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老母亲,周祁安正要拖着疲惫的身躯转身,忽然想到什么,又站定在原地片刻。直至确定他妈不会去而复返,才迎着窗外呼呼刮进来的风重新走进厨房,把地面小孩吃得残渣收拾干净,同时将散落的刀具收回原位。
后半夜他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下,准备天亮再回屋子里看看。
迷迷糊糊过了半宿,天快亮的时候,周祁安去洗了把脸。等他回来时,韩天生正好下楼,大学生抱团跟在后面,看见他大为诧异:“你还活着?”
没用散发着怪味道的毛巾,周祁安厚重的刘海还在滴着水,加上他本来就瘦弱,刻意低头掩饰神情的时候,总透着一股子阴郁感。
“侥幸。”
大学生好奇问:“昨晚我听到了你大声喊了好几声妈?”
周祁安:“你被鬼追不喊爹喊娘?”
“……”好像也有道理。
不久韩丽也下楼了。
她注意到周祁安脚腕处裤子烂了,露出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疤,周围淤青的指印一看就不是正常受伤。
居然没死?
另外两名玩家也陆续下楼,看到鲜活的周祁安,各个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所有人中,属周祁安和韩丽最为疲惫,其中她昨晚过得也不太好。
韩天生过去询问情况。
“老不死地让我守烛,差点没熬死我,半夜还撞了次鬼。”
说鬼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似乎也不确定那是什么玩意。
没过一会儿,荀二下来准备早餐,“怎么都起这么早?”
现在还不到七点半。
周祁安语气听着很疲惫,主动回应说:“昨晚不知道什么声音,我被吵醒了,就再没睡着过。”
“是吗?”荀二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我没听到什么。”
周祁安嘴角下抑,放屁。
我就差用脚踹你房门了。
荀二朝厨房走去,路过周祁安身边时,语气十分轻:“是不是晚上偷吃夜宵做噩梦了?吃生食太多,就容易这样。”
周祁安平静把在兜里的中指竖起。
荀二强调过晚上不能跑去厨房偷吃夜宵,他虽然没吃,但喂给小孩也是踩线了。就是不知道最后的补救措施有没有用。
“今天人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荀二看到被打扫整洁的厨房,再出来看向周祁安时,那种针对似乎稍微和缓了些。
“麻烦大家帮我去湖里捞点鱼,”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父亲以前常常垂钓,最喜欢钓鱼技术好的,可惜我在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分。”
“如果他老人家醒来后看到新鲜的鱼,一定会很高兴。”
言下之意,钓鱼最多的能够得到荀富翁的青睐。
周祁安正安静总结着信息量,忽然听那个集团股东王木小声问韩天生:“支线任务是必须完成的吗?”
再看大学生询问有没有钓鱼竿之类的,确定每个人都有支线任务。
那为什么他没有收到?
“哥。”下一秒,疑问得到解答,荀二张口说:“能不能帮我在厨房打个下手?”
年纪不对等,每次被强行叫哥,周祁安都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行。”周祁安想了想,没有拒绝。
这里的垂钓肯定和外界不同,他争不过老玩家的,倒不如试着从荀二身上挖掘点信息。
荀二随后对其他玩家说:“父亲的鱼竿很宝贵,你们直接去湖里捞就行,湖水不深。”
垂钓任务有时间限制,此刻这些玩家恨不得离厨房越远越好,谁也没逗留。
人一走,陡然冷清下来的屋子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早上的时间很宝贵。”荀二说着从冰柜里取出一条冻鱼。
不同于之前见过的小鱼,这一条很大。
周祁安以前听过一种说法,任何动物一旦长得和人相似,要么丑要么吓人。别说普通动物,哪怕婴儿长着成年人的牙齿,也会相当恐怖。
这条冻鱼就长着和人很像的牙齿,甚至还有平整的门牙。
从正面看,能从它身上看到人的既视感,周祁安多瞧了两眼,越看越像是一张人面。
荀二手起刀落,鱼头被剁掉。
冰柜的温度似乎不高,鱼没有完全被冻住,甚至还有些软塌,一刀下去,腥臭的鱼血飞迸。
脑袋分家的瞬间,冻鱼竟然发出了人类才有的尖叫。
荀二熟练地撒下盐。
如现宰杀的鱼那般,半截鱼的躯干开始痉挛地抽搐。
周祁安连忙退后,反观荀二的镜片上沾了些粘稠的血迹,嘴角平易近人的笑容慢慢变得邪异。
杀鱼仿佛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快乐。
“哥,你来。”
荀二仔细交代:“先扒鱼鳞,取内脏的时候要小心,不能戳破胆,否则胆汁会污染整条鱼。”
周祁安清楚看到,断裂的截面不但快速长出了肉芽,它还在不断蠕动,光滑的表面随时都会爆裂开。
周祁安有种稍微碰一下就会感染病毒的错觉。
因为周围的肉壁上全是白色的小点,他稍微重新凑近了些研究,这些密密麻麻的白点疑似是牙齿。想起昨天满脸牙的小孩,周祁安的密集恐惧症快要犯了。
“是不会杀鱼吗?”荀二不知何时贴近他的耳边说话。
周祁安有些生理性不适,这个阴晴不定的npc倒是和他的夜校老师很像,都很会装。
不同的是,那个男人喜欢伪装成风度翩翩的知识分子,而不是日常装老实人。
周祁安没有正面回答,问:“杀鱼的技巧是什么?”
荀二耐心教导:“首先,不要让它脏了自己的贴身物品。其次,更不能让脏血飞进眼睛,有感染的风险。”
周祁安顺着说下去:“感染了会怎么样?”
“眼睛会变成鱼目。”
“……”
“我开玩笑的。”
荀二直接摘下被污染的眼镜。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眼白部分变十分得不正常,那种鱼肚白不断压榨着瞳仁所处的空间:“听说过鱼目混珠的故事吗?以假乱真,以次充好……”
没了镜片的遮挡,眼角的旧伤疤暴露地更加彻底。仅存的一点瞳仁微微泛橙黄,旁边是银色的一圈,像极了死鱼充血的眼睛。
“父亲说哥哥以前最爱吃鱼,但昨晚上你的筷子却碰都没碰过鱼。”
荀二用死鱼眼望着周祁安,“所以,你真是的我养父的亲生儿子吗?”
空气变冷了。
周祁安感觉脚下黏了冰霜,根本迈不动,与此同时,荀二的手指从鱼鳞表面轻轻蹭过,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砧板上的死鱼。
“真的是吗?”荀二的语气微微加重,又问了一遍。
不就是摘眼镜,谁不会?
周祁安反手也取掉眼镜,亮出独属于自己的瞳色。
他单手掀起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没了厚重过长的刘海遮挡,如同结着淡蓝冰晶的瞳仁彻底暴露,看着远比荀二的更妖,更美,更神秘。
周祁安冷笑:“别以为就你的眼睛会变色。”
荀二:“……”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闪亮一下吧,我的瞳孔!
荀二:……
一瞬间,被剁掉的鱼头好像都因为诧异而炸腮。
荀二那副万年不变的好人相在短暂的扭曲后,是冗长的沉默。
大概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一幕。
其实他不愿意承认在看到那双微微泛蓝的眼睛后,有着须臾的心惊肉跳,就像是逞威风的狗意外挑衅在了狼王面前。
那是一双锋利,且很有攻击力的眼睛。
周祁安没有正面回答,反问:“我们的眼睛都会变色,这不是一家人是什么?”
荀二低头神经质般地笑了两声:“也是,来处理鱼吧。”
跳过了是不是亲儿子的问题,周祁安持刀站在半截鱼身旁。
他不说很擅长料理,但处理荤食没有问题。刮掉鱼鳞后,周祁安开始在荀二的要求下剖开鱼腹。
刀刃刚刮开肥腻的鱼肉,内壁隐藏的牙齿立刻朝手指咬来,先前的那些肉芽径直爆裂,血脓流得到处都是。
周祁安的手指十分灵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躲开了牙齿的袭击。
简直像是最精妙的外科医生。
荀二:“你好快。”
周祁安嘴角一抽,用抹布擦去手上的血污。没有创口,小范围喷溅的血脓造不成什么污染。
“如果你每天上班有写不完的报表,交不完的报告以及改不完的策划,日日与键盘为伍,你会比我还快。”
当然不知道是不是技能里的秒男形容,他的速度比在外面还要快上一倍。
鱼宰好了,恰好太阳终于舍得从外面的天空升起。
这里日出极早,光芒几乎照不进屋子多少,周祁安贪婪地靠近窗户,让阳光在肩头停留地久一些。
“你喜欢太阳?”背后传来煞风景的声音。
周祁安点头:“还行。”
荀二:“不管是我还是养父,都不太喜欢,太烫了。”
好古怪的形容。
不过杠精,你喜不喜欢关我屁事。
周祁安短暂直视了一下太阳,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到飞速别眼时,那种比死鱼还冰冷的机械音再次传来——
“恭喜你活着见到今天的太阳。”
“支线任务已完成,玩家获得荀富翁个人信息碎片*1。”
“荀富翁最喜欢绿色,郁郁葱葱,那是生命的颜色。”
“另,你帮荀二完成了宰鱼,获得荀二个人信息碎片*1。”
“正经人谁写日记呢?荀二他不是个正经人。”
“去他最不正经的地方看看吧。”
周祁安转身对荀二说:“能借我件衣服吗?这件被鱼血搞脏了。”
荀二并未拒绝,十分慷慨地回应:“你去我房间找就行。”
周祁安独自上楼。
荀二屋门没锁,和自己那间的陈设差不多,简陋到了极致,不过这里壁纸是最普通的白色。
“最不正经的地方……”周祁安径直走向一处,“那一定是荀二的衣橱了。”
因为衣橱里可以藏人,可以偷情,可以放很风骚的衣服。
打开后衣橱后,里面全是大同小异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偶尔掺杂着破旧牛仔裤。
日记本没找到,不过周祁安在挂外套的地方看到了两件白大褂。
很旧,已经泛黄,看着有些年头了,两件尺码还不一样。
周祁安摸索了一下,发现里面塞着两张工作牌。
一张是男性工作证:
【姓名:陶心】
【科室:心内科】
另一张是女性工作证:
【姓名:瓦翡
【科室:呼吸内科】
这一男一女的长相有些眼熟,周祁安抽出工作证里薄薄的一张纸,两张交叠在一起放在透光看了看。
综合下来,有些像是荀二。
所以工作证上的男女,是荀二的亲生父母?
“你在干什么?”背后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周祁安神情微变,果然,杀鱼杀久了心都冷了。走路没声音不说,连说话的嗓音细听都带股令人不适的酥麻。
这种酥麻更多是作用在头皮。
周祁安头皮发麻说:“找衣服的时候,工作证掉出来了。”
“是吗?”荀二走过来,“衣服不都挂在这里,有什么好找的?”
“我想找件绿色的。”
这种说辞显然没有说服力。
荀二叹道:“哥。我和养父一样,最讨厌欺骗我的人。”
在被认定是欺骗前,周祁安继续硬着头皮说,“我是真的要找绿衣服穿。”
荀二已经重新戴上了眼镜,似乎明白他的用意:“为了讨养父欢心吗?”
不等回答,自顾自说:“我想起来了,养父是挺喜欢绿色。其实衣服就相当于人另的一层皮,你说,如果剥开这层皮,下面会是什么?”
他像是要用眼睛扒光周祁安。
周祁安暗道:下面是我光着的大臂膀。
荀二的手指隔着布料贴上来,长期从事家务工作,他大手上结着一层薄茧,接触到皮肤会带来细细的颤栗感:“其中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到了,你有两层皮,两幅面孔……”
“还有两个头。”周祁安打断,在手指不规矩的上移过程中,当着他的面一把掀翻假发,略长的银蓝色头发凌乱垂在耳边。
“……”
继摘掉眼镜后,周祁安又摘掉了假发,带给了荀二一点小小的震撼。
荀二喉头一动:“你的头……”
周祁安:“单位不让染发,所以我一直扣着个黑色锅盖头。”
窗外一点光源投射而入,荀二最厌恶的就是阳光,此刻却不禁为被阳光下微微反光的发色惊叹。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仿佛他的头发是有温度的,而非那种沉在海洋深处的冰冷。
周祁安重新整理好假发:“你看,我没有骗你。蓝色绿色是相近色,我就喜欢这两种颜色。”
话题终于重新回归了衣服。
眼看冰蓝的长发被遮掩住,荀二有些惋惜,说:“我不穿绿色的衣服。”
“帽子也行,不挑,放心,回头还你。”
“……”还个绿帽子吗?
最终荀二让他稍等,回来时手上多了件绿马甲。
超大码,明显这也不是荀二的尺寸。荀二解释说:“以前一位来客忘记带走了。”
有来有往,不知道这客人最后是成功离开,还是往生去了。不过他识趣地没有询问,把马甲穿在身上。
【你是第一个穿上荀富翁喜欢颜色的玩家。】
【绿色,迷惑的颜色,原谅的颜色。】
【你有一定几率迷惑住荀富翁。】
周祁安心想着游戏筛选玩家时,按照所谓的公平机制,应该会避开穿绿衣服的,早知道新郎礼服就该挑绿色,说不定就进不来了。
荀二不知道他繁琐的内心活动,看了下窗外,自言自语:“他们还没回来?”
周祁安主动说:“我去催催。”
荀二颔首,彻底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如果实在打不到新鲜鱼就算了,冻鱼勉强够吃。”
周祁安转身前忽然说:“不如再熬点鱼汤?”
荀二却是变了脸:“这里的鱼不适合熬汤。”
周祁安没再坚持,下楼寻找其他玩家。
尽管太阳已经出来,气温仍旧不高。斯先生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和石化了没有两样,他个子太高,周祁安只觉得头顶落下阴影。他坚决不抬头和恐怖的兔子脸对视,闷声说了句:“我去找人。”
然后加快步伐前进。
不久,在阴冷茂密的树林间,他远远地看见几道身影。
有人受伤了。
走近了发现受伤的居然是陈缄,对方整个手掌血肉模糊,掌心肉眼可见地溃烂着。
几名玩家里,陈缄的话最少,除了在面对斯先生时,时刻给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种高冷人设不是应该很牛X,现实这么不能打的吗?
大学生第一个看到周祁安,问出了和早上如出一辙的话:“你还活着?”
周祁安:“很惊讶?”
大学生诚实点头,毕竟被单独留下,怎么看也不是好事。
周祁安看了眼陈缄:“比第一个受伤的是老玩家还惊讶?”
“……”真要比较的话,两者的惊讶程度是一样的。
陈缄狠狠白了一眼周祁安,用匕首挑去烂肉里的几条虫子,伤口流血的面积进一步扩张,不过却是停止了腐烂。
周祁安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丽笑嘻嘻说:“有人艺高人胆大,仗着技能下湖捞鱼,结果翻车了呗。”
这倒不能说陈缄蠢,任务前两天普遍难度是最低的,敢于赌的玩家会在副本刚开始时,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支线任务,为后续打下基础。
韩丽的笑容中带着些阴霾。
主线只提到要成为遗产继承人,却没提到失败的玩家会如何,根据过往经验,下场不会太好。
这更像是隐形的竞争个人战。
周祁安自然也想到这点,所以压根不怕得罪人。
陈缄废了半个手掌,不过收获也不小,他成功捕捞到最多的鱼。
一条条鲜活的鱼被潦草地塞进箩筐,上下跳腾着。
众人凑上前研究那鱼,大学生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食人鱼?”
“食人鱼的肚子里可不长牙齿。”
陈缄拿出治疗道具医治伤口,盖上盖子阻挡众人窥视鱼的视线,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提起箩筐,一言不发转身回去交任务。
韩丽和韩天生紧随其后,商谈从他手里买来几条鱼。
周祁安叫住跟在最后的王老板:“你先等等。”
本来已经走远的大学生耳朵一动,偷偷折返躲在一棵大树后探头观望。
只见周祁安不知何时又溜达去了小树林,正在林木间挑挑拣拣,不出片刻,找到一些沾有鸟屎的叶子。
王老板惊疑不定:“你拿这些做什么?”
周祁安把风干的鸟屎磨成粉:“稍后你负责转移所有人包括荀二的注意力,我偷偷溜去厨房给食物里加点料。”
到时候让荀富翁先吃,对方脾气看着不太好,最好能当场摔筷子砸盘子。
王老板不解:“加鸟屎?”
周祁安冷笑:“难道你还想吃荀二制作的生鱼片?我今早可是见识了那玩意,一条长着人类面孔的冻鱼。”
毒性怕是要比昨晚的生鱼片还要强烈。
王老板连连摆手,他宁愿饿肚子吃树叶,也不想再碰这些诡异的鱼肉,好奇问:“为什么找我?”
“那个大学生不通人情世故,让他分散注意力适得其反,老玩家心思多,”周祁安缓缓道,“如果他们中有人为了博得荀富翁的欢心,举报我放了添加剂,那就不好了。”
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问:“你不会举报我吧?”
“当然不会。”王老板讪笑说:“我可是同谋,举报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话虽如此,眼神却闪烁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扬帆指南:
打不过老板的职场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给人道歉。
没有老板的副本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给死人道歉。
作为集团大股东,王老板的确长袖善舞,能说会道。
一到别墅,就编起了故事,说是在林中看到了一群怪鸟摆出奇怪的队形,话语里有真有假。怪鸟的原型就是他们在山庄外看到的样子。
他说得神乎其神,众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周祁安趁机把灰白的鸟屎用水冲开,浇在鱼肉上面,随后若无其事回到客厅,加入众人的讨论。
聊到一半,荀二突然站起身,众人这才发现荀富翁来了。
荀富翁每天固定时间下楼吃早餐。看到陈缄捕捞的一大箩筐鱼,喜笑颜开:“不错,不错……”
他一连说了几个不错,陈缄收到了荀富翁友善度上涨的提示,小幅度勾了下嘴角。
韩氏兄妹多少有所得,得到了一句荀富翁还行的评价,友善度上涨了两个点。
“你的捕鱼能力太一般了,不过还是有点技巧的。”荀富翁最后评价大学生。
大学生运气好,脑子也挺灵活,想起了昨晚山庄外的一幕,于是他自制了一个弹弓,趁着飞鸟捕食的刹那,选择攻击鸟。
弹弓没有完全命中鸟,不过鸟受惊后,嘴里的鱼掉了下来。
他沉不住气,兴奋地小声说:“我也收到了友善度上涨的提示。”
只有王老板一无所获。
紧张和微妙的不舒服开始挤压着他的心脏,生意人最清楚有时候一旦慢了半拍,就会满盘皆输。
饭间荀富翁没有假惺惺再给韩丽夹鱼,作为一家之主,他和往常一样最先动筷,吸溜一下,汁液先一步流进喉咙。
“呕。”
荀富翁险些吐了出来,面如土色。
他挥舞胳膊甩开荀二好心递过来的纸张,怒气冲冲问:“你做得什么东西?”
正常情况下,荀二听到这句话是要下筷子尝一下,但想起周祁安饭前好像特意仔细洗了手,他动作停了一下,收回胳膊问:“怎么了?”
“一股臭味!”荀富翁脸臭得可以和这盘鱼媲美。
荀二摇头:“都是和平时一样的步骤,不过今天……”
他看了下周祁安,问:“哥在给我打下手,可能是他厨艺尚不熟练吧。”
诚恳的字句间处处体现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周祁安比他还能演,语气都是困惑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我只是负责清理内脏,当时你还是看着的。”
言下之意,要是有问题,他们谁都逃不过。
荀二不再咬着他不放。
荀富翁起身去漱口。
周祁安殷勤地帮着荀二一起收拾桌子。
王老板眼珠子一转,跟着荀富翁走去厕所。
几分钟后,重新从厕所出来的荀富翁怒容未消,反而上涨了很多。
“你,你……”人未至,先传来气喘吁吁的怒骂。
他疾步走来,拐杖都快戳到周祁安脸上:“说,为什么要在饭里加鸟屎?”
一句话引来其他玩家的注意。
王老板站在一边,起初还有点心虚,但自从斯先生给出选择,他选择朋友祭天后,心里的某个闸口仿佛打开了,恶意一泄如虹。
他要活着。
自己还这么年轻,资产过亿,怎么能莫名其妙地死在副本里?
“没错,我亲眼看见的。”王老板挺直腰板:“而且之前我们剩下的人一直在客厅说话,只有你有机会接近厨房。”
其余玩家没有反驳。
荀富翁的脸色更加阴沉,看周祁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周祁安不慌不忙:“谁说只有我?”
他回忆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做饭的时候,我衣服脏了,上楼换衣服。”他看着荀二:“荀二可能担心我找不到衣服,之后也上楼了。”
周祁安:“……你这么确定是鸟屎,该不会中途偷偷溜进来加了料?我记得昨晚你也没怎么吃鱼虾,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你胡说,你……”
周祁安一脸赤诚地望着荀富翁:“爸,您仔细看看我,我那么喜欢海鲜?像是会污染食物的人吗?”
荀富翁怒目圆睁,这一看,却越看穿着绿马甲的青年越顺眼。
【你的迷惑绿发挥了作用,这是荀富翁最爱的颜色,他对你的友善度+15。】
当然,昨天周祁安一口一只虾也佐证了他对海鲜的热爱。
荀富翁脸色缓了下来:“你说得对,你不像。”
刀锋一样的目光倏地对准王老板。
周祁安暗示性地看了陈缄一眼。
陈缄平静站出来结束这场闹剧。
他看着王老板说:“是你干的吧?我捕鱼时瞧见一道可疑的人影往回走,不过我那时被鱼咬伤了,不太确定,但现在想想……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