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先解决那只鸡,如今的鸡个头都不小,吃完两只鸡腿萧融就已经饱了一半了,后面他慢条斯理的剩下的部位,余光看到另一侧的桂花糕,萧融想起来了:“桂花都开了,离中秋节也不远了。”
张别知点点头:“百宝街上的掌柜们正琢磨着怎么庆贺呢,毕竟是开张以来的第一个大节,听说他们想要集体打折。”
没有萧融来主持,这些掌柜也已经学会了萧融的套路,尝过千人文集时候的甜头,如今他们恨不得天天都在百宝街上搞活动,但是文坛盛事就这么一回,他们也没有萧融这么大手笔,能拿一万金出来吸引人们前来围观。
所以打折之余,他们还想再搞点别的噱头。
萧融轻笑:“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反正他只管收税的事。
张别知也笑:“到时候怕是场面不小呢,萧先生要不要也过去看看?我姐姐是要去的,要是萧先生也去,那就更热闹了。”
萧融唔了一声:“也好,白日里去转转,晚上回来吃团圆饭。”
张别知笑得更欢了:“我就知道萧先生会答应,哈哈哈,地法曾还说我不自量力,他哪里知道,在让人心情变好这方面,我可是个经验老道的人。”
萧融无语的看着他,刚正经了一会儿就又得意起来了,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看在张别知给他带了好吃的,还费尽心思讨好他的份上,萧融便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还颇为和颜悦色的顺着他问:“哦?你该不会是把用在秦楼楚馆当中的本事,用在我身上了吧?”
张别知连连摆手:“我哪敢啊!我是把用在我姐姐那里的本事,用在萧先生身上了。”
萧融:“……”
虽然还是感觉有点别扭,但勉强可以接受。
他低下头继续吃饭,这时候,张别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姐姐思念姐夫的时候,就是像萧先生这样茶饭不思,家里的东西她都不爱吃,所以我就出去给她买些重口的、或是甜食,总在家里闷着心情定是不畅,所以我有空了,就带姐姐出去转转,用不了多久,我姐姐的心情就好起来了。”当啷。
张别知一愣,他看见萧融放下筷子,微笑着问自己:“你觉得我在思念谁?”
张别知:“……”
萧融脸上的笑愈发加深:“说啊,你觉得我在思念哪个人?”
张别知:“…………”
他心都提起来了,僵硬的看着萧融,他极小声的说道:“不、不是大王……吗?”
萧融啪一拍桌子,吓得张别知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我是担心他!不是思念,更不是你姐姐思念姐夫的那种思、念!”
萧融站起身,他逐渐靠近张别知,而张别知愈发惊恐的仰视着他。
“你给我记好了,我吃不下饭是因为我有病!”
“跟屈云灭半点关系都没有!”
“再让我听到你乱说话,我就发明一道时令新菜,叫做酱爆张别知!今年卖一回,十八年后我再卖一回,记住了吗!!”
片刻之后,在院外抱肩等着的地法曾再一次看到了张别知痛哭流涕着夺门而出的身影。
地法曾:“……”
呵呵,不听我的话,就要付出代价。……
这回张别知倒是没跑回去找张氏诉苦,因为他半途遇上了阿树,这俩死对头互相看一眼,确认了都是从萧融那里受到伤害的人。
接下来他俩就坐在一处,共同批判起萧融来。
阿树:“郎主的脾气越发大了。”
张别知:“不,他以前脾气就这么大,还记得在金陵的时候吗?每回挨骂的人都是我!”
阿树:“那你应该习惯了。”
张别知:“金陵的时候确实是习惯了……可是后来回到陈留,他就不骂我了啊!”
阿树:“因为你不在郎主身边了啊。”
张别知沉重的摇头:“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你想想看,萧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爱发火了。”
阿树:“……”
他想回答一直都爱发火,但看着张别知的脸色,他感觉这不是正确答案。
仔细的思考了一下,阿树不怎么确定的说道:“从……大军出征之后?”
张别知用右拳击打左拳:“没错!大军出征之前,有大王替咱们承担萧融的坏脾气,大军出征之后,大王带着大军走了,萧融身边最近的人变成了咱们两个,所以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阿树:“……”
他不太喜欢这种说法,脸颊气鼓鼓的,他生硬着语气道:“才不是,郎主身边最近的人一向都是我,还有什么是比贴身小厮更近的人吗?”
张别知同情的看着他:“我懂,在我姐姐嫁给姐夫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比亲生弟弟更近的人吗?”
阿树:“…………”
他更加不高兴了:“难怪郎主要骂你!我家郎主又没有嫁给大王,你以后不准再这么说了!”
张别知意兴阑珊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是个比喻,难不成萧先生还真能嫁给大王,我只是说他们两个很亲近而已,搞不懂你们怎么都这么认真。”
阿树想反驳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抱着那锅汤转过身,只用后脑勺对着张别知。
张别知动了动鼻子,他的眼神往阿树怀里飘,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这是什么汤?”
阿树闷闷的回答:“红枣老鸡汤。”
张别知:“给我来点。”
顿了顿,他又问:“有勺吗?”
“……”
阿树开始思考将这一锅汤泼在张别知身上的可行性。*
有些人是明着关心萧融,有些人就是暗着了。
在其他人想尽办法的让萧融多吃一些东西的时候,佛子的信都已经跨过黄河了。……
虽说他上回已经跟萧融说明了屈云灭当初的交代,但他从未说过自己不会照做,只是他没有把全部情况都写进去,比如萧融莫名其妙的晕了半天,佛子就没写,他只写萧融食欲不振,频繁动肝火的事情。
想着自己那封信什么时候能到屈云灭手中,佛子微微的叹了口气。
不论是天下太平、还是王府太平,他都为其付出了好多。……
这边的萧融脾气不好,那边的屈云灭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一天靠着叫阵,削弱了鲜卑人对镇北军的警惕,半夜他悍然发起进攻,发现鲜卑人上当了,却没有完全上当,精锐部队始终都防备着镇北军的偷袭,屈云灭一来,那边的大将军就骑马冲了出来,显然是根本没睡。
这一仗打了一个晚上,早上清点双方的伤亡情况,屈云灭这边阵亡六千人,对面阵亡一万出头。
看起来是屈云灭赢了,可镇北军这边的援军全都是老弱病残,充人数可以,真的上战场就不行了,所以屈云灭还是带着自己的兵冲锋,而鲜卑那边用援军做肉盾,真正的精锐部队几乎没什么损失。
真要算的话,两边付出的代价大约持平。
而这让屈云灭非常的愤怒。
接下来这几天谁劝都不管用,他带着亲兵不断的冲锋又撤回,每回冲入对方阵地,他都会带走几百人的性命,等到大部队形成,屈云灭就会毫不恋战的撤走,等马恢复了体力,再来一波冲锋。
这就是拼体力和武力的时候,屈云灭靠这种方式消耗对方的精力和士气,一次又一次的打散他们的阵型,等到这些人摆阵的速度变慢的时候,屈云灭就朝后面挥手,而一直盯着他们的王新用立刻怒吼出声,带着他的部队鱼贯而出。
这些日子几乎都是这样的,因为盛乐城是在草原之上,他们唯一的天险不在南边,而是在北边,当初建立盛乐城的皇帝似乎从未防备过中原,他们只担心更北的其他部族。
大军到来之后,眼前都是一望无际的青草,靠地形取胜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双方都看得见对方,想藏起来那是门也没有,屈云灭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先打败眼前的大军,然后再攻城,闯进鲜卑的皇宫。
没法速战速决,自然就只能僵持在这,每一日都是消耗战,耗的是粮草与人命,双方有输有赢,镇北军赢的时候居多,照这样打下去,鲜卑早晚要完蛋,但那个时候镇北军同样会元气大伤。
屈云灭可是打算着两个月之内就结束这场战争,十月回旋陈留的,如今看来今年能打进盛乐就挺不容易的了。
又一次冲锋陷阵结束之后,屈云灭阴着脸回到营地里,贺庭之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晃悠,生怕他突然爆发,拿自己撒气。
这时候虞绍燮的勇就又显露出来了,他是唯一一个敢在屈云灭这样的时候还前去指责他的人。
“大王为何又要一意孤行!对面是足足二十万的兵马,大王难道打算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部杀光吗!到了这种程度,就不再是勇武,而是莽撞了!”
屈云灭把还在往下滴血的雪饮仇矛交给一旁的人,他还没从杀人的那个状态当中脱离出来,看着虞绍燮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戾气:“本王要做什么,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了。”
虞绍燮不服气,张口就要继续说话,但是虞绍承突然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到后面去,同时拿出一封早就送来书信:“大王,陈留来信,是佛子送来的。”
屈云灭一愣,不顾自己手上还有没擦干的血,他直接就把信抢了过来,而在他读信的时候,一旁的虞绍燮满腔怨气:“你拦我做什么,总要有人说这些话吧,那些援军不在乎,咱们却要在乎,哪有这样任由主将日日冲锋的,万一哪一天出了什么事——”
虞绍承压着声音:“我知道,可是大王天性如此,阿兄一味地指责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虞绍燮更怨怼了,他知道虞绍承说的是对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这对兄弟嘀嘀咕咕,都在苦恼着要怎么劝说屈云灭,而另一边的屈云灭看着看着,就把唇角抿了起来。
食欲不振、大动肝火,他走了没多久,萧融就这样了。
虽然佛子没有写,但屈云灭知道,这不是因为萧融思念他,而是因为萧融担心他,思念只是一种浅淡的心情,因为知道对方会归来,所以才思念,而担心才是更为深重的心绪,即使长久的见不到也没关系,只要能回来就好了。
可见就算他一再的保证过了,萧融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唉,他就知道。
毕竟萧融太了解他了,他知道自己是爱涉险的性子,让萧融这样担心,他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的两兄弟已经不说话了,他们全都一脸诡异的看着屈云灭翘起的嘴角。……刚杀过人呢,这就开始笑了?
而屈云灭慢条斯理的把这封信重新收好,他准备回帐内换身衣服,看见虞绍燮,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虞绍燮说道:“先生言之有理,那明日就让原百福和虞绍承代我冲锋,刚刚本王态度不好,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虞绍燮:“……”
他呆愣愣的看着前方,好半晌过去,他才难以置信的看向虞绍承:“佛子也有这种功效?”
这不是融儿才能做到的事吗??
第87章 疯子
拿着信回到帐内的屈云灭,先把自己身上最重的几片铠甲解了,然后咣当一声坐在席子上,开始哼哧哼哧的给萧融写信。
三日后,这封信到了萧融手中,萧融看着满篇的屈云灭版“你要好好吃饭”,他微微眯起眼睛。
没有任何迂回,萧融来到佛子的住处,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出卖我?”
佛子看看他手里拿的信纸,沉默片刻,他说道:“准确的说我并非是出卖了你,我只是执行了大王所下的命令。”
萧融磨了磨牙,最后却只是冷哼一声:“双面间谍。”
说完他就走了,而弥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之后,他也回击了一句:“一丘之貉。”……
但从这天开始,萧融的饭量好像增长了一点,虽然每顿吃的少,最起码已经恢复成了一天三顿,见状,王府里的其他人也没那么担心了。
萧融觉得他们小题大做,因为萧融还是不够了解这个时代,在这个时代,饭量显示了很多东西。
医术不发达的时候,人们总是莫名其妙的就病了,甚至还没出现病症,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而判断一个人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首先看他的脸色,其次看他的饭量。
许许多多的人就是在饭量突然减退以后,身体越发的孱弱,最终走向了死亡。
萧融本身又是一个身子骨很弱的人,也难怪大家格外的担心。
如今好了,大家还是担心,但已经没有那么的担心了。*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就来到了中秋这天,这时候中秋还不叫中秋,而是叫仲秋,但不管叫什么名字,作为全年当中月亮最大最亮的一天,它历来都是中原人最喜欢的节日之一。
中秋佳节已到,即使身处乱世之中,萧融也想放松放松,他给王府和官府的大部分人都放了假,没放假的人则发了一些银钱与瓜果,争取让这个节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张别知邀请萧融随他们姐弟一起去百宝街玩耍,萧融感觉只自己一个过去有些不合适,于是他带上了王府的两个小孩,萧佚和丹然,宋铄是非要挤进来的,地法曾又带了一队人马,专门保护他们的安危。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直到今日,萧融终于看见张氏是什么模样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因为一直都没受过什么苦,看着格外的温柔与恬静,两个小孩还好,萧融和宋铄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然后一起对张氏行礼。
“拜见简夫人。”
张氏也是头一回见到他们两个,轻轻一笑,她屈了屈膝盖:“妾身见过萧先生,宋先生。”
知道自己的存在让他们不自在了,张氏便往前走了几步,她朝丹然笑了笑,丹然立刻自来熟的跑过去介绍自己。
而在张氏身后,萧融沉默片刻,突然说了一句:“简峤好福气。”
宋铄别扭的动了动腿,不服气道:“这有什么,日后我要娶一个更温柔、更大方的。”
张别知本来在清点自己带的东西全不全,闻言,他立刻超大声的发出一个阴阳怪气的鼻音,他还故意走到宋铄面前,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重点看了看他的头顶。
随后,他嘲讽的勾了勾唇,又发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鼻音。
宋铄:“……”
萧融看看他,贴心的对他说:“或许你没看懂他什么意思,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第一个哼,他是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第二个哼,他是说,呦,还有这么矮的癞蛤蟆?”
宋铄:“…………”都是坏人!!……
最近百宝街上又开了几家消遣的地方,提供唱曲和跳舞的服务,只要不提供那种服务,萧融就不管这些商家做什么,要是跳的好、唱的好,那他也愿意来消费一番。
不过今天他带着孩子,也不知道这些地方有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所以萧融等人没有进去。
大家先是去各个店铺逛了逛,趁着有打折活动,买了一些各自喜欢的东西,萧融给萧佚买了一套文房四宝,给丹然则是买了一套成衣,丹然一直都穿着布特乌族的服饰,但阿古色加不管她会不会穿中原的衣服,她没让丹然穿过,纯粹是因为他们都不会做,镇北军和布特乌族都是今年才阔起来的,之前的他们可不会花这么多钱在衣服上。
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让随行的护卫先送回王府去,紧跟着,这一行人就下馆子去了。
告示牌上的东西每几天就更新一回,生活小妙招、菜谱、民生常识随机张贴,如今各大饭馆的掌柜都会在更新日起个大早,第一时间守在告示牌边上,看看这回有没有新菜谱,要是有新的,立刻抄下来回去念给厨子听。
同一菜谱每家做出来的口味都不同,而且为了竞争过同行,家家都会进行特殊的改良,有些改完了跟没改一样,有些改完了就成一道新菜了,而且味道非常好。
今日的金主就是萧融,他财大气粗的把这家食肆的所有菜都点了一遍,这家食肆是百宝街上最大的食肆,如今也是陈留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说来也巧,这家食肆的东家就是那些豪族之一。
食肆掌柜是见过萧融的,他连忙提出要给萧融免单,毕竟萧融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这点小事他都不用去请示东家,自己就能做主了,当然,就是请示了也是一样的结果,要不是当初萧融逼着他们在这开店,他们哪能有赚这么多钱的机会。
食肆掌柜知道,萧公子是君子,他肯定不愿意占食肆的便宜,掌柜都已经做好要三劝五劝的准备了,然后他就看到萧融眼睛一亮。
“免单?好啊,酒水免不免,要是免的话,给我们一人上一壶桂花酒。”
掌柜:“……”
他呆滞的看着萧融,而萧融已经转过头去品茶了,张别知本来乐呵呵的,但是看见这掌柜一直没走,他顿时不高兴了:“怎么,你后悔了?”
掌柜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没、没有。”
张别知:“那还不赶紧去上菜!耽误了我们看戏,年底的最佳商铺评选你就别参加了!”
掌柜:“…………”
掌柜一脸恍恍惚惚的离开了,伙计们很快就把菜肴和美酒都端了上来,而掌柜站在柜台后面,心里深深的长了个记性。
其实他们家还好,就是免单也免不了多少,但东家马上就要开一家奇珍铺子了,还是和龟兹的商队合开,那里的东西可是每一样都价值百金,下回见了家主,他可得提醒家主一声,不能跟镇北军的人客气!千万不能和镇北军的人客气,不然会吃大亏的啊!……
食肆卖酒都是一壶一壶的卖,而一壶酒的容量就只有二两,一人上一壶,也不过就是一斤多,萧融只喝了一口,尝尝滋味就算了,丹然也是,萧佚则喝了一杯,其实萧佚这个年纪,大家不会拘束着他饮酒,但萧融以养生为借口,要求他不准多喝,萧佚一向听萧融的话,自然是浅尝辄止。
剩下的则被张别知等人瓜分了。
比较让萧融惊讶的是,张氏也是一杯接一杯,而且半点都没有出现醉态,她还对她弟弟点评这家食肆的酒怎么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肯定不是自家酿的,而是从附近的村子里买来的,桂花香中混杂着泥土香,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萧融:“……”
是个人的酒量就比他好。
等到酒足饭饱,这群人又转战下一站,戏园。
中秋节这一天正好也是上新戏的时候,如今戏园可忙了,之前一天只需演两场,到了现在一天需要演四场,两场是新戏,两场是旧戏,按循序排着演。戏园的管事一直都在招新伶人,这些人有的本身就有唱曲或是跳舞的基础,有的就什么都不会,不过没关系,不会可以学,历史上的戏班子一直都是按师门论的模式,他们这里也可以这样,让老伶人挑徒弟,天赋好的直接登台演龙套,天赋差点就从打杂做起。
萧融询问南雍那边有没有意图跟他合作,这也不全是为了给南雍朝廷找事,他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而他找人写的戏本也不是只为了给陈留人看。
听说最近外面都有模仿戏园的铺子出现了,他们也找人演戏,戏本直接照搬《裹尸还》,如今也没有版权和抄袭这种概念,有人弹了一首曲子,只要你有本事,你能同样的弹出来,那就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萧融更是巴不得有人把《裹尸还》演到大江南北去,这还给他省事了呢。
这出戏演到今天已经是第六折了,第一折老娘死了,第二折老爹死了,这两折戏给许多观众都带来了阴影,本来有些忘记的戏名,一下子就被他们记了起来,之后再看第三折的时候,这群人每一幕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又死一个。
但第三折没死人,不仅第三折没死人,后面的第四折、第五折都没死人。
第二折老爹死了之后,这兄妹四人伤心欲绝,最胆小的老三甚至提出他想回去,他不想再继续走了,老大老二一直都不对付,却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他们不能回去,他们得活着。
兄妹四人合力把老爹埋葬了,就在一棵树旁边,小女儿还在树上画了个记号,说是要以后回来看望老爹,身后她的三个兄长都沉默不语,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也是这时候,新的角色登场了,一个他们不认识的邻村叔叔,他统计了他们的名字,还收走了他们手中的一部分余粮,脾气爆的老二以为这个叔叔是坏人,差点一拳打上去,刚刚才发生过胡人劫掠的事情,这个叔叔脾气也不好,他呵斥了老二,然后带着粮食离开了。就此,第二折结束。
第三折的时候兄妹四人还是跟着大部队麻木的往前走,雪又开始下,一路上危险重重,有时候是雪、有时候是匪盗、有时候是雪和匪盗,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儿可以一直平静,她的三个哥哥却要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根本看不到尽头,他们的粮食也越来越少。
又是一次遇上胡人,这回的胡人比上回还多,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这群人,即使这群人都很穷,胡人也不会放过他们,因为胡人也没饭吃了,杀了他们,就又是一顿饱餐。
在这个极其绝望的时候,那个叔叔又回来了,他分给了这三兄弟一人一根削尖的棍子,这就是武器,老大稳重,却也紧张的握着棍子,老二激进,他拿着棍子,凶狠的眼神却一直看着胡人,而老三胆小,他根本不敢用这棍子,于是那个叔叔狠狠的揍了他一拳,告诉他没有人会来救他们了,如果你不战斗,你会死、你的哥哥们会死、你的妹妹会死,要害怕,就战斗结束了再害怕!
老三愣愣的看着这个叔叔,他仍然很害怕,但他还是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接下来就又是一场恶战,一夜过去,天都亮了,所有人都瘫倒在地,这时候远处传来声音,老三喘着气问他们在喊什么,另一边的叔叔同样喘着气回答他,我们赢了。
台上一片寂静,之后就是冲破云霄一样的欢呼声,三兄弟喜极而泣,连那个叔叔都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来,远处又传来动静,三兄弟勉强冷静的听了听,其实观众是完全听不到这些动静的,全都靠伶人来呈现。
下一秒,老大重复了一遍,镇北军。
老二又说,他们喊的是,以后我们就是镇北军。
老三有些茫然,我们……不是流民吗,怎么成军汉了?
在他问完这个问题以后,那个叔叔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说道,没人保护我们,我们自己保护自己,没人守护这片土地,我们自己守护我们的家,以后,我们就是镇、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