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迪总部派他来华国寻找合作方,原本是要在四个月内签署正式合作,为了某些见不得光的原因,他已经推迟了将近一个月了!
上周总部领导还特意打来的视频会议,要求他在本月二十号之前、也就是周三前必须搞定合作!
他哪里还能再等到周五?
“……”
要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想要两头通吃、想要暗中多拿油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双方的签约时间!
要是他们早早签署正式合约,今天哪里还会有柏续他们的事?
商祈顺憋了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又不想就此放弃就快到手的合作,“哈桑先生,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比孙氏更合适的、更具有资质的企业合作方!”
哈桑转动眼珠子考虑了一会儿,刚想要勉为其难地点头,就听见柏续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声——
“可惜啊,晚了。”
“……”
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在了柏续的脸上。
柏续无惧无畏地迎着两人的审视,“哈桑先生,由于你的日程安排实在太过忙碌,一直抽不出时间和我们公司对接合作事项。”
“我的恋人、也是我事业上的合伙人特意飞了一趟你们的总部,找到了你的直系上属德鲁纳先生。”
“我想,不出意外的话,这周五你就应该能看见贵集团和我们的合作公告了。”
哈桑猛地一惊,“柏总!你们怎么能直接越过我?太不尊重人了!”
“尊重?哈桑先生故意拖着我们,从年前拖到了年底,又从年初拖到了现在,就配得上一句尊重了吗 !”
柏续掷地有声地反问,冷色提醒,“哈桑先生,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你以往偷拿的项目油水、私下扣点别被你们总部调查出来。”
“要不然,丢得可不是这个项目负责权,而是铁饭碗了!”
哈桑像是被人戳破了隐密,脸色迅速涨红,“你……”
从未有过的心慌让他坐立难安,哪里还有胃口继续留在这里吃饭?
“商总,我先走一步!”哈桑撂下这句明显带着怒气的话,快速走出了包厢。
商祈顺自知此局已败,没了再往外追的念头。
柏续无视了他冷冰冰的注视,只是招来一旁的侍者,“你好,我觉得这支香槟不错,麻烦单独替我包装一支,我要带回去——”
他看向已然僵持在原地的商祈顺,是玩味更是嘲讽,“庆~功~”
侍者瞧出气氛的不对劲,连忙应下退场。
商祈顺眼里闪烁着寒光,“你们就要非要和我作对?这个项目原本就该属于我!”
“作对?”
柏续嘴角虚假的弧度一收,眉眼间是冷傲、是不屑、更是厌恶。
“商祈顺,你还有脸问出这句话?那起车祸到底是谁的手笔,你心知肚明!”
对方害死了三房夫妇,害得商确言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要面临终生残疾,害得商延枭不得不背负那么多本该不属于他的痛苦!
现在却好意思问:为什么要和他作对?
“明明是加害者,现如今还要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你不觉得自己的嘴脸很可笑吗?!”
“没有证据的事儿,你们再怎么想也都只是没有意义的脑补。”
商祈顺仍然不承认车祸是他的作为,只是劝告柏续,“再怎么争也是我们商家内部的事儿,你一个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妙。”
柏续无所谓地反驳,“你把我当外人,我也没有把你当自己人。”
他早已经和商延枭同一阵线,早也没了从商氏斗争中抽身的可能性,既然如此,他愿意陪着恋人战到最后!
想到这儿,柏续一字一句地宣告,“商祈顺,人做错了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以后的你还会失去更多,慢慢受着吧。”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自带弹力的包厢门合上,隔绝了商祈顺仇视到快要杀人的目光。
商祈顺看着桌上才喝了三分之一的香槟,猛地挥手将其打翻在地,冰镇酒桶连着香槟在地面砸得四分五裂。
商祈顺深呼吸了两口气,阴恻恻地挤出一个决定——
好啊,都是你们逼我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顾任何情面了。
商延枭十一点的飞机才落地,等回到庄园别墅时,已经过零点了。
他轻手轻脚地提着行李箱进屋,忽地就听见楼梯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抬头一看,才发现柏续就趴在二楼走廊栏杆上。
两人笑眼相对,商延枭不由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怎么还没休息?”
“等你回来啊。”
柏续的视线从商延枭的脸上往下扫去,伸手抓住他的领带往前一拽,“三少,表现不错,辛苦了。”
说着,他就吻了上去。
商延枭单手扣住恋人的后脑勺,与他交换了一个短暂却深情的吻,“小柏总这样犒劳,再辛苦也都能抵消了。”
柏续看见他眼睛里浅浅的红血丝,“累了吧?怎么不多待两天再回来?”
商延枭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柏续往主卧走,“事情搞定了也没必要多待,不然我总担心商祈顺会因为合作泡汤、又要暗中动手脚。”
主卧门关上。
柏续将傍晚发生在餐厅的事简略和商延枭说了一遍,“延枭,你是没看到哈桑和商祈顺当下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商延枭无奈,“你怎么那么大胆子?还敢一个人跑去‘挑衅’他们两个?”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
柏续凑近商延枭,勾住他的臂膀,“只有我让别人吃瘪的份,旁人别想在我这里赢上一分一毫,再说了——”
柏续伸了伸自己的拳头,“我也不是吃素的。”
商延枭轻而易举用掌心裹住了他的拳头,拉进吻了吻,“小柏总,厉害。”
柏续被他逗得一笑,“你先去洗个澡?我特意带回来了一支香槟,我们今晚小酌一杯?”
“好。”
商延枭从浴室再出来时,柏续已经将冰镇的香槟开瓶备好了,不仅如此,他手里还揣着一个熟悉的玻璃小瓶。
柏续冲着恋人晃了晃小瓶,里面的小金豆唰唰作响。
商延枭连忙走近,“买好了?”
“当然,我这人说话算话。”
柏续将小金豆倒在商延枭的手里,忍不住笑,“你说你,变着法地从我这边讨要金豆、搜集那么多是要干嘛?”
商延枭眸光微晃,只说,“我以后自然有用处。”
柏续心有所感,哼哼两声,“好吧,喝酒吧?”
他主动将床头柜上的一杯香槟递给商延枭,煞有其事地说,“庆祝我们昼夜投资拿下中迪项目,你这位员工干得不错、立大功了。”
商延枭配合一碰,“多谢小柏总栽培。”
“客气。”
两人一来一回地开着玩笑,商延枭随口问,“其他员工安排团建聚餐了吗?”
柏续回答,“我是那么小气的老板吗?放心,已经让严逞定好这周五的庆功宴了,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好。”
“对了,确言说下周六是你的生日?去年因为意外就没好好过了,今年要热闹一下吗?”
商延枭一时没有想法,“这才周二零点,等到下周再说?”
柏续眉梢微挑,“也行。”
商延枭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这酒不错。”
柏续问,“还要吗?”
商延枭没有急着再来一杯,而是顺势坐在床边,将恋人拉到自己的腿上抱好,“阿续。”
温热的掌心隔着睡衣抚摸着后背,带来异样的酥麻。
柏续呼吸微凝,连带着手中的酒杯都倾斜了角度,冰凉的酒液倒出,激得人心一颤。
他下意识地哼了声,“嗯?”
商延枭蹭了蹭眼前人的鼻尖,“我们换个喝法。”
转眼就到了周五。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敲响,得到示意的严逞走了进来。
“柏总,中迪的官网已经发布了正式的合作公告,相关的附属文件也已经在走法律程序了,下周一就能全部确认完成。”
“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做的。”
严逞又想起一事,附带说明,“对了,我刚还在中迪的官网上看到一起公告,说是对接部部长哈桑严重涉嫌职务侵占,已经革职接受调查了。”
柏续闻言并不意外,“作茧自缚,没什么好同情的,对了,通知下去,让大家提早半小时下班、去餐厅庆功。”
“好的。”
严逞应下,追问,“柏总,商总和谢助他们会来吗?我给你们预留了一个单独的小包间。”
柏续点了点头,“我和他们说过了,当然会去,你把具体地址发给谢奇就行。”
话音刚落,柏续的手机就响起了震动,是商延枭打来的电话。
严逞特别有眼力劲地退下,“柏总,那我先出去了。”
柏续颔首,笑着接通电话,“喂,怎么了?我刚准备……”
“阿续!”
商延枭少有地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急切和严肃。
柏续听出了端倪,笑意凝固,“怎么了?”
商延枭长话短说,“奶奶让人打电话给我,说爷爷失踪了!”
两人快步入内,此刻, 不安和焦灼的气氛笼罩着偌大的主屋。
商老夫人瞧见他们两人的身影,立刻急得起身,“延枭, 你们总算回来了!”
“奶奶, 你先别着急。”
商延枭快步走近搀扶, 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商可舒, “小姑,到底怎么回事?”
向来淡定的商可舒这会儿也染上了紧张,尽量挑重点讲, “人是在医院不见的, 已经在调查监控了。”
商老爷子除了医护团队上门治疗外,每半个月还要去医院接受复查, 哪怕效果甚微、复健状况不理想,商家众人都没有放弃做这件事。
以往每次出门复查, 大家都会轮流抽出时间陪同,偏偏这次是赶巧了——
二房一家去了外省参加婚礼, 商确言也为了新型定制假肢的更换去了海市, 至于商延枭和柏续,今天原定是留空去参加中迪项目的庆功宴。
商老夫人眼泪婆娑,“都怪我,好端端的去庙里上什么香、拜什么佛!我就应该陪在他身边。”
商可舒赶紧安抚, “妈, 这不关你的事,你上了年纪, 这些事本来就不该你操心。”
陪在边上的商可意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整个人的疲惫肉眼可见,“是啊,要怪也是怪我们。”
商老夫人到了晚年,平日里只剩了就这点烧香念佛的爱好,这回还是商老爷子不放心,强烈比划着要求两姐妹陪同妻子前往。
“老爷子也不是第一回去医院复查了,加上也有管家陪着,我们这才没多想。”
结果母女三人照常回到家,发现商老爷子居然还没回来,拨通了新任管家的电话,结果就听见对方慌里慌张地说——
“老爷子失踪了!在医院里被人带走了!”
“……”
不是老爷子自己操控着轮椅离开的,而是被人带走的?
柏续眉心紧紧凝着,“能够清楚地知道我们家里每个人的日程安排,或者说,知道老爷子今天身边没有跟着自家人……”
商延枭反应过来,“阿续,你是说熟人作案?”
话音刚落,几乎都是把目光落在了商可意的脸上。
“……”
商可意对上他们如出一辙的锐利视线,浑身一震,“你们看我做什么?”
商可舒回过神,近步补充,“大姐,两个孩子不是在怀疑你,但是祈顺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我好像已经很久没在家里看见过他了?”
商可意意识到三人的猜忌,第一时间将目光对准了商老夫人,“妈,祈顺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他因为年前那些事情失了面子,所以才不愿意回家、一直住在外面。”
“我、我昨天才和他打过电话,他忙得很,他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话虽如此,但商可意的内心充斥着不确定。
自从上回母子两人关起门来把话说透后,她就觉得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
商老夫人胸口堵着一团化不开的郁气,内心也不愿意相信商祈顺做出了这种事,“可意,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好、好,我马上就打!”
商可意哽咽了一声,连忙摸出自己的手机。
还没等她拨通商祈顺的手机号,大门口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新任管家带着警方走了进来,他对上老夫人的目光,愧疚难当地当众跪地。
“老夫人,是我失职了,是我对不住你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老爷子的治疗是封闭式的,每次都要四十五分钟左右。
新任管家原本一直在走廊外守着,结果临近结束,一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突然走近给他递了一张纸——
还说病患商鸿的治疗费不够了,需要立刻去补缴。
管家原本还有些疑惑,总觉得商家给老爷子的治疗账户上不可能会缺钱,但对方演得太逼真、给他的缴费单子也太逼真。
他略微犹豫后就信以为真,拿着对方给的单子就急匆匆地下了楼,结果到了缴费窗口才发现是伪造的。
意识到不对劲的他连忙上楼,结果那名实习护士却说老爷子刚刚就被接走了!
管家独自寻遍了医院无果,这才不得不说出实情。
“……”
前脚有人伪装成医生把管家支开,后脚就有人把老爷子带走了?
这一环扣这一环的!
根本精心设计的一场局!
柏续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但还是保持着绝对的理智,“道歉认错的话留在人找到后再说!调出医院监控了吗?老爷子到底是被谁带走的?”
警方点头,“你们来认认。”
按理说,失踪二十四小时后才可以报警,但眼下基本断定是商老爷子在缺乏行动能力的情况下、被人为带走,有可能会遭受到侵害。
说着,警方就将医院调出来的监控视频播放出来,递交给众人确认。
只是一眼,商老夫人就觉得眼冒金星,“是、是孙传!”
“孙总管?”
商可舒和商可意也反应过来,后者更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商延枭脸上浮动冷意,“这人是我们家以前的管家,后来因为犯了事,所以在年前被我们辞退了。”
警方点了点头,“那就说得通了——”
“我问过护士,她也说是之前见到过的熟人,而且老先生当下没有表现出强烈的肢体挣扎。”
商可意说,“老爷子住院的时候,孙总管陪护过,对医护人员来说可能确实是脸熟。”
“如果对方在年前犯事被你们家属辞退,不排除存在报复心理。”
“……”
商老夫人听见这话,双腿一软。
“妈!”
“奶奶!”
商可舒和柏续眼疾手快,一前一后地将她搀住。
商延枭眉头紧锁,看向警方,“能不能立刻调取医院附近的监控?”
警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来之前就已经让同事在调取监控了,我再联系一下。”
商老夫人瘫坐在沙发上,越发急得喘不上气。
她看向眼前的柏续,心里又气又懊悔,“小续啊,我当日就应该听你们两人的,就不应该再给孙传机会!”
当日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商老夫人只是将孙传辞退赶出了商家,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给他留足的面子。
只说老管家到了岁数,该去国外和儿孙团聚、享享清福了。
结果没想到,好心竟成了错!对方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私自将商老爷子带走!
如果真像警方猜测得那样,孙传怀恨在心、对老爷子做出不利的事情,那该怎么办?
“奶奶,你别先着急。”
柏续尽可能地安抚着商老夫人,“爷爷行动不便,只能是坐着轮椅被带走的,而且孙传同样上了年纪,目标很好找的。”
“柏续说得对,如果只是靠人力推着轮椅走,他们根本走不了多远。”
“哪怕是坐了车离开了,现在医院附近、每条路上的监控那么发达,警方一定能找到。”
“对,孙传上次不是说了,他儿子、孙子在国外亏了一大笔钱,或许他带走老爷子只是想要换钱?”
当着商老夫人的面,柏续只能往好处说,“如果他打来电话要钱,我们给他就是了。”
商老夫人攥紧手中的佛珠,“好,钱不重要,要多少都给。”
滋滋滋。
商延枭的手机传来震动,是商确言打来的电话,他当着众人的面接通。
“喂,确言。”
商确言在电话里的语气同样发沉,“哥,我刚下飞机就看见你们发来的消息了!现在情况怎么样?爷爷找到了没有?”
商延枭简略说明了一下情况,“……现在只能让警方尽快介入调查。”
商确言却说,“哥!不用等警方,我有办法找到爷爷的下落。”
商延枭吃惊,“你有办法?”
柏续听见恋人的这声惊讶,立刻起身,“怎么了?”
商延枭看了他一眼,当机立断地打开了手机扩音,“你说。”
商确言如是说,“自从爷爷坐上轮椅后,我就担心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元旦放假那会儿,我让人在他常戴的那块腕表内部安装了微型定位器。”
“爷爷知道这事,而且我特意叮嘱过他,只要他那块腕表不离身,我随时能让人查到他的定位。”
商老夫人也听见了这话,连忙表示,“戴着呢戴着呢!怪不得老爷子一直舍不得摘!”
商确言不浪费一点儿时间,“等我一下,我马上让人去查。”
“好。”
商延枭干脆应下,挂断电话。
柏续暗中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微松:
不愧是原书中越到后期越能站稳脚跟的男主,商确言的这番预判布局还真是派上了大用处!
不到三分钟,商确言就给商延枭发来了微信,“哥,这是腕表定位器现在的具体位置。”
“我看了一下,离我现在机场方向很近,我直接开车过去找找,你们和警方确认后也来。”
商延枭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确言,到了也不要轻举妄动,随时保持联系。”
“好。”
兄弟两人简单确认了情况,商延枭第一时间去找了门口警方。
柏续留在原地,想了想,“奶奶,小姑,你们留在家里等着消息,我和延枭还有警方一起过去!”
商老夫人欲言又止,“我……”
商可舒当机立断,“妈,这回就听柏续他们的,我和大姐陪你安心在家等消息。”
商老夫人泛着无穷无尽的心慌,但还是怕自己给孩子们添乱,“好。”
龙兴区西郊。
天空中时不时有硕大的飞机掠过,发出震动耳膜的巨响。
这里是离帝京龙兴机场最近的乡下村,原先因为机场的规划建设,这片区域的居民都已经搬离了,后来因为机场规划有变,这片地就重新腾了出来。
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一些外地农民工、北漂、流浪汉的聚集地,但居住的环境很差劲。
地面上的污水发出巨臭,堆成山的垃圾场里时不时有老鼠蹿过,每只都养得硕大。
孙传提着一瓶新买来的劣质白酒走到了巷子末尾,在确认了没有任何人跟随后,他才拉开已经劣迹斑斑的铁门走了进去。
昏暗而狭小的房屋内,什么都是残缺而破旧的。
商老爷子稳坐在轮椅上,直勾勾地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他无法开口说出完整的话,所以只用沉默和眼神表态。
多年的主仆情分,让孙传轻易就明白了商老爷子此刻的情绪。
是愤怒,是轻蔑,更是看走眼的失望。
孙传坐在咯吱作响的木椅上,企图将自己说得可怜,“老爷子,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他拿出唯二算得上干净的饭碗,将兑了水的劣质白酒倒了进去,“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这辈子早早就有花不完的钱,有一群还算得上孝顺优秀的儿孙,和老夫人的感情也几十年如一日,看得真让人眼红,可我就不一样了——”
“老婆死得早,儿子不孝顺、儿媳也厌恶我,连着大学毕业的孙子也是个不争气的。”
这么多年,父子两人将他攒下的养老钱赔了个精光!
他们知道孙传被商家赶出去后,不但没有半分为人子孙的担心,反而还指责他到老了还不省心,甚至还在一气之下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商老爷子听着眼前人的卖惨,努力丢出两字,“你!该!”
哪怕命运有诸多不公,但这又不是他商鸿造成的!
相方的,虽然两人是以雇主和管家的身份相处,但商老爷子在出事前早就将对方当成了亲兄弟看待!
为了这层缘故,就连商家众人对这位老管家都颇为尊重!
孙传听见这话,像是蓦然受了刺激,“商鸿!你明知道你出事的原因不在我,都是吴畏那狗东西惹出来的!”
“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你的性命!可是你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老夫人和你那孙子无情将我赶走!”
“要不是因为这样,我儿子又怎么可能不和我联系?那我也不用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他现在过着的日子,简直连狗都不如!
“……”
商老爷子气得喉咙都发痒了,干脆不给他眼色。
孙传眼见到自己被无视,气不打一处来,“商鸿,你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硬气给谁看!”
经过这番时间的精神折磨,孙传的性情早就不如往常稳定了。
他将碗里的白酒一饮而尽,噔得一下从木椅上站了起来,故意将属于商老爷子的那杯酒倒在了对方的头上。
“……”
商老爷子很少受过这样的恶意对待,脸色猛地发青,“你……”
孙传瞧见他的脸色,这才觉得无比畅快,“说不出话了吧?你是不是还指望着你那几个宝贝孙子来救你呢?我告诉你,省省吧!”
“我孙传没养出什么好儿子、好孙子,你商鸿不见得就比我好!”
——滋啦!
身后铁门恰时响起了刺耳的拉拽声。
孙传转过身,而商老爷子的目光也循声望去。
逆着昏暗的光线,一道熟悉的身影踏了进来,来人绅士优雅的装扮和这破旧逼仄的小屋格格不入。
商老爷子对上他居高临下的视线,瞳孔微颤。
商祈顺慢悠悠地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喊了声,“爷爷。”
他的身影融在大部分的阴影里,唯有脸上映着劣质灯泡上的一丝黄光。
往日看着儒雅而温和的笑容,此刻却有些说不出的渗人!
孙传转身对上商祈顺的脸, 那点情绪顷刻消散干净,“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