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梁重重咳嗽了一声,三两步冲到沈玉章跟前,场面立刻安静了,唯有沈惟慕吃着炭烤猪脆骨的嘎巴声还在继续。
沈惟慕意识到大家安静了,扭过头来刚好正对郑成梁愤怒的脸,来人甚至还对视上了。沈惟慕无知无觉地将一块猪脆骨放进嘴里,咬出更脆的声响。
郑成梁认定沈惟慕在故意挑衅他,怒白开霁等人,“你、你们……”
“郑老头,啧啧,瞧瞧你,休沐日来这白吃饭还给你吃出脾气来了!”沈玉章语气轻佻,带着几分笑话意味。
郑成梁更气了,“沈狐狸,你要不要脸,他们是我属下!”
“大家皆为朝廷做事,为百姓谋福,分什么你我呢,都是一家。”
沈玉章的话让郑成梁气得马上要原地爆炸了。
“就等您来了,来尝尝味道,给点意见。”
宋祁韫端了烤羊腿和蒸羊排上来,配上他自制的韭菜花酱,请大家品鉴。
郑成梁听宋祁韫说在专门等他,还要特意听他意见,心中的怒火被熨平了不少。
他马上夹了一块冒着热气的蒸羊排,沾上颜色深绿的韭菜酱。草原上的羊肉味道浓郁鲜嫩,细品其中还能吃到淡淡的奶香味,沾上辛而不辣的韭菜花酱,增香增味的同时除膻味儿,让人越吃越上头。
一块羊排下肚后,让郑成梁忘了刚才为什么生气。
两块羊排下肚后,郑成梁觉得沈玉章屁都不是,还是吃重要。
三块羊排下肚后,郑成梁理解沈惟慕,并将要成为沈惟慕。
“这么好吃吗?”
沈玉章语气中有几分不信,蒸羊排这样普通的菜他过去吃过很多次,羊肉的味道自然香,但也不至于如此夸张。
沈玉章随手也夹了一块蒸羊排品尝,然后不知声了。
怪不得他小儿子天天快要长在大理寺了,原是因为宋祁韫有这样的好手艺。
别瞧这韭菜花酱看起来简单,味道却是他吃过最好的。羊自塞北来,本身肉质极好,但从宰杀、分割、清洗到蒸煮火候都有讲究,能最后烹饪出如此鲜嫩可口的蒸羊肉,着实是门学问。
越是遵从食材的原味,对厨艺的考验其实就越大。
沈玉章忍不住再一次感慨郑成梁运气好,居然让他先遇见了宋祁韫。
“再来尝尝,用莜面做的羊肉哨子面。”
羊油煸炒出油脂后,捞出油渣后加葱姜蒜爆锅,入羊汤后煮面,汤鲜味儿美,面条宽而劲道,勾得人口腹之欲大开。这面尤其适合像郑成梁这样的不宜吃太多肉的年长之人。
一顿饭让大家吃得尽兴,将过去的矛盾和对立暂且抛到了脑后。
宋祁韫不白忙活,犒劳大家一顿后又开始使唤人了,在饭后宣布明日就启程。
白开霁觉得很突然,“这次我们去哪儿?”
“围剿魔教江南分堂,探查千机岛,最好能直捣魔教总坛,将他们全灭。”
郑成梁和沈玉章听了这话都微变脸色,异口同声询问宋祁韫是否认真。
宋祁韫点头,态度坚决:“早在奉圣州属下就想好了,与其坐以待毙被动应对他们,不如主动出击,一举将他们歼灭。”
“我不同意!这事太突然,灭魔教没你想得那么容易。”郑成梁激烈反对,“你可知三年前,朝廷派出虎啸军八千精锐去灭江南分堂,结果如何?全军覆没,尸骨无存,至今无一人归!”
当时这事儿给朝廷带来了不小阴影,加之后来几年魔教几乎销声匿迹了,朝廷便决定放手不再管魔教。
但江南分堂对于虎啸军来说,至今仍然是个不能被提及的禁忌。那八千精锐可谓是虎啸军的栋梁,其中不乏有未来将才,竟然全都在一夕之间折损了。
“正因如此,我们更要铲除它。而非讳疾忌医,因忌惮而刻意忽略,便掩耳盗铃地认为威胁不存在了。”
“我不知魔教在筹谋什么计划,且看他如今异动频繁,将来势必会闹出大事。与其惴惴不安等那天到来,不如未雨绸缪,提前将其剿灭,彻底绝了后患。”
宋祁韫随即起身,郑重向郑成梁和沈玉章行礼。
“此事后果宋某愿一力承担,但明日在陛下面前陈情时,还请二位大人务必在旁帮忙游说一二。”
见二人还在犹豫,宋祁韫表示这事儿他筹谋半月之久,已与武林盟主商量好了对策,到时各大门派会予以支援。
“明日面圣,我只为取得便宜行事之权,不会大量动用朝廷兵马。
与江湖人斗法,在于出奇制胜,知情人太多,带领的人太多,反而行动笨拙,容易泄露消息,易被对方奇袭反杀。”
郑成梁和沈玉章彼此看了一眼,瞬间了然他们都已经被宋祁韫说服了。
“唉,我就猜到来吃这顿饭不简单,我家二三非劝我说有饭不吃是傻子,上当喽!”
沈玉章笑叹一声后,应下了宋祁韫的请求,但有一个前提要求,不能带沈惟慕去冒险。
沈惟慕身中奇毒刚刚痊愈,宋祁韫很能理解沈玉章做父亲的心情。
他看一眼沈惟慕后,立刻答应:“这是当然。”
沈玉章满意地笑着点头——
沈惟慕咔嚓一口咬断了最后一块猪脆骨,“没有我他们会死的。”
“瞎说什么胡话!”沈玉章宠溺地拉住沈惟慕,要带他回家。
沈惟慕坐着岿然不动:“暂时回不去了,外面被杀手围住了。”
白开霁和陆阳听说有刺客,武人的警觉性让他们立刻起身,抽刀防备。
郑成梁惊讶问沈惟慕:“你如何知晓?”
“当啷”一声,沈惟慕用刚吃光的盘子挡下了一支暗箭。
这支暗箭刚好射向郑成梁后脑的方向,如果不是沈惟慕及时阻挡,郑成梁的下场可想而知。
陆阳和白开霁察觉到人埋伏在房顶,立即飞身过去与刺客搏斗。
宋祁韫想趁此时机护着沈玉章与郑成梁躲进屋内,却接连有三支暗箭朝他射来。
刚才围桌而坐的时候,宋祁韫就坐在郑成梁的对面,可见刺客主要针对的目标其实是他。
宋祁韫反应极快地拉开了与沈玉章和郑成梁的距离。尉迟枫马上代替宋祁韫将两位大人护送进了屋。
沈惟慕用羊排骨为宋祁韫挡下了所有的暗箭,转手丢出的两双筷子,分别正中刺客的眉心、脖颈、胸口和下腹。
蛰伏在房顶的刺客如落叶一般,从房顶滚落在地上。
白开霁和陆阳分别与两名刺客缠斗,见状都被激起好胜心,使出绝招对付刺客。
刺客们都被击中要害倒下后,白开霁立即去确认伤情,想找个留口气的,没想到全都气绝身亡了。
白开霁后悔地拍了下脑门,“忘了留活口了!”这该死的好胜心!
但不得不说,沈惟慕方才丢筷子那一招,简直绝杀啊,完全杀到他心里去了。
“好气派,好潇洒,般般入画!”
白开霁胡乱用词形容一番后,激动问沈惟慕刚才那招是否来自于龙腾九天。
沈惟慕打完人后,就端起桌上的白瓷碗,吃起了桂花圆子,软弹细糯的糯米皮儿,一咬就破,有着浓郁桂花香的红豆沙馅流淌出来,在唇齿间蔓延,好吃到让人连连点头。
白开霁以为沈惟慕的点头是在应他的话,便竖起大拇指,连番夸赞龙腾九天招式绝妙。他今日有幸见识到,死而无憾了。
陆阳尴尬地凑到白开霁身边小声问:“你看清他出招了?”他不敢大声说他没看清,怕丢人。
白开霁笑哈哈地小声回他:“我也没看清。”
“那你说绝妙?”
“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看不清才叫绝妙。”
陆阳愣了愣,细想白开霁这话十分在理,难得这厮比他聪明一回。
刺客共有八名,全部被灭。
“晴天白日敢来宋府刺杀,必是死士,即便留了活口恐怕也审不出什么来。”
宋祁韫挨个检查每一具尸体找寻线索,尉迟枫随后加入。
郑成梁跟在沈玉章后面出屋,一脸后怕地松了口气,好一番称赞刚才及时出手救他的沈惟慕。
“真没想到,你竟是刀祖方擎天的传人。”
郑成梁先叹沈惟慕深藏不露,后赞沈惟慕后生可畏,然后骂沈玉章真会走狗屎运,竟生出这么好的儿子被方擎天相中。
沈玉章骄傲地扬着下巴,很是得意地微笑,头一次对郑成梁的“骂”不作反应。
“来看!”宋祁韫脸色严肃地招呼众人。
在众人围过来的时候,他扒开了一名刺客的衣衫,露出其左臂,一颗虎头刺青呈现出来。
尉迟枫见状,也扒开他身边的刺客衣裳,同样也是左肩有虎头刺青。剩下的六名一一查验,皆如此。
“这——”
郑成梁脸色大变,眼神略带惊惶地看向沈玉章。
他们都知道这虎头刺青代表着什么,距离皇城最近的驻军虎啸军的精锐。虎啸军受皇帝直接管辖,说是皇帝亲兵也不为过。
沈玉章微微眯起眼,嘴角带着笑意,“郑老头,你这回可摊上大事儿了。”
“什么意思?今天这事儿你也有份儿。”
沈玉章耸了耸肩,“我只是乱入,烦劳诸位当做我没来。反正刺客都被灭口了,你们不说,没人知道。”
“沈狐狸你要不要点脸了!走,跟我一起进宫说明白!”郑成梁可不打算放过沈玉章,拉着他就走。
宋祁韫低声嘱咐了尉迟枫两句,也跟着他们二人一起走了。
沈惟慕见大家都没心情吃餐后甜汤了,就把剩下的六碗桂花圆子都吃掉了。
当他放下碗时,所有刺客的尸体都被搬运走了,家仆开始清扫现场残留的血迹。
白开霁不解:“八名刺客来自虎啸军怎么了?怎么把郑公吓成那样?”
陆阳当即竖起两根手指,给白开霁细细分析。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虎啸军受皇命,在私下里干这种事儿,你说吓不吓人?被刺杀的目标也就是咱们老大,接下来该如何自处?
第二种,皇帝亲军并非受皇命,却干了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刺杀朝廷命官,你觉得这背后的阴谋有多大?
便如沈府尹所言,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是摊上大事儿了,大麻烦!
当然肯定是后一种可能性最大,咱们老大挺受皇帝器重的,不至于让皇帝看不惯还除不掉,只能走暗路子诛杀。”
白开霁恍然大悟地点头,唏嘘这事儿还真麻烦。
“不麻烦,这些刺客不是虎啸军。”沈惟慕坐在堆满空盘子的桌后,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
白开霁点头:“对啊,刺青有可能是假的,故意诬陷!”
“是真的,虎啸军的虎头刺青是宫廷御用的青色染料,色艳而经久不退,别处学不来。”
尉迟枫曾给虎啸军身亡的将士验尸过,知悉虎头刺青的特点。
沉默了片刻后,尉迟枫突然反应过来了,向沈惟慕求证。
“我验尸时发现这些刺客的年纪都在三十上下,不像是虎啸军在编人员。难道说他们是八年前失踪的虎啸军精锐?”
沈惟慕点头,掏出一张八卦楼的消息,“我早上刚得的消息,杭州新开了一家麒麟镖局,生意极好,镖局从上到下的人个个右臂带虎头刺青。”
尉迟枫拿来字条瞧,感慨这信息很重要,“为何不早说?”
“早不知虎头刺青的意思,刚想起这消息后才反应过来。”
实则是宋祁韫走的时候,沈惟慕正在咽桂花圆子,他一直没倒开嘴说。
“二三,大理寺幸亏有你。”
多了这条消息,会很快确定调查方向,让大家少走很多弯路。尉迟枫马上派人将这条消息递到宫里去。
“可为什么这些刺客会盯上我们?不对,是盯上老大!”
“必然是他近来做的事威胁到一些人的利益了,对方欲杀他解决麻烦。”
沈惟慕当然知道原因,方才吃饭的时候,蛰伏在房顶的刺客们的八卦信息都呈现在他眼前。
但他不好直说,只能引导他们往正确的方向去查。
宋祁韫从奉圣州回来后,做的每一件事尉迟枫都知情。
尉迟枫认真回忆一番,其他事都不至于让人冒险杀人,只除了一件。
“前两日,宋少卿上奏陛下提议禁民间采矿,尤其是金银宝石,尚有部分州郡设特例可私采,应当全面禁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银矿藏的开采牵涉到巨大的利益,有人因此而杀人也不奇怪。
只是刺杀的刺客竟然是曾经失踪的虎啸军精锐,就叫人不得不深思了。
此事的背后到底与谁有勾连?
另外,这些刺客们选在晴天白日来刺杀,幕后主使到底是真想杀人,还是为了故意引人注意,实则另有目的?
一个时辰后,宋祁韫归来。
“我们先从这些失踪的虎啸军精锐查起,顺藤摸瓜,真相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宋祁韫请大家收拾行囊,尽快出发。
他们原计划就要下江南,剿灭清月教江南分堂。如今出了刺杀一事,皇命下达,反而更方便他们行事了。
此前宋祁韫准备的面圣说辞都没用上,也无需沈玉章和郑成梁帮忙游说了。帝王因虎啸军刺客之事震怒,十分干脆地下了决断,支持宋祁韫的计划,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
此行沈惟慕不仅带了康安云,还有赵不行和田盛。
麒麟镖局的消息,便是赵不行在执掌八卦楼后,完全靠自己搜罗到的消息。
此外,赵不行还搜罗到一条重要消息,张贵妃之兄张耀峰在江南地界有两处私矿,具体是什么矿无人得知。
宋祁韫认为能及时得知他参本内容的人,一定在朝中身居要职。而张国舅这两处私矿与麒麟镖局同在江南区域,有极大的可能有关联。
既然赵不行如此得用,沈惟慕便带上了他。
至于田盛,他耳朵敏锐,异于常人,到了江南有诸多用人之处,必有大用处。
这一路大家风餐露宿,走得匆忙,但碍于沈惟慕的缘故,吃得却不差。要么吃路过之地的特色美食;要么是打野味儿,由宋祁韫亲自烹饪,那味道自然是天下独一份儿的美味。
数日后,一行人终于骑快马抵达杭州。
齐天澜在杭州城门外等候了两日,见到宋祁韫等人十分高兴,远远地挥手与他们打招呼。
双方汇合后,一起进城。
白开霁高兴地对沈惟慕道:“这江南可是我白家的地盘,想吃想玩都可以找我,保证让你尽兴。”
“上次说要给人家办流水席,如今机会来了,办吗?”陆阳半开玩笑地问白开霁。
“办!我向来说话算话。”白开霁让沈惟慕随便选日子。
“不可张扬,我们还要调查。”宋祁韫嘱咐众人都要低调。
沈惟慕让白开霁把三天的流水席都算在他一人身上,只供他一人吃就够了。
“成啊。”
陆阳扒拉手指:“我算算啊,你们白家办流水席,来吃的宾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三天就是两万四千顿。二三,他的饭能供你吃到下半辈子。”
“说人家呢,别忘了你也欠沈兄弟的饭。”尉迟枫笑道。
“对,可不能少了你的。”白开霁勾住陆阳的肩膀,让他跟自己先去会宾楼点菜去。
陆阳按住自己的钱袋,一边被白开霁拽着走,一边幽怨地望向尉迟枫,眼神中充满了控诉。
会宾楼,天字一号雅间内,桌上已经摆满了白开霁提前点好菜。
沈惟慕突然想喝酸梅饮,下楼找店小二的时候,大堂里来的外地客人正在询问店小二特色菜有哪些。
沈惟慕侧耳一听,这最大的一道特色菜他们桌上竟没有。这白开霁点菜未免太粗心了些,沈惟慕让店小二也跟他们桌上上两盘。
“好咧,马上给客官上!”
既然是排在最首位的特色菜,势必很好吃,只两盘怎么够。
沈惟慕上了两步楼梯后,马上改口:“上十盘。”
“客官大气!十盘!”店小二乐得合不拢嘴。
沈惟慕回房坐定不久,陆续来了五名店小二,一人手里端了两盘西湖醋鱼摆上桌。
白开霁惊得一跳,瞪圆眼指着十盘鱼,“谁叫你们上的?我们没点这个!”
“我点的。”
沈惟慕淡定地拿起筷子,淡定地夹了一块鱼,送进嘴里——
别瞧他动作看似淡定,实则速度极快,足见他想品尝美食的迫切心情。
“欸——”
白开霁来不及出声阻拦,便见沈惟慕把刚吃进嘴里的鱼给吐了!
沈惟慕这一举动反而激起其他人的好奇心,大家都纷纷跟着品尝。
有的反应跟沈惟慕一样,直接吐了;有的勉强咽下去后,赶紧喝了口茶;还有的尝一口后,不确定,又再尝了两口。
齐天澜就是那个尝了三口的人,他早闻西湖醋鱼的大名,总觉得有如此盛名的菜必有其特色,是他不会品味,故而再三尝试,最终败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一顿饭下来倒是吃得十分愉悦。
白开霁的二叔就在杭州,白开霁的本意想带着大家去他二叔家住,却被宋祁韫拒绝了。
“此行力求低调,不惹人耳目,白家在杭州声望极高,我们这些人若出入那里很容易引人注意。”
齐天澜觉得在理,“那就住客栈。”
“客栈内南来北往的人太多,若有外敌蛰伏,不便于察觉和防备,安全差些。”尉迟枫觉得住客栈不算是好选择。
宋祁韫点头,“最好找一间位置不惹眼且出行便捷的宅子安置。”
白开霁马上应下,两柱香的功夫就安排妥当,带大家去了长明巷尾一座三进院的宅子安置。
这宅子位置僻静,交通方便,最重要的是整条长明巷都是他们白家暗中置办的产业,巷子里的其他住户都知根知底,不会多事,也不会惹事。
众人对宅子很满意,大家稍微休息整顿后,便去探查麒麟镖局的消息。
晚间,众人聚首,交流各自打探的消息。
白开霁:“麒麟镖局有四门,大门,侧门,角门和后门。所有的门一直紧闭,只有运货的时候侧门会开,暂时没见有什么外人跟镖局走动。”
陆阳:“镖局内守卫森严,三步一岗,每隔一炷香便有队伍巡逻。房顶和墙头都撒有铁蒺藜,不便于蛰伏。我这是好不容易在附近找到一棵高树,才勉强观察到镖局内的情况。”
“我努力尝试了跟镖局外出采买的人搭话,失败了。”齐天澜十分抱歉道。
“跟你没关系,这些人如果真是以前虎啸军的精锐,那他们的服从性肯定很强。”
宋祁韫敛眸静思片刻后,问白开霁可知麒麟镖局的马棚在哪儿。
白开霁马上绘出麒麟镖局的房屋布局,指着侧门表示,马棚就在侧门内,再往面走便是库房。
“既然无法侧面打探,那我们便正面碰一碰。”
次日,众人易容出门,目标麒麟镖局。
沈惟慕的容貌太惹眼,很容易让人记住和分辨,所以出这任务他注定要扮丑,把皮肤涂黑。
在去往麒麟镖局的路上,白开霁频频看向沈惟慕。
“我咋瞅着二三黑黢黢的也挺好看呢。”
“废话,还用你说。”抱着刀的陆阳感慨道,“他脸上就算抹了屎也好看。”
啪一下,陆阳的脑门突然挨了一记打。陆阳下意识去抓打在的他脑门上的东西,是半块核桃皮。
出门的时候,沈惟慕就捧着一包杭州特产小吃椒盐山核桃。
这一路上,他虽假扮马夫,却不干马夫的活儿。陆阳乐呵呵地替他赶车,他就坐在旁边专心地剥着核桃吃。
核桃小小的圆圆的,剥起来有些麻烦,但味道真不错,吃它跟嗑瓜子的感觉一样,会越吃越上瘾。
白开霁见陆阳吃瘪,立刻趁机嘲笑他:“他都不舍得用带仁儿的核桃揍你,你就说你的嘴有多贱吧!”
陆阳揉着脑袋讪笑,可不敢再嘴欠了。以前沈惟慕不会武,他都欺负不得,更何况现在人家是高手了。
到了麒麟镖局,宋祁韫坐在马车内未动,扮成向导模样的白开霁,率先跑去与麒麟镖局的人交涉。
沈惟慕早已经把没吃完的核桃收起,揣进了怀里。
白开霁按照宋祁韫教他的说辞与镖局的人沟通果然十分有效,传话的人走了没多久,麒麟镖局紧闭的大门就打开了。
镖头陈聪带领几名属下走了出来,笑着对马车方向拱手。
“听闻有贵客驾临,麒麟镖局总镖头陈聪特来相迎。”
寂静了一瞬后,沈惟慕才想起来。
他跳下马车,放了马凳,然后挑开帘子,请宋祁韫出来。
陈聪一直望着马车方向,见一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蓄着八字胡的富商从车上走了下来。这人身材高大,肚子有些圆润,很有气场,一双眼透着沉稳精明,瞧着像是个人物。
陈聪不敢怠慢,忙笑着请贵客入内。
宋祁韫抚了下自己凸起的腹部,看一眼沈惟慕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镖局。护卫陆阳和齐天澜等人紧跟其后。
沈惟慕便坐回马车上,此时的看起来很无害,安分,好似就是一名安静等着主人回来的普通车夫。
马尾巴一撅,拉了一摊热乎乎的屎。
沈惟慕看一眼镖局门口守门的俩名护卫,俩人也在面无表情地看他。
沈惟慕立刻驱车挪了地方,总不至于要他闻着一堆马粪原地等待吧。
马尾巴一撅,拉下第二摊热乎乎的屎。
沈惟慕继续驱车挪地方。
马尾巴一撅,拉下第三摊热乎乎的屎。
俩守门的护卫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们镖局门口要被马屎蛋子包围了。
“兄弟你这马怎么这么能拉?”
“不晓得,水土不服吧。”沈惟慕认真琢磨道,“又或许是你们杭州的草太好吃,他昨晚一口气吃多了。”
“烦劳兄弟能不能将马车挪远一点?这样子实在影响我们镖局的门面。”
“我家主人脾气可不好,一生气就扣我月钱。挪远了,我若不能及时接到我家主人,你们负责?”沈惟慕伸手就问他们要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兄弟你开玩笑呢,我一年都挣不上二十两,你一个车夫——”
“不是吧,你们一年都挣不上二十两?”沈惟慕惊讶问。
“不是吧,你真挣这么多?那还真是富贵。”其中一名护卫艳羡道。
“他一下马车,我瞅着他就贼有钱!就他手上戴的那块宝石戒指,少说也得上万两。”另一名护卫跟着惊叹。
“我家主人初来杭州不久,正要雇佣几名护卫保护他的安全。你们若也想挣钱,不如我把你们介绍给我家主人认识如何?事成的话你们每人给我五两银子的介绍钱就行。”
“你这厮倒是会挣钱!”两名护卫听说有钱赚,眼中都有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