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 by肆六

作者:肆六  录入:07-20

曹雁禾睡得迷糊,只觉一阵冰凉敷上手背,动作轻柔又小心,与皮肤表面摩擦,轻柔,转而温热细腻的手又捏了捏自己手心的肉。
肖玉词怕他醒,动作小心又谨慎,擦完手背上的污泥,又翻转替他擦手心,却注意到掌心细小的伤口,像是刮伤,伤口不大,破了点皮,怕他疼,他轻轻用毛巾擦了擦,勾下脑袋吹了吹,满眼心疼。

第44章
常萍气了几天,情绪渐渐好转,等回神过来又觉得自己说话会不会太过分,但是转念一想到曹雁禾,倏然觉得自己没说错,就是樊芬该的。
天气提前如了秋,往年十月份还在穿短袖的天,现在已经开始穿长袖,常萍又将家里打扫一遍。
曹雁禾难得休了一天假,也给张晓伟放了两天假,今儿天还不亮就到家门口送钥匙,得回家一趟,他住店后面的出租屋里,隔了一栋房子,平时开门都是他的活,曹雁禾嫌管钥匙麻烦,也没给自己留把备用的,一串直接扔给他。
吃了午饭便打扫卫生,肖玉词扫院子,提起扫帚从里扫到外,扫得仔仔细细,常萍从屋里出来一看,嘿,灰尘都扫得干干净净,她笑道:“肖老师,随便扫扫大垃圾就成,别那么仔细。”
肖玉词穿了件白T恤,正中是只动画狮子头,边角粘了灰,他自个也没发觉,朝常萍乐呵笑,“没事,反正我也闲。”
他是真闲,原先要去拖地,洗了拖把兴致勃勃的客厅拖地,却没成想酿了错,拖把没拧干,沾着一地水,又是曹雁禾拿干布吸了又拧,拧了又吸,才弄干净。
换了别的活他也做不成,不是笨,是没做过,家里的活从来没轮到家,姚晶在的话姚晶做,姚晶不在就是肖克,但是肖克做得少,在肖玉词印象里确实没几次,家里活基本上都是外包给家政。
除了做乖孩子,做好榜样,家里的事从来不需要他操心。
别的没干成,肖玉词换了战术,拖地不成,扫地总能成吧?于是提起扫帚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人扫的。
肖玉词还想抢活做,常萍不让他做,“不用,你真不用帮忙,没啥事做的,我就随便打扫打扫。”
“没事,我坐着也是干坐着,找点事做也成。”
常萍拗不过他,说道:“那这样吧,家里没洗衣液了,你和雁禾去街上买几袋,多备点,下回用。”
肖玉词这回松了手,“行,买啥牌子的?”
“常用的就行,你们看着办。”
今天不是赶集天,街上商贩不多,肖玉词和曹雁禾两人一左一右,踩着泥水湿坑进了惠真超市,常萍平时用薰衣草味的洗衣液,肖玉词寻着目标就往怀里抱了好几袋,袋装的,回头回家倒瓶里,常萍说的,包装的份量多些,都拿包装的。
至于多不多没称过,不知道。
肖玉词手提了几袋,勒手,他走在曹雁禾后面,问他,“你心情好了没?”
曹雁禾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肖玉词换了只手提,“就前几天,你心情不是很好,现在好了没?”
“我哪有心情不好?”曹雁禾突然停顿,转身问他,“你怎么就觉得我心情不好?”
“猜的。”
曹雁禾乐呵一笑,“第六感最信不得,肖老师。”他俯身往前从肖玉词手里提过塑料袋,两只手一遍一袋,“我没心情不好,就是累的,最近事儿太多,累的,成日困得要死,哪有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
“诶?我能提。”肖玉词去抢他手里的袋子,曹雁禾及时躲闪,没碰到,反倒跌至于曹雁禾的怀里。
“我两只手好提点,你别抢,少了一边不平衡。”
“太重了勒手。”肖玉词又去他手里抢,扑了个空。
“不勒。”曹雁禾没让他碰到,走他前面回头说,“这才哪跟哪儿?我在外面干工地哪会儿你还在上小学呢。”
他嘿嘿一笑,是让肖玉词宽心,可是并没有,他听了心里去,只觉得肉连着心都跟着心疼。
曹雁禾懂事太早,当家哪会才十五六岁,十五六岁?花季一样的年龄,肖玉词在读高中,抱怨父亲给的课业压力,与乔德林手掷万元在网上买了个新款游戏机,打了两天觉得没劲又不知道扔去了哪里。
而曹雁禾还在为了家里欠款与常萍腿伤四处奔波。
他只觉人与人,终有差别。
肖玉词与他走一道,一左一右,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不住说:“要真有了难过事儿,可以给我说,别总一个人扛。”
他说认真的,也没开玩笑,他本能的希望曹雁禾能在他面前漏点情绪,难过也好,累了也罢,总觉得心里能好受。
爱是欲望缠身,你的悲喜欢乐都想拥有。
“行,以后快乐的不快乐的我都告诉你。”
他心意是好的,曹雁禾没理由拒绝。
常萍看着他们回家,超市用的大号塑料袋提了两大包,仔细数了一数,足足买了十包洗衣液。
“你们这是把超市搬空了?”她说多买点,四五包就行,多了用不完,没准过期还得扔,实在是浪费,不过买都买了,她也不是事后补刀的人。
“货架上的都拿了,不知道够不够。”肖玉词一扳一眼认真回她。
常萍全都收下,一一放进柜子,“够,管够。”多的都有。
肖玉词也屈膝蹲下,从袋里拿出来递给她,常萍伸手接,一递一放,非常自然。
肖玉词这孩子,她一见就喜欢,礼貌含蓄,长得也乖,与扬昌培养出来的孩子一对比,收放有度,对人也客客气气,是个文化底蕴家庭培养出来的人。眼睛一瞟隔远忙着处理枯枝落叶的雁禾,她就觉得愧疚。
刚遇见他那会,脏兮兮像只小野猫,就一人坐在房沿底下,青砖绿瓦,房檐密密滴水,落入石坑水洼,印出他的模样,一只发了春野猫嗷嗷直叫,扭着身子四脚踩进水坑,荡起一波水纹,散了水中倒影。
常萍心眼软,自从有了曹雁军更是满眼慈爱与心疼,她从袋子掏出几包饼干,递到他眼前,曹雁禾那会还是戒备,抬眼看看她手里的饼干,又看看她,手握胸口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去拿,常萍看着心疼,一股脑全塞他怀里。
“你家大人呢?”她问。
他没说话,收拢怀里的饼干。
常萍只认为他是和家里吵了架,自己生闷气跑出来罢了,曹雁禾军也爱这样,出去玩一天到了晚饭时间还得回来。
只是第二天第三天,常萍还能看见他,于是便顿感不对,问了几次他才慢慢开口,妈妈不要他了,短短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常萍心都揪着疼,想到自己儿子,想到抛弃二字,都隐隐觉得骨头疼。
她将曹雁禾带回家,是遭到强烈反对的,曹屈山指着她的鼻子骂,“饭都吃不饱了哪顾得上这个小东西,你把他给我弄走咯。”
常萍是女人,说话没有一袭地位,家里全靠男人在养,加之樊芬那会又吵得凶,她心酸无奈,又将洗的白白净净的孩子送走,临了往他兜里塞下五十块钱,那会五十就是常萍的全部身家,她给别人采茶叶得的钱,走时叮嘱他,不要乱花,省着用,又忍不住抱了抱他,一走三回头直至出了视线,忍不住掉了泪。
原以为不会再见,却不成想这孩子从扬昌走到村子里,病倒在家门口,蜷缩身子成一团,本就瘦弱没几量肉,风一吹就冻得慌,大人遭不住,更别说孩子,发了高烧,像火烫,常萍手掌贴上去,觉得能烧人,二话不说赶着车抱到镇上的诊所。
他紧紧攥常萍的手,直到醒来依旧没放,常萍心软烂成泥,再也没放他走。
刚醒来也是,离不开常萍,走哪儿跟哪儿,也不说话,问他叫啥名,他也不说,曹屈山惊呼会不会给烧傻了?常萍一下慌得不行,又带着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没啥,智力正常的,常萍才松了口气,给他起了名,买了新衣服,买了毛绒的耳罩,看着像女孩,又白又好看,常萍喜欢的不得了,直至一段时间都将他当儿女养。
樊芬每回一闹,就指着曹雁禾骂,说是常萍在外面的野种,狗皮膏药,送也送不走,来曹家吸血的。
村里虽知道真相,但是话传多了也能造假,加上曹雁军上初中的事情,于是一家人搬到了镇上,做小生意。
曹雁军读了初中也没读了,和朋友去外面进水果卖,刚开始生意还成,但是因为分红问题闹了矛盾,水果生意没做成又去外面打了几年工,挣了些钱,买了俩二手平板车准备回家做拉货,结果货没拉成,连带一家人出了车祸。
曹雁禾那会儿正在学校上课,班主任也没顾得上数学老师在上公开课,当着面站门口把曹雁禾叫了出来,急切喊他,“你家里人出事了,在医院里,你快捎着王老师的车去城里,他在门口,正等着你。”
曹雁禾一听,整个人忘了呼吸一般定在原地,当时不觉心里难受,神经剥离身体一般,从头凉到脚,直到看见白布遮挡覆盖着两具惨白的身体,他才意识到人再也见不着了。
办完丧事的夜里,常萍刚从医院醒来,腿部创伤,走不动路,一动就连着筋骨疼,她醒来听见曹屈山和曹雁军死后,哭得及近晕去,樊芬还不依不饶扯着她的衣领,骂她打她,边哭边打,“你还我儿子孙子,你个天杀的贱人,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曹雁禾一瞬之间抗起家庭重任,一把拉开樊芬,挡在常萍身前,樊芬后跟没站稳,往后踉呛几步,站稳回神指着曹雁禾又打又骂。
悲伤跌至还来不及难过,生活的重压像是狂风呼啸而来,常萍的医药费,家里欠的钱,生活的费用都是一座大山,曹雁禾不得不放弃学业,外出务工。
生活不像电影,磕磕碰碰的事情很多,十五岁到二十八岁,全是他一人杠下生活重任,常萍捱了这些年的日子,她从没后悔当初捡下曹雁禾,反而认为是自己脱累了曹雁禾,他应该有好前程,而不是一辈子在扬昌生根发芽守着她这个老太婆。
见到肖玉词那会,她就觉得如果他家雁禾也这样无忧无虑的读书长大,一定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想到于此,常萍手掌拍了拍肖玉词的肩,问他,“上回我们吵架是不是吓着你了?”
肖玉词没想着她会说这个,摇摇头说,“没。”
“雁禾她奶就是这个性子,说不听骂不得,一辈子捡个破嘴就到处乱说,得亏男人死的早,不然这性子没几个人能忍受她。”
肖玉词那头没说话,默默听她说,家家都有经,家家都难念。
“雁禾这些年,过得太苦,往后的日子我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肖玉词默默点头,他的想法和常萍一致。

第45章
肖玉词对曹雁禾,他有欲有求,欲望爬满全身,如虫瘙痒钻心,却无能无力。但是他未曾想过,要让这份感情遁于光表之下。
谢竟南的一句:“我都知道了。”他目光如炬灼灼看着肖玉词,“那天晚上,你对曹雁禾…”
往后半截他没说,也能猜到。
肖玉词难表于面的事儿就这样从他嘴里说出,惊得他全身冰凉,从头触到脚。
他坐在长廊阴蔽之下,手指夹住烟嘴,烟灰烧了半截,轻轻一抖稀数落在他裤兜上,浑然不觉,吸了半口又吐出,烟雾遮挡视线,半透半雾间看着对面的肖玉词。
谢竟南很少抽烟,可是今儿心痒手也痒,点了一支不过两三口就已经见烟嘴。
他看着肖玉词,他彷徨,无措,瞪大双眼看向他,“你….”
“不是,我就想不通了,你为啥会喜欢他?这…性别也对不上啊?”
其实他也知道,爱情火花一撞,甭管是男是女,得都陷得深,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撞,撞的居然是肖玉词,还他妈喜欢的是男人。
关于“男生之间的爱情”他之前也听说过,全程就当闲话去听,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淫秽恶心,男人和男人怎么亲嘴?怎么做爱?大家都当玩笑去说,去讨论,谢竟南只隐隐听了些片语,他觉得这事发生不到扬昌更发生不到自个身边,嘿!没想到打脸就来得这么快,还真他妈就在他身边。
那天,他椅着门缝窥见肖玉词替曹雁禾擦手,握在自己手心,手心手背,指节之间仔仔细细擦干净,像是擦拭心爱之物,易碎易摔,刚开始他没觉得不对,却又似乎觉得暧昧,兄弟之间过于逾矩,更盛爱意。
直到下一秒见肖玉词轻轻举起曹雁禾的左手,放在自己唇边,吻了吻他的掌心。
一切的怀疑此刻有了晴朗的证实,谢竟南手指握在门把上,全身如临冰窟,进与不进,他选择了后者,他不陈旧,只是一想到这事他妈就在自己身边,是个爷们也得找个地儿冷静冷静。
他学人在网上看了些关于同性恋的事儿,好话坏话都有,他一一阅览,眉头拧成一团,未曾散开。
“爱情是灵魂契合,不在乎身体上差异。”一看到这儿,他就豁然开明,甭管男的跟男的,还是女的跟女的,“喜欢”这个东西,是缠绕在心头的线,越理越乱,就随便吧!让他爱,让他疯狂。
“你…”谢竟南手指向他,抿了抿唇,又甩开,“算了,你喜欢他这事?打算告诉他吗?”
肖玉词摇摇头,“没打算,我说了他不一定能接受,万一他觉得恶心呢?觉得这有违常理,恋不恋爱的先不说,我怕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说得没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爱情。
只要不符合常规的事情,统一规划为禁忌,特别是在扬昌,全国排名较落后的镇,山与山之间通体相连,人的思想也埋在山底下,凿不开,固步自封。
赌不得也不敢赌。
谢竟南烟灰烧干,荧火一抖落在裤裆处,险些烫个洞眼,他急忙起身掸了掸,直到烟灰落尽,他才抬头看肖玉词,“就一辈子都不告诉他?单恋?”
长廊连接食堂,不到午饭时间鲜有人在,紫藤萝顺着石柱网上攀爬,开得密茂,严严实实挡了半个太阳。
肖玉词正坐落在光影处,一黑一白闪烁不定,他扯嘴一笑,尽是苦涩,“等回了临安,离开扬昌,就好了。”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真能好?真能忘得一干二净?都是自我安慰,不得不骗自己的伎俩,有时候连心也需要个借口。
“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曹雁禾。”谢竟南无奈挠头,头皮扣得发痒,“他到底有啥好的?又闷又无趣,他要是真谈对象能哄着人不?”
肖玉词听他一说,郁闷转成笑,乐得心窝子暖,“他不是你崇拜对象吗?怎么这会说他坏话?”
“这是两码事,他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好,但是我打包票,恋爱起来肯定无趣,你看他平时闷得不行,真谈恋爱了能说啥好听的。”
“他就面上闷,其实对谁都好。”可不是吗?要不是对肖玉词太好他能陷进去?一发不可收拾。
谢竟南摆摆手,“甭管他对谁好不好了,反正哥们站你这边,你要是去跟他表白,那我支持你,你要是不说,那这秘密就烂我嘴里,谁也撬不走。”
肖玉词忽然觉得感谢一词太片面,动动嘴皮子就从嘴巴里说出,他哑在喉咙,却无力表达,千言万语反倒到了此刻都变得无力,太轻了!不止感谢二字,除了乔德林,在知道自己性向后的第二人,他没有厌恶,没有嫌弃,是认可,是接受,突然发现得到理解是个愉快轻松的事情。
谢竟南知他心里所想,肉麻煽情的话实在不适合大老爷们,伸手打住,“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感谢就不用了,请我吃顿饭就行。”
肖玉词一乐,噗呲笑出声,“你想吃啥?我请。”
“你看着办我不挑。”
胃里紧缩拧着疼,曹雁禾吃完午饭便觉得恶心想吐,不到半刻胃部灼热疼痛,忍了一会没忍住,扳手一扔,投给张晓伟,“后面你来,我胃不舒服,休息会。”
张晓伟伸手一接,“好勒哥。”
起初以为只是胃胀疼,等到张晓伟再看时脸色煞白,急得他扳手一扔,活也没做完,扶着人去了诊所。
医生说是胃溃疡,打了止痛,开了药,他又将人送回家,搁厨房自己淘米煮粥,加水,放米,大火烧沸再转小火慢慢熬,刚关火,肖玉词就从大门口进来。
他先是看见张晓伟一惊,然后再看见他手里端的砂锅,这是常萍买来炖老母鸡用的,她说母鸡肉老,嚼不动,得用砂锅烧火去小火慢熬,熬出浓汁,香气扑鼻,只是鸡还没炖,先给张晓伟煮了粥。
“张晓伟?今天没上班?”他打屋子看一圈,也没见着曹雁禾。
锅耳烫手,包了手帕还是搁热烫,他飞快端着,放在茶几上摸了摸耳垂,呼了一声,“下午关门了,曹哥胃溃疡,我带他去了趟诊所,刚回来,煮了点白粥,他胃疼,吃这个好吃药。”
“胃溃疡?”肖玉词也没来得及换鞋,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跑,“我去看看。”
“哥,刚睡着,你轻点。”张晓伟压着声音朝楼梯上的肖玉词喊。
肖玉词轻手轻脚,门先开个缝,朝里瞟了眼,没醒,才敢推门而入,往床上一看,果真睡得舒服。他没打扰,替他掩了掩被子,又多看了会,才蹑手蹑脚轻轻离开。
“医生怎么说?严重不?”
张晓伟摇头,“没说,就说胃溃疡,打了止疼,开点药就让我们先回了。”
“没说什么注意事项?”
“哦。”张晓伟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忌酒忌辛辣,还有少熬夜。”
“那药呢?没说怎么吃?”
张晓伟拿出药盒,说,“这个吃一颗,早晚各一次。”又拿出一盒,“还有这个,饭前吃,也是一颗。”
他边说肖玉词边记,饭前饭后的就是一大堆,平时不注意饮食规律,这会儿全反弹。
梦里一会是寒秋一会又是酷热,从天灵盖到脚心都冒着密密的汗渍,曹雁禾从梦里醒来,猛地发现周身被被子压得严严实实,冷气不侵。
算是找着原因了。
肖玉词推门一看,正巧见他坐在床头,“还难受不?”
“…还行,死不了。”曹雁禾应他。
肖玉词一愣,瞪着眼说他“什么死不死的,别挂嘴边,就一胃溃疡,想死还死不成。”
张晓伟煮的粥,冷了结团,他怕曹雁禾醒了肚子饿,学人做样的加水加热,虽没半点厨房本事,但是耳濡目染,学了个七八分样子,加水,开火,来回在锅里搅避免粘锅。
好在样子不难看,依旧白米浓粥,往曹雁禾床头一放,叮嘱他,“先吃饭前的药,过十分钟再喝粥。”
“怎么严谨啊?肖老师。”曹雁禾看他,眉眼止不住的咪笑。
肖玉词没理他,一字一句说,“遵医嘱。”
嘴上说他,手里拿着药盒给他一颗一颗掰药片,递他手上,“先吃这个,吃完粥过半小时又再吃这个。”他把另一堆药粒放床头柜,都给他区分开来。
曹雁禾就水咽下,不苦也不涩,没味,放下水杯抬头看了眼肖玉词,竟觉得这份关心让他心头一暖,不厌也不烦,甚至有点欢喜。
胃病时常有,不易犯,偶然一次也是阵阵抽疼,忍一忍也能过去,小病小痛于他而言是常有的事,也就咬咬牙闷闷头忍一忍就好了,他不爱诉累诉累,总觉得矫情万分,连常萍也不曾透露半分辛苦,怕她担心难过。
可是今日到了肖玉词这儿,他心里想的竟是软下一点性子,在他面前轻松一点。
“我胃有点难受,你陪我说说话。”
“难受?哪儿难受?我带你医院。”说着起身就要去扶他。
“不是。”曹雁禾拉着他的手腕,“不是疼,是恶心,有点反胃。”
“那可能是刚吃药的原因,再等十分钟吃完饭看情况。”
曹雁禾点点头,“好。”
“看着我做什么?”肖玉词抬头就对上他的目光,像审视像观察,“我说错什么了?”
“没。”曹雁禾一笑,“就看看你。”
心思就像蔓延的枯枝黄藤,冬去春来,只等风一吹,而又满园再生。
曹雁禾亦如此。

看什么?他也不知道。
喜树蝉鸣不在,入秋的天就像打仗,刚热几天就冷,冷了又热,夏衣秋衣反复跳横,一冷一热夹着身体上温差,曹雁禾一身T恤终于扛不住打了个喷嚏。
“躺下,别胃还没好人又感冒了。”
肖玉词觉得自己像老妈子,又担心他又心疼他,全都泯在心里,不敢言语,怕他觉得别扭,怕他怀疑他的真心变了味。
“没事,感冒不了。”他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偏就肖玉词心疼他,替他掩好被子,“别什么都不在意,细微的事越积越厚,便成了大事,你看你,就是平时不注意自个身体,小毛病越积越多等到了时候就全部爆发,痛不欲生。”
曹雁禾笑了一下,“怎么说话越来越老成,跟七老八十似的。”
“这真是关心你,别笑。”肖玉词瞅他一眼,手指搁着被褥掐他小腿肉。
曹雁禾收了笑,应他,“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
“那我说的,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
肖玉词头一抬,故意考他,“那我刚刚说了什么?”
曹雁禾乐了,明知他是故意,却还是老实回答,“注意小细节,注意身体。”
其实说这么多,概括一句就是心疼他罢了。
曹雁禾病得突然也好得迅速,第二天一早又和肖玉词一起出的门,到了岔路才分道扬镳,也不知他是真好还是在硬扛,反正肖玉词跟他走了一大半,没发觉什么问题。
也许他真就天赋异禀,药到病除呢?
普通的小县城没什么期中考,组织起来浪费心神,肖玉词在网上找了几套题打印出来发给学生,特地多借了两节课,按照中考的时间给他们计时去做,他坐讲台上眼神四周瞟,一览无余,偶有四处走动,唬得心神不宁的学生正襟危坐,开始装模作样的做题。
白雾散去乍泄满屋晨光,晃得眼睛微闭,他伸手一挡,从指缝中溜出,尤为耀眼。晨雾一散,此时湿气最重,由风带进窗户一股潮湿新叶的味,蔚蓝天空,底下都是一层化开了的薄纱蚕翼。
似水似风,微凉而轻薄,他坐得愣直,视线往窗外瞟,突然想起曹雁禾的手心也是如此,时常冰冷,他的每一回莽撞与不经意,都是靠近他的借口。
时常梦里在想,牵手,亲吻,拥抱,与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梦里触摸到的手也是这般,冰凉,温柔,先是亲吻他的额头,鼻子,嘴巴,再到脖子,他像飘荡在河流上的小船,随波摇摆晃荡,晕晕乎乎,像做梦可又不希望是梦。他有了感觉,每一次梦见他的夜晚,都是做着令人发指的龌蹉梦,再醒来感受到裤裆里的硬挺闷热,内裤滑腻湿润,他顾不得其他,觉得羞愧觉得难齿,换下底裤又跑进卫生间懊恼的洗了起来。他真的疯了!
推书 20234-07-20 :我等星辰落入怀by》:[穿越重生] 《我等星辰落入怀》作者:洱茶【CP完结】长佩2024-7-13完结25.10万字6,851人阅读67.23万人气2.18万海星文案:一个普通人类勇闯ABO世界。顶级Alpha攻【霍天江】X 翻译官受【沈觅星】一次跳伞意外,沈觅星坠入海里,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被海浪送到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