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跑。”乔雀低声道。
刘雯雯点点头,又看向顾政羽,“还有,老师让我问问你,这段时间适应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或者笑话你啊?”
顾政羽听人说话的时候会一直盯嘴唇,他虽然没有受过唇语方面的训练,但这样做会帮助他听得更清楚,更准确的理解对方的话语含义,一种从小养成的心理暗示。
他自己习惯了,也没多想。
但刘雯雯注意到顾政羽的眼神,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脸都发烫了。
顾政羽没注意到人家小女生的羞涩,回答也不用手语,直接摇了摇头。
“嗯,如果班上有人找你麻烦,你可以来找我,把他们的名字写在纸条上就行,我会交给老师处理的。”
顾政羽点头,朝刘雯雯比谢谢。
乔雀没吭声,刘雯雯等了一会没等到翻译,有些尴尬。
顾政羽就去扯乔雀的袖子,让他说话。
“谢了。”
乔雀太酷了,道谢都是冷冷淡淡的,刘雯雯都不太敢看他。
“不客气。”刘雯雯对着顾政羽说,“大家都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以后在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我的学习笔记都可以借给你。”
多热情善良一小姑娘,弄得顾政羽都不好意思冷落人家的好意。
女孩子的心是最柔软的,她们的善良应该得到温暖的反馈。
【好,如果我有需要的话,会去找你的,谢谢。】
顾政羽比完,怕乔雀又不吭声,偷偷在课桌下捏他的手。
乔雀瞄他一眼,然后一字不落地对刘雯雯说:“他如果需要的话会找你,谢谢。”
刘雯雯这回高兴了,冲顾政羽笑了笑,然后蹦蹦跳跳地找小姐妹去玩了。
等刘雯雯一走,乔雀低头翻书,检查自己的学习笔记有没有记录到位。
万一顾政羽真的需要,借他的不就行了。
乔雀正翻着呢,右脸忽然被人戳了两下,他抬头,一把攥住顾政羽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
“干嘛?”
顾政羽晃晃手指,等乔雀松开他后,【每次有人来找我,你好像都不高兴?】
乔雀一天到晚冷着张脸,开心不开心都看不太出来,但顾政羽对他的情绪变化太敏感了。
他俩之间就是有一种奇妙的链接磁场,对方但凡出现半点不对劲的苗头,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没。”乔雀敷衍地说,顿了下又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高兴?”
【你不想和他们说话。】顾政羽一针见血地指出。
乔雀‘嗯’了声,干脆地坦白:“我嫌烦。”
顾政羽冲他笑了笑,【下次有人来找我,你不用说话,我写在纸上给他们看。】
乔雀在家话也少,除了陈烟和顾政羽,对谁都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
顾政羽不愿意勉强他,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他现在能写字了。
乔雀动了动眼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顾政羽就当他是默认了。
周末,陈烟让顾真平带顾政羽去医院更换耳蜗的体外处理器,顺便给俩孩子做个体检。
陈烟本来想自己带,但她的工作室最近接了好几个大单,实在挪不出时间,正好顾真平明天休假,让他带。
人工耳蜗的体外处理器使用寿命有限,需要定期更换。
这是顾政羽第二次换处理器,旧的那个他也舍不得扔,让医生还给他,要带回家好好保存起来。
毕竟是挂在他耳朵上好几年的东西呢,都戴出感情了。
“你每换一个处理器,都要带回去存起来的话,那爸爸给你买个漂亮的小盒子,你把他们装进盒子里,怎么样?”顾真平说。
他虽然平时陪伴孩子的时间不多,但对儿子的心疼其实一点不比陈烟少,他们对顾政羽的爱是相同的。
【谢谢爸爸,我想要蓝色的盒子。】顾政羽提出要求。
顾真平哈哈笑两声,“好,买蓝色的。”
从医院出来,顾真平也不带俩孩子回家吃了,在外面找了家中餐馆,让顾政羽和乔雀点菜。
顾政羽点了两道自己爱吃的,把菜单交给乔雀。
乔雀没接,“你点就行。”
顾真平以为乔雀是不好意思,跟他说:“乔雀,你点,派派点的都是他爱吃的,你点两道自己喜欢的,别跟叔客气。”
和顾真平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乔雀和他的关系却始终半生不熟,中间隔着一层布,没法交心。
这要换成陈烟,就会玩笑似地说:“我们一人点一道,待会只准吃自己点的菜,不准把筷子伸别人碗里哈。”
饭桌气氛会融洽得多。
等上菜的时候,顾真平没话找话,想拉近一下和乔雀的距离,表达自己的关心,但大人的话题无非就那么几个,聊学习聊成绩,挺没劲的。
“乔雀,我听小烟说你这回考试考了第二十六名?”
乔雀点了下头。
他们班上周摸底测验,乔雀考了第二十六名,顾政羽考了个全班第三。
成绩出来的时候同学们都很惊讶,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小哑巴竟然这么厉害。
大众对聋哑人的普遍认知比较刻板,以为他们先天不全,脑子肯定也不好使,但实际上聪明的孩子就算有听觉和声音方面的障碍,也不影响他们的智商。
顾真平又问乔雀:“你们班一共多少个学生?”
“五十个。”
“嗯,你的成绩也算中游了,不错,不过还有进步的空间,再加把劲儿,争取下次考进前二十。”
顾真平拍拍乔雀的肩,以示鼓励。
顾政羽听见,坐在旁边特欠揍的比划:【我考了第三,第三名,全班第三,三。】
他没有炫耀的意思,就是故意逗乔雀玩呢,晃着三根手指头在人家眼前来回晃,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乔雀拍下他的手,“看见了,全班第三。”
顾真平也掐了下儿子的脸,一脸溺爱地说:“别这么得意,你再接再厉,下次考个第一回来,想要什么爸爸都满足你。”
顾政羽一听,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扬起下巴:【下次我肯定考第一名。】
乔雀见他这副雄心壮志的样,屈起食指在顾政羽脑门上轻轻敲了下,“下回没考到第一名你可别哭。”
【我不哭,考不到就考不到,我下下次再考第一名。】
顾政羽心态特好,自信但不自负。
名次对他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主要是前进一个名次就表示他在学习上的用功努力没有白费,这才让他实打实的高兴。
服务员来上菜,顾真平给俩孩子盛饭。
顾政羽趁机拉住乔雀的手晃了晃,问:【如果我考第一名,你会奖励我吗?】
乔雀问他:“想要什么?”
【没想好,你先答应我,我想要什么你都不能拒绝我。】
“等你考第一再说。”
顾政羽以为乔雀不相信他能考第一,气哼哼地比:【我肯定能考第一,你等着。】
乔雀脸上难得带点笑,反问:“你考第一就要奖励,那我考进前二十能有奖励吗?”
顾政羽双标,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
乔雀不在乎这个奖励,但还是问了句:“凭什么你有我没有?”
顾政羽认真地比:【因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不用考进前二十。】
乔雀意外地怔了怔,神态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过了好一会才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顾真平坐他们对面,看俩孩子处得这么好,也打心眼里开心。
等晚上陈烟回来,他把情况一说,陈烟又挤兑他:“可不嘛,我觉得这小哥俩的感情比你和我的感情都坚固,你说呢?”
顾真平举手投降,不敢和老婆争,陈烟看他这副有苦说不出的怂样就乐。
因为成绩好,顾政羽在班里变得更引人注目。
一个聪明的聋哑人比一个愚笨的聋哑人更能激发旁人的好奇心,他们带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问题来找顾政羽解答。
一到下课时间,顾政羽的课桌前就围满了人,叽叽喳喳,一刻都不消停。
顾政羽现在不用乔雀当翻译了,他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专门买了个小本子,把要说的话都写在本子上,但他写字比手语要慢很多,为了节省时间,只能尽量缩短字数。
比如别人问他,你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吗?
顾政羽就在本子上写下一个‘是’,但如果他换作手语解释的话,这句话就会拓展为:【是,我的声带障碍严重,从小就发不出声音。】
同学们的问题那么多,而顾政羽回答他们通常只用一个字或两个字,这就不免会造成一种误解,让顾政羽的形象被无辜添上‘高冷’这一笔。
一个长得好看,性格高冷,成绩又好的聋哑人可不得了,顶着‘聋哑学霸’的头衔,顾政羽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莫名其妙变成校内响当当的大人物。
顾政羽对这方面的神经不敏感,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和乔雀一起上学放学,过得风平浪静,一点没发现自己出名了。
直到那天下午,刘雯雯来找顾政羽,说班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顾政羽点点头,然后侧身和乔雀比:【老师让我去办公室。】
明明乔雀也听见刘雯雯的话了,但顾政羽还是要再用手语向他复述一遍,从小就这样,他去哪儿都要先和乔雀打声招呼,习惯保持太多年,改不了。
“我陪你。”乔雀说。
顾政羽难为情地摇头,心想又不是小孩了,去哪儿都要有人陪着,但他不知道,在乔雀眼里他长再大也是个小屁孩,又爱哭又缠人,是棵需要细心呵护的脆弱小树苗,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必须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不用你陪我,我很快就回来。】
顾政羽比完就和刘雯雯走了,走到教室门口,他又转回头看乔雀。
乔雀坐在位置上没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平静地和他对视。
顾政羽不知怎的,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他在教室门口站了几秒,然后抬手朝乔雀比:【哥哥,看我给你扮小猪。】
他比完,用食指戳鼻尖,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又丑又好笑,周围的同学看见都惊了,高冷学霸怎么能做出这种有损形象的丑脸呢?
但顾政羽不在乎,他眼里看不见别人,就盯着乔雀,看见乔雀嘴角上扬,用口型说他‘傻子’,顾政羽心里那点不得劲的小疙瘩才消退掉,一身轻松地出去了。
班主任找顾政羽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最近他在校内的名头很响,老师担心影响不好,让顾政羽不要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继续保持目前的学习状态,遇到困难及时找老师诸如此类的话。
他成绩好,身体又特殊,老师难免对他偏心些,让刘雯雯一块过来,就是为了给顾政羽找靠山。
倒也不是说让刘雯雯凡事都帮顾政羽出头,那把人女孩当什么了?主要是让她和顾政羽打好关系,两人架起友谊的小桥梁,在学习上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顾政羽,我准备安排你和刘雯雯坐同桌,正好樊琪和汪博文在你们前面,你们四个的成绩都差不多,坐一块正好。”
这次考试刘雯雯是第五名,樊琪和王博文是前二,四个尖子生一块坐,不仅有利于提高成绩,老师看着也舒心。
刘雯雯对换座没意见,她现在的同桌是个话痨,上课下课都喜欢说个没完。
刘雯雯早烦她了,顾政羽多好哇,不仅养眼,还很安静,刘雯雯巴不得立刻就换。
但顾政羽不乐意,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班主任又说:“我知道你和乔雀关系好,但你们在同一个班,下课也能一块玩,又不是让你换班,雯雯是班长,你以后有事也方便和她商量,就这么定了,回去换吧。”
顾政羽还是摇头,站在那没动,非要老师收回成命不可。
老师也拧起眉,语重心长地问他:“顾政羽,你还想进步吗?”
换个座就能进步了?不和乔雀当同桌就能进步了?
进步是每天上课认真听讲,回家熬夜复习换来的,又不是换座换来的。
顾政羽想反驳老师,但他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笔和纸都在这,你有什么话可以写下来。”
老师不能欺负人不能说话就独断专行,把纸笔往前一推,“我也不是非逼着你换,我看看你不想换座的原因,如果你能说服我,那就不换。”
顾政羽上前一步,拿起笔在纸本上快速写了两句话,然后递给老师。
【我不换座也能进步,还能帮助哥哥提高成绩。】
班主任惊了一下,“乔雀是你哥?”
顾政羽点头。
“亲哥哥吗?”
顾政羽想了想,点头。
亲哥哥比干哥哥的身份有重量,没法说话的小哑巴肯定是挨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坐才有安全感,这一点老师不得不多加考虑。
“真是亲哥?你俩长得可一点不像,姓也不一样,我记得你妈妈姓陈,你又姓顾,你哥怎么会姓乔?”班主任质疑道。
顾政羽一点不犹豫,立刻又在纸上写:【不知道,我生下来哥哥就姓乔,但他是我亲哥。】
在顾政羽心里,乔雀比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像亲人,说亲哥哥一点不含糊,真心实意的。
班主任深吸口气,对着那张纸条看了半晌,最后松口道:“行,换座这件事先不急,但你自己写的,要帮乔雀提高成绩,下次考试如果他的名次有进步,换座就不提了,但如果他没有提高,而且你也没有进步,你就要考虑老师的建议,这样行不行?”
老师没有用身份施压,反而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
顾政羽也不能太不识好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走出办公室,刘雯雯的情绪低落,闷闷不乐地走在顾政羽前面,小女孩的脸面挂不住,以为顾政羽嫌弃她,态度那么强硬,当着老师的面被拒绝,打击太大了。
刘雯雯埋头一直走,没注意前面教室忽然冲出两个男生,幸好身后的人及时拉她一把,才避免撞上去。
顾政羽的手劲不小,把刘雯雯的胳膊都攥疼了。
小女孩眼里迅速溢出一圈泪花,有疼痛也有委屈,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有气不能乱撒。
“谢谢。”刘雯雯说,“你反应真快,我差点就撞上去了。”
顾政羽这会才看见刘雯雯眼睛红了,换成其他初中男生可能还意识不到女孩子的小别扭,指不定怎么笑话人家呢?
可顾政羽一眼就能明白,刘雯雯这是因为他拒绝换座的事而伤心了。
顾政羽没见过女孩哭,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一着急就比手语:【我只想和哥哥坐同桌,谁来我都不换,不是针对你。】
“啊?”刘雯雯迷茫地看着他,“我看不懂啊,你...哎呀,我们先回教室吧,你写在纸上给我看。”
走廊上到处是人,顾政羽又是校内的知名人物,他的耳蜗就是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学校里除了他,没人戴这个。
不少学生认出顾政羽,都在往他们这边瞧。
刘雯雯面子薄,脸都被看红了,她低头小声催促顾政羽赶紧回教室。
可两人刚要走,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不怀好意地嬉笑声。
几个把校服穿得吊儿郎当的男生凑成堆,其中一个在模仿顾政羽比手语,夸张的肢体动作引发其他人一阵爆笑。
那人学得更起劲儿了,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别在耳后,贱兮兮地说:“老子也有耳蜗,昨天在超市买的,二十一包,要不要?给你们一人发一个?”
那群人顿时笑得更大声。
“别笑了,人往这边看呢,小心过来揍你。”
“谁揍谁?把他耳蜗扔了,老子骂他妈都听不见,还敢揍我?”
“他惹你了?说话这么冲?”
“没惹,就看他不顺眼,死聋子,说不了话还这么爱出风头,看见就烦。”
初中生的叛逆期是最不讲道理的,他们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讨厌一个人更不需要,爱好恃强凌弱的丑陋面目在这个年龄段会暴露得非常彻底。
顾政羽在他们眼里就是典型的弱者,可这个弱者却又表现出强者的高高在上。
他成绩好,长得好,受同学欢迎,招老师喜欢,方方面面都无懈可击。
可他是聋哑人,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们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却还处处比不上一个没法说话的死聋子?
那群女生天天把顾政羽三个字挂在嘴边,用他来衬托同班男生的愚蠢和幼稚,老师在课堂上偶尔也会说‘你们看看人家顾政羽...’
“老子看他就是个屁!你们不觉得他长得特像一种动物吗?就动物世界里那个专掏肛的那玩意儿?叫啥来着?”
“鬣狗啊?”
“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个,掏屁股的哈哈哈哈哈。”
那群人骂的脏,笑声肆无忌惮,刘雯雯都听不下去,气冲冲地走过去瞪着他们。
她眼睛还是红的,像只没有杀伤力但很勇敢的小兔子,替顾政羽出头道:“你们怎么说话的?人家顾政羽又没惹你们,嘴巴那么脏,你们是刚从厕所吃完饭出来吗?一嘴的臭气,闻见就想吐。”
“你他妈有病啊?老子提他名字了?”
“你们没提,但大家都知道你们在说谁,笑话别人的身体残疾是最可耻的行为,你们要向顾政羽道歉。”
刘雯雯越说越激动,把在办公室积攒的怨气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了。
模仿顾政羽的那个男生长得很高,满脸青春痘,用手恶狠狠地指着刘雯雯的鼻子,一脸凶煞地说:“道你妈的歉,再说老子就弄你,滚远点!”
刘雯雯比对方矮一个头,体型差距更不用说。
她心里也害怕,但一想到自己是班长,维护班里同学是她身为班长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刘雯雯就一点都不怕了。
“你们...”
刘雯雯正要说‘不道歉我就找老师’,结果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下。
她回头,看见顾政羽一脸镇静地摇头,然后指了指教室的方向。
意思是不要和这群人吵,快上课了,先回教室。
刘雯雯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却又不甘心,“他们那些话说的太难听了,你别害怕,我去找老师,肯定让他们向你道歉。”
顾政羽倒不是怕,那些话再脏也伤不到他分毫,从小到大都听惯了,练出一身铜筋铁骨,戳不穿他,他只是懒得和这些人纠缠,时间是很宝贵的东西,不能白白浪费在一群狂吠的狗身上。
顾政羽坚持要走,不愿意把事闹大。
刘雯雯愤愤不平,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临走前狠狠瞪了那群男生一眼,尤其是那个带头的高个子。
他们往前走,很快听见身后有人在骂:“怂逼,死聋子。”
刘雯雯气得想回头对骂,刚一扭头,她眼前的视线就被一只手掌挡住。
顾政羽的手放在空中,分割出一条挺有意思的边界线,一边是不堪入耳的诋毁辱骂,一边是为同学打抱不平的正义勇气。
等他们回到教室,顾政羽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
他在刘雯雯,在那群男生面前可以装作无动于衷,但一见到乔雀就不行了,偷摸摸在课桌下牵他哥的手,郁闷地晃了晃。
乔雀的手是热的,顾政羽握住他掌心的温度,那点堵在心头的郁气一下就没了。
“干嘛?”乔雀永远都这么问。
顾政羽意有所指地告状:【我们学校里有狗,刚才追着我咬。】
乔雀表情立刻变了,“咬着你了?”
顾政羽摇头:【没咬到,我躲开了。】
学校里哪来的狗?
乔雀皱着眉,把顾政羽从头到脚看一遍,出教室什么样,回来还什么样,一点不像被狗追过。
他伸手掐顾政羽的脸,说:“别唬人。”
顾政羽笑了笑,转头拿书去了。
第13章
这事在顾政羽这算不上大事,他谁都没告诉,父母和老师都不知道有人在学校公然对他实施语言暴力。
现在被顾政羽记挂在心的头等大事只有一件,帮乔雀提高成绩。
顾政羽不想开门见山和乔雀说‘你必须提高成绩,不然我们就不能同桌了’这种话,他不愿意让乔雀心里有负担。
晚上,乔雀在卧室写作业,顾政羽抱着他的作业本悄悄溜进来。
脚尖踩在地上,故意不发出声响,等走到乔雀身后,猛地拍人后背。
乔雀一点没被吓到,慢悠悠转回头,神闲气定地看着顾政羽。
这反应淡定得过分,顾政羽问他:【你怎么都没被吓到?】
乔雀屈指弹了下顾政羽的脑门,冷冷地说:“你一进门我就发现了,以为自己藏的挺好?猪。”
顾政羽傻呵呵地乐,把学习笔记往桌上一放,【我来和你一块写作业。】
“为啥?”乔雀问他。
他俩之前都是在各自的卧室写作业,陈烟买的书桌是单人款,挤不下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孩。
顾政羽不能直说他想帮乔雀检查作业,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写作业不专心,你负责监督我,写完我们相互检查,看对方有没有做错。】
乔雀也没疑心,起身把椅子让给顾政羽,然后去阳台搬来一个小小的塑料凳,书桌的大半面积都让给对方。
他自己只占很小一部分,缩手缩脚地继续写作业。
这姿势看着就不舒服。
顾政羽想了想,又回去把他卧室的椅子挪过来让乔雀坐,从书桌正中心一分为二,两人占同等的大小。
陈烟进来送水果,看见俩孩子正以一种无比憋屈的姿势奋笔疾书。
她还挺意外,走过去问顾政羽:“你自己没桌子吗?非过来和你哥挤一起。”
顾政羽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乔雀先出声道:“没事,我乐意和他挤一块。”
这话说得顾政羽很舒心,他从陈烟手里接过果盘,挑出一颗紫葡萄塞进乔雀嘴里,自己又吃一颗。
“行,那就换个大点的桌子,挤一块手脚都施展不开,你俩坐着不难受,我看着还难受呐。”陈烟说。
顾政羽忽然灵机一动,【把我的桌子搬到哥哥房间,合在一起就是大桌子了。】
这倒是个办法。
陈烟欣然同意,让小哥俩自己搬。
顾政羽不仅搬书桌,连带书桌上的小摆件小玩偶全都打包一起搬过去。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开始具备领地意识,他们圈出一小片天地作为存放秘密的隐私地带,甚至最亲近的父母都不能擅自打开房门,窥探他们的私密。
但顾政羽在乔雀的房间里却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小角落,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一切大可以明目昭彰。
白天在学校当同桌,晚上回家还是同桌,环境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仿佛只要身边坐着这个人,心就是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