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纸鹤飞远了,东方泽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城主,你身体不舒服?”车灏见他站着不动,关心地问道。
东方泽扯出一个笑容,脸上却冰冷至极,“没……没事。”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纸鹤指引着车灏穿过条条走廊, 绿荫投下的光影斑驳,他们穿梭其间,光线时明时暗。
最终, 他在一个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纸鹤在门框上徘徊了一会儿, 然后回到车灏手上。
身后的东方泽沉默不语, 脸色有些许阴沉。
车灏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转瞬间便消失无踪,他回过身笑道:“劳烦城主打开此门。”
他看过来时, 东方泽早已收敛阴霾, 展露笑颜道:“稍等。”
在他们来的路上, 周围的仆从以被他暗中遣散, 所以一路上很是冷清, 现在更是四下无人。
东方泽本可以拒绝开门,因为这间房他从未对第二个人打开过……哦,上一个已经死了。
他缓缓打开面前的大门,猩红的光芒映在脸上,说不出的阴森渗人。
“车仙师,请进。”
车灏见到眼前一幕, 也是有些诧异。
房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突然他看到了中央的少年,心里砰砰直跳。
他快步走过去, 仔细看少年的面容:“青莲,是你吗?”
少年神情木然,见他出现也没有丝毫反应, 就像……一个木偶人。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车灏稍微检查了一下他的灵力,然后就发现原是少了神识, 他昨日还见到仙君守着青莲的身体,青莲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
所以眼前的人,只是一抹生魂?
他余光瞥见了地上昏迷的男孩,一眼便看出了对方本体是只黑狐。
浮仙宗苦苦寻找多日的人,竟然全都出现在城主府上,不过是转念间,车灏便醒悟这是怎么回事。
他倏然转过身,看向藏在阴影中的东方泽,“敢问城主当如何解释这一切?”
东风泽轻蔑地一笑,“无需解释,反正你是走不了的。”
他手中化成一道劲风,在空中凝成剑刃朝对方攻去,剑刃却与车灏擦身而过命中墙壁,砸出了一个深坑。
车灏身后便是陶执,他已经被逼入一个无退路的境地。
东方泽站在门口,挡住所有光线,他嗤笑了一声:“我会把你变成和他一样,谁也不会发现。”
只要把车灏变成“傀儡”,即便瞒不过北衡仙君,也能拖一拖时间了。
“我看……要叫你失望了。”
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带着三分讥讽的笑意,在狭窄的空间内回响。
东方泽觉得不对劲,不由得仔细端详车灏,却见他隐匿在黑暗之中,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虚张声势?这招没用!”他神情突然狰狞,手中五指成利爪状,身影如闪电般来到车灏面前。
显露兽形的五爪锋利骇然,他自诩速度无人能及,可是那一刻却被抓住了手腕。
“咔擦”一声脆响,手腕骨被折断了。
东方泽眼里涌上惊异,怎么可能……他体内融合了貔貅的骨血,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折断!
他看向了眼前这个人,只见“车灏”的轮廓在慢慢变化,温润的五官变得冰冷锐利,一双凤眸如盛满寒霜。
“北衡……仙君?”东方泽瞬间呼吸一窒,在半空中被一道攻击重重打了回去。
萧玉折身量很高,一下子就把陶执遮得严严实实。
“……”陶执默默收回了手,惊愕之余不禁心里嘀咕:没想到仙君演技这么好,姜还是老的辣啊。
东方泽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不掩饰憎恨:“你们今早离开的消息,是故意散布出来的?”
刚才都是在演戏,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露出马脚?
“我何德何能,让仙君如此大费周章。”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随手丢出去,半带嘲弄地笑道。
他左手握成拳头,手中的玉扳指发出幽绿色的光,随着低声说出咒语,一道强光照在陶执脸上。
“如果你足够狠心,便杀了他……否则死的会是你。”
陶执缓缓看向萧玉折的脸,可惜神情仍是木然。
萧玉折不禁皱起眉,却没有闪避的打算,下一瞬陶执猛地祭出凤凰火,明亮刺目的光芒,几乎要灼穿心脏。
他的神情动作没有半点犹豫,却见萧玉折仍然不躲。
陶执感觉到一只轻柔微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温柔地不像是在打斗,而是亲密无间的抚慰。
萧玉折反手扣住他的手,贴在他耳畔低语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陶执耳根发麻,差点绷不住要破功。
他怔愣的一瞬间,头顶发丝瞬间散落下来。
这是干什么?
萧玉折贴着他的身体,温热的指腹掠过他的手指,两人的手若有若无地交错。
然后,他就被一根发带绑了起来!
陶执挣了铮发现无济于事,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结,竟然这么牢固。
陡然一道红色的影子落在身后的墙,随着窸窸窣窣的剥落声音,东方泽身上的皮肤一点点脱落,琥珀色的兽瞳发出冰冷嗜血的光。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貔貅的原身,这几日吸收了陶执生魂的力量,失去的半个真魂也修得七七八八。
可是萧玉折被阵法反噬,伤势必然还未痊愈。
“桀桀桀……”东方泽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嘴角裂开不可思议的角度。
他此刻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样子。
只见他的身影原地消失了,房间里空荡寂静,宛如剩下他们二人。
萧玉折没有放松警惕,他猜想东方泽与貔貅有关系,不料他竟然就是幕后的“黑手”。
貔貅真身较之前的分.身还要强大,实力、破坏力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他冷静的眼眸扫了一眼四周,在黑暗之中对方的气息完全隐匿,让人不知道“怪物”会从何处袭来。
蓦然一道爪痕从空中出现,只是抬眼的瞬间,如风暴的攻击便打了下来。
白色的剑光乍然亮起,将怪物的攻击抵挡在外。
东方泽在接近的时候,意外看到了陶执,从一开始他被萧玉折保护到身后。
他眼睛一亮,闪过算计的光芒。
然后,他猛地改变了攻击对象,将锋利可怕的利爪朝陶执袭击!
萧玉折眼眸微黯,他倾身护住陶执,垂眸看了看,那双眼睛已然失去了神采。
东方泽脸上显出得逞的笑意,趁着萧玉折分神利爪穿透了他的肩膀,血液渗透着白衣,染透了半个肩膀。
“真是太蠢了……”东方泽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突然感觉灵魂非常的饿……想吃掉某个灵魂。
萧玉折一直望着陶执的脸,忽然在他眼睛映出光亮,隐约划过一丝惊异。
他目光微凝,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突然,东方泽身上的妖气大幅度波动,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发现身上的血肉在慢慢被腐蚀。
体内的貔貅在吸取他的灵魂。
不……不能那么做!
他低吼了一声,不再筹谋如何设局,而是直接扑向了陶执,他要先吃了他!
然而玄光剑在半空中,迅速将他拦截住,并和他缠斗到一起。
东方泽已经露出破绽,不过几个回合便支撑不住,被逼的连连后退濒临绝境。
突然,半空中划过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四溅,玄光剑回到了萧玉折的手里,周围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陶执眼睛不敢看向别处,他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不禁心里诧异地想,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真正的车灏赶了回来,立即奔向了萧玉折:
“师尊,弟子已经安排妥当。”
他今早按照吩咐,扮成师尊的模样,让弟子们先行回宗,然后用最快的时间赶了回来。
“嗯。”萧玉折轻轻颔首。
车灏看到了陶执的生魂,惊喜道:“恭喜师尊,找到了青莲的生魂!”
随即发现了他的异样,余光落在了东方泽身上,明显的妖气从那里传来,“他竟然与貔貅真魂……相融了。”
车灏的语气不乏惊讶,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怜悯。
目前发生的事情,看来都是这位城主所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但事实便是如此。
“……”
东方泽颓然坐在椅子上,面容瞬间苍老了下去,就像是树木突然被晒干了水分,呈现出干瘪枯老的死象。
他的眼睛浑浊不堪,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耗费全部气力落在那张年轻的脸上。
这张脸明明与印象中不相符,可是在这一刻却倏然与兄长重叠,他心中那位兄长……恍然间回到了他身边。
“兄长……”他不禁满含痛苦与怀念,兀自喃喃低语。
车灏看着他这般凄冷的模样,神色微微怔愣,手中的剑仍然指向东方泽。
对方像是被他的动作刺痛,眼里的柔软思念,瞬间变成恶鬼索命诅咒:“你若是不愿意认我,又何必出现在不夜城!”
车灏皱起眉头,低声道:“你已经疯了。”
“疯了,我没有疯!只有你忘了……”东方泽目光憎恶地看着他,其中的复杂眷恋情绪,让车灏感到莫名的恻隐。
“幼年时我曾经和你在不夜城,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从小我便是父母亲最头疼的孩子,而只有你会包容疼爱我,我们本是最亲密的兄弟。本该就此过完幸福的一生,但是后来……”
后来,他们在那座山头,遇到了凶恶的貔貅,它杀死了他最亲爱的哥哥,甚至差点也杀死了他。
东方泽眼里闪烁着泪光,他努力地撑起身体,惊喜的心情溢于言表:“我当时真的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哥哥。”
车灏本来不相信,可是东方泽神情不似作假,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他无父无母,打从记事起便在师尊身边,据其他师弟妹说过,师尊当时出外云游,偶然经过某座小城,碰见了身受重伤的他才顺手救下。
如今想来受重伤,或许也因此失去了一些记忆。
可万一这是东方泽的阴谋呢?他扭过头看向师尊,眼里多了几分犹豫不决。
“我确是在不夜城附近发现了你。”萧玉折淡然地说道,“可不论如何,现在貔貅占据了他的心智,所说的话绝不可信。”
那么就是说……有很大可能他真的是自己的亲弟弟?
车灏被这个事实沉重打击,他忽然像被抽了力气般,身体轻微晃了晃,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剑。
“真幸运,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东方泽情绪复杂,苦涩的笑了一下。
车灏突然上前一步,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形的灵力将前方包围,东方泽身上的妖力在一点点散去,痛苦得如同剜心剖肺,相当于生生从血肉之下,将貔貅的真魂剥离出来。
“吼——”在他身体上空,浮现出一只庞大的红色生物,发出比他痛百倍的呐喊。
“东方泽……你这个废物!”貔貅自知将死,怒骂起来。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东方泽失去了维持生命的力量,一瞬间就苍老了数十倍,已然到了大限之时。
他看着车灏慢慢走过来,眼里浮现了希冀。
貔貅在空中自爆,它忽然瞥见这一幕,心中发狠既然要死,不如带上两个垫背!
“小心!”萧玉折眉宇动了动,他想去阻止却来不及了。
当貔貅将自爆的力量作最后一击,即将命中他们的时候,东方泽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车灏猛然推开。
“对不起,哥哥。”
漫天火星模糊了眼前的景象,而在被烈火吞噬之前,东方泽的面容忽然变成了少年时,笑容是那样的青涩稚嫩。
车灏眼前不自觉地涌出泪水,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画面,两个年幼的孩童嬉戏玩耍,互相陪伴了许多个春夏秋冬。
“阿泽……”
这时候, 天空中突然传来剑鸣的声音,一道道接连出现,像是有群修士队伍路过此地。
那被貔貅震裂开的天花板, 露出了一个大窟窿,能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 以及几十名万重宗弟子, 为首的正是长老渡烨磊。
他自从收到乌柳的传音后, 便连夜来了不夜城,所有人都在找北衡仙君, 那怎么能少了他呢?
他从剑身上下来, 朗声笑道:“北衡, 好久不见。看到你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
虽是平常的问候, 却是暗含讥讽之意,眼底可看不到半点“高兴”。
萧玉折此时有些狼狈,肩膀上晕染了一大片血污,脸色也阴沉难看,冷冷地看着他。
“不劳烦渡长老关心。”他唇边扯出一道冷笑。
然而,渡烨磊神色却陡然沉了下来, “你此行艰难险阻,亦是天命不该绝,却不想被魔修迷惑不自知。”
“你这是何意?”
萧玉折微微挑了挑眉, 看着他暗中示意弟子往前,正欲堵住他们的去路,空气中顿时横生杀气。
“……”
这时候, 天空中又来了另一群人,渡烨磊脸色微变, 眼神示意中止行动。
只见天上道道黑雾与蓝色的光纠缠,像是两方人在誓死争斗,最后都飞了进来,落在空旷的地上,浓重的雾气消散后,竟是苍智渊带着一干魔修现身了。
——蓝色另一方人,是浮仙宗去而复返的弟子。
“拜见仙君!”浮仙宗弟子们回过身,与对战的魔修拉开距离。
“这是怎么回事?”萧玉折问道,按道理车灏让他们先走了,如今也该抵达浮仙宗了。
“我已让你们回宗门,为何还冒险回来?”车灏看到弟子上有的挂彩,神色也有几分愠色。
这些该死的魔修。
“弟子们本来是打算回宗门,可是在路上遇到了魔修,他们口出狂言,诽谤宗门,所以……”
几名弟子俱是言辞凿凿、义愤填膺,那边的魔修听闻却暗地里私语,发出嘲笑:
“怎么叫诽谤了?若是行的端做得正,你们那么着急做什么?”
“分明就是你们胡说八道!”
“我说浮仙宗表面清正,嘴上说着魔修死不足惜,私底下却拘着不放,行污秽肮脏之事,哪句话有假的?”
“……”见那名弟子气不过他小人得意,提剑又打算上去打一架,却被车灏厉声叫住了。
苍智渊面色比之前苍白得多,但是周身的魔气是稳定的。
他闻言笑了笑,道:“我这名小魔修没大没小,嘴巴也碎,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但是,渡烨磊却紧抓着疑点不放,“可别啊,这种话传到北衡跟前,若当真是流言诽谤,即便是你的魔修也该治罪才是。”
“你到底想敢干什么?”
萧玉折声音散发着冷意,这种拱火的手段,把流言逼到某种境地,是渡烨磊最擅长的事。
渡烨磊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笑盈盈地说道:“我不久之前听闻,你在下界与一名魔修在一起,日日同住亲密无间,恐怕这不合堂堂仙君的身份罢?”
“为了避免其他门派猜疑,我念着昔日情分,便亲自过来查看一番此事真假。”
他说完,眼神瞟了一眼萧玉折身后。
那暗含的深意,只要是个人都看得清楚,其他人的注意力瞬间,齐刷刷看向了那抹“生魂”。
陶执被看得额头冒冷汗,这些人怎么跟饿狼看见羊一样?
当他发现东方泽的企图后,便不准备回到原来的躯壳里,而是将计就计让生魂留在府上,等待恰当时机便脱身离去。
现在好了……这群人突然间全都冒出来了?让他如何“悄无声息”地脱身?
陶执心里愁苦万分,隐约觉得马甲就要保不住了。
“我下界与谁在一起,应当不由你们管。”萧玉折冷眸扫了扫,丝毫没有回应他们口中“流言”的意思。
他的态度很明确,你们怎么想与他无关,少来多管闲事。
众人被这不留情面的话,批得表情都有些怪异了,可是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就这么“空手而归”也太丢人了。
“我也是为你好,难道说……你真的默认他们说的话?”渡烨磊勉强牵起一丝笑意,说道:
“不如由我亲自验证,他到底是不是魔修?”
萧玉折没有退后半步,他凤眸微微眯起,冷声说道:
“我身边没有魔修。”
他身后的一众弟子也寸步不退,“凭什么让你验证?谁知道你会不会颠倒黑白,把魔修的帽子扣到青莲身上!”
到时候别管魔修不魔修了,渡烨磊正好能借这个由头,对他们群起而攻之,美名曰铲除“仙门叛徒”。
“此事事关仙界威严,你们不能置身事外!”万重宗也不甘人下,态度强横。
“维护仙界威严,你们又算老几?”
渡烨磊见两方人不相上下,气氛剑拔弩张,反观旁边的苍智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没好气道:“大护法,你站哪边啊?”
苍智渊抱着手臂,笑道:“我哪边都不站,因为我不是来参与争斗的。我是来……迎接圣尊之子。”
圣尊之子?渡烨磊眼里有些疑惑,他不是已经渡劫失败殒没了吗?
“圣尊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少尊主魂魄幸而留存,不过是入了六道轮回罢了。”
萧玉折目光倏然晦暗,看向了苍智渊。
“那你出现在此,莫非那位圣尊之子也在众人之中?”渡烨磊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是。”
苍智渊走到萧玉折身侧,当众半跪在陶执面前,双手在胸前交叉,神情格外的虔诚:
“恭迎少尊主。”
“……”众人一片哗然和探头去看,因为在他们的角度看不清情况。
当所有人以为,那边不可能有反应,苍智渊只是认错人的时候,从萧玉折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少年。
他身上晕着淡淡的光,就像是魂体出窍了一般,而且身上若有若无地萦绕一丝魔气,眉宇间平添了几分逆反之意。
“起来吧。”陶执眼神无甚光彩,像是黑夜里化不开的雾气。
萧玉折握住了他的手腕,眸光深深地注视着他。
“青莲,你……”包括车灏在内的其他弟子,不禁都面色惊疑不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陶执此刻的真身已经败露,肆无忌惮的魔气昭示着他的身份,他没有理由再伪装成妖修了。
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这于理不合,请仙君放手。”
什么叫于理不合?
从前度过的日日夜夜,在浮仙宗上的朝夕相对,以及人界的相知相守,他们还曾有过约定,要陪他一起去寻找凤王箭。
难道这一切,全都不作数了?
“你说什么?”萧玉折眼底暗色翻涌,不为人知的情绪叫嚣着。
陶执敛了敛眼眸,他想挣开对方的手,却发现皮肤红了都挣不脱。
他眼眸微微充红,咬紧牙关道:“请仙君自重。”
“……”
“既然魔头已经承认,我想问一问北衡,你可愿亲自动手……杀了他?”渡烨磊目光暗藏凶狠。
“你们想动手,未必有那个机会。”苍智渊冷笑了一声,抬手将边缘的魔修招来,牢牢围住了其他人。
“仙君,我们……”
身后的浮仙宗弟子们,说实话也不知该不该讨伐这位“少尊主”,于是拿不定主意地低声询问。
萧玉折神色凛然,手中凝成了玄光剑,他冷声说道:“我若是不愿动手,你又当如何?”
话音一落,周围俱是静默。
渡烨磊像是早已料到,脸色沉了下去,高声说道:“北衡仙君蓄意勾结魔头,恐怕对各大门派有叵测之心,应当……立即诛杀!”
下一刻,现场登时开始厮杀起来。
尘土纷飞,刀剑交加,血腥味也逐渐弥漫在上空,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愿意付出死亡的代价。
万重宗目的便是对着萧玉折去的,而苍智渊只是为了抢夺陶执,可是浮仙宗弟子怎会让他得手?
倏然间,陶执看见一个魔修,正要砍断一个浮仙宗弟子的脖子,他下意识动用凤凰火,将魔修与弟子阻隔开。
“别伤人性命。”他沉着脸道。
“是,少尊主……”
然后,他们又缠斗在一起,进攻之势更加强烈了,仿佛不死不休。
局势一度僵持不下,大家都杀红了眼,只要不是本门弟子都格杀勿论。
渡烨磊看了看魔修的方向,不乏怨气地心想,都怪这群魔修横插一脚,否则现在他已经把浮仙宗拿下了。
苍智渊跟车灏打得难舍难分,在避开对方攻击后,准备带走陶执之时,突然一名万重宗弟子出现。
“小心!”陶执眼神一冷,凤凰火焰飞向空中,但是已经来不及,身后有只手把他往后拉了一把。
然后,冰冷的剑锋便抵在他的脖颈上。
“渡长老,这是干什么?”苍智渊解决掉身后偷袭的万重宗弟子,皮肉不笑道。
没想到在各方势力角逐时,渡烨磊竟然在暗中打陶执的主意,他的脖颈抵着剑身,一个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少尊主!”
“我还记得与你有笔账要算。”渡烨磊笑了起来,剑锋往前抵了一分,果然不仅是这群魔修,还有北衡仙君都停手了。
萧玉折捏紧了剑柄,冷冷警告:“你若敢伤他分毫,我一定会杀了你。”
渡烨磊笑容微顿,然后说道:“放心,我不过是想为我爱徒讨个公道……不知大护法是否命人杀了我门中弟子——乌柳?”
“是我杀的,你尽管冲我来。”苍智渊声音微哑,缓缓走过去,“把他放开。”
渡烨磊眼神闪过狠厉,他倏然看向萧玉折,高声道:“北衡,你把这罪大恶极的魔头耳目杀了,便可抵消外面的流言蜚语。”
闻言,陶执有些难以置信,他这是打算借刀杀人,好恶毒的手段!
这下一来,变成了魔修腹背受敌,他们正道倒是站在了“统一战线”上了。
萧玉折动了动身体,提着玄光剑徐徐朝苍智渊走来。
什么,他真的要动手!陶执心里有些慌了,他正在想如何让苍智渊躲过这一劫,突然听到身旁有人惊呼,叫着他的名字。
“你们看,他的魂体在变淡。”
“青莲!”
“少尊主!”
他茫然无措地低下头,却发现原来消耗了太多时间,身体开始逐渐变成透明。
当他抬起眼眸,下意识去寻找萧玉折,却对上了他同样惊愕、心痛的目光。
那一刻,陶执心想会那天吃了“毒蘑菇”后,萧玉折发现他的时候,会不会是这个反应?
人总要历经生离死别,才会真正明白拥有的可贵之处,但是有些人还能及时醒悟,不幸的那些人已经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