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仙君的be美学by寒菽

作者:寒菽  录入:08-09

但荆玉山能看出来,二十三王子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因为他长得很漂亮,尤其他现在十五六岁,正是一个少年有着处子之美的年纪。
他的下颌削尖,这比较像是女人的脸形,或许等他岁数长了以后轮廓会变得比现在硬朗粗糙。
他的皮肤也过于苍白,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他身上的各种颜色都像是被稀释的墨水,头发比别人浅,瞳孔也比别人浅。
他总是低眉顺目,在那些母族强大的哥哥们面前是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听说他很会生存,会给哥哥们出主意,而不占据功劳。想必这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王子的生存哲学。
在荆玉山看来,二十三王子是不如昭太子美。
昭太子的美是清且正的美,是壮阔潇洒的美,日月如他,山河如他。但二十三王子则是一种犹如生在深渊峭壁缝隙上的植物的美,你甚至不太明白他是怎么能从这里长出来的,没有光,没有水,但他就是长出来了,带着坚韧与妖异。
直直地注视着自己,却莫名地给人以可信的感觉。
就算他们这几天相谈甚欢,但这就交浅言深未免也太快了。
荆玉山并不接话,询问这件事的真假,他觉得多半是真的,以幽王的性格,完全能干出这种事来,并不奇怪。
他说:“王子多言了。”
二十三王子忽地笑了一笑,他笑起来并不像澹台莲州那样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暖感觉,更像是峡谷里的阴风,冷气森森:“荆兄这几日与我都这样要好,我还以为我们已经交心了。
“怎么又叫我王子了呢?不如叫我‘二十三郎’,‘二十三郎’也有些太长,难念,你叫我‘阿错’也行。”
荆玉山:“承蒙王子抬爱。”
王子阿错连着碰了几个软钉子,却并不气馁,也没有因为泄露了父王的事情而变得慌张,他像是胸有成竹地在下棋:“我知道你更看好我的几位王兄,但是他们年纪已长,身边早已有了肱股心腹之臣,那些人瓜分他们手上的权力,紧紧握在手中,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分给别人的。
“当然,以你的才能,只要你肯用心,一定还是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我不同,我的身边没有人,你愿意为我效力的话,等到将来,我可以给你开出一个比他们更好的条件。”
荆玉山一针见血地说:“以后是以后,您现在什么都没有。”
阿错轻描淡写又笃定自信地说:“现在我可以在我的父王面前给你美言。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要逃出王宫,逃出幽国,我随时可以倾力相助。我可以给你一条后路。”
荆玉山抚了抚自己的胡子。
尽管不能完全信任,但是多一个盟友也不错。
他没有直接同意,而是旁敲侧击地问:“请问王子,王上可还有哪些避讳,该怎样哄他欢心,又该怎样才能不触怒于他?”
阿错笑了一笑,轻声如实以告。
冬天不能耕作,也不好捕猎。
洛城百姓们无事可做,最近纷纷喜欢上站在路边数进来的车辆。
太子在街头让学生免费教学,教的不是啥高深的学问,只教两个:一是一些基本的数数,打算用这个冬天,让大家学会一到一百的数数,和最基础的运算,上午教。二是教人写自己的名字,问了就教,再问再教,不用腼腆,也不用怕因为太笨而被嘲笑。
两门课是不同的学生来教,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被百姓们唤作小先生。
好多人脑子蠢笨,昨天刚学,今天就忘了,小先生告诉他们,不要死记硬背,要在平时就多数一数,比如数一数米粒、数一数石子儿,数啊数,慢慢地就记熟了。
于是他们聪明地站在路边数来往的车辆。
这些车全都是来送物资的,他们知道,是昭太子买来为他们城预备过冬的。
有布料,有粮食,有盐,有铁。
“听他们去军营做工的人说,昭太子在军营里跟其他人吃住都一样,他把钱都省下来给大家买粮食。”
“我怎么听说昭太子可以点石成金,听说之前他让人挖了好多石头堆在仓库里面,大家不明所以,但是听话照办,后来有一天,昭太子单独走进了仓库里面,等他再走出来,看守的士兵再进去,就发现仓库里的石头全都变成了金子!”
“欸?我听说的是把豆子变成金子。”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是昭太子人太好了,上天为了奖励他的仁德,所以才赠送了金银和粮食给他。”
“可是我看啊,来我们城里的商人也越来越多了。”
“是的,哪国的商人都有!最近我真是大开眼界。”
“我家的破院子还租了出去,以往哪能租得出去。”
“这些人都是为了太子而来的啊。”
这些话真真假假地掺和在一起,有的传着传着好像就变成真的了。
大家数完了车,有人看看日头所在位置,道:“快要正午了,昭太子要施粥了,大家赶紧去吃饭。”
众人于是赶紧回家拿上自己的碗,急匆匆地赶到城里的一处空地。
食物的香气已经飘散了老远。
几个商人闻到香味,走出自己的院子,探头看向那个方向,用自己的家乡话叽里呱啦地说着,洛城的人就是听了也听不懂。
“洛城我以前来过一次,除了奴隶,什么都没有,这里的奴隶很便宜。”
“是啊,我本来还想,要是做不成生意,那么买几个奴隶也不错。”
“没想到奴隶都被昭太子买走了。”
“好像不是买走的吧,他雇佣了奴隶干活儿。”
“雇佣?为什么要雇佣,都已经花了一笔钱买了,还需要继续给钱?那不是赔本买卖吗?他这样下去我看不行,把这些奴隶的心给养大了,以后不给钱就不会踏实干活儿了。”
商人们对澹台莲州的行为不以为然。
他们知道这是仁慈的,可这样的仁慈在他们看来是不赚钱的,所以没有任何意义。
“你们见到了昭太子没有?”
“没有,没见着。都花了好多钱了。”
“都说昭太子的军营纪律严谨,我看不然,这不是花钱也会嘴漏吗?就是没什么用?说半天还是没让我见到昭太子。”
“可我听说在这里,不论是贫民还是奴隶,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见过昭太子。怎么就我们这么难见到呢?”
众人唉声叹气。
“过两天又是新的竞买会。”
“不知道昭太子这次会拿出什么宝贝来,希望他这次能多出几个参加名额。”
“多卖几件宝贝才是。参加竞卖会就要三百金,若是什么都没买到,那岂不是空手而归,亏得很。”
“上回那个夜光杯最后卖到五千金,我舍不得买,听说被那人一万金卖给了幽王!净赚五千金!早知如此,我不如咬咬牙,花六千买了。”
这时,去凑热闹的小仆捧着破碗跑了回来,为了省点口粮钱,他们把奴仆都驱使出去给吃免费的,至于他们,因为拉不下脸,为了端着身价,不好意思前去。
因为跑得急,他还摔了一跤,把碗摔了一个口子,顾不得心疼,赶紧回来告诉东家:“太子!昭太子出现了!他在施粥处亲自施粥。”
商人们一听,赶紧赶了过去,却扑了个空,垂头丧气地回去。
军官小飞笑盈盈地过来通知:“下一场竞卖会在后日申时,入场费五百金,仅一百个名额,先到先得。”
一刻钟的时间内,名额就被抢光了。
其中有个商人年纪最轻,即使留了一把大胡子,也看得出他只有二十几岁。
年轻商人拿不出五千金,而且他认为这次竞买会很可能会比上次卖的更贵。
他将买来的入场牌以八百金卖给了别人。
然后拿八百金去换了粮食,分了三次,送到了太子的施粥处,留下姓名。

商人姓施,每天都自购粮食赠与他们,且是私下悄悄进行,并未惊动他人。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自己命数不好,要多做善事才能够积攒福气,让各位军爷别放在心上。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他第一个这样做了以后,也有别人跟着一起做。
有人白送了几天,见没有效果就收手,也有人还在继续送。
冬至前一天。
他还送来了十只活羊,让洛城的贫苦百姓们在过节这一天也可以吃点荤腥。
终于,施姓商人等来了一位看上去气宇不凡的军官,他笑眯眯地上前,恭敬地说:“我可以帮你们用更便宜的价格购买粮食。”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你要是想做生意的话,过几天去军营找我。我叫孟白乙。”
当日正是竞卖会,携宝而归的只有十个人,其余的都没买到。
不过大家不至于空手而归,就地与人交换交换商品也不错,这两日的洛城街市都十分热闹,与往年冷清的样子截然不同。
孟白乙回了军营,他走得很慢,连小孩都能走得比他快,一是因为掩饰自己的跛脚;二是因为冬日的严寒让他的腿疾愈发严重,即便不走动,也疼得不行。
走到半路,迎面遇见了赵蛟。
赵蛟道:“孟大哥,你又腿疼了是不是?我背你回去吧。”
孟白乙拒绝了他的帮助,擦了一把额头上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汗珠,说:“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越怕疼越不走,腿就会越来越废。疼才好,疼才证明我还活着。”
赵蛟就陪着他慢走回去,一路上抱怨:“我觉得你当初就不应该跟来这里,看看,你的老毛病犯了又犯。”
一回去。
孟白乙就取出药来给自己敷腿,这是一种味辛、热而辣的植物,成熟以后火红,碾碎后敷在腿上可以缓解疼痛,就是擦的时候要注意拿另一块布来上药,不然手上沾到的地方也会火辣辣地作痛。
澹台莲州来的时候正看见赵蛟在帮孟白乙上药,像是亲弟弟一样孝顺,他正打算夸上两句,就见赵蛟咽了咽口水,偷尝了一口孟白乙的药:“还挺好吃的,要是炖肉的时候加一点,说不定会更香。”
话没说完,就给孟白乙当头敲了一个栗暴:“你这个馋猴,怎么连我的药都吃?整天就惦记着吃。”
澹台莲州笑着走进来:“哈哈哈。”
赵蛟当即起身,热络地招呼:“太子晚上好。”
澹台莲州对孟白乙说:“我觉得无妨,无毒就可以尝一尝,赵蛟只好这一口,让他吃就是了。”
全军营上下都知道,赵蛟的军衔颇高,俸禄不少,然而每个月发了钱,没两天就花完,全是拿去买酒买肉了,时常串门串着串着就去了伙食处,兴致来了,还亲自撩起袖子帮着切菜切肉,还别说,他的刀工当真不错。
见孟白乙要起来,念在他腿脚不好,澹台莲州更快一步地到他身边,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坐在他身边:“你刚敷了药,不用起来。你让人与我说有个商人想要帮我们收购粮食。”
孟白乙点头:“他很聪明,最近每天都在送粮食,只说是给洛城的穷苦百姓,或许不是唯一一个,但是第一个。太子您或许可以见他一面。”
军营的财务现下是澹台莲州自己在打理。
澹台莲州很爽利地答应了:“见吧。
“要是秦夫人在就好了。”
没来洛城之前,军营上下,买卖收支,一概由秦夫人负责,然而秦夫人被他母后留在了王都,如今在辅佐国库管理事宜,手头没了人,所以有时是他自己弄,有时他没空,就让黎东先生代劳。
确实缺人,前些日子,他给母后回信时,还想问问能不能让秦夫人过来,可是父母最近都在催婚,催得紧,秦夫人是女子,只怕惹了误会。
孟白乙大约也知道太子在苦恼什么,在澹台莲州手下的人之中,他自认为是最善于察言观色、揣摩圣心的那一个。
尽管他不明白澹台莲州为什么不娶妻,但是他不会像黎东先生那样时不时地旁敲侧击一句。
没见太子最近对让他娶妻的人都绕路走吗?他不做那种蠢事,有幽王那样把美女填满三宫六院也不满足的国君,就有澹台莲州这样清心寡欲的嘛。
还有些其他猜测。
兴许是他想太多,他怀疑是否跟那个仙人有关。
不然对方为什么出钱出力,又是给财宝,又是来帮忙。
虽然来的次数也不多,一年两三次,但是,要知道,在他以往将近四十年的人生中,一次都没有见过仙人,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仙人,他曾经还以为仙人根本不存在,而现在呢,都见了好几回了。
他再听士兵禀告说仙人来了,一点都不会惊讶,只想:怎么又来找他们太子?
孟白乙隐隐感觉这个仙人对太子似乎有情意。
却不知太子这儿是什么章程。
澹台莲州得了推荐,感谢他说:“还得谢谢你们,整日为我搜刮人才,为我分忧解难,若不是有你们辅佐我,这么大的摊子,我真不知从何管起是好。”
孟白乙道:“太子抬举了,是您贤于纳言,广收贤才。”
对于这些在回到王都之前就伴随在他身边的老臣,澹台莲州的态度总是更亲密一些的,他们推荐的人,澹台莲州更爱用一些。
有时孟白乙觉得,与其说是君臣,澹台莲州的态度更像是老朋友。
他爱跟大家讨论,畅所欲言,但毕竟现在澹台莲州是昭太子,不再是没有名号的莲州公子,招兵买马之后,军队越来越大,权势一日日在膨胀,大家也没有以前那么放得开,越发地恭敬。
孟白乙说过赵蛟两回,但是赵蛟左耳进、右耳出,下回见了澹台莲州还是大咧咧的,可这爽辣的性子似乎正对了澹台莲州的胃口。
之前他知道赵蛟炖了一锅肉,觉得滋味甚好,喊澹台莲州一块儿来吃饭,结果没想到不光澹台莲州高高兴兴地过来了,不光如此,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串小孩,一起来蹭饭。
赵蛟一见,傻了眼,说:我只请您,您怎么还带别人呢?
孟白乙听这二傻子竟然还敢嫌弃太子,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澹台莲州不以为忤,回答:他们听说你手艺好,都向来蹭一口,分一口就行了。
话没说完,赵蛟捋起袖子,爽朗地说:那等等,我再去做几个菜,不然怎么够吃?
说罢风风火火地一头钻进了厨房里面,着实让孟白乙捏了把汗。
跟太子说得差不多了,他的药也敷得差不多了。
孟白乙送太子到门口,还想多送几步,被拒绝了。澹台莲州说:“你腿疾得注意少吹冷风少沾冷水,还是别出来了。”
孟白乙想了想,说:“改日我给秦夫人去一封信吧,我来写这封信应该无碍。”
澹台莲州知道是被他看出来了,多少有点赧然。
孟白乙保证说:“以我对秦夫人的了解,只要您一句话,她一定愿意立即启程前来。”
澹台莲州感慨:“杀鸡焉用牛刀?”
孟白乙笑起来:“那太子自己管账算什么?用的不是牛刀,是仙兵了。”
澹台莲州:“……”
身处昭国王都的秦夫人收到孟白乙的来信,她当日就去请见了王后。
王后听说事关太子,马上接见了她。
王后不免埋怨:“这孩子,我给他的信没回,倒是让人给你写信,都写了什么?”
近来谁不知道太子迟迟不肯成婚一事是王后的心患,太子因此而避她不及。
秦夫人温婉一笑,并不掺和这对母子之间的纠葛,一五一十地说:“是孟将军写给我的,说是太子那边缺人管账,让我过去帮忙。”
其实信里写的是能不能,她心中已经答应,所以不用再作选择。
秦夫人深深地伏地跪拜,谢过王后帮她落好户籍,又给予她一份工作,让她不光能攒下钱,还受人尊敬,不再是孤苦无依的寡妇。
王后没有留她:“既然太子叫你过去,你去就是了。你原本也是太子救的人,他觉得不方便,才让你到我这里来当差。
“他既然信任你,你不可辜负太子的信任。”
秦夫人连声称诺。
叮嘱了一番之后,王后又说:“你去的时候带上几个人吧。”
秦夫人心想:一定是让她带几个女子。这在信里也有提及,她好整以暇地说:“孟将军还说,要是您让女子与我一起前来的话,能不能派一些他想要的女子。”
太子这是开窍了?居然还主动问?
王后愣了一下,惊喜不已地问:“他想要怎样的女子?”
秦夫人道:“他想要会算数的,或者很会织布的,不然的话,会种田、会打铁、会造屋之类的也很不错,若是不能,能帮把手也行。”
王后像是不小心吞下了一整颗栗子,无言以对,直被气笑了,在心底暗啐了一句:这逆子。

第88章
很快,秦夫人在王都以及附近开始找起了适合的女子,年龄在十八到四十岁之间,身体健康的话,年龄要求再放宽一些也无妨,打算在春天的时候召集齐五百人,一起去洛城。
澹台莲州那边也不披孟将军的马甲了,写了亲笔信来感谢她,并表示到时候会给她一个官职,份例比照她在王后身边服侍的标准为基础,往上抬两级。
秦夫人惊住。
她拿捏不准,于是将信送给了王后看,询问王后的意见,只怕惹了贵人恼怒。
王后见了,道:“律法里也没有哪条写女子不能为官,这能不能还是一国之君说了算,他说是就是。”
她一转眸,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倒是我的不是,说不定你刚来王都的时候,如果我没把你留下来,你早在莲州身边当官了。”
秦夫人微微躬身:“王后过誉了。”
王后:“以你的才智与手腕,当得起。”
秦夫人又想:而且,太子现在还不是国君呢。
此事自然也要知会与昭王,不过只是走个过场。
昭王无法离开王都,听说秦夫人要去洛城,掏出自己近来闲着没事做的画,让她一道带过去。
三个孩子都离开了身边,他挺寂寞的,不免有些感伤,红着眼睛:“太子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只怕他耽误了身体,你们且得多劝劝他保重健康。
“孤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
“替孤给他带话……算了,孤自己写信吧。”
秦夫人再想:您不是一直挺闲的吗?
收到秦夫人回信的澹台莲州再写了一封信过来,为了方便她招人,表示还给她十个授予其他女子官位的权力,假如她觉得能力合适就可以。
秦夫人读完这封信,手心里都出了一把汗,但是端坐着,脊背却挺得更直了。
消息一经传出。
比秦夫人想象的情况要好许多,许多女子跃跃欲试。手脚快的,已经求到了她的身边人那里,幸好她及时地规范众人,没有收礼。
王后得知,问她打算怎么招人。
秦夫人已成竹在胸:“我想出个几个考试,考上就录用,”
杨老将军收完了今年的最后一茬粮食,存入库中,心里不安,又重新算了一遍这个冬天喂饱军营里每个人需要的口粮,剩下有没有盈余,有多少,是否能提供给太子。
洛城的地不太好,之前他让人去把河里的淤泥给挖过来肥了土地,可种出来的粮食还是比不上王都,就是比碎月城也稍差点,收成不尽如人意。
最近太子在从外面买粮食,先卖外国运过来的粮食,略贵一点也成,每日都有粮车运进来,满仓满仓地屯。
接下来,就要开始准备过冬了。
考验才真正开始。
最近附近的妖魔活动愈发频繁,正是因为冬天到了,动物们大多数都冬眠了,不好找,妖魔没东西吃,只能下山来吃人。
按照洛城的老人们的说法,的确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被掳走失踪的人最多,偶尔还会有厉害的妖魔出现。
据一位老人的回忆说,他小时候有个姑姑嫁到了邻村,邻村较为富庶一些。有一天他的爷爷去隔壁村看女儿,一去几天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个村子的人了,连赶集的时候都没有。
有人大着胆子去看,才发现整个村子两百多人全都没了,房子东倒西歪,被踏破踩坏,满地的血迹和残肢碎骸,地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脚印。人们不知道是来了什么怪物,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人肯定是被妖魔给吃掉了。
一个人都没跑出来,那么多半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全部被杀害了。
那种太靠近妖魔地的村落,离军营太远——以他的脚程在一个时辰内赶不到的都算太远——澹台莲州都命人去劝了一番,想办法把人都接过来,起码过了这个冬天再说。陆陆续续已经接了两个村子的人过来,在军营里,或是城里挤一挤,安排着先住下来,等开春得种田了,再把人送回去。
这些村子的百姓们当初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住,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躲避徭役赋税,如今太子不需要他们给钱,给他们安排住处不说,还允许他们自愿地从事一些活儿,挣几个钱,可不是好事?
活儿也不是什么清闲活儿,这不是人多了,每日很多腌臜物需要处理,街上路上也要打扫清理,最近往来的商人也多,牛马驴可不管礼仪,想拉就拉。
太子跟他们说了,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弄干净了,大家才会少生病。
这里的人本来就是最苦最累的人,以往命令他们干这些,他们也必须得干,谁敢跟官府对着干?更别说是太子的命令。如今还有钱拿,好事哩。
反正本来冬天也没什么进项,不如找点活儿干。
还有城里开了一个提供热水的地方,叫温泉馆,从早到晚都在烧水,让洛城的百姓一直有热水喝,有热水用。
里面还有个澡堂子,用石头修了一个巨大的浴池,从早到晚都注满热水,在这里可以吃饭、喝汤、泡澡,谁都能去,交钱就行,价格不同。
买水最便宜,一个月给十个钱,随便来取水,这点钱都不够柴火费。
洗澡略贵一些,要五个钱一次,但是咬咬牙也行。
还有一些搓澡、按摩的服务,全是百姓们自己想出来的,一开始有人蹲在澡堂子里主动找上看上去比较有钱的人问要不要服务,后来次数多了,被管澡堂子的人抓住,却没为难他。
禀报上去以后,隔日就设了搓澡工,想要在这里接活儿得记个名字,每日安排好人员,总不能乱糟糟的。
很多百姓这辈子都没泡过热水澡,他们就没有大木桶可以洗澡,到了冬天,一个月能擦洗一回就不错了,算一算,花钱去泡个澡还是很划算的。
再说了,任谁见了那么大的澡池子不想洗一次澡试试?这样好这样大的浴池,听说只有王宫里才有,寻常人家都不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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