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富翁撸起袖子,作出慈父的样子,“不要紧,爹给你剥。”
周祁安不置可否。
住在这里,总要吃东西,虾比起鱼看着要能接受一些,起码虾肚子里不会出现断指。
荀富翁掏出胸前口袋的老花镜,戴好后慢慢挑着虾线,他似乎有点轻微的帕金森,全程手腕都在抖。
剥一只虾要二十秒,吃只用两秒,周祁安吃完就乖巧地坐着,睁着大眼睛,嗷嗷待哺地盯着荀富翁。
荀富翁擦了擦额头的汗,在期待的目光中,继续剥虾。时间一长只觉腰酸背痛,桌下的老寒腿抖了抖。
外面刮起呼呼大风,这次友善度没有再上涨,冷风顺着衣领钻进去,周祁安的视线从荀富翁身上转向窗外,想要去关窗户。
下一秒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眼花了?
周祁安忍不住揉了揉,好像看见了某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当他再度有些惊恐地望过去时,那里什么都没有。
一定是酒精上头了。
周祁安安慰自己。
“我吃饱了。”他忽然开口。
荀富翁如蒙大赦般坐下。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山好水好人好总之比婚礼现场好。
再见了,妈妈,今天我即将去远航!
第4章 妈妈
这顿饭没有持续太久,荀富翁语气疲惫说:“荀二,你给他们安排一下住的地方,时间不早了,我要上楼吃药休息。”
荀富翁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上到一半,用充满爱意和疑惑的目光望着韩丽。
夫妻关系下,两人住同一间房合情合理。
韩丽心态平稳:“我一会儿上去,好久没回来,我先转转。”
荀富翁这才上楼。
王老板神色怪异:“同住一间房,那岂不是要……”
韩天生冷笑:“我妹妹自然有办法应对,而且一般重要npc没有性欲,只有……”
后一个词他没有说出来,不过已经透露出认为荀富翁不是正常人类的态度。
荀二恭敬地扶荀富翁上楼,下来后说:“生冷的东西虽然好吃,但不能贪多,如果有谁饿了,晚上也不能跑去厨房偷吃夜宵。”
苍白的脸颊上透着浓烈的关心:“我是为了大家的肠胃着想。”
他其实生着一副很冷漠的眉眼,每次作出这种违和的表情,反而让人觉得十分扭曲。
玩家嫌弃地望着桌上的餐盘,暗道就是免费送来也不会吃。
别墅一共有三层,荀富翁腿脚不便,却住在顶层。
其余人不能打扰他的休息,全被安排在了二层,荀二给了他们每人一把各自房间的钥匙。
周祁安刚好住荀二旁边。
“晚安……”荀二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哥。”
“你牛。”周祁安竖起大拇指。
荀二看着明显要比自己大一些,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这么自然地叫出口。
这就是NPC的职业素养吗?
各自回到房间。
没过两分钟,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周祁安打开门。
来敲门的韩丽愣了下,大概没想到有人会晚上直接开门。
“有事?”
韩丽回过神说:“你的技能天赋是和毒有关?”
似是疑问,实际是笃定。
周祁安垂着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
“在车上只有你没提起关于物种进化的方向,果然,你也是高级物种,”韩丽说,“别紧张,我只是碰巧见过类似的能力。”
不同玩家觉醒相同技能也很常见,毕竟海洋生物千千万,出来几个类似的能力不足为奇。
韩丽开门见山问:“白酒和虾都有毒吗?”
她没有空手套白狼,说:“礼尚往来,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周祁安盯着女人的面庞看了几秒,像是在估量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最后说:“白酒无毒,虾毒性很低,远低于刚开始喝的红酒。”
喝一口红酒,就会收到一条抗毒性提示。但吃三个虾,才会提示一次。
白酒纯粹是度数高。
“我就喜欢爽快的。”韩丽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看似是在勾引,却在周祁安要后退的时候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小弟弟,你房间有人。”
最后一个“人”字念得意味深长,微加了重音。
周祁安回过神来得时候,韩丽已经扭着腰回房间。
他佯装无事地关上门,转过身靠在门板上。
韩丽是在故弄玄虚骗自己,还是这房间真的有什么东西?
人,尸体,鬼?
周祁安很快有了结论,韩丽欺诈的可能性不大。
他开始仔细审视房间。
普通一米二左右的木床,墙纸绘制着蓝天白云的图案,最上面挂有一个圆形钟表。表盘下方的学习桌自带书架,除了两本教人识字的书籍,就只剩一个破旧的录音机。
周祁安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着一盘磁带,保险起见,他没有立刻直接播放。
初步判断这里曾经是一间儿童房。
周祁安又敲了敲墙体,确保没有空心的地方,俯身趴在床下,紧接着爬高连挂钟也查看过,结果一无所获。
再千杯不醉,也不可能完全消磨酒精的影响。一通折腾后,他眼前有点冒金星,随着时间流逝,电路忽然开始变得不太稳定,头顶的灯光一闪一闪,晃得人更加头晕。
周祁安强行集中注意力,重新打量了一遍房间,终于发现了一处被忽略的地方:
桌子紧挨着墙,侧面有一小片延伸出的凸出空白,乍一看是墙纸上绘制的白云,实际是纸张边角。
他把桌子往旁边推了推,后方被书架遮挡的健康作息时间表出现在面前。
还未细看,耳边忽然传来机械音:
【支线任务一开启。】
【支线任务:明天的太阳会从哪里升起呢?活着看到它吧。】
【任务奖励:荀富翁个人信息碎片之最喜欢的颜色
温馨提示:穿正确颜色的衣服有助于他看你顺眼点。】
周祁安微微挑眉,这游戏还挺人性化的,触发剧情给出再任务内容,需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他重新看向刚刚发现的作息时间表。
【健康时间作息表】
【7:10-7:20:起床穿衣】
【****】
【****】
【9:00——9:30:听音乐】
【9:30-10:30:跪拜上香】
【****】
周祁安粗略扫了眼,很多时间段的字迹都是模糊的,他几乎是一目十行,直到看到最后一行时,周祁安的视线凝固住。
【21:00-7:10:睡觉】
睡、觉!
周祁安连忙又看向挂钟,秒针刚好又转过一圈。
21:01。
“操。”
如果不是先前的支线任务提示音,自己完全可以准时上床。
白夸了。
游戏,你比黑心公司还该死啊。
周祁安稍微把挂钟挂歪斜了一些,然后迅速上床。
至于这和健康时间作息表误差的一分多钟,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后果,已经不是他能够补救的。
上床片刻后,周祁安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出现,便开始思索和游戏相关的事宜。
不知道副本里和现实中的时间流速是否一致,这个月在公司的全勤还能不能保住。
如果时间流速不一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周末?
“我是个怪胎吗?”
为什么比起死亡,他更关心两件事。
一是关于全勤,第二件他压根不愿意去想,那就是在自己神秘消失后,他妈会是什么反应。
那位让人头疼的家长,大抵会暴怒。
想着想着,周祁安打了个寒颤,这么一对比,荀富翁都显得慈眉善目了。
他还会给自己剥虾呢。
夜还很漫长。
周祁安睡得不是很踏实,床的做工很劣质,随便动一下,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你房间里有个人。
半梦半醒间,韩丽那句话回荡在耳边。
周祁安翻了个身,他的听觉相当敏锐,这次翻身的时候,在咯吱的声响中,还混杂了些某种其他的声音。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周祁安低着头,朝床下又看了一眼。
一定的夜视能力让他确定黑漆漆的一片中什么都没有。
“呼。”
周祁安长松一口气。
细微的声响突然变大,就在周祁安趴在床边用视线探索床底时,陡然感觉到颈间有些凉意。
湿滑,黏腻。
床底是空荡荡的,一只细小乌青的手不知何时从床垫中伸出,死死掐住脆弱的喉咙。
周祁安猛一个激灵挣脱,惊得连句脏话都没来得及骂,以最快速度跳下床。
床垫的拉链此刻彻底被撑开,里面先是钻出来一个畸形扁平的脑袋,它倒是很灵活,在周祁安迈开腿前,先一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借着力,小孩张牙舞爪地开始朝外面爬,脖子拉得十分长。
“床,”它一张嘴,全是密集的牙齿,新牙和乳牙交替长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你睡了我的床……”
周祁安挣脱不得,试着交流:“你是谁?”
然而小孩半个身子已经快要全部出来,压根不理会他,神情愈发地狰狞。
周祁安改变态度,厉声道:“不就是睡了你的床?”
“你这么小的人,还跟我这个大人计较,好不好意思?”
畸形的脑袋疑惑地歪了歪,大概是被这份厚颜无耻惊到了。
“有本事去告家长啊!”
这次小孩终于有些反应,做出吞咽的动作。
告家长,告老师……这是刻在很多孩子身体里的被动技能。
小孩动作稍停。
周祁安咽了下口水,有用。
管他家长是谁,趁着这小鬼分神的功夫,周祁安终于挣脱了束缚,准备拔腿就跑。
后方,小孩非但没有追的意思,反而缓缓抬起头,看向某处。
正在奔跑的周祁安先是有些不妙的预感,快要冲到门口的时候,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掠过脖颈,他脚步一顿,丝丝的凉意导致背后的汗毛竖起。本能先思考一步,周祁安直接翻身在地上打了个滚。
就在他滚开的时候,原先的位置两条细长雪白的胳膊从天花板上垂下,交替做着拧脖子的动作。
如果再晚一秒,他的颈椎和韧带恐怕要在夜晚上演一出交响乐。
周祁安咬牙朝门外跑去。
小孩尖锐的叫声在背后响起:“妈妈,要吃扒皮的,妈妈……饿……”
走廊的寂静被打破。
卡咔咔咔!
一出门,呼救的口型还没作出来,先后从四面八方传来反锁房门的声音,其中甚至还伴随着拖来椅子堵门的响动。
“……”
路过荀二的房间时,周祁安忽然用力敲了敲,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这只是顺路试探性地一敲,他没有耽搁太久,技能天赋里的速度特长发挥出来,转眼间人已经在一楼。
哒哒哒的跑步声同样击碎了一楼黑暗里的寂静。
除了心跳,就剩下急促的呼吸。
“光跑也不行。”
游戏肯定存在生路,否则就丧失了它的意义。
跑下楼后,周祁安视线在别墅大门上徘徊两秒,最后放弃出去,而是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小孩一个劲叫嚷着饿,或许那些生鱼片能派上用场。
但有一个隐患,荀二专门强调过不要跑去厨房偷吃夜宵,单独跑去厨房,哪怕不偷吃也有可能被牵连。
眼下周祁安只顾活命,顾不上后患,最不济还能从厨房窗户跳出去。
“妈妈……”后方,小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哭腔,又有几分隐秘的欢快:“我们比赛,看谁先抓住他……”
“就要追上了,妈妈,我超过你了!”
女人故意让小孩先跑出一段距离,温柔问:“抓住煮了吃好吗?”
“不,吃生的,生的!”
无理取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周祁安回头看了眼,第一眼没瞧见什么。
第二眼饶是他没什么恐惧细胞,也有点头皮发麻。
哭哭啼啼的畸形小孩距离他不过一米,手脚并用朝这边爬来,对视间那双过分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随时会掉出来。
“嘻嘻嘻。”小孩嘴巴咧得很开,一只小手已经抓住了裤腿边:“我好饿啊。”
周祁安屏住呼吸,生死危机前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裤脚被扯破,小腿处好像被抓破了一层皮。
【抗毒性+1+1+1+1+……+不动了。】
【毒性过猛,大郎,你快被药死了。】
去你的。
小孩的指甲太毒,周祁安只能尽可能拉开距离,要是再被抓一下,就真的死定了。
奈何中毒后腿脚有麻痹感,他的速度渐渐降缓。
臭鱼烂虾的味道飘来。
厨房垃圾桶飘来的气息,提醒他再坚持一下。
小孩穷追不舍,求夸奖一般对着后方黑漆漆的空间说:“妈妈,就要抓到了。”
开放式厨房,隐约可见模糊的餐具,周祁安生出了点希望。
就在他无限接近厨房时,逃命的脚步反而慢了半拍,大大敞开的窗户让周祁安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缓缓从厨房中走来。
微卷的头发,耷拉着的双眼皮,天然的微笑唇。
赫然是自己亲妈!
女人的眼中不见半分温情,拎着菜刀一直在打量周祁安的四肢,像是在盘算迎面砍断亲儿子的手脚,确保对方能够乖乖洞房花烛夜。
“宝贝儿子,你以为离家出走就能躲避相亲了吗?”女人咧开嘴:“不可能的。”
那原本就恐怖扭曲的执念,在这个诡异的副本世界被进一步放大了。
周祁安猛地停步,一个急转弯,咬牙转身朝后跑去。
这一转身,瞬间和追来的小孩撞上。
长相恐怖的小孩一时间竟忘了狩猎,不明白食物怎么自己折返了?
周祁安脸色比鬼还惨白:“你以为就你有妈吗?!”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真羡慕你,有个这么温柔的妈。
小鬼:???
周祁安记忆中,母亲一共‘发病’过两次。
一次是大雾后不久,深夜里,母亲站在床头,问自己要不要结婚。周祁安从睡梦中被叫醒,有些懵了,下意识摇了下头,下一秒斧头直劈而来,好在周祁安反应敏捷,才没被劈死。
翌日他妈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贴心地为他做好早餐。
只是电视机放着沉香劈山救母的动画。
世风日下,到他这里就变成了慈母劈儿逼婚。
周祁安只当是梦游,或者灾难后的创伤后遗症。当年那场大雾,很多民众受到未知病毒感染,医院宛如人间地狱。
但很快,第二次意外来临。
那次他搞砸了相亲,深夜被追着砍了几里路,最后是夜校老师收留了他几日。
“傻孩子,人变成了怪物,当然想杀人,她只是想杀你罢了。”
“什么相亲,只不过是还残留着一丝人性,为了杀你随便找得借口。”
“她已经没有理智了。”
周祁安觉得比起生养自己长大的母亲,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才更加危险。
“那你呢?”他反问:“你为什么一直缠着我不放?”
“我慕强,祁安,你是强者,我拒绝不了。”
周祁安回忆自己当时是什么回答的。
“多交医保。”看起来就病得不轻,以后还能报销点。
从前周祁安认同异变之说,但不认同怪物的存在。
他觉得这就像反社会人格,只不过母亲受大雾感染造成后天基因变化,觉醒了什么杀人狂基因。
但进入副本后,足以证明怪物一说并非无稽之谈。
“饿——”
裤脚传来拉拽感,乌黑的指甲再次想要抓挠脚踝处的血肉。小孩嘴巴张大,两颊皮肤被撑开,中间露出密牙。
透过月光,周祁安这才发现,小孩那稀疏毛发无法掩盖的发顶,两片薄肉正在一张一合。
他的脑袋居然也长着一张嘴。
颈部,胳膊,脚背……这是一个浑身长满嘴的怪物!
每一张嘴里,都被牙齿塞满。当小孩再度张开他满身的血盆小口时,周祁安猛地一弯腰。
这种羊入虎口式的自杀行为,让小孩十分费解。不过那双只有对食物渴望的眼睛很快就被细颈间的嫩肉吸引,它已经准备咬合,享受一口爆浆的好滋味。
疾风打断了他的动作。
菜刀从头顶飞过,若非周祁安俯身得早,险些就要被从小腿处削断。
“!!!”小孩也被吓了一跳。
周母从厨房拿走得显然不止一把刀。
第二把刀再次飞来时,周祁安仗着速度优势惊险避过,处在正要进食状态的小孩就没那么幸运了,身上多裂了一个口子,每一个口子都相当于一张嘴,“妈妈——”
他哭喊着。
“妈——”周祁安也在喊娘,试图唤回一些亲妈的理智。
细长的胳膊从半空中垂下,女鬼的身体自由游走在墙体中,真正做到了空手接白刃。
被刀刃伤到的皮肤流出的并非是血,而是带有腐蚀性的腥臭粘液,锋利的刀刃边缘变得卷曲,紧接着像是马赛克般被一点点溶解。
“我的乖儿子,”后面走来的周母见状笑得渗人,“你逃婚是为了他们?”
“你怎么能和已婚有娃……”
她目光落在女人流淌怪液的身躯,“还有皮肤病的女人搅合在一起?”
经他一说,周祁安注意到女鬼满是裂口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这女鬼该不会是荀二的老婆?
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更不好的猜想,女鬼是荀富翁的妻子,只不过死得早,所以容貌上还保持着较为年轻的样子。
斯先生只说了荀富翁妻离子散,但这还真不代表这妻子和孩子依旧存活在世间。
周祁安喉头一动,倘若如此,自己岂不是从进门起,就在扮演一个死人的身份?
这会儿功夫,周母已经和女鬼打了起来,画面极其血腥。
女鬼仗着锋利的指甲,转瞬间便挖去了周母眼角的一块皮肤。
周祁安:“妈!”
周母反手一刀刺进女鬼胳膊。
小孩:“妈!”
女鬼吃痛,被刺穿的地方也和小孩一样长满了牙齿,一口险些咬断周母的半根指头。
“妈!!!”
周母不甘示弱,牙口也很厉害,猛虎一般撕扯掉女鬼虎口处的肉。
小孩:“——呜呜呜,妈!!!呜呜呜呜呜——”
从听到追逃动静开始,所有的玩家基本都保持着清醒和高度警戒。
没有强制要求单人单间,大学生和韩天生今晚处在一个房间。从听到动静开始,韩天生便耸耸肩说:“这新人恐怕会死得很惨。”
那间房阴气极重,肯定藏了死人,而且是冤魂不散的那种。
大学生缩着脖子,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缠着韩天生同住一屋,但依旧没有丝毫安全感。
韩天生冷笑着评价周祁安:“心狠有余,智商不足,你可别学他……”
正要继续说下去,楼下忽然传来妈声一片。
大学生离门近,侧耳贴近:“我没听错吧?”
怎么都在喊妈?
听声音大的小的都在喊。
楼下,周祁安看着一片血腥的现场,不想早早进入父母双亡的行列。
趁着双方厮打的功夫,他猫着腰朝着厨房内百米冲刺。
小孩本能性地追逐猎物。
路过‘战场’,周母注意到了他的异动,周祁安连忙开口:“关于结婚,我有以下三点要说…”
趁着周母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周祁安拼命跑完最后两米的距离。
视线在厨房环视一圈,最后他伸长胳膊够到砧板上剩下的臭鱼烂虾,朝身后的小孩甩了过去。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对比鲜美的活人,这些散发腐臭味道的鱼虾小孩反而更加钟意。大口大口地吞食下,小孩的肚子很快被塞得鼓囊囊的。
吃饱后,他也从刚才的狂暴陷入了久违的安静,另一边女鬼见状不再恋战。她被砍得有些害怕了,探出的半个身体重新回到天花板,游离来厨房的位置,抱起小孩离开。
周母没有再阻止,两只鬼散去后,她满脸血地站在距离周祁安几米的地方:“儿子,你喜欢别人的老婆?”
周祁安猛摇头。
周母笑了,这一笑比绷着脸还恐怖:“那为什么要逃婚?”
周祁安勉强憋出了两个字:“物种。”
物种不同,如何相爱?
“不要紧。”周母步步紧逼:“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她分享着自己渗人的见解,“电饭煲是死物,如果你也死了,就变成了死物。死物和死物配阴魂,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妈妈买电饭煲时特意卡着个好时间,八字完美相契。”
“……”你怎么不从出厂时间开始挑?
周祁安现在相信了夜校老师说的话,除了执念放大,背后的本质是残存人性形成的合理化杀人理由。
母子间的距离无限拉近,千钧一发之际,周祁安忽道:“死亡也解决不了问题,电饭煲是丁克,我不是。”
周母高举的胳膊顿在半空中。
周祁安一鼓作气:“正因如此,我才被刚带孩子的女人迷惑了。”
他相信母亲对自己有杀机,但潜意识里的爱意还没有彻底消散,周祁安迂回说:“不然您先回去,把我未婚妻带来,如果我没在这里找到心仪的对象,我就当场殉身,娶了电饭煲。”
周母视线始终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
熟悉眉眼间隐隐的哀求让她心软了两分,周母走到菜板旁,十分不讲究地用抹布擦了下糊住左眼的血迹。
末了她把沾满血的抹布随手扔去一边,仰头望了圈别墅:“这里环境比那个小饭庄更适合办酒席。”
周祁安提醒:“这是别人的地盘。”
周母笑了:“酒店不也是?”
周祁安无话可说。
“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周母语气变淡:“乖儿子,明天我就把你真正该娶的新娘子带过来。”
明,明天?
周祁安:“……后天也行的。”
周母速度极快,已经要翻窗跳出去,闻言嗯了一声。
微微上扬的尾音透着股恐怖的阴沉。
周祁安不再反驳,转移话题问:“您是怎么找过来的?”
斯先生开车都开了好久。
周母问:“要和妈妈一起回去吗?”
回去受死吗?
周祁安面上带着诚恳的笑意,摇了摇头拒绝,内心却道等他真正四肢发达了,就立马跑路。
在成为一个行动如风的男人前,他总觉得无论跑去哪里,最终都会被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