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耳边好似听到有狗的叫声,上野秋实长舒一口气,从大树旁边的斜坡滑下去,朝着刚才确定的方向尽力奔跑。
“汪汪汪——汪!!”
狗叫声、山地越野车巨大的轰鸣声、枪声、脚步声、还有被惊动的飞禽走兽发出的啼鸣,剧烈的喘息,急促跳动的心脏,全部乱七八糟的声音糅杂在一起,汇成一曲杂乱且毫无章法的谱子,吵得人心神凌乱,不厌其烦。
穿过森林,外面是礁石滩,再远一点的地方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此刻被缓缓下落的夕阳染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海面闪闪发亮,如同金子在闪烁着光亮。
上野秋实跑到礁石滩上不远,身后的越野车忽然加速,如同一只张口咆哮的怪物,一下从后面越过他身边,激起一大片尘埃砂砾,最后斜着停下,挡住前方的去路。
狗也追了上来,四五条体型彪硕的大型猎犬,将上野秋实围住,龇牙咧嘴汪汪大喊。
上野秋实不得不停下来,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补充心肺需要的氧气。
他停下不久,后面的追兵也到了,越野车的车门打开,摩根船长在一个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从车上走下来,停在砂石地上,望着对面已经变得狼狈不堪的青年,忽而叹息。
“何必呢。”他悠然开口:“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没人能从这里逃出去,就算你能逃出基地,也没办法逃出这片大海。”
上野秋实看着他没说话,一点点平复自己的呼吸。
“波摩。”摩根船长叫了他的代号:“你没有失忆,对吧。”
他看着上野秋实,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用的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喉咙干渴的像是有火在燃烧似的,上野秋实舔了下干涩的唇,扯着嘴角勾出一点弧度。
尽管没说话,但答案也很明显了。
摩根船长眼睛慢慢眯起来:“我有几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对你动手的?”
“这个地方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还有你的同伙,你到底是怎么把人带上来的?”
“你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上野秋实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点喘息,但也不像刚才仿佛喘不上气的艰难,他站直身体,抬手将面前凌乱的头发一并薅至脑后,眼帘轻抬,望着站在猎犬背后的老人。
“我这个人很讨厌麻烦。”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语速尤为缓慢,好似还在调整呼吸。
“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故意给我找麻烦。”
他放下手,微微偏头,望着摩根船长,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好似微笑的弧度。
“老先生,你该不会以为,你赢了吧。”
摩根船长眯了眯眼,正要开口,下一秒,猎犬们忽然不约而同的冲着一个方向咆哮。
“汪汪汪——!”
“汪、汪汪——!”
所有人下意识顺着猎犬咆哮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方向朝着大海,屹立着好几块巨大的礁石,几个人影从礁石后面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第130章
从礁石后面走出来的人大概有六七个,为首那个还十分让人眼熟。摩根船长看清来人神情错愕,下意识叫出对方的名字。
“伏特加……?”
他眼皮狂跳不止,心底不祥的预感开始蔓延。
既然伏特加出现在这里,那该不会……?
念头刚起,他再次听到对面传来的脚步声,走在众人前面的伏特加身体往旁边侧让,令人熟悉的黑色风衣和银色发丝被海风吹得起伏飘荡,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的迈着步子往前走,周身裹挟的压迫感却让摩根船长下意识后退两步。
“琴酒……?!”
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
银发杀手抬起眸,视线随意地从他身上扫过,翠绿眼眸中夹带的冷意让人不由自主噤声。
摩根船长没了声音,在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辈的眼神恐吓住后,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猛然转头看向还处于包围中的青年,语气森冷,神情无比阴鸷:“这也是你计划好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琴酒出现在这样,想要把人带回去当自己的实验体这件事自然再不可能,但如果就这么把人放了,摩根船长又十分不愿。
他再次扫过那边突然出现在这座海岛上的人,暗暗打量,脸上的肌肉细微抽动,隐隐有些蠢蠢欲动。
可是他刚把手悄然放下,准备给身旁的属下下达指令,耳边就听到对面传来琴酒冷冽低沉的声音:“我劝你最好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摩根船长。”
琴酒冷冷的瞥着他:“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脑袋开花的话。”
他的话语落下,一颗不知从哪飞过来的子弹擦着摩根船长的脸打到后面的越野车上,摩根船长整个人瞬间僵住,细密的刺痛感从脸颊上传来,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自己的脸慢慢滑落。
猎犬被吓得汪汪大叫,连忙跑到训狗员身后躲起来,伏下身体趴在地上呜咽,人群也出现了慌乱,摩根船长带出来的人左右顾盼,绷紧神经神情紧张地寻找埋伏在周围的狙击手,想要确定对方的方向。
琴酒没管骚乱的人群,视线从僵在原地脸色发黑的老人身上挪开,慢慢移到人群中间狼狈不堪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遍,抵着舌根发出轻啧:“打算让我请你过来?”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瞥了眼不远处的老人,无声轻笑。
他抬起脚步走向礁石群,下面的人没有摩根船长的命令,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阻拦,一道道视线落在摩根船长身上,过几秒又看向正慢慢走出己方包围圈的青年,如此反复,犹豫不决。
摩根船长望着上野秋实逐渐离开的背影,眸色一点点变得深沉无比。他还在衡量,是暂时放弃,还是趁这个机会干脆把这两个人都一起留下来。
人数上他这边肯定更占优势,要是想把人强行留下来也不是没有机会,但……那个藏起来的狙击手是个麻烦。
从刚才的警告不难看出,对方枪法很准,他并不敢保证自己能从狙击手瞄准的枪口活下来。
但如果就让对方这么离开……摩根船长捏紧手里的拐杖,基本可以肯定,等他们回去之后自己要面对的还有上面的问责,对组织重要干部出手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被轻易放过。
还有这个地方……关于自己还在继续的实验……对那位的些许不满……
他可不会觉得,那个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人的臭小子会好心帮自己隐瞒。
越是细想,摩根船长越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把人放走。他眯起眼睛,目光死死锁定在对面,看着人慢慢走向组织内出了名不近人情的Top killer,视线开始不动声色地在周围可能会作为狙击手埋伏地点的方向扫了一圈,确认大致范围,动作弧度细小地移动自己的身体。
当背对着这边的青年走到对面的人群前面,琴酒的时间从自己身上移开,而对面大部分的注意力也不在自己身上,他猛然大声下令:“动手!”
听惯他指令的属下们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条件反射地拔枪扣下扳机,砰砰砰的枪声瞬间响彻整个礁石滩,激起一大片粉尘砂砾。
摩根船长在下令的同时便迅速弯身借着身旁工作人员的遮挡就地翻滚,完全不顾自己形象和工作人员的死活,动作狼狈地翻滚至越野车后面,借着车身遮掩避开狙击手的瞄准。
在对面开枪的一瞬间上野秋实就好像有所察觉地侧身加速躲到不远处的礁石后面,琴酒带来的人包括他自己在看到对方做出的举动后也下意识做出相同的动作,除了后面一两个反应有点慢没能及时躲避,其他人都因为躲避及时避开了对面这次火力。
枪声在礁石滩上不绝于耳,上野秋实靠在礁石块上,偏过头,看向对面,朝着对面的人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接受到这份嘲讽的琴酒眸色渐深,扯着嘴角冷笑。
“真是找死。”
对面的枪声稍弱,这边的反击也开始了。
激烈的枪战响了好一段时间,礁石滩的沙地逐渐被染上斑驳不均的血色,当夕阳只剩下三分之一还留在海平面时,礁石滩上的喧嚣逐渐平息。
摩根船长被伏特加用枪指着,带到琴酒面前。他眼神阴鸷地望着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哑着声音开口质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琴酒?”
琴酒瞥了他一眼,点燃手里的香烟,吐了口烟雾才慢慢回道:“你该不会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做的那些小动作,一直没人发现吧。”
“只不过是看你年纪大了,给你留点面子。”
他瞥向一边累得坐在一块矮的礁石上恢复体力的青年,嗤笑一声:“倒是没想到有天会把你的胆子养这么大,敢联合外面的人对组织干部出手。”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摩根船长清楚感受到一种轻视。对方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就好像在面对一只随手可以拍死的蚊子一样,没有半点在意,只有在实在不胜其烦的时候才会随手拍掉,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必要。
摩根船长倍感耻辱,脸色也愈发不能看,老化的面部肌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样堆积在一起,浑浊的双眼满是阴鸷和愤怒。
但琴酒实在没太多心情搭理他,对着伏特加朝旁边抬了下下巴。
“把人带过去。”吩咐完他就不管了,也没等伏特加回话就侧过身走到旁边。
“真是没用。”
熟悉的嘲讽声传来,佝偻着背脊坐在礁石上稍作休息的上野秋实抬眸,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
摩根船长带来的人死了不少,不过也留下来一些虽然手上但还在喘气的。只是首领都被抓了,继续反抗也没有意义,更何况根本就打不过,毫无反抗地被琴酒带来的人一个个绑了起来。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望着正在清扫战场的成员,无视对方的嘲讽,开口询问:“接手的人选定好了?”
琴酒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以示回应,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手指夹着香烟放在唇边,缓慢吐出一口烟雾:“定好了。”
上野秋实点点头,也没问他定下的接任人选是谁。
他不问,琴酒也没主动开口,反而问道:“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过来?”
“刚才的情况,要是我没带人过来你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大少爷。”最后被加重的三个字简直嘲讽极了。
“不是说想亲手杀死我?”上野秋实头也不抬,语调懒洋洋的,干渴的喉咙让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沙哑很多,拖长的语调听在耳中莫名多了几分缱绻勾人的味道。
“要是死在这里你不就没机会了。”
琴酒垂下眼睫,斜睨了一眼身边的青年。经过之前激烈的追逐,上野秋实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法看,头发乱糟糟的,洁白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了不少,布料贴着皮肉,上面还带着脏污和血渍,还有被子弹和树枝划破的口子,下半身也是如此,曲起的膝盖还能看到大腿侧边血液开始凝结的伤口,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几乎没一个地方能看。
琴酒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收回视线,含着烟头低声哼笑:“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话没说完,但不屑之意和嘲讽几乎摆在明面上。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撑着膝盖起身。刚刚站直,眼前就一阵发黑,脚步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
琴酒伸手将人拽住,带回自己身边,冷峻的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真没用。”
上野秋实实在没心情跟他拌嘴,经过长时间的追逐,他的体力几乎耗尽,身上还受了伤,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但放松下来的四肢肌肉也变得不听使唤了,头也有些发晕。
他深吸了几口气,拍了拍琴酒的背,示意对方放开自己,等人放手后又坐回刚才的石头上,打算再缓缓。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忽然传来,礁石滩上的人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方向,一辆越野车正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迅速开过来。
清理现场的属下们各自停下手里的事情,逐渐聚拢在一起,握着枪戒备的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
在众人的注视下,越野车的车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助手从车上跳下来,站在车门前扫视了一圈四周,瞬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下意识抿紧唇瓣,又转身从车上拽下来一个人,并用枪指着对方的头,将人挡在自己面前,从车门后面走出来。
“琴酒先生。”他停下后率先向琴酒打招呼,语气恭敬地称呼一声先生。琴酒知道他是摩根船长的助手,同时也是对方的学生,但没搭理,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俘虏上,发现自己不认识。
“老板。”被助手挟持的青年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坐在礁石块上的上野秋实。
“我不小心被抓住了,对不起老板,呜呜呜呜,老板救命。”
琴酒的视线跟着看向旁边,下巴微抬,开口询问:“你的人?”
上野秋实眉心跳了跳,闭上眼抬手按压自己有些抽痛的太阳穴,没开口承认但也没否认,琴酒看他这样,心下了然,视线瞥向那边陌生的青年上下打量。
“波摩先生。”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助手主动开口,“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教授年纪大了,心底带着执念,很多时候脑子不太清醒,做事情不够理智。”他停顿片刻,尽管心里不报什么期望,但还是说:“之后我会让人准备丰厚的礼物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希望你能看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情况下,放过老师这一次,作为交换,你的同伴我也会安然无恙的还给你”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的灰鹅就十分配合的叫出来,可怜兮兮的望着上野秋实:“老板救我,人家好害怕呀嘤嘤嘤。”
那样仿佛撒娇一样又嗲又黏糊的声音让在场的人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视线若有似无的瞥向很少出现在人前的组织干部。尤其是伏特加,也不知道脑子里脑补了什么,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就连琴酒的眼神也隐约多了几分微妙,居高临下地落在旁边的青年头上。
上野秋实额上青筋微微凸起,放下手,犹如看死人一样看着对面的灰鹅。
“波摩先生……”
“开枪。”助手刚开口,话就被人打断,而那简单两个字代表的含义更是让他脸上露出几分错愕。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将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脸颊,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两人:“这么简单就被人抓住,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你直接动手吧。”
“至于你的老师,虽然很感动你们之间的情谊,但是不好意思,我拒绝。”
他嘴角肌肉微微牵动,勾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我费这么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恐吓一下老人家吧。”
旁边的琴酒不禁哼笑,抬手抽烟。
助手眉头紧皱,正要开口说话,上野秋实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向旁边还在哭兮兮的青年,眼睛微眯:“想扣钱?”
在场的人不懂他在说什么,助手还打算再争取一下,只是刚张开嘴又一次被人打断,而这次的声音则是从他身边传过来。
“老板你这就很没意思了呀,我都这样了,你好歹配合一下嘛。”
他手里的青年从被抓到刚才可怜兮兮的腔调一下变得俏皮起来,嘟嘟囔囔的抱怨声甚至有种少年人的可爱和活力,助手反应过来,心底一跳,猛然看向身侧,却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和肩膀发出一阵剧痛,条件反射闭上眼发出一声惨叫,等回过神来,他和身旁青年的位置已经完成调换,手臂被反转压在背上,身体弯曲,不得不弯下腰。
他转过头,卖力的移动视线看向自己后侧方。刚才还做出一副无力反抗柔弱叫嚷的青年歪着肩膀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仅一只手就让自己无力动弹,另一只手上拿着他刚才拿在手里的枪,套在手指上漫不经心的转着圈,嘴里还在朝那边抱怨:“我都牺牲自己的形象把小BOSS带过来了,老板你稍微配合一下怎么了嘛,居然还要扣钱,这也太过分了吧。”
助手这才明白自己一直被人耍了,不由咬紧下颚,神情有些难堪的别过脸,也没了再开口谈判的立场。
上野秋实没理会灰鹅的抱怨,看向琴酒:“这里的负责人,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琴酒挑眉,偏头示意伏特加把人一起弄回去。
“不打算介绍一下?”他看着把人交接到伏特加手里,就迈着欢快的步子朝两人跑过来的青年,抵着舌根轻啧:“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Grey Goose……”
“嗨嗨嗨~琴酒大人好呀,我是法国灰雁,不过更喜欢别人叫我灰鹅伏特加,记得叫我灰鹅哦,我是波摩大人小队的一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呀琴酒大人~”
上野秋实正要介绍,结果灰鹅三两步跳到两人不远处,举起手在冷面杀手面前活力四射地做起了做我介绍,叽叽喳喳的声音扰的他太阳穴一阵抽痛,感觉十分丢人的别开脸。
琴酒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嗯’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身侧的上野秋实身上。
灰鹅也跟着看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嬉皮笑脸的凑到上野秋实身边:“老板老板,你要的东西,基地里的资料我全部拷贝下来了,都在这里面。”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转过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顺手抛给身侧的琴酒,随后抬起脚踹在灰鹅小腿上:“去帮忙,别在这里烦人。”
灰鹅瞬间垮下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上野秋实眼睛微眯,他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开。
“没想到你会把这种类型的家伙放在身边。”
琴酒接住他跑过来的U盘,拿在手里在手指间转了几圈,随手放进口袋里。
上野秋实揉了揉头发,感觉自己好多了,再次从石块上站起身,这次故意放慢了动作,免得自己又一下头晕目眩狼狈跌倒。
琴酒望着他的动作,眉梢轻挑。
上野秋实站起来后吐了口浊气,这才慢悠悠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虽然有点吵,但能力还不错。”
“只要不拖后腿,我的容忍度一直很不错。”
琴酒并不打算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完全保留自己的意见。
“船还要多久?”上野秋实扭头看了眼背后的天色,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海平线上还残留着一点橙红带紫的余晖,他扯着嘴角对身旁的人说:“再磨蹭下去,FBI的人可要来了。”
“要是刚好撞上,又被他们看到这些……”他瞥向礁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们,话没说完,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琴酒眼角微微抽动:“所以你还通知了FBI的人?”
“总不至于真的把希望全部放在你身上。”上野秋实伸了个懒腰,顺便活动一下脖子,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抽了口冷气,眉间轻皱,舔了下干裂的唇,在旁边人无语的神情下和往常一样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万一你真的没来我不是很亏?”
“好歹我在美国那边还有点名气,接到消息FBI那边总不至于完全不管不顾。”
琴酒捏了捏手指,视线在他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逐渐上移,对上那双红宝石样的眼睛。
“干得不错。”他猝然哼笑一声:“就是不知道FBI的人要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会是什么心情。”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
没过一会儿,海面上慢慢出现一艘中型轮船,是琴酒他们带过来的船只,之前为了避免被岛上的人发现,特意停在不易被人发现的悬崖下面,留人看守。
船停在岸边,将梯子搭下来,摩根船长和他的助手还有属下们一起被押上去,灰鹅在以两人都是伏特加为由在和伏特加拉关系,没个消停的嘴吵得伏特加无所适从,频频看向还在后面慢悠悠的自家老大。
上野秋实走的有点慢,琴酒也跟散步似的走在他身边,两人都没说话,伏特加在船上看着他们慢悠悠的动作满头问号,不知道他俩这是在干嘛。
上船之前,上野秋实回头看了眼岛屿基地的方向,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等下FBI的人到了应该会做出处理,他特意留了点东西,那些被强行带到这里的人应该也能得到妥善安置,便没再去想这件事情,转身上船。
他被琴酒的手下带到准备的房间安置,床铺上放着换洗的衣服,他打量了下房间的情况,关上门,走进屋子里,拿起床上的换洗衣物推开浴室的门。
哗啦啦的水声从紧闭的浴室里传出来,清澈温热的水流将他身上沾染的灰尘污垢和凝固的血渍冲洗,顺着瓷砖缝隙流向出水口。
上野秋实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简单冲洗一遍,没敢淋太久,感觉差不多了就关掉水,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一只手有些艰难的换上裤子,准备等上完药,把右手的绷带换一下再套上衣服,头发也懒得擦了,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就这么光着上半身走出浴室。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房间里莫名多出来一个人。
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双手环胸倚靠在墙上,像是等了一会儿。看他这个造型就出来了,眉梢轻轻一挑。
上野秋实停在浴室门口,被水浸湿的发尾凝结出水珠,滴滴落下,沿着肌理滑落。
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瞥了眼不知道怎么跑过来的男人,走到一旁的柜子前面,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
累了一天,他快渴死了。
从侧面的角度,那喉结吞咽滚动的弧度十分明显,琴酒倚着墙面,被无视了也没开口提醒,倒是像在观摩什么,视线从对方湿润的脸颊,沿着下巴扬起的弧度到滚动的喉结,慢慢往下。
上野秋实皮肤很白,是晒不黑的冷白皮,身上如果出现了什么痕迹会很明显。侧肩上因为之前跳车造成的挫伤虽然结痂,但在伤口周围还青紫了一大片,靠近伤口的地方甚至有些发黑,肩膀、手臂、侧腰,甚至脸颊上都带着一些刚才在追逐中被子弹轨迹和树枝划伤的伤口,组成一条条殷红鲜艳的线错落分布在瓷白的皮肤上,艳的惊人。
琴酒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弧度,莫名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训练基地的森林里,这人也是这么一副伤痕累累,但神情淡漠得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旁边传来的视线越来越强烈,好似带着炙热的温度在肌肤上燎过,让人感觉到一阵不适。他拧了拧眉,没忍耐自己的脾气,有些不爽地斜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