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录入:08-09

听到这里,黎帛哪怕已经心急如焚,最后却也还是老老实实,满脸担忧地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思光!”
而就在房间门合拢的那一瞬间,杨思光听见了门外那个男人,对他发出了一声沙哑的低语。
“我会一直守在这里,思光,你别怕。”
杨思光一时失语,乔姨却在黑暗中,很轻地冷哼了一声。
进了房间,紧锁房门。
乔姨递给杨思光的第一样东西,是一杯酒。
在乔伊的吩咐下,杨思光仰头喝了,喝完之后,胃里就像是吞了一团裹着匕首的火。酒液就像是一团火滚进他的肺腑间,可偏不让人感觉暖和,反而越喝越冷。
喝了那一口杨思光便感觉不太舒服,但一杯尽了,乔姨又给他倒了一大杯。
“乔姨,我……”
眼看着杨思光面色迟疑,乔姨没好气地解释起来。
“酒能壮胆,也能乱心……别怕喝醉,这就是为了让你的神魂变得不稳。这样的话,对于镜仙来说,你也就……格外好吃一些。”
乔姨许是看出了杨思光隐约的抗拒,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引君入瓮,诱饵总得给够不是么?”
她补充道。
就这样,杨思光被乔姨又接连灌了好几杯不知道放了什么材料的高度白酒,口腔中溢满了难以形容的腥香味,吐息间却能嗅到胸臆间不断涌起的血腥气。
他被那股味道蒸得头脑一片空白,眼前更是天旋地转,就连周围的景象和符咒都微微扭曲了起来……甚至,那些符文看上去,都在不停蠕动。
杨思光完全是凭借着惊人的自制力,才在乔姨面前勉强维持住了最后一点清明,他摇摇晃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姨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然后抬起手,将第二件东西递到了他的手上。
杨思光盯着掌心里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一枚小小的桃木剑。
桃木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岁了,形状倒是拙朴可爱,但剑身却透着一股暗沉沉的黝黑色泽。
隐约间还能嗅到剑尖上透出来的些许怪异腥臭气息。
“我之前说过,我会给你准备一把剑。”
乔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
杨思光不得不确定了好几次,这就是乔姨为他准备的“屠魔剑”……跟玩具一样,或者说,跟民间长辈挂在孩童脖颈间作为护身符的小玩意儿一模一样。
砰然而起的不敢置信,多少冲淡了些许醉意带来的晕眩。
“可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伤得了镜仙……”
乔姨只是自顾自地抬起手,将那系了红绳的桃木剑挂在了杨思光的脖颈间。
“你放心,乔姨真的不至于要害你——你现在嫌弃它小,没铜钱剑那么威风,等你到了那边就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了——”
说罢,那枚小小的桃木剑已经挂在了杨思光的颈间,剑尖刚好垂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乔姨往后退了两步,沉沉的目光再次扫过了青年的脸。
撤下了酒杯之后,杨思光已经快要站立不稳了,脸色在酒气中,反而化作了死一般的惨白。
“呼……”
最后乔姨垂眸敛目,在杨思光的腕间,系上了一根红绳。
“……离魂之后,很容易忘记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了,尤其是到了那边错综复杂又有恶鬼觊觎,杨伢子耶,这算是乔姨给你准备的最后一道保命的退路。”
红绳系在腕间,杨思光隐隐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不自觉的晃了晃手腕,却刚好拉动红绳,连带着院落外的无数根红绳也齐齐颤动起来。
一阵细密的铃声如同潮水般涌入杨思光的耳畔,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而乔姨站在他面前,恍若未觉。
一切准备妥当后,乔姨和杨思光都陷入了沉默。
杨思光被乔姨盯得有些许不自在,在考虑到即将到来的老镜仙,心中愈发忐忑。
“乔姨,接下来做什么?”
他问道。
乔姨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房间中的那口大水缸示意道:“到那里去,低头……你看到了什么?”
杨思光迷惑地看向了水缸。
这里光线极为昏暗几乎全凭墙角几根蜡烛采光,缸中盛放的水自然没有什么放光,看上去只有一团无波死寂的漆黑。
杨思光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
“我……我没看到东西。”
“唔,是啊,本来你就不可能看到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姨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女人叹息着在他耳畔回答道。
下一秒,乔姨抬起手一把按在了杨思光的背上——
“咕噜……”
杨思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被按进了那冰冷彻骨的水缸之中。
冰水倏然涌入了杨思光的口鼻,瞬间切断了他的呼吸。
【乔姨?!】
他完全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但这种反应只是让他不断吞进更多的黑水。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挣扎,扑腾起来,然而之前的烈酒早已让他失去了力气,而乔伊按在他背后的那只手掌更是坚如磐石怎么都无法挣脱。
霎那间杨思光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朝着水缸深处沉了下去,力气和体温同时从脆弱的皮囊中不断沁出,连带着他的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
就在杨思光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溺死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喊叫。
“思光?!”
“思光你怎么了?!”
紧接着,有人从身后一把搂住了他,将他直接拽里了那片仿佛无尽的黑暗水底。
杨思光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伏趴在黎帛的怀里,泪眼朦胧间仿佛看到了一道黑影,从房间里慢慢走了出去。
他想开口喊住她,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另外一阵呛咳。
一直到他的呼吸终于彻底的平复,杨思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乔姨会忽然对他下手,甚至差点把他淹死?
乔姨不是……不是一直在帮他的吗?
杨思光周身冰冷,恐惧和不适感让他一直无法停下身体深处的寒颤。
他完全无法进行思考,也无法动弹。
只能模模糊糊地听着黎帛的讲述,在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立刻冲进了房间。
“……然后我就看到乔姨竟然在把往水缸里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看上去好像快死了,而等我冲过去救下你的时候,乔姨也离开了房间。我觉得……她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
不仅仅是杨思光,黎帛现在看上去也备受惊吓。
他死死地抱着杨思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杨思光完全纳入自己的胸深处。
“说不定……说不定她已经被控制了呢。”
然后黎帛喃喃地说道。
没过多久,他一把架起了全身瘫软的杨思光,带着他直接往门外走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也不安全。思光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舒服,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得马上走,马上离开这里。”
说话间,黎帛已经带着杨思光一路冲出了那气氛诡异的院落,径直冲向了院门外的车中。
随着马达的轰鸣,车子朝着远离乔姨的小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直到这一刻,杨世光依然在。在车子发动的那一瞬间,他条件反射性的往车后看了看透过车的后视镜,他无比清晰地看到……
乔姨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院门口凝视着他们。
漆黑的眼睛里毫无光泽,就像是两颗死人的眼珠。
【“唉……”】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悲哀沙哑的叹息。
声音近在咫尺,然而当他悚然转头时,能看到的只有在驾驶座上脸色铁青一路狂飙的黎帛。
杨思光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他惊恐地再次缩回了车座深处,隐约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然而大概是因为受惊过度,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思考,都无法想起,自己忘记的,究竟是什么。
一阵风声传来,隐隐约约带来了些许模糊不清的铃声。

在疾驰逃亡的车中,杨思光蜷缩起了肩膀,往车座深处躲了躲。
乔姨让他们举行仪式的时间是正午的十二点,据说是因为这个点反而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强烈的阴气有助于仪式的顺利进行。
于是,杨思光跟黎帛逃出来时候,四下里阳光正是明亮璀璨。
然而,那阳光明明已经白得近乎晃眼,在这一刻却好像忽然失去了温度。
盛夏时分,杨思光却在开足了暖气的轿车里冻到牙齿都有些喀喀作响。那股阴寒完全就是从骨髓的最深处弥漫出来的,轻而易举就占据了杨思光的全部躯体,而且他可以肯定并不仅仅只有他正在忍受寒冷的折磨。因为此时此刻就连驾驶座上的黎帛脸色也被冻得铁青。
“别怕——”
虽然直至此刻,男人依旧努力地想要安抚身侧的青年。
只可惜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的苍白,车子开了许久许久。得到杨思光几乎都产生了错觉,好像他们已经在这辆车上度过了好几个小时。
然而,在这么漫长的架势下,无论如何都应该已经进入城市的车,却始终停留在一条光秃秃的,毫无特色和路标的马路上。
这条半旧不新马路笔直地延伸到地平线的最远方,两侧堆满了脏兮兮,灰扑扑的黄土,以及零星的几处茅草。
偶尔在路边可以看见几间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土房,砖墙半塌,屋脊歪斜,灰黄的半朽墙面上却涂着许多鲜红欲滴的新鲜标语。
杨思光不由自主多看了那些标语好几眼,却发现上面的文字像是被强行拼凑了起来一般,颠三倒四的,再怎么努力思考也分辨不出它的真意。
当然,他也不敢多看,因为他很快就发现,透过那些黑漆漆的门洞,明明已经近乎坍塌的房子内部,竟然还有些模糊的人影……而那些人影正趴在门后,静静地窥视着道路上唯一还在动作的车辆。
这当然不对劲。
杨思光就算再蠢也能意识到这一点——随着车子的油量一格一格往下掉,他们面临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
他们依然被困在这条漫长的马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任何车,任何指示牌。唯一有所变化的,是路边那些奇怪的房子。
它们变得越来越多了。
……里头的人也是。
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将大半个身体探出了门。
他们身上的衣服鲜艳而廉价,显得异常刺眼。
而他们的脸白得像是一张纸,不,应该说,它们就是纸人。
那些泛着青灰色的惨白面颊上被人潦草地涂上了两点黑漆漆的眼睛,颧骨上则是两坨殷红。
然而,就是就是那么随手点上的两颗眼珠子,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真实感。
它们在看着道路上疾驰的车,看着车里面色惨白的人。
哪怕车子都开出好远了,那种被凝视的感觉都没消失……
有人正看着他们。
杨思光想。
手指无意识地抠进了掌心,却没有觉得有多少疼痛。
是那些纸人……不,不对不对,杨思光陡然打了个哆嗦,背后的寒毛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那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好像并不仅仅只来自于车窗外那些诡异的纸人。
那种目光,来自于,他们的车后座。
是啊,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空无一人的车后座,为什么感觉……那么挤?
杨思光不受控制地咬紧了牙关,他下意识想要转过头好看看自己的身后,确定一下情况。
然而他刚一偏头,便被黎帛沉声喝住了。
“别看——”
男人硬邦邦地开口道。
车子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者说,两个“活人”),他的声音却压得很低很低。
“我之前受伤的时候,去找过很多大师。”
黎帛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杨思光能看到他的骨关节正在发白。
“那些大师对我受伤沾染了鬼气的伤口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其中骗钱的人也很多。可唯独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对……鬼魂和人类,其实自始至终,都处于两个世界。它们其实不能真正地伤害到现世中的生者,所以,它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幻觉影响你的感知,然后利用你的恐惧和惊慌,慢慢地将你不稳定的灵魂,拉向他们的频道。”
“所以,你不要看,不要相信。也不要理会它们。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听到这里,杨思光的脸色微微一白。
他随即立刻摆正了自己的头再也没有看向车后座,而且,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黎帛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了。
坐在驾驶座的他,大概早就通过后视镜看见了后座的景象。
难为他开车开了这么久,却始终维持着基本的冷静。
可杨思光,他甚至根本不敢去想,现在他们的车后座上,究竟塞满了什么东西。
……不然,为什么会那么挤挤挨挨,那么冰冷,阴森而可憎呢?
杨思光不知道乔姨当时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但是他很确定,某种“通道”确实已经被打开了——他正在被拉进鬼魂们的世界。
而镜仙呢?
祂现在,在这里吗?
杨思光不敢确定,也不敢去想。
他只知道。后座传来的声响变得越来越明显,那些不安分的,冰冷而腐臭的手更是是不是从后座探来,然后轻轻抚摸上杨思光微颤的肩头。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马路两边灰败黯淡歪歪斜斜的丑陋建筑,已经变得挤挤挨挨,瞬间便填满了整片区域。
而那条漫长的道路,也似乎变得更加狭窄了。
狭窄到杨思光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许多纸人惨白的脸,就搁在那些建筑物微微歪斜的窗口。
而它们黑漆漆的眼睛好像能直接贴在车玻璃上看向杨思光。
偶尔,在屋檐下,能看到没有了头颅的纸人,正在随风微微晃动。
这也是鬼魂为了恐吓他,而制作的幻象吗?
不,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杨思光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他也有可能在自己根本未曾察觉的时候,进入了另外那个世界——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此刻正坐在他身边,神色凝重,对他充满关切的这个“黎帛”,真的是黎帛吗?
就在杨思光这么想的一瞬间,车子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他的身体重重地向前栽去。安全带猛的开在了胸口,引发了一阵闷闷的疼痛。
杨思光原本就因为情况的诡异精神高度集中,这时瞬间被吓了一跳。
“黎帛?”
而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黎帛会忽然那么紧急地踩了刹车。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抬头看向面前的建筑物时,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开了那么久的车,久到甚至可以直接到邻市去。
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建筑,却是黎家的老宅。
杨思光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黎家的老宅实在太有名了。
有名到杨思光这种纯路人都能一眼认出那优美而繁复,隐约带有点南洋风格的建筑。
而杨思光可以确定的是,从刚才的街景来看,他们开往的方向绝不通往黎家的老宅。
可现实却是,他们回来了。
恶鬼,让他们回来了。
白惨惨的阳光自上而下倾泻在面前的建筑物上,照得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像是退了色。
明明是白天,老宅的内里,却依然一片灯火通明。
随风传来的还有些许音乐声,以及人群的嘈杂声。
就仿佛,在黎帛和杨思光为了活命而绝望开车逃窜的时候,黎家这里,却正在愉快地举行着什么宴会。
更诡异的是,就在黎帛停下车的一瞬间。那些窗口的深处,便也都渐渐浮现出了一道漆黑的影子。
许多许多人。
那么多人都站在了窗口边。
距离太远,杨思光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长相,但他却能感觉到那股黏腻而专注的注视。
杨思光全身都打起了冷战。
“该死,鬼打墙——”
同一时刻,黎帛发出了一声低声的咒骂。
他甚至用力的撞了一把方向盘,车子顿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鸣笛声。男人表现出来的暴怒和惊恐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到甚至让杨思光为自己之前对他的怀疑而感到了一丝愧疚。
随即,他便看着黎帛猛然一拉操纵杆,直接倒车开始向后退去。
车辆迅速远离了老宅,但同一时刻,车上倒车雷达的警报惊恐而尖锐发出了细长的嗡鸣。
位于中央控制台上那一块液晶屏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标红提醒。都是提醒倒车区域有障碍物。
可杨思光记得分明,他们开车过来的这一路上,周围空无一物,就连空气都像是已经彻底死去了一半寂寥。
杨思光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所以说,倒车雷达上的他妈到底是什么?
仿佛听见了杨思光内心的咒骂和质问,突然之间,“啪”的一声,杨思光身侧的车玻璃上,猛的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之前因为车内的温度太低。整辆车身的外部如今都已经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浅霜。
而现在恶鬼的掌纹正一个接着一个的交叠出现在车窗上——
车外的恶鬼如今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正在细心而愉悦地玩弄着自己的猎物。
黎帛这时已经顾不得其他。
男人一声不吭,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条。
他毫不犹豫地倒了车,就开始朝着反方向开,但这一次他只开出了几米,然后车辆就整个彻底停了下来。
杨思光再次看到了……
鲜花绿树环绕之下,那栋装潢奢华古典的黎家老宅,如今,就在他们的面前。
风一吹白色的纸钱,和一些剪成了喜字的白纸,纷纷扬扬的在风中卷成了小小的龙卷风。
黎帛手背上的青筋冒了出来。
他的嘴角微微耷拉,随即便再次拉动操纵杆,似乎是准备重新倒车,换个方向再开。
但这一次没等他用力,杨思光的手,已经盖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不,没有用……我们逃不掉的。”
杨思光喃喃说道。
“祂想让我们进去。”
黎帛:“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进去。”

杨思光垂下眼眸,伸出手轻轻按了按胸口。
随着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恶灵的靠近,杨思光的身体越来越冷。
事到如今,他的这具躯壳中,似乎就只有那一小块皮肤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而事实上,也像是杨思光说的那样。
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车窗外现在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但冰霜上却交叠错落不断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手掌印。
就好像真的有许多他们看不见的“人”正围着这辆车不断拍打抓挠。
惨白的阳光下,空气中偶尔会隐隐绰绰浮现出些许半透明的扭曲黑影。
最开始只有零星几个。
但很快它们就变得越来越多,多到几乎快要簇拥起两人藏身的这辆车。
杨思光和黎帛很快就受够了这种精神折磨。
“砰”的一下,车门被打开了。
杨思光和黎帛同时跳下了车,然后大步地朝着黎家的老宅走了过去。
【“叮铃铃——”】
而就在下车的那一瞬间,杨思光隐约间又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铃声。
只是那铃声细若游丝,轻柔至极。
杨思光不由愣了一下。
“思光?!你是发现了什么?”
随即耳畔便传来了黎帛紧张的询问。
杨思光倏然回神,然后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没什么。”
诡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已经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正常”。
这一刻,杨思光反而冷静了下来。
两人越是靠近黎家老宅,内里那种隐隐约约的喧嚣嘈杂就变得越是明显。
含糊不清的人声中,带有独特穿透力的唢呐声,是最明显的。
纵然那乐声依旧断断续续分不清调子,可听在耳朵里却依然会让人那种最传统的婚宴。
联想到刚才纷纷扬扬的随处可见的白色“喜”字,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同一个单词。
莫名的,杨思光有种强烈的直觉,镜仙要进行冥婚的对象,很有可能便是自己。
“他倒是想……”
黎帛的脸色铁青。
四下里依旧寒气四溢,黎帛说话时候,竟宛若身处寒冬腊月一般,在唇间腾起了一团白雾。
杨思光定定地看着那人唇角的热气,然后才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恶鬼的想法,本来就很奇怪。”
杨思光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心一横,直接来到了黎家的大门前。
那是两扇极为厚实,做工考究的紫铜门。门并没有锁,杨思光甚至觉得自己压根都没有用力,门便自己打开了。
事实上,它推起来的时候,轻得像是两片纸。
“嘎吱——”
伴随着大门的打开,之前一直萦绕在令人耳边的模糊人声倏然消失。
映入两人眼帘的,则是一片浓重的黑暗。
整座老宅,竟没有一处开灯,所有的窗帘都紧紧闭合着,唯有打开大门时候泄露的一小团光线,驻足于杨思光和黎帛的脚尖前。
但再往前,天光便像是已经被黑暗彻吞没了一般变得格外幽微,老宅里的一切,都只剩下了些许模模糊糊的轮廓。
而当杨思光和黎帛走进大宅后,那扇门就他们身后,毫无征兆再一次轰然关闭。
房间里暗得惊人。
黎帛双眉紧皱,猛地上前想要掀开窗帘。然而,掀开之后,他却发现窗帘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钉上了一层厚厚的木板——可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分明看到这所大宅灯火通明,坐在车内的时候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我不久之前刚回来过,”黎帛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这里之前不是这样的……小心点,思光,这里真的已经很不对劲了。”
“嗯,看出来了。”
杨思光叹了一口气,面颊紧绷低声应了一句。
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层朦胧稀薄的光射了出来。
明明是最新款的手机,但手电筒的光几乎只能照到使用者的脚尖前。
杨思光举着手机扫一眼自己周围。
只见地板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壁灯上隐约看得到斑驳的锈迹,在杨思光看来,这里的地毯陈设都有些太过于陈旧了,陈旧得都不像是黎家这种家庭会允许继续保留在自家大宅里的东西。
当然,最诡异的,其实并不是被钉起来的窗子,幽暗的门厅以及隐约有所破损的墙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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