也不记得你,很公平。”
徐栾脸上的诡色敛了起来。
他懒洋洋趴在了江小梦的桌子上,慢悠悠说着,“陈老师说胸口闷,我最早出现的症状同样是胸口闷,在医院查不出原因,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病容,也与我相同。”
江橘白趴过去,看起来像是在与男鬼耳语,不过也没人能看得见。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陈白水的情况不一定就跟你一样,”江橘白若有所思,“但看了前面发生的事情,现在就不得不这么去想。”
本来只是被动去查明徐栾死因的江橘白,在得知陈白水有可能陷入与徐栾同种境地时,无法坐视不理。
“但是你的死因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江橘白蹙紧了眉。
“你还活着的时候,大概是从死前多久开始不舒服的?”
徐栾眯眼想了想,“两三个月前。”
江橘白:“那就算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我觉得是徐游。”
“……”徐栾幽幽地看向他,“我以为你要用两个时间去调查,原来是直接盖板?”
江橘白一时无言,“除了徐游,其他人没有理由会害陈白水。”
“那我呢?”
少年的思绪在徐栾的一句疑问下打上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