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观—— 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08-07

宝书震撼了,感动了,落泪了!
说罢,狐子七转身泪奔。
宝书愣在原地,也不知该不该追上去。
狐子七心想还是得跑快一点儿,不然怀里的烧鸡快要凉了。
却不想,他刚想出城门,灵敏的狐耳微微一动,隐约听得城门外有闷雷声一闪而过。
这声音虽似雷声,却极为低沉,若隐若现,仿佛是风声一般轻微。
狐子七一怔,定住脚步,回头却问宝书:“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宝书怔怔的:“什么声音?”
狐子七抬头仰望天空,只见乌云密布,低垂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然则,四周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寻常。
野兽的直觉让狐子七浑身戒备。
宝书见狐子七踌躇不前,只当他还在犹豫是否应该离开公子雪。
宝书虽然被狐子七那一套“爱他就要离开他”的说辞给忽悠瘸了,但他性格还是天真浪漫的,觉得还是爱情比较重要。宝书便又劝道:“公子看起来真的很难受,我从未看过公子如此病弱的样子……除了上次剜心蛊毒的时候。”
狐子七一怔:“你说什么时候?”
“剜心……的时候。”宝书见狐子七一脸茫然的,以为他没记起来,便提醒道,“便是之前王府还在的时候,公子得了风寒,王妃还求他剜心取血,触发了公子的蚀心蛊,公子因此卧病了好些日子呢。”
说罢,宝书打量狐子七的神色:“你还没想起来吗?”
“想起来了,当然想起来了。”狐子七嗫嚅道。
狐子七想起来了。
明先雪那时候用心头血试探他,如他喝了,便会中毒。
后来,明先雪又拿天子龙气试探他,如他受不住诱惑,就会出事。
再然后……
狐子七险些忘了,明先雪从来都是一个黑心肝的臭小子!
明先雪从未真正给过狐子七选择的机会!
他所给予的,只有精心设计的陷阱、剧毒甜美的果实,以及深藏不露的试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探究狐子七的真心和底线。
明先雪总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来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狐子七站在高耸的城墙前,目光不自觉地向上望去,城墙巍峨耸立,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
他的眼中仿佛映出了明先雪的眼睛——那双深邃、明亮,总是充满试探与考量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在默默地注视着他,无论他身处何地,明先雪的目光都会如影随形,叫这误入红尘的狐狸无处可逃。
狐子七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
他转过头来,脸上的纠结已经消失,代之以一抹明亮的笑容。
宝书错愕地看着狐子七的笑脸。
狐子七以轻松的口吻笑道:“你说得对,我应该跟你回宫。”
宝书大喜过望,立刻与狐子七一同回宫。
在回宫的路上,宝书心中惴惴不安,他恐怕宫里还是一片混乱,担心着明先雪的安危。
然而,当他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却惊讶地发现宫变竟然已经平息了。
宫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秩序,宫人瞧见宝书和狐子七,顺顺当当地行礼拜见:“拜见两位大人。”
宝书原是明先雪身边的小厮,为了方便他出入宫廷官府,也封了一个主簿的职位,故能称得上一声“大人”了。
宝书忙跟宫人们打听齐王是否伏法了。
经过一番询问,他才得知,就在他离宫不久后,侍卫长竟被副指挥使所杀。而那些原本参与叛乱的侍卫们,在副指挥使的劝说下纷纷倒戈,反而将齐王绑缚起来,扭送到御前。
如此,宫中的混乱得以迅速平息。
宝书不禁感慨万分,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变仿佛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梦已经醒来,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宝书和狐子七匆匆回到莲华殿。
却见殿内国师齐厌梳和方丈正在说话。
见了方丈,狐子七微微一怔:“方丈,您已大好了?”
但见方丈虽然有些疲态,但精神尚可。
之前方丈在破阵时几乎耗尽心力,险些丧命,幸好得到了齐厌梳的丹药,才得以从生死边缘挽回。
宝书趋步上前,急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齐厌梳平静地回应道:“主簿莫急。刚才齐王被制服的时候,摄政王也恰好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狐子七听到这话,心中暗想:那还真是“恰好”啊!
齐厌梳自然不知道狐子七的腹诽,又说:“摄政王处理了要务后,可能因为精神消耗过大,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方丈也是满脸担忧地道:“他之前因为蚀心蛊而损伤了心脉,尚未完全恢复,现在又遭到了毒害,情况确实令人担忧。我已经命人熬制了汤药,但他却不太肯服用。”
宝书忙说道:“若让小七伺候汤药,公子必然愿意吃的。”
这话音刚落,方丈和齐厌梳都齐齐望向狐子七。
方丈的眼神充满期盼,齐厌梳的眼神则充满八卦。
狐子七被这几道视线弄得头皮发麻,勉强一笑,说:“那我先去伺候公子了。”
说罢,狐子七便独自走上楼梯,一路走上灵氛阁。
他一步步拾级而上,直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灵氛阁的门前,便是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狐子七行至床前,只见明先雪躺在榻上,呼吸轻柔,像掠过床帐的风。
房里别无旁人,一片寂静。
这种安静让狐子七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有他和明先雪两个人。
狐子七轻呼一口气,转眼把目光落在床头搁着的那一碗汤药上。
这想必就是方丈说的特意为明先雪调制的良药了。
狐子七拿起那一碗药,对昏睡的美人说:“再不起来,我就把药泼卿卿脸上了。”
明先雪微微睁眼,似笑非笑,仿佛在甜蜜地想:他没舍得走,还叫我“卿卿”。
狐子七在床边坐下,问:“真的中毒,假的中毒?”
明先雪轻咳一声:“是蚀心蛊的余毒未清。”
“这蚀心蛊这么厉害?”狐子七真没想到。
明先雪淡淡说:“本来没这么厉害,只是那一晚超度亡灵太耗心力。”
狐子七微微颔首,又难免想起明先雪那晚的舍己为人,自然又想到明先雪以济世为己任的修行,心里也是感情复杂。
这人一时大慈善一时大忽悠,真的不好琢磨。
明先雪虚弱地笑着,静静凝视着狐子七,似在凝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平静的眸子里藏着令人难以觉察的狂喜。
狐子七被他看得不自在,举起碗说:“既是这样,快把药喝了吧!”
明先雪眼珠转了转,便说:“这药凉了。”
狐子七愣了愣,见明先雪忸忸怩怩的,此刻真正有了十八岁情窦初开小郎君的情态。
狐子七不禁大惊:这毒娃娃是在撒娇吗?
虽然觉得很违和,但不知怎么的,狐子七难以自抑地觉得这毒娃娃好可爱。
狐子七:嗯,我也果然也跟着变得癫癫的了。
狐子七便把药拿开,说:“那就不喝了。”
说罢,狐子七从衣襟里取出那只烧鸡,说道:“快,吃这个。”
明先雪一怔:“怎么有这个?”
狐子七笑了笑,解释道:“我今晚突然嘴馋,特别想吃这个,所以就出宫去买了。”他顿了顿,又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离开,不回来了?”
明先雪心里一动:“你并不是要走?只是要买烧鸡?”
狐子七一脸诚恳:“是啊。”
这千年狐狸满嘴扯谎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天王老子来了用天雷劈我我也说的是实话的架势。
明先雪怔忡,呢喃:“是这个……”
明先雪忍不住抬眸,说:“你若想吃烧鸡,吩咐御膳房就是了。”
狐子七却一本正经道:“我要吃的可是用荔枝木烤的正宗芦花鸡,这种鸡一时半会儿御膳房也备不了。还是直接去夜市买比较快。”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一般。
明先雪一下都忍不住思考他是否说的是真的。
狐子七撕下一块鸡肉,递到明先雪嘴边,明先雪愣愣的张口欲吃。狐子七却猛把鸡肉拿回来,放到自己嘴里,笑道:“我忘了,公子不宜吃此等油腻荤腥。”
明先雪见狐子七吃得津津有味,一时哭笑不得,心里却千回百转,随后问道:“你为什么不走呢?”
狐子七心想:当然是因为我还想再活个千百年啊,不然嘞?
再说,我可是千年狐狸,我不要面子的吗?
老被你这小娃娃算计,我可不依,非得反过来摆你一道,才能消我的气呢。
狐子七却满目深情道:“你说呢?”

第36章 笼中狐
明先雪迎着狐子七的目光,似看到了幽林里的一个寒潭,亮晶晶,清凌凌的,他想踏入去,又不敢。
狐子七捕捉到他的犹豫,轻轻一笑,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此刻,听得门外响起齐厌梳的声音:“属下有事禀报。”
这声音让两人回过神来,都将注意力转向了门外的声音。
“进。”明先雪语气短促地说。
门缓缓打开,一股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室内。
狐子七看到齐厌梳拎着一个布满咒文的铁笼走了进来。
笼子里,一只八尾狐虚弱地躺着,伤口处还渗着血。
狐子七定睛一看,顿时惊愕:“这是……太后?”
“是的,这就是那只附身司氏女的八尾妖狐。”齐厌梳答道。
八尾气息奄奄,想来受伤颇深。
狐子七自己也是八尾,便忍不住把目光望八尾身上看,却见那代表灵力的八条尾巴完全呈现出一种枯萎的状态,暗淡无光,其中几条尾巴的伤口处还在渗血,将原本雪白的毛发染成了鲜红色。
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狐子七难免有些物伤其类,忍不住想把自己蓬松洁白的八条尾巴抱紧紧。
突然,他回想起适才在城墙边隐约听见的闷雷声,心下一个激灵,脱口问道:“是伏妖五雷阵?”
齐厌梳一脸敬佩地说:“胡学士果然见多识广,这正是摄政王布下的伏妖五雷阵!摄政王算得八尾要出逃,便神机妙算,在京师城墙设下此阵,瓮中捉鳖!”
狐子七一个激灵,因为他意识到:我差点儿也成鳖了。
想到自己可能也会像太后一样被五雷轰出原形变作一只香烤八尾狐,他感到一阵后怕。
这种与危险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更加胆战心惊之余又忍不住想跳起来给明先雪来一巴掌。
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
好气啊。
齐厌梳看着狐子七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好奇问道:“胡学士,可是有什么不妥?”
狐子七忙敛去神色,只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担心这个阵法太厉害了,会伤害到无辜生灵。”
“胡学士请放心,”齐厌梳解释道,“摄政王宅心仁厚,考虑周全,特意调整了阵法,使得闷雷只会锁定八尾狐。八尾狐世所罕见,全天下也不知道有没有三五只。仅在这个京师之地,总不能有第二只八尾狐恰好也要进出京城吧?”
狐子七嘴角扯了一个笑:“那可不,摄政王可真是神机妙算,心思缜密。”
齐厌梳又问道:“不过,还请摄政王示下,该如何处置此狐?”
明先雪咳了咳,说:“这八尾狐祸乱朝纲,自然是……”
“是要杀了我吗?”奄奄一息的八尾强自从笼中站起来,露出獠牙,似在笑也似发狠,“双手不沾恶业的公子雪也要开始杀生了吗?我若成这第一个,也是万般荣幸的。”
明先雪微微皱眉,轻声叹气:“杀生之事,我确实于心不忍。”
齐厌梳听后,立刻拱手称赞:“王上仁义!”
八尾狐却冷冷地“呸”了一声,嘲讽道:“你真是个傻子,还在夸他?他的意思其实是,他自己不想亲手杀我,而是想让你来承担这份杀业呢!”
齐厌梳:……嗯,其实我听懂了,就是装听不懂。你直接戳破,我好难办。
明先雪和狐子七都不言语。
齐厌梳也不言语了。
唯有八尾依旧冷笑,说:“我如今修行也是毁于一旦,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认输。你们齐家服侍我许久,也算尽心,我也不叫你们为难啦。”
说罢,八尾狐那八条因重伤而耷拉的尾巴猛地竖起,如被注入了最后的生命力。她的整个身体仿佛在一瞬间重新焕发了生机——尽管这种生机透着绝望与悲壮。
长啸声随之而起,那声音高亢而凄厉,如同一把利剑,划破了宫廷的寂静,让宫墙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这悲鸣。
宫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震撼,纷纷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脸上露出惊愕与不安。
啸声未落,未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八尾狐的身体便猛地一颤。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引体而亡。
她的死亡,来得如此突然而又决绝,让人不禁为之惊愕。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明先雪、狐子七和齐厌梳都愣住了,看着突然自裁的八尾狐,心中五味杂陈。
明先雪微微闭上了眼睛,嘴中似轻声念了一句佛号。
狐子七紧紧地抿着嘴唇,难免有些感慨:毕竟兔死狐还悲呢,更何况狐死呢?
而齐厌梳则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为了自己不用杀生而松一口气,还是惋惜曾经举家尊奉过的主上如此惨死。
明先雪轻咳两声,最先打破沉默,只道:“国师,看来八尾狐还是对你不错的,还记得保全你的功德。”
尽管明先雪的话语听起来轻柔,但齐厌梳却感到心头一震,膝盖不由得发软。他慌忙跪下,急切地解释道:“当初太后提拔齐家的时候,我还十分年幼,根本不知事!”
“你慌什么?”明先雪的语气温柔如水,“难道齐家真的为太后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这……这臣年轻,才刚上任几天,如何能知道呢?”齐厌梳额头上冷汗直冒,拜倒在地,“不过,就算先父在太后的淫威之下迫不得已地犯过什么错事,臣也断不会掩饰护短。若真有此事,臣愿大义灭亲,把先父的遗体挖出来鞭尸一万遍!”
狐子七震撼了:——这是什么品种的大孝子!
明先雪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逝者已矣,我们也不必再追究过去的错误。我看你是个有才能的人,只要以后尽心为国,就是不可多得的良臣了。”
听得这话,齐厌梳心中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便深吸一口气,回答道:“谢王上赐教,臣下定会竭尽所能,为国尽忠,为君分忧,必不负您的期望。”
明先雪微微点头,说道:“那么,关于八尾狐的后事,还需你费心处理一下。”
齐厌梳应道:“是,属下遵命。”
齐厌梳提起笼子,离开了房间。
明先雪感叹道:“没想到那八尾狐竟如此决绝。”
狐子七只说:“没什么奇怪的,狐天生就是性子野的。”
明先雪听得此话,目光稍稍往狐子七脸上凝滞。
狐子七感受到那微妙的注视,却故意将烧鸡紧紧抱在怀里,带着几分恼怒地对明先雪说:“公子果真好算计。若我出了城,是不是我也要被雷劈成秃毛狐狸装笼子里被提回来?”
狐子七其实也未必这么气恼,比起气恼,他的情绪其实还要复杂许多。
但此刻他必须演绎气恼,因为,气恼才能圆他的谎,才能更像一个痴心一片被误解的小狐狸。
明先雪看着狐子七的表情,也不知信了没有,却只是温柔笑着安抚:“那八尾造孽多,煞气重,自然受伤重些。似你这般身无恶业的小狐狸,不会吃大苦头的。”
狐子七却一脸不信:“那八尾聪明的很,一直杀人不用刀,也是身无恶业的。”
明先雪解释道:“她在乔松殿布设的秘阵被破解之后,恶行就已经被天地所知。在天道眼中,她已经成为了窃取国运、祸害人间的大恶之妖,降下的雷自然厉害些。”
狐子七默默无语,好一会儿才说:“但即便是我,也不是完全没犯过罪过的,那天雷劈我,我怎么都得掉一层皮!”
“我怎么舍得叫你受伤?”明先雪轻声笑道,“顶多吃一点小小的苦头。”
狐子七冷笑道:“多小的苦头?”
明先雪咳了咳,胸膛起伏,便以手覆在胸膛上,轻声道:“不会比我今日吃的苦头大。”
明先雪这西子捧心状,平日狐子七是喜欢看的,今日却是怜惜不起来。
狐子七只说:“你的苦头,是你自找的!”
“谁的不是呢?”明先雪眨了眨眼,虚弱而狡黠,清澈的动人。
狐子七看他神色,爱得心怦怦,恨得牙痒痒。
明先雪捂着心,轻声嗽起来。
狐子七叹了口气,便说:“给我看看伤。”
明先雪听了,轻轻解开衣襟,露出胸膛。
狐子七定睛一看,只见他的胸口隐约透出紫色,显然是蚀心蛊的残毒在作祟。
狐子七心中一紧,脸上却玩笑道:“哦,这就是你最近晚上和我玩,都不肯脱衣服的原因?原来是不想叫我担心,亏我还以为是你新发展的个人爱好呢。”
明先雪笑道:“也怕我自作多情,你不担心,我反伤心。”
狐子七也不说自己担心不担心,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戏谑,手指戳了戳胸口的紫斑,笑道:“这样按,疼么?”
他的语气轻松,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关切。
明先雪捕捉到这一丝似有若无、真假难辨的关切,却已如蜜糖醉心,只说:“不疼的。”
狐子七眯起眼睛,指尖突然寒光一闪,锋利的利爪显现,瞬息间在明先雪的胸口划了一道口子。紫斑被破损,明先雪忍不住吃疼嘶了一声。
狐子七笑问:“这还疼不疼?”
明先雪嘴唇发白,却笑道:“狐仙在为我引血疗伤。我虽疼,却也欢喜。”
狐子七翻身把明先雪压在榻上,手指成爪,按在他胸膛。
明先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夺了主动权,但他并没有反抗,而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狐子七摆布。
明先雪的心在狐子七的爪下急速跳动,如狐狸爪下脆弱的小兔子。
但他的眼神却是贪狼俟静。
他们一个进一个退,一个上一个下。
狐子七闷哼一声,手掌摁住明先雪流血的胸膛,面上的笑意天真又残忍:“我是故意弄疼你的。”
明先雪闷笑一声,扼住狐子七的腰往下一按:“我也是。”
就像是光着脚在地板行走,冷不防脚下一陷,踩中一根破土而出的长矛。
贯穿的痛感自下以上,瞬息颤栗狐子七全身。
狐子七却咬住了牙,忍住没露出受挫的样子来,保持动人的笑容,抓起枕巾绞住明先雪。
明先雪微笑着看他,原是病弱的神态,却有最具魄力的动作。
他们看着对方,停下了一切的言语,只有乱风般的喘息。
树摇叶落,风打窗棂。
这一刻,谁都说不清楚,到底谁是野兽,谁是猎物。
谁也不能分辨,到底是谁扼着缰绳,又是谁勒着脖子。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们都清楚齐家与太后之间的深厚关系。
然而,现在太后突然横死,明先雪成功上位,昔日太后的势力大多受到压制,唯独齐家依旧屹立不倒。
明先雪对这个齐厌梳是十分亲信,常常令他到莲华殿私下面见,又把钦天监、司天台及太常寺都交予他主理,加封太史令、太常寺卿。
也便是说,齐厌梳掌控天文观测、历法制定,以及宗庙祭祀,权势比其父在世时更显赫。
只不过,如论第一受宠信的,还轮不到他——
谁都知道,摄政王最亲近的人是从不上朝的胡大学士。
这狐子七在宫中地位颇为有趣。
谁都知道他是皇帝宠臣,如今却幽居在灵氛阁,做贴身侍奉摄政王的书童,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他依旧拿着“一品大学士”的官衔,却从不参政。
即便如此,也无人敢看轻他。
不仅如此,许多人还暗暗佩服他,只说:皇帝从前对美人从不留情,却从他开始破例。
更令人诧异的是,和尚般清心寡欲的摄政王,竟然也垂青于他。
这胡学士不会是狐狸托生的吧?
也有人跟齐厌梳探听口风:“据说胡学士有天人之姿,您居住在莲华殿,多次出入灵氛阁,是否也常见到那位胡学士呢?”
齐厌梳缓缓开口:“胡学士的风采,确实令人赞叹。我在莲华殿与灵氛阁之间往来,确实有过数面之缘。然而,胡学士行事低调,我们之间的交集也并不多。他更多的是侍奉在摄政王身侧,我则是忙于天文卜算之事。所以,虽有机会相见,却并未深交。”
说罢,齐厌梳很快又挑起别的话题,倒不给机会旁人多问。
旁人也不便继续打听。
齐厌梳嘴上说是忙于天文卜算的制定,实际上,他现在忙的是祭祀之事。
太后的突然“薨逝”掀起一场政治风暴,齐王的抄家之祸也几乎已成定局。这场风波不仅仅关乎一两个人的命运,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即将把一大堆王公贵族卷入其中,拔出萝卜带出泥,无人能够幸免。
齐王发动宫变被镇压,但他到底是宗室,明先雪走的是仁义之主路线,自然不会大肆株连。
因太后、齐王接连出事,朝堂大多识时务者都看得出来明先雪看着清静儒雅,实际上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因着皇帝不上朝,龙座依然悬空,太后崩逝,垂帘和凤椅也被撤去。
明先雪独自坐在龙座旁的一把软椅上,身着一袭白色缎袍,手缠朱色念珠,宛如一尊玉雕般静谧而尊贵,目光从容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信服他、或不信服他的人。
再有人不太信服他,也不敢高声语。
明先雪看着温温和和,未语先笑的,又是一个极俊秀的年轻人,却不知为何,老谋深算的臣子们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就如见深渊,难以自抑地生出如履薄冰之感。
散朝之后,明先雪端坐在高高的玉阶之上,目光深邃地看着群臣们渐行渐远,退出朝堂,如一尊不动的像。
却在一瞬间,他轻启薄唇:“齐太史,随我来。”
齐厌梳闻言,心中一动,转身走向明先雪。
两人一同踏上皇宫的游廊,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
明先雪神色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齐厌梳则暗自揣测着明先雪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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