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突然卡壳,因为他不知道王新用去哪了,这时候公孙元小声替他解围:“王将军发现鲜卑皇帝跑了,去追他了。”
萧融:“……鲜卑皇帝不就在这吗?”
这回回答他的人是简峤:“但王将军不知道啊。”
屈云灭突然开口:“那你们还不去告诉他?”
简峤呆了呆:“王将军独自带兵出去的,我们不知道他这时候在哪。”
屈云灭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迸起来了:“那你们不会去找?!?!”
“盛乐城破之际,到处都需要人,怎么就你们三个这么闲,在这里看本王的西洋景?!赶紧滚,下午之前不把他找回来,你们三个也别回来了!”
三人:“…………”
他们赶紧低头应是,麻溜的滚出了这里。
出去以后,简峤默默咽着口水来平复心里的忐忑,公孙元比他好一点,但他也挺害怕的。
缓过来以后,他有点纳闷的问简峤:“西洋景是什么意思?”
简峤:“……可能是笑话的意思吧,我也不清楚,萧先生经常这么说,萧先生说的时候很自然,但从大王嘴里说出来,感觉就有点怪了。”
原百福:“大王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怎么办,兵分三路去找王新用?”
简峤直接笑了一声,他没有嘲讽原百福,但原百福听了就觉得不舒服,仿佛简峤在鄙视他不知所谓。而公孙元也摆摆手:“不必,让一个人去找,做做样子就是了,大王不是真的让咱们去把王新用带回来。”
简峤:“对,大王这是恼羞成怒了,没关系,用不了多久他就恢复了。”
原百福纳闷的看他,“你怎么知道?”
简峤和公孙元一起回答他:“因为萧先生在啊。”
原百福:“…………”两个马屁精。*
那三人走了,但这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好一点。
因为慕容磈和慕容岦还在,而存在感更低的东方进,他也还在。……但正因存在感很低,而且他站在屋子的另一边,所以屈云灭没有迁怒到他脑袋上。
当别人的怒气超过自己的时候,自己的怒气就会渐渐平息,萧融不懂这是什么道理,但他确实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
他看向屈云灭:“大王,借一步说话?”
屈云灭冷哼一声,也推门出去了。
萧融跟上他,同时转身对东方进指了指那两人:“把他们关起来,严加掌控,记得关在不同的地方。”
这时候,萧融背后传来一声紧张的低吼:“但不准杀了他们!”
萧融:“…………”
他磨了磨牙,手都下意识的放到了螭龙剑上面,他心里想着,再说,再说!再说一句,我就替你动手!……
好在屈云灭没再吭声,那俩人也短暂的保住了性命。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皇宫,而且因为这皇宫是比着当年的长安建造的,比金陵皇宫还大许多,屈云灭一通乱走,压根不知道自己走哪去了,反正他推开一扇门就走了进去,而萧融快步跟着他,进去以后,萧融和屈云灭一起沉默在原地。
挂在房梁上的摇床、镶了金子的浴桶、还有挂在墙上那足足四排的动物尾巴,以及直接摆在桌上的大大小小玉势。
萧融:“……”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鲜卑皇帝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大,没看出来啊,玩得还挺花……
屈云灭沉默是因为他觉得这间屋子很怪,先看了一眼那奇怪的摇床,屈云灭突然觉得以后在陈留也可以做一个,他在金陵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唯一让他觉得比较新鲜的,就是睡在船上的那些时光,晃晃悠悠的,很助眠。
这东西正好代替船了。
在心里记了一下,然后屈云灭又看向墙上的几十条狐狸尾巴。
什么花色都有,有的似乎还不属于狐狸。
把猎物摆屋子里?不臭吗??
屈云灭猎到狐狸只要它的皮子,尾巴都是直接扔了,他可没想到有人把这东西当装饰品,还一下子摆这么多,不理解,猎到狐狸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么,要摆也应该摆老虎尾巴啊。
不过想想鲜卑皇帝那个德行,屈云灭又释然了。
估计他只能猎到狐狸。
之后,他的目光又挪到那些玉势上面,这东西不是那么的写实,所以屈云灭一时之间没有看出来这是什么,他还纳闷的想要拿起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差点碰到的时候,啪!一只手打了他一下,他的手纹丝不动,而萧融的手红了。
萧融:“……”
他的脸也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什么东西你就乱碰!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脏不脏!”
屈云灭本来是不懂的,但是看着萧融这个气到跳脚的反应,他这辈子头一回,在战争之外的事情上迅速开窍。
屈云灭恍悟:“哦…………”
萧融:“……”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更想跟换季时候收被子一样,连推带搡、最好再邦邦给屈云灭两拳的、把他塞到地缝里去。
萧融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他条件反射的想坐下,但在屁股差一丁点就挨到椅子的时候,他突然又拔地而起,僵硬的站在原处。
屈云灭抿着唇,他有点想笑,但他知道这时候笑了,萧融最起码三天不会再搭理他,所以他忍了,还倒打一耙道:“如果不是你非要我出来,咱们也不会进这个屋子。”
萧融呵呵:“如果不是你非要招降慕容磈,我如今早就已经睡下了,根本不用操这个心。”
屈云灭又垂下眼睛,萧融一看他这个消极对抗的架势就来气,但他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既然屈云灭一反常态,那他就要弄清楚屈云灭一反常态的原因在哪里:“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屈云灭不吭声。
萧融看看他,又问:“慕容磈手里有你的把柄?”
屈云灭还是不吭声。
萧融:“……跟你的家人有关吗?”
屈云灭眼皮又往下耷拉了一点。
突然,他发现萧融不说话了,屈云灭心里一紧,他登时抬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萧融来到了他面前。
萧融的眼睛微微上抬,屈云灭和他对视,心里有些茫然。
下一秒他就不茫然了,因为萧融突然高高的抬腿,然后跟个钉子一样猛地把自己的脚踩了下去。
屈云灭:“…………”
铁人也受不了这种攻击,屈云灭疼得脸都有一瞬间的扭曲,萧融还不觉得解气,他继续往下用力,恶狠狠道:“你不说是吧?好啊,那咱们就耗在这,你不是无话可说吗?有本事你别张嘴,反正现在鲜卑打完了,接下来也不需要你必定到场了,你就是骨折了都没关系!我算是看清楚了,让你到处跑、让你随便张嘴这就是我的错!我就该想办法让你变成哑巴,变成瘸子,最好让你爬不起来,免得天天给我惹祸!”
“你有本事闯祸没本事说话是吗?对着慕容磈你倒是一句接一句,怎么到我这就什么都不说了!我难道还不如慕容磈招你的待见吗!”
萧融真的很生气,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那是针对小孩子的,屈云灭又不是小孩,他们认识那么久了,屈云灭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点脑子都不动的镇北王了,就算是上一次他差点把自己害死,那也是事出有因,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细算起来其实不是他的错。可这回呢?这么低级的错误,就是张别知也不能犯啊!
再加上后来屈云灭闭口不言,显然他想瞒着萧融,虽然萧融不知道那是什么事,但一想到屈云灭背着自己,有他自己的秘密,萧融就怒不可遏。
萧融对屈云灭也有自己的秘密,而且有很多很多,但他就是这么一个双标的人,他知道自己双标而且不打算改,而屈云灭也是,知道他双标,但又完全不介意。……
不过真的有点疼,屈云灭默默忍了一会儿,发现萧融是真的气上头了,完全不打算放过他以后,屈云灭深吸一口气,干脆伸出双手,掐住萧融的肋骨,跟端东西一样,直接把萧融从地上端起了两寸左右。
萧融的神情立刻变得错愕,但很快,屈云灭就把他放下了,终于拯救出了自己惨遭蹂躏的脚,屈云灭不得不投降:“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你历来如此,对别人大方得很,对自己却相当吝啬。”
萧融:“…………”
他还沉浸在震惊当中。
他一个大男人,被屈云灭端起来了。
跟端个花瓶一样……就这么轻易地……端起来了。
而且屈云灭的动作特别稳当,他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屈云灭手里的玩具。……太离谱了,难道这个时代没有地心引力吗?!
萧融的反应还很迟缓,而屈云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副很是疲累的模样:“罢了,让你知道也无妨,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一定要拿到这个东西!即使要我饶过慕容磈也没关系,大不了日后我可以再打慕容磈一次,但锡比浑神草世上只有一个,若是这次得不到,以后我就休想再找到它了!”
萧融:“……”
他慢半拍的问:“锡比浑神草是什么?”
屈云灭运了运气,然后才不情不愿的回答:“鲜卑的宝物之一,大鲜卑山出现神迹的时候,飞龙在天是其一,锡比浑神草是其二,据说这神草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当年乌桓国的国王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用三座城池跟鲜卑皇帝换,他们都没有把神草拿出来,因为这东西鲜卑人也只有三株。前两株已经用了,最后一株是鲜卑的圣物,他们始终没动用过。”
萧融缓缓点头:“原来如此,这一听就是骗人的。”
屈云灭:“…………”
萧融摊手:“首先这世上……也罢,或许过去是真有龙,但如今,最起码是几百年以内的如今,真的没有龙了。慕容部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造势,还有蒙骗中原人,龙是中原的图腾,它要是真现世了,为什么会飞到大鲜卑山上去,就慕容部如今的德行,大王你觉得他们像是被真龙庇佑的模样吗?”
屈云灭:“……南雍如今也衰落了,或许衰落之前他们有。”
萧融被噎了一下,也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
他抬手:“好,那就不纠结龙的问题了,这神草……大王,请你相信我,这世上没有独一无二的草药,有一有二有三,那就有整整一大片,就跟盐女参一样,丹然姑娘说过,盐女参是长在盐女湖附近的,数量稀少且很难采摘,所以布特乌族的存量不多,你说的这个神草可能就是跟盐女参一样的东西,慕容部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们创造出一个夸张的神草出来,一是显示他们得天所授,二是用来骗别的国家,那个什么乌桓王,不就被骗的很惨吗?”
屈云灭面色紧绷,他看着萧融,萧融也期待的看着他,但片刻之后,他对萧融硬邦邦的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相信锡比浑神草真的存在。”
萧融:“……”
怎么还说不通了呢,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迷信了!
他张口想要继续反驳屈云灭,但屈云灭又说了一句:“我也相信这神草能治好你身上的病。”
萧融一愣:“治病?给我……治病?”
屈云灭:“不然我要这神草做什么,就是年纪最大的高洵之,身体也比你硬朗百倍。”
萧融:“……”
他难得没有在意屈云灭的语气:“所以你下令不让他们斩杀鲜卑皇帝,还有情愿饶过慕容磈一命,就是为了给我治病?”
屈云灭纠正他的说法:“不是‘就是为了给你治病’,把就是这两个字去掉。”
萧融:“为什么?”
屈云灭抱胸站立:“因为我不喜欢。”
萧融:“……”
他心里有点乱,过了一会儿,萧融才再次开口:“但不管这东西存不存在,它都对我没有作用。”
屈云灭抱胸的姿势一僵,很快,他的气势又重新出现:“你怎么知道,我看你平日也不怎么关心你的身体,说不得你就是唬我的。有没有用,试试就清楚了。”
萧融抿了抿唇,他放缓自己的语气,尽量温柔的对屈云灭说:“大王——”
他往前走了一步,但屈云灭突然后退一步,还用很是抗拒的眼神看着他:“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萧融一愣,“哪种语气?”
屈云灭:“就是刚才这种,像是哄骗一样的语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一个慕容磈而已,他就是这时候活下来了,我以后也有办法再杀他一回,我并非是冲动行事!”
萧融眨了眨眼,他说道:“我没有说大王冲动。”
屈云灭:“是,你没说,但你的语气说了,你的语气告诉我,你觉得我在做无用功,你觉得我在浪费时间,那我今日便告诉你,我不在乎这点时间!我也不在乎慕容磈和慕容岦!旁的事都可以交给你来管,但你的事必须交给我管!我不想再看你变得孱弱了,也不想听你说什么吐血还能排毒的屁话,不管你强调多少次你没事,在我眼里你彻底好了才叫没事了!”
说到这,他攥着拳头逼视萧融:“所以,别想让我改主意,我要看你长命百岁——即使把世上所有的神药都试一遍,我也不在乎,反正天大地大,到处都有能人异士,就算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假的,但只要有一个真的,那这就不叫浪费时间。”
话音落下,屈云灭都没发现他的呼吸有些不畅了,他喘息的幅度加大了许多,仿佛跟萧融说这些话,是一场比昨夜还艰难的战争,敌人太过强大,哪怕是他也没有必赢的把握。
萧融始终不说话,屈云灭心里发紧,却还是语气强硬的问他:“本王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萧融敛着眼皮,顺从的点点头:“听明白了。”
然后他转身离开。
屈云灭的心脏咯噔一下,他条件反射的往前追去:“你去哪?!”
萧融回头,朝屈云灭笑了笑:“去做一个臣下该做的事,大王不是想要神草吗?那我就去找神草,只要我找到了,大王也就没必要留着那两个人了。”
屈云灭张了张口,但萧融已经走了。屈云灭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这场战争里,他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他不想让萧融生气,却也不愿意就这么妥协于他,萧融的反应让他有点心慌,因为他看不出来萧融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或许这两种都不是。
心里乱得很,屈云灭安静了许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周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待在鲜卑皇帝的情趣屋里。
屈云灭:“…………”
刚刚跟萧融一起待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萧融一走,他就觉得这里恶心的要命。赶紧走。
屈云灭出去的时候,萧融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站在鲜卑皇宫的甬道上,屈云灭感到十分忐忑,他不知道萧融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萧融会不会又对他失望了?
这个忐忑一直持续到他回到众人之前,他先让人去把那个情趣屋烧了,然后才问他们:“萧先生去看犯人了吗?”
守卫们眨眨眼,异口同声道:“没有,萧先生去睡觉了。”
屈云灭:“…………”*
着急的人是屈云灭,又不是萧融,反正慕容磈都被关起来了,那个神草就待在某一处,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诚然,得知屈云灭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萧融感到有些暖心,那他也不至于立刻就要把这件事办妥了,他都一日一夜没合眼了,再不睡觉,他怕自己猝死在异国他乡当中。……唔,对了,以后不能再叫这里异国了。
三个时辰以后,萧融打了个呵欠,从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妃子的床上坐起来,他还有些困倦,但还是稀罕的摸了摸身下的布料。
真柔软啊,绸缎和绸缎之间也有区别,这位宫妃用的绝对是最顶级的蚕丝。
又摸了两下,萧融突然对着这张床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当初在金陵的遗憾,这回都可以填补上了,他要把所有鲜卑皇宫的好东西都带走,别说这床单了,就是这个床,他都得想办法拆解开,一并带回陈留去。就算他用不上,也可以给家里的老太太用嘛,反正老太太不介意这张床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从宫室中出来,萧融正要眯着眼去找人,东方进就已经快步来到了他面前:“萧先生。”
萧融一愣:“东方将军,你怎么在这?”
萧融记得东方进升职了,就是记错了也没事,对东方进这种潜力股,称一声将军准没错。
东方进完全没注意萧融是怎么称呼他的,他只老老实实复述屈云灭的话:“大王让卑职跟随在萧先生左右,如今城中还不算完全安定,若是萧先生想去什么地方,卑职愿一同前往。”
萧融哦了一声:“也好,那你知道佛子在哪吗?”
东方进看着他。
醒来第一件事不是问大王在哪,而是问佛子在哪,嗯……
东方进谦卑的笑了笑:“知道,萧先生随我来。”……
弥景这一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不光超度镇北军,他也超度鲜卑人,鲜卑的信仰有些复杂,一部分信佛教、一部分信萨满,还有一部分因为接触了中原文化,对黄老之道颇有研究,鉴于清风教数次跟鲜卑联络,可能他们连清风教的信徒都有。
这么复杂的信仰环境,导致不是所有人都领弥景的情,有些人沉默以待,有些人看到弥景席地而坐,为死去的同胞做法事之后,他们居然朝弥景吐口水,而且污言秽语辱骂个不停。
镇北军听不懂鲜卑人说什么,但弥景听得懂,他是会说鲜卑话的。
他们说弥景虚伪、说他惺惺作态,分明是跟镇北军一样的恶魔,却还要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来。
弥景是个精神强大的人,但他也没强大到能脱离人类的范畴,得到如此明显的恶意和抵触,他也会产生一些不美好的心情。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对他,他还是要坚定的继续做自己的事,要不是萧融突然找过来,估计等到入夜他才会回去休息了。
不知为什么,弥景不想让萧融看到自己被鲜卑人辱骂的模样,萧融是个聪明人,纵使听不出来,他总能看明白那些人的意思。
念完最后一句经文,弥景快速从地上站起来,稍微扑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然后他就过去见萧融了。……
已经是申时了,天气不热反冷,萧融把手塞进护手当中,他披着一件灰色的熊皮斗篷,这也是从鲜卑皇宫搜刮来的,虽说战利品们还没有正式瓜分,但萧融已经默认这件衣服是他的了。
坐在佛子对面,萧融也不客套,直接就问道:“你听说过鲜卑族的圣物吗?”
对面的萧融像个球,而弥景只穿两层单衣,隔着一张桌子,他俩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季节。
弥景默了默,“你说的是哪一个,安谷面具?飞龙权杖?还是锡比浑神草。”
萧融:“……”
他复杂的看着弥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鲜卑的圣物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游戏道具啊。”
弥景:“你说什么?”
萧融赶紧摇头:“没什么,我只听说了神草,还有面具和权杖?”
弥景嗯了一声:“是慕容部从宇文部手里抢来的,鲜卑族用它来祭祀,这两样从部落时代便是权力的象征,戴着面具的人可以和天神沟通,拿着权杖的人可以号令所有鲜卑部族。”
萧融啊哈了一声,是的,每个国家都有这种象征物,萧融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值钱吗?”
弥景:“……”
这回他沉默的时间长了一点,但他还是好好的回答萧融:“通体纯金,镶了许多宝石。”
萧融拧了拧眉,那也就是不怎么值钱的意思,黄金他有的是,就算这个面具好几斤沉,在如今的他眼里也就那么回事了。
鲜卑的传家宝,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融了,但要是留下来,他又有点担心会引起鲜卑人的注意,既然是权力的象征,鲜卑肯定想再抢回去,这是鲜卑人最后的念想了。
罢了,先跟于阗国王后的王冠放一起吧,看看以后能不能再搜集几样,凑个展出出来,拿去卖点门票也好啊。……
做好决定,萧融又看向弥景:“听起来你好像见过这两个东西。”
弥景:“的确,我在盛乐做客的时候,见过鲜卑皇帝手持权杖、主持祭祀。”
一听这个,萧融的身子都往前倾了一些:“那你见过锡比浑神草吗?”
弥景:“……”
事实是,弥景他真见过。
弥景的名声可不是这几年才出现的,九年前他就已经是举国闻名的高僧了,鲜卑当时的皇帝把他半请半威胁的带到盛乐来,就是为了收拢弥景,让他以佛子的身份去劝说那些冥顽不灵的百姓,那个皇帝觉得,弥景能帮他更快的入主中原。
中间有多凶险就不提了,鲜卑皇帝数次对弥景动了杀心,但最终他都没有这样做,而且他还让弥景走了,弥景心里担忧着遵善寺的情况,当然是立刻往回赶,但在他赶路到一半的时候,噩耗传来,遵善寺没了。
由于所有认识弥景的人,基本都死在那场血洗当中了,外人不知道他去过盛乐,也不知道他压根就没有经历那场血洗,他们还以为弥景是自己逃出去的,惊愕又佩服之余,还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神通,不然所有人都死了,怎么就他能毫发无伤的活下来呢。
而加速回到长安的弥景更是对这些只字不提,因为这是他心里永远的噩梦,他不知道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是因为他没有答应鲜卑皇帝吗?所以他才杀光了遵善寺的所有人。
每个地方都有幸存者,偏偏就遵善寺没有,弥景甚至不敢去确认这个答案,如今他也无法确认这个答案了。……
总之,在拉拢弥景的过程里,那个皇帝无所不用其极,除了显示他们鲜卑的得天独厚,那个皇帝还给弥景送来许多礼物,除了钱财,居然还有女人。
这些都没法打动弥景,他就举行了一场祭祀,还把锡比浑神草拿出来,给弥景讲他们慕容部是怎么被上天选中的故事。
弥景的情绪不外露,萧融也看不出来他都有什么想法,他只关心那神草长什么模样,据弥景所说,是一株灰青色的草,即使过了百年,叶片居然还是柔软的,只是蔫哒哒的垂了下去,至于叶片的长相,锯齿状、一片叶子有人的三分之一手掌那么大,叶子很多,一株上大约有十几片。
萧融一边记一边问:“用什么东西装呢?”
弥景:“一个以白色丝绸为底的木盒,大约这么长、这么宽。”
弥景比了比,萧融点点头,又问:“盒子是什么木头做的?”
弥景:“……可能是乌木,我也不怎么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