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延枭继续说,“如果真是猜测得这样,只要瓦解了孙妙春和商祈顺的暗中合作,让她主动退出中迪项目。”
中迪铁路项目的整体投资很大,放眼整个华国也没几家企业吃得下。
没了孙氏集团的帮忙,商祈顺在短期内很难再找到新的企业充当合作门面。
至于同样拥有企业资质的商氏,三房早就稳居其中了。
商延枭说,“到时候,我们的赢面就会重新扩大。”
谢奇想了想,“可是三少,如果春董和商祈顺合作的原因就是为了上百万吨的钢材,一般企业项目也很难一次性吃下这些量吧?我们要怎么瓦解?”
更别说,这其中牵涉的金额巨大。
柏续蹙眉思考,没有接话。
孙妙春刚才就已经表明——和昼夜没有在中迪项目上合作的可能。
不过对方看重利益,只要利益能够等价置换,是有可能让她放弃中迪的项目,但要替她找到这么大的销路,不是一件容易事。
商延枭早就考虑到了这个层面,难得没了十足的把握,“章家那边或许有项目需要、能帮上忙,但这个量确实太大了。”
忽然间,柏续灵光一闪,“有了。”
商延枭投去视线,“什么?”
柏续挑眉,带着点坏心思,“有人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手握大权,最近过得有些太舒服了,我们身为他的盟友,不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商延枭反应过来,失笑,“那他怕是要睡不着了。”
柏续和商延枭在外吃了个饭,这才带着没能送出去的古董陶瓷回到了庄园。
时间还早,主屋的灯还亮堂着。
柏续的脚步停在门口。
他看向身旁的商延枭,又垂眸点了点对方手中的锦盒,“要不,你进去送还一下?我怕老爷子看见我们两人一块,又要‘生气’。”
商延枭看穿了恋人的小心思,单手揣盒,剩下的另外一只手直接牵稳,“小柏总,你是打算让我一个人挨批?”
柏续矢口否认,“没有啊。”
商延枭将他的手牵得更稳了,“东西是我们俩拿的,现在自然要一块送回来,你可别想溜。”
说着,就带着他一块进了屋。
小客厅的灯还亮着,电子大屏上播放着国际财经新闻,老爷子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轮椅上看得专注。
商老夫人陪在他的身边,闲来无事用毛线打起了围巾。
陪同在侧的佣人最先发现商延枭和柏续,低声提示,“老夫人,三少他们来了。”
商老夫人看了过去,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回来啦?吃过了吗?”
商延枭带着柏续走近,“在外面吃过了。”
商老爷子不太方便地用余光扫视,瞥见商延枭手里的熟悉锦盒后,发出闷闷一声。
“……”
商延枭连忙走近,“爷爷,下午是我和阿续做得不对,这古董只是带出去走个过场,已经给你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了,您看看?”
商老爷子眯了眯眼,口齿仍然有些含糊,“没、没出息。”
商延枭也不反驳,柏续在一旁憋着笑。
商老爷子行动不便,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尖锐,瞬间抓包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柏续,“你……”
他耷拉在轮椅上的右手小幅度动了动,指尖戳向了柏续。
——你,过来。
柏续看懂了商老爷子的示意,连忙装乖走近,“老爷子,我也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
再不敢了?
谁信你的漂亮话?
从来只有把好东西拿回家的,没见过还要把好东西往外顺的!
商老爷子没好气地哼哼,磕磕绊绊地数落商延枭,“软、耳、耳朵!”
商老夫人瞧见丈夫的小孩子气心性,忍不住替孙子说话,“行了,人家小两口不是把东西给你带回来了吗?”
“瞧你这小气劲,越活越抠搜。”
“这些古董平日里摆在房间里也没见你多看几眼,现在孩子们喜欢,拿出去用用怎么了?下午说了现在还说,也不嫌口渴。”
“……”
商老爷子张了张口,半句话都憋不出来。
柏续目睹了商老爷子老实巴交,顿时卸下乖巧面具,实在没忍住地笑出声。
商老爷子眼睛又腾地一睁。
商延枭怕他老人家觉得丢了面子、真要生气,连忙低声制止,“阿续?”
柏续一点儿都不怕,反倒讨巧地看向商老夫人,“奶奶,你看老爷子,刚才还说延枭是软耳朵,也不看看延枭是谁的亲孙子?”
商老夫人听出这话里的揶揄,瞥了一眼丈夫,跟着笑了起来。
商延枭暗中松了口气,笑着转移话题,“奶奶,怎么还给爷爷织起围巾了?”
“医生说,你爷爷脖子不能再受凉,每天都得戴着围巾保暖,我闲着没事给他织上一条。”
“不过好多年没捣鼓这些玩意儿,有些手生,以前下海经商的时候,你爷爷连毛衣都是我给织的。”
柏续乖乖说好话,“奶奶手巧,还得是老爷子有福气有眼光。”
商老爷子听见这话,眉眼才彻底松开,从喉中挤出一声满意。
商延枭和柏续又陪着老两口坐了一会儿,眼看着到了老夫妇要休息的点,这才离开主屋,携手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别墅走去。
柏续的手机响起震动,他随手点开列表消息。
商延枭随口问,“谁?”
“严逞,报备工作呢。”柏续如实回答,对这位新上任的助理还挺满意。
“严逞挺不错的,工作效率很优秀,而且年纪轻轻还挺有责任心。”
“……”
商延枭眸光微变,“责任心,你怎么看出来的?”
柏续说,“他和我说了,家里人生病,回国工作是为了方便照顾家人。”
商延枭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故意补充,“长得也一表人才,挺清秀的。”
“……”
这下子,轮到柏续变了眼色。
他忍不住停下步伐,扭头去看商延枭,“你们俩今天才见第一面吧?我倒是不知道三少还是个外貌协会。”
商延枭与他对视,“严逞上班才两天吧?那小柏总怎么连他家庭私事也知道了?”
两人就杵在原地对视了两秒,却又默契地笑出了声。
柏续反应过来,凑近打趣,“商延枭,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点醋都能吃?无聊。”
“你还说我?”商延枭单手圈住他的腰,将他揽在自己的怀中,“你刚没吃醋?”
柏续乐得轻哼一声,不承认,“我可没那么小气,三少,你以后别乱吃醋~”
商延枭看破不说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好的,小柏总。”
柏续坐在办公桌前, 头也不抬地出声,“请进。”
严逞推门而入,“柏总, 我们差不多该出发前往孙氏集团了,春董助理那边说,对方只能抽出半小时给我们。”
柏续合上笔, 无所谓地笑了声, “还挺难约, 合同以及项目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严逞颔首, “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分别和两家的项目负责人核对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
他走近, 将两份准备妥帖的文件夹递到了柏续的跟前, “您要再确认一遍吗?”
“不用,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柏续示意严逞将重要文件收好, 这两份项目合同并非签署就能生效,后续还是要经过双方盖章、走法律程序的。
他起身拿起外套, 绕过办公桌往外走,“对了, 哈桑先生那边联系过了吗?”
严逞紧紧跟随自家老板的步伐, 语气难得沾上了一丝迟疑,“联系过了,但哈桑先生说这一周都不得空。”
“……”
不得空?
这都已经三月中旬了,一拖再拖这是故意吊着他们呢。
如果这个项目迟迟没有确认合同, 中迪高层就不会着急催促?
“孙氏和哈桑先生那边也还没有正式签约。”严逞作出猜测, “他是不是想要逼两边再压一压利润空间?”
柏续进入电梯,重重按下了负二层的按键, “到底是逼我们让利,还是他自己想要从中谋利,谁知道呢?”
这种大型项目最不缺灰色地段的油水,何况哈桑占据了负责人这样的要紧位置,虽然他很难一手遮天,但私下扣点谋取私利绝非难事。
严逞眸底晃出一丝厌恶,“那怎么办?”
柏续挑眉,“就算中迪项目最终落入我们的手中,我也不可能让哈桑这种负责人得逞,谁规定我们就必须听出他的指令一步步做事?”
既然哈桑一拖再拖不给力,那他们就干脆越过对方,和中迪其他高层对接合作,无论如何,柏续都不会任由公司的项目利益被这种人拿捏!
至于谁去和中迪高层对接这事,他的心里已然有了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柏续和严逞准时抵达了孙氏集团,会客厅的门打开,孙妙春走了进来。
她看向沙发起身的柏续,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柏总,我记得我们上周才见过面?”
柏续同她握了握手,“是。”
孙妙春请他坐下,直白开口,“柏总,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中迪这个项目事关孙氏集团的利益,我不可能就此放弃退出。”
“而且,我们双方根本没有在这个项目合作的可能性。”
干脆利落的一番话,像是直接切断了柏续的所有可能。
孙妙春不喜欢浪费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交谈,“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柏总还是别白费口舌了。”
柏续完全不受影响地笑了笑,“春董不是给我预留了半个小时?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什么?”
“中迪这个项目没有合作的可能,不代表其他方面没有合作的可能。”
柏续看了一眼严逞,继续说,“上回带来的礼物春董不收,那不妨再看看这次的礼物?”
话落,严逞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春董,请过目。”
孙妙春瞥见两叠厚厚的文件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接过。
她打开一看,只匆匆几秒就变了眼色。
与此同时,柏续开诚布公,“帝京章家承接的盐邦国际机场项目、新国褚氏集团的‘丽人岛’项目,两者估算的符合国际审查标准的、各类型号的钢材数量——”
项目资料中有了明确的标注,还特意加粗展示到了孙妙春的面前。
“我想,应该符合春董的标准了?”
“……”
孙妙春不着痕迹地握紧了这两份项目资料,沉声看向柏续,“柏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董,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执意参与中迪项目是为了解决自家被迫生产过剩的钢材量,也知道你背后的合作方是商祈顺。”
“或许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商祈顺。”
“有他在,孙氏集团非但不占据中迪项目的大头,反而要因为明面上的合作身份,将来的承担更多的工程责任。”
商祈顺看似把出头的机会都让给了孙氏,实际上心机城府藏得比任何人都深。
项目一旦启动,如果中迪的工程款不能及时下拨,那需要垫付承担的人就是孙妙春以及孙氏集团。
“春董,何必自己担责风险责任,还要给其他人做嫁衣?”
“只要你停止和商祈顺的合作,退出中迪这个项目,那么你现在手上拿到的项目合同,你和贵集团就是直接的钢材供应商。”
“这两个项目上半年都会启动,只要你签字,对方第一批钢材款立刻到位,就算是远在新国的项目,走自家海运的成本也会比中迪低廉不少。”
柏续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孙妙春的内心却已然有了动摇。
她早就知道“中迪项目”所带来的压力和风险,但那是一次性解决自家大批量滞留钢材的最好办法。
铤而走险撑到第一期工程顺利结工,他们孙氏在国际工程上就算有了名气。
偏偏在这个即将签约的节骨眼上,柏续带来的合同又给了她实打实的利益。
不是工程承包方,只是钢材提供方,同样能出这么多钢材量,风险却降到了最低。
孙妙春还是不太相信会有这种白捡的好事,“柏总,这两家的项目你能做得了主?”
她提出顾虑,“万一我退出了中迪项目,章、褚两家又不认合作了怎么办?”
有了进一步的提问和神态上的迟疑,就代表内心已经动摇了。
柏续看破不说破,“春董,我自有我的人脉和方式,做生意不就讲究个你来我往?”
章家的合同靠得是三房和章家数十年如一日的交情;至于新国褚氏,自然看得是他们和褚亚特的盟友关系。
这两者,他们都全然信任,绝对做不出任何违约的事。
“……”
孙妙春没接话,视线又一次停留在了合同上。
柏续不急着她答应,而是继续攻心,“春董,我记得你刚来帝京的时候看得挺清楚的,那现在呢?”
孙妙春眸光微凝,“柏总,有话不妨直说。”
柏续反问,“你猜猜,现在商家到底是丑闻缠身、又是谁在集团吃香?”
一年前的孙妙春初来乍到,尚且知道宴请商氏三房,怎么一年后反倒要和大房的商祈顺合作了?
“谁是在利用?谁又是在真心求合作?在挑选合作对象这件事上,我信春董的眼光。”
“……”
孙妙春没有立刻答复,心里的天平却有了偏移,“我需要时间考虑。”
在孙妙春看来,人情关系并不可靠,只有利益才是绝对的!
无论如何,她至少得去核实一下这两份合同的真实性,以及这两份合同背后所带来的利益,到底值不值得替换中迪的项目。
“当然。”柏续应得爽快,却又暗中施压,“只是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春董,给个期限。”
孙妙春对上他的双眸,意有所指,“下周一。”
柏续听懂了她给予的暗示,“明白了,那我就不多加打扰了,告辞。”
柏续一离开孙氏总部,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置顶的号码。
不过三声等待,电话那头就立刻接通了,“喂,阿续。”
柏续听见商延枭的声音,眉心微舒,“我已经和孙妙春谈完了,你呢?”
商延枭回答,“在去机场的路上。”
柏续给出时间,“下周一,我听孙妙春的意思,哈桑应该是约了下周一和他们签署合同,我们这边得抓紧,具体的合同以及项目资料,谢奇那边都有了。”
商延枭察觉出他语气里的那点紧绷,温声安抚,“放心,资料已经拿到手了,我会赶在周一前拿下这个项目,小柏总,你要相信我?”
“商延枭。”柏续低低地喊了一声恋人的全名,给予了百分百的信任,“我等你回来庆功。”
商延枭听见这话,故意提醒上了一句,“嗯,这两天抽空再去金店瞧瞧,我听说现在金价还在涨?”
柏续内心的那点紧迫感消散全无,“知道了,瞧你这点出息,怎么整天还惦记着我的小金豆呢?”
“小柏总给的,当然是最好的。”
商延枭同步释出笑意,“我快到机场了,待会儿再联系?”
“好。”
柏续挂断电话,才注意边上的严逞刻意撇开的视线,对方显然是听到了他和商延枭聊天内容,这会儿不好意思往他这边看。
“……”
柏续收了收嘴角的弧度,闷咳,“严逞,你帮我去查查,下周一哈桑和商祈顺是不是要见面?见面地点在哪里。”
严逞大概猜到了柏续的想法,无条件应下,“好的,柏总。”
棕榈亚岛是帝京最富异国风情的高档酒店之一,每间包厢的最低消费就得要五位数起步,前来就餐的客人非富即贵。
哪怕如此,也还要提前预约。
顶层包厢内,四名侍者将餐食一次性上齐,“商先生你好,这边的餐点都已经上齐,预祝你们用餐愉快。”
“稍等。”
商祈顺看向正对面的黑胡子男人,微笑示意,“我记得他们家有限定版的Bollinger007?哈桑先生,给您开一瓶?”
哈桑还算懂酒,没拒绝,“商总破费了。”
商祈顺微微一笑,示意侍者去开,“就当是提前预祝我们双方合作愉快。”
包厢门轻巧关上。
哈桑见没了外人,故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茬,“商总,其实我原先目标合作方不是你和孙氏集团,这段时间一直吊着昼夜投资和柏总,我也是于心不忍啊。”
说这话时里,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愧疚,反倒隐隐显露算计。
哈桑看向商祈顺,话里有话,“之所以决定和你们合作,你应该明白是为什么。”
商祈顺了然,“哈桑先生,你放心,只要合作协议签订,你私人的那一个点,我会按时打到你指定的账户上。”
哈桑爽朗一笑,很满意商祈顺的回答,“商总是个爽快人,不过我想不明白——”
“同样都是商家,你怎么还要避开自家人,让孙女士出面代替合作?”
“……”
商祈顺想起之前种种不愉快,眼色微变。
还没等他寻好理由,侍者带着香槟就走了回来,香槟插在满是冰块的金色酒桶中,隐约冒着寒气。
“商总,要现在打开吗?”
“开吧。”
酒液丝滑流入高脚杯中。
商祈顺率先举杯,“哈桑先生,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哈桑举杯相碰,“好说。”
两人自以为胜券在握地饮了酒,哈桑的注意力这才微微转移,“孙女士怎么还没来?”
商祈顺也觉得奇怪,这都已经六点过一刻了。
“稍等,我给她的助理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包厢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应该是春董到了,请进!”商祈顺想当然地表态,不仅如此,他还装得礼貌地起身相迎。
包厢门打开。
商祈顺对上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步伐骤然一顿,他收起藏在镜片下的虚假笑意,反而露出一丝敌意的警惕。
“柏续?你来做什么?”
“哟,这不是巧了吗?”
柏续假装意外,说出早就编好的借口。
“延枭说这家餐厅好吃,我带我朋友来尝尝,听餐厅经理说还有其他商家宾客也在这里,所以好奇来看看,没想到是大少爷?”
“……”
一派胡言!
商祈顺哪里会信,“是吗?”
柏续故意忽略了他的提问,将目光投向了位置上的哈桑,“哈桑先生,许久不见,我是昼夜投资的柏续。”
“这段时间我让助理多次邀约,但哈桑先生的行程好像安排得很满?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还能遇见。”
哈桑眼露一丝尴尬,“柏总。”
商祈顺洞察一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柏续,“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刻意试探?”
对方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他和孙妙春的合作已经被知晓了,但无所谓——
因为这份项目最终胜利是属于他的!
想到这点,商祈顺久违地有了点畅快,“柏续,中迪项目已经尘埃落定,请你离开,别打扰我和哈桑先生用餐。”
“尘埃落定?”
柏续饶有深意地回味着这个词汇,笑了声。
他的视线慢悠悠往已经开瓶的香槟打了个圈,“两位,中场开香槟,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商祈顺察觉到这话里的深意, 心弦当即紧绷,“你什么意思?”
柏续敲了敲冰镇的香槟桶,像是一击警钟, “我什么意思,大少爷还能听不明白吗?这都几点了,就你和哈桑先生吃饭啊?”
商祈顺面色微变,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 桌上沉寂已久的手机响起了震动。
柏续瞥见了来电显示的“春董”字眼, “不接吗?”
商祈顺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了,只好屏住呼吸接通了孙妙春的来电,“喂, 春董, 你人到了吗?需不需要我派餐厅侍者去接你?”
抢先的开场白里,暗含一丝不镇定的急促。
电话那头的孙妙春听见这话, 将自己慎重做出的决定说出,“商总, 很抱歉,我已经决定要退出中迪这个项目。”
听似简单的一句话, 却让商祈顺平静的面色有了裂痕, 他早就猜到了让孙妙春动摇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剐向边上的柏续。
柏续接受到他敌意的目光,没有半点畏惧。
商祈顺咬牙质问,“春董, 为了促成孙氏集团和中迪的合作, 我前前后后花了多少功夫?你到这个节骨眼上才放我鸽子,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
要是换了其他人, 或许还会有点愧疚之心。
只可惜,电话那头的孙妙春早就是生意商场的老手了,从头到尾看重的只有利益,这点所谓的“底线”并不能将她束缚。
“商总,做生意太厚道是会吃亏的。”
孙妙春轻松反驳了商祈顺,“何况,我们俩的合作到底是谁躲在背后占尽了好处?你这个打着算盘的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商祈顺还想要做最后的“挽留”,他看向边上越来越显得憎恶的柏续,只好对着电话那头的孙妙春退让。
“春董,柏续和商延枭给了你什么好处?我这边也可以更改和你的合作分成!”
“……”
柏续眸底晃过一丝微光,像是早就猜到了商祈顺的这招。
对方布局已久,自以为胜券在握,眼下面对着一盘临时被打乱的棋局,哪怕再冷静、再睿智也容易被激怒到自乱阵脚。
孙妙春同样听出了商祈顺的心浮气躁,婉拒,“商总,但凡你早一天和我说改合作条件,我都会再犹豫一下,可惜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
自然是因为柏续早早让褚氏、章氏两家集团和她签署了正式合同,比起和商祈顺的口头应承和没有多少法律效应的意向合约——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孙妙春没必要和商祈顺说得那么细致,无情挂断了电话。
——滴!
电话的挂断应震在商祈顺的耳膜。
商祈顺用力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折射出眸底的凶光,“你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坏我好事。”
柏续偏偏还在气他,“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哈桑看出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敌意,却不知道这通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满脸疑惑地询问,“商总,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孙女士有事来不了了。”
商祈顺用尽全部自制力才稳住打人的冲动,看回哈桑,“哈桑先生很抱歉,春董那边的出了点问题。”
“你再给我三四天时间,周五之前,我一定替你物色好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
哈桑听见这话,顿时蹙眉不乐意,“周五?商总,合作上的事情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我可等不到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