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录入:08-09

这让甘棠的境况瞬间雪上加霜。
于槐受伤倒地的间隙,于爸已经倏然转身,再次袭向了甘棠。
甘棠踉跄着往后躲去,人甚至都有些傻了。
“于叔叔!你冷静点!”
“你们都是虫子。”
“等等,我们不是你别这样……”
“陈巧说过的,她说过的必须要把剩下的人都杀了。”而于爸只是不断念叨着同样的话语,“……要是让它扩散到城市里所有人都会被寄生的,所以必须密切观察,一旦发现感染迹象就全部杀死……全部……全部……”
也许是错觉吧,在这一刻甘棠甚至隐约看到……于爸的脸颊上,似乎有什么两行浑浊的泪迹。
血滴滴答答不断顺着疯男人的指缝往下流。
甘棠在追杀中不受控制往后退去。
但他们停下来时,原本就是选了一个避风的地方,那是横亘在山道上的一块巨石。要是能顺着石头另一边的路躲过去倒还好,还有路。
可甘棠,却被于爸直接被堵在了石头另一边,连着山的那一角凹陷。
甘棠的背脊很快就抵到了冰冷粗糙的石壁。
疯子刚好堵在了唯一的生路上,嘴里念念有词。
“……你已经被感染了。你肚子里全部都是虫卵,你会把所有人都害死的。”
忽然,于爸口中发出了一声字正腔圆,平静到如同电子音般的低语。
“所以我们全部都必须死在这。”
于爸这是疯话?还是……他知道些什么?
甘棠在听到“虫卵”那个词的瞬间,本能地伸手按向了自己的肚子。
掌心之下,他的皮肤滚烫,单薄的腹肌正在有规律的脉动不休。
甘棠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而也就是在他分神的这一秒中,于爸已经伸出了手,一把摄住了甘棠。
也许是担心甘棠再次躲开,男人的手指死死卡住了甘棠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手握着铁片,直冲着甘棠劈了下来。
这是甘棠在那一刻唯一的想法。
据说每个人在某些特殊时刻,都会在迸发出某种宛若命运般的强烈预感。
而甘棠在这一刻的预感,就是他会死在这里。
会死于一个疯子的血腥屠戮……
死亡的预兆袭来,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怖。
甘棠动弹不得地僵直在原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剧痛。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枯瘦的人影,却猛的扑了过来。
明明那么瘦小,却无比准确的一把抱住了于爸的腰,将于爸往后拖了几寸。
铁片几乎是擦着甘棠的皮掠过去的……
而那道人影,正是外婆。
老人的身形原本就比寻常人更加瘦小,这些时间的奔波劳累,更是让她整个人如同缩水了一般。
在疯子身侧,外婆的影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那么单薄。
甘棠一瞬间便回过了神。
“外婆,小心!”
他发出惨叫。
但他还是叫得太晚了一些。
察觉到外婆之后,于爸毫不留情,反手就将铁片用力地砸向了身侧阻止他杀人的“阻碍”。
明明是那么薄的铁片,却重重地划开了老人的侧腹。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彻底凝滞了。
变得那么缓慢,那么让人绝望。
没有血。
外婆的伤口中,没有血。
只有甘棠早已熟悉的,腥臭而粘稠的粘液,以及一大团一大团细长的蠕虫,瀑布一般从残破的皮囊中间流泻而出。
外婆还伸着胳膊,死死箍着疯男人的腰,体腔内侧却只有一片蠕蠕而动的虫团。
外婆早已经被寄生了。
这个认知是那么的怪异,荒诞,仿佛是恶俗小说里某个看一眼就不会再提起的恐怖桥段。
有或者是,在骤然惊醒之后,很快被遗忘的噩梦。
它不应该是现实才对。
可此时的外婆就在甘棠的眼前,而她,早已在甘棠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一只被蠕虫填满的虫怪。
“看……看……虫子……我就说了你们都是虫子……所有人都是虫子……是怪物……”
于爸发出了癫狂的嘶叫。
明明他的手掌都快被那片铁片割成两截了,男人却像是完全不曾察觉到疼痛一般。
他伸出手一边企图撕开缠在他腰间的外婆,另一只手则再次伸向了甘棠。
理智上来说,甘棠知道,自己应该逃跑的。
但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地上依然在蜿蜒蠕动的虫子……那些从外婆身体里涌出来的虫子……
甘棠的身体就像是被冰冻了一眼,彻底冻结在了原地。
他无法动弹。
也无法逃跑。
就在甘棠因为巨大的冲击和绝望而完全放弃抵抗,准备等待于爸的铁片时。
外婆如今只剩下薄薄皮囊的身体,却猛地抽动了一下。
老人猛然抬起头,黑暗中,她看向甘棠的视线一如既往是温和而慈祥的。
【“糖糖啊。”】
【“你要好好的啊。别怕,外婆在呢。”】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都已经被虫子彻底吃空的老人,竟然猛地爆发出了令人惊诧的力气。
她直接裹住了于爸的身体,双脚在地上猛然一蹬。
然后,她就带着手舞足蹈,口中嘶吼不休的男人,往另一边的悬崖,倒了下去。
“外婆——”
甘棠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嚎哭着,扑向了外婆跳下去的地方。
他朝着悬崖下方拼了命伸出手,想要抓住老人枯瘦的身体。
可是穿过他指缝的,只有山间冰凉的风。
还有些许扑簌簌落下的碎石砂砾。
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好几秒钟之后,在黑暗的最深处,才隐隐约约传来一些令人胆战心惊的闷响。
那是人体坠落时发出的动静。
“外婆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以置信的嚎叫不受控制涌出了甘棠的喉咙。
“爸爸——爸——”
同时响起的,还有来自于另外一个男生的嘶吼。
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就在外婆抱着于爸跳下山崖的那一瞬间,黑暗的天空边缘浮现出一道浅浅的鱼肚白。
虽然那光线暗淡倒了极点,但是对于在黑暗中已经待了太久的人们来说,已经足够他们看清楚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于槐亲眼看见了,甘棠的外婆是如何带着自己的父亲,跳下山崖的。
“砰——”
甘棠还伏在山崖边,呆呆地看着漆黑的崖底。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猛然掀了起来。
再然后,脸颊处传来了一阵剧痛。
但甘棠却迟钝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被于槐直接掀到了地上,并且按着揍了一拳。
甘棠能感觉到,于槐揍他揍得很用力。
他也能感觉到那种痛。
但奇怪的是,所有的感知在这一刻都像是隔了一层。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甘棠想。
他甚至想就这样闭上眼睛,陷入睡梦。
说不定,等他再次醒来……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乡间小床上,一切都只是噩梦。
然后外婆会推门进来,念叨他睡懒觉,然后告诉他厨房里给他留了饭,睡好了就赶紧去吃。
甘棠还觉得,按着自己平时的脾气,他现在应该嚎哭不止才对——就跟此时的于槐一样——可他的眼眶却是干干的,只有脸颊上被划出来的伤口,正不断地往外面渗着鲜血。
他仰着头,呆滞地看着于槐。
男生的半边脸都被血浸透了,就是之前被于爸划出来的伤口。
伤口很重,甘棠甚至都能够透过耷拉的皮肤,直接看见皮肤下方的骨头。
“你,你外婆杀了我爸……她杀了我爸……”
对上甘棠空洞的视线,于槐粗哑地不断重复道。
他止不住往外流着眼泪和鼻涕,因为极度的震怒和惊恐,男生全身都在发抖。
过了好久,甘棠才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回应。
“你爸也想杀了我,他还想杀了我们全部。”
“那又怎么样,因为你们是虫子,说不定你们全部都是虫子,我看见了,你外婆也是虫怪!”
于槐哭着说道。
曾经搀扶过甘棠,帮他搬过尸体的手,不知不觉竟然直接卡在了甘棠的脖子上。
湿哒哒的眼泪一直落在甘棠的脸上。
“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来了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如果没有了你……如果不是你把那家伙塞进井里……”
于槐的精神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卡在甘棠喉咙上的双手越掐越紧,窒息感和濒死感逐渐在身体里蔓延。
可甘棠躺在地上,感受着喉骨传来的剧痛和压力,甚至都没有一丝丝力气挣扎。
就这样说不定才是对的。
在甘棠的心底,一个声音轻柔地说着。
也许最开始就不要躲开,就那样被于爸用铁片切开动脉,随着鲜血流尽就这样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外婆死了。
于爸死了。
自己……自己可能也要死了。
就在甘棠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死亡到来时,他的瞳孔却倏然缩紧,下一秒,他在于槐的掌下,剧烈挣扎了起来。
不,不是因为甘棠忽然暴发出了什么求生欲,而是,在他的逐渐昏暗视线里,有东西正在慢慢顺着悬崖的边缘往上攀爬。
那是一只手臂,但又不全然是手臂。
那是早已畸形变异,变得如同粗壮的蟒蛇一般粗壮,修长,仅仅只有“头部”还长有手指的“手臂”。
是甘棠曾经看到过的,那只手臂。
它并没有跟甘棠的外婆融为一体,只是悄然附着在老人的背上,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地跟着甘棠一行人,一直走到了这里。
于爸……
于爸的感觉,并没有错。
怪物的手背上正零星生长着类似于眼睛,鼻子和嘴唇的器官。
要是能把那些部位切割下来,再仔细拼一拼的话,依稀能看到,昔日“岑梓白”的面容。
而现在,那只“手臂”已经慢慢爬了过来,它立起了身体,畸形的,属于“岑梓白”的眼珠颤抖了一下,冰冷地望向了于槐。
于槐此时已经完全崩溃,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袭来的影子。
又或者,此时就算是他察觉到了,也会破罐子破摔,不打算继续应对。
可甘棠却在看到怪物的一瞬间,在心中腾然涌起极致的仇恨。
他躺在那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怪物的瞳仁了,他甚至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这只手会像蛇一样,直接爬上于槐的后颈。
下一刻,它会霍然裂开,源源不断的线虫会瞬间涌出,笼罩住于槐的头部,钻进他的窍孔,挤入他的体内,吃掉他所有的内脏……直到于槐最终也跟外婆一样,变成变成那种恶心的虫怪。
变成“它”的储备粮。
“住手……”
第一声很微弱,气若游丝宛若呻吟。
“我让你……住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于槐的手指倏然脱了力,气流涌入喉管,甘棠咳嗽着,发出了第二声。
紧接着,甘棠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把扯开了于槐的手。
然后他冲着那只怪物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我叫你住手,岑梓白!”
……那只“手”终于停了下来。

第118章
那令人厌憎玩意,在甘棠的命令下,简直就像是被训练得非常好的小狗一般,看上去相当听话乖巧。
虫怪蜷缩起自己令人作呕的身子,微微伏下了“头部”,那畸形的口唇中溢出用一连串轻柔而甜蜜的嘶鸣。
【“糖,糖糖。”】
手上模糊的人脸似乎正在悄悄打量着摇摇欲坠的少年。
【“别哭,我,我听话。我听你的话。”】
它甚至还能卖乖讨好。
被虫寄生得彻彻底底的手臂,一旦开始出声,于槐自然也立刻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不知道是幸亦或者是不幸,怪物的出现,终于让于槐从那种彻彻底底的崩溃中挣扎着恢复了些许神志。
“怪物——”
于槐的咬肌瞬间绷紧吗,额头和脖子上绷出了蚯蚓一般的青筋,看向怪物的眼珠子,被血丝染得通红。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咕哝,随即便下意识地躬下了身体,然后捡起了地上的石头。
于槐抓那颗石头抓得非常用力,甚至指关节都开始隐隐发白。尽管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石头对于他们要面对的怪物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但于槐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tmd你这该死的怪物,你要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
男生的表情异常狰狞,脸上的眼泪跟头上的血混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满脸血泪。
在嘶哑的吼叫中,于槐抬起了手臂,猛地将石块砸向了山道上微微晃动的那只“手臂”。
石头准确地砸在了“手”的掌心。
但怪物却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蜿蜒曲折的躯体,被石头砸到的地方,有几根细长的线虫掉了下去,但很快它们又重新爬回了手臂的皮囊之下。
虫怪的身体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簌动。
那颗模拟成“岑梓白”眼珠的东西颤抖了一下,冰冷的瞳孔直接对准了气喘吁吁的于槐。
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从怪物的身上蔓延开来。
只不过就在虫怪即将顺应本能对于槐进行反击的时候,甘棠的声音再一次传到了它的耳边。
“停下。”
甘棠的声音冷冰冰的。
像是毫无情感的机械发出来的命令。
虫怪的身体立刻僵住,随即它稍稍蜷缩了身体,定在了原处。
甘棠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然后他抬起胳膊,用袖子用力擦了一把脸。
于槐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然后有些惊悚地发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甚至在他身侧还有一只蠢蠢欲动的虫怪的前提下,如今的甘棠,看上去竟然显得异常平静。
那种平静甚至让原本对他充满了迁怒的于槐,都感到了一丝不祥。
然后,于槐就听见甘棠一字一句,像是刚刚学会舌头的使用方法一般,生硬地对虫怪开了口。
“放他走。”
甘棠盯着虫怪,说道。
“我跟你回去,你要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会再跑了,我也不会再挣扎……我认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细微的轻颤。
“但是,你让于槐走吧。你已经带走了那么多人到地底成为你的储备粮,不缺他这么一个了。”
“甘棠?等等,你在说什么——”
不祥的预感变得愈发真切。
于槐震惊地转过头,看着甘棠。
明明滑过耳畔的声音是那么清晰,甚至还透着几分深思熟路后的冷静,但此时此刻于槐发现,自己好像不太能理解甘棠那些话的真正意思。
他说他要走?就那样放弃挣扎,跟着虫怪回到井里,最后变成封井村里那种……那种被虫子寄生占据的怪物?”
甘棠跟他对视了一眼,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眼眶很红。
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晨曦中一道微光落入了甘棠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于槐看到甘棠的眼睛闪了一下,像是有泪光。
但定睛再看,甘棠的眼眶下,除了血和泥土之外,什么都没有。
甚至就连他的表情看上去都是木木的。
紧接着,像是对甘棠那个恳求的回应,在山道一侧的茂盛树林里,传来了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响声。
一听到那个声音,于槐打了个冷战。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那声音传来……时至今日,于槐已经不会认错那种声音了。
他清楚那种声音意味着什么。
甘棠也一样。
那是虫子蠕蠕而动时的响声。
而那么细小的声音能够让甘棠和于槐都如此清楚地听到,只能说明一件事。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灌木枝叶的掩映下,是漫山遍野的蠕虫。
啊,是啊,这里毕竟是山里。
就算是再贫瘠的山,依然可以孕育出数量不菲的野生动物。
比起笨拙的人类,野生动物在被寄生后可以移动得更快……“它”早就已经跟上了甘棠他们了。
所以他们在逃了这么久之后,身后始终没有追兵。
追兵一直都在。
只是他们看不到,也察觉不到。
一切仿佛都已经成为定局。
没有人可以逃脱。
就跟当初的仙井村村民一样,他们在那口井附近安居乐业了那么多年,但一点虫子的繁殖季到来,他们唯一的命运就是被虫子吞没,然后进入漆黑地底,成为毫无知觉可言的养分。
当然啦,当时大概也有那么一个人,被虫怪选中,承担起了另外一种可怕的使命。
一刻不停地产卵。
而现在,甘棠直直望向了于槐,他嘴唇翕动,为自己在村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选出了另外一条路。
一条生路。
“于槐,你一个人走吧。”
甘棠睁着无泪的眼睛,对于槐说。
“走,快点走。”
于槐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吧……你……你……”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不定。
“那是虫子。”
于槐神经质地重复着。
“那是怪物啊。是虫怪。你不走了?你要跟这种东西……回去?”
“我本来就走不了。”
甘棠发出了一声呜咽。
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然后直接在于槐面前,拉起了自己的t恤。
少年的腰身依然透着青春的气息,看上去异常单薄平坦。
然而,此时此刻在微曦的晨光中,于槐看到,在甘棠薄薄的皮肤下面,有些东西正在翕动。
甘棠的肚子里,确实有东西。
于槐的声音,呼吸,乃至于身形,在这一刻都像是彻底冻结了。
“……那天,在‘岑梓白’回来的那天早上。”
于槐耳畔再次响起了甘棠的低语,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梦呓,听上去空洞而恍惚。
“我做过一个梦,不,应该说,只是我以为……我以为那是梦。”
“我梦到,岑梓白变成了一大团虫子,扑到了我身上……无数线虫就那样挤进了我的身体里……”
说着说着,终于,甘棠的眼角划出了一滴泪光。
“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不是梦啊。”
在甘棠不远处,虫怪的身体再次簌簌蠕动。
吸收了名为“岑梓白”的寄生体的一切记忆和执念后,虫怪已经有了自己特殊的思维方式,它已经能够听出来,甘棠正在描绘他与它初次繁殖的场景,这让虫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
伴随着主体的兴奋,在于槐和甘棠视线无法触及的丛林深处,也同时响起了濡湿的摩擦声,腐烂的尸块噗嗤噗嗤落地时的声响,以及,虫怪利用寄生体的喉管,发出来的甜蜜嘶鸣……一切一切的声音都混合在了一起,宛若呜咽一般掠过了于槐的耳畔。
甘棠放下了衣襟,他摸索着,捡起自己之前随身携带的简陋行李,然后丢给了于槐。
那里还有他之前为了应对山村移动支付不方便而特意准备的现金。
背包滚了两滚,滑滚到了于槐脚尖前。
“你该走了,于槐。”
甘棠继续催促道。
明明不久之前,于槐还差点在暴怒中将甘棠掐死,可这一刻,他看着山道上的少年,眼泪却越流越凶。
虫怪已经试探性地上前,先是脚踝,然后是小腿,最后是大半截身体……细长的,湿润的线虫蠕动着,一点点包裹住了甘棠。
不……那不是包裹。
那是吞没。
于槐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拼了命地擦着眼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会有办法的,等我们出去,等我们出去了会有办法的……”
他语无伦次地说个不停,直到甘棠用死寂的声音打断了他,给出了最后通牒。
“我已经回不去了。”
“快逃吧,于槐。”
“趁着……趁着我现在还有人类的思想。”
“就这样走得远远地。然后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回来。”
看着皮肤黝黑的男生,终于在一声嚎哭后,一把抓过行李,然后跌跌撞撞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甘棠所有的力气也在瞬间消失。
他身体一软,倏然朝后倒去。
一些柔软濡湿的东西立刻借住了他。
虫子,细长的虫子,无数虫子贪婪地卷上了他的身体。
虫子们勉强汇集成一团模糊的,类人的形体,将甘棠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糖糖。”】
它温柔地磨蹭着甘棠。
【“回,回去了,我们一起。”】
【“永远,永远在一起。”】
奇异的是,即便是以这么令人作呕的方式出现在甘棠面前,现在的他竟然依稀能从“岑梓白”的脸上,察觉出类似于欣喜若狂的情绪。
有那么一个瞬间,虫怪看上去真的很像人类。
之前那些屠戮毫不知情的村民,将一座又一座村落化作荒村的怪物,也有这么类人的情绪吗?
甘棠在心中半是嘲讽yan驭vip半是淡漠地想着。
啊,自己其实已经疯了吧?
甘棠随即猛地反应了过来。
……正常人又怎么会将这些怪物跟人类划等号呢?
无论这玩意表现出怎样的情绪,做出如何乖巧听话,甚至珍视的反应,实际上都只是靠吸取受害者的脑浆而做出的拟态而已。
【“糖,糖糖。”】
“岑梓白”仿佛也察觉到了甘棠的心不在焉,他又往少年的面前凑了凑,像是一只争宠的小狗。
一些线虫丝丝缕缕从它的体表跌落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碰触甘棠的脸颊和嘴唇。
这一幕,若是能用摄像镜头拍下来,放在任何一部电影里,都能被评选为经典惊吓场面。
而哪怕是在一天之前,甘棠要是如同此刻这般,跟怪物面对面紧贴而行……他恐怕已经因为恐惧而喊哑了嗓子。
可现在,甘棠只是沉默地放松了身体。
他莫不作声,毫无抗拒,任由自己身体一点点陷入由线虫粘液共同构建而成的濡湿泥沼。
他看着“岑梓白”,然后说道。
“嗯,我们……回去吧。”
怪物的蠕动速度相当惊人。
甘棠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里已经出现了熟悉的山村景象。
离开时恐怖怪异的村庄,如今因为甘棠的归来,变回了原先热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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