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了搓,“嘶”地一声裂锦之音。
护膝被扯开了。
他顿了住了手里的动作,垂着眼,看着被鲜血侵染的护膝。
他一动不动的垂头望着。
他嘴角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他探身,再次去丈量自己的腿肚,他嘴角的笑意更浓烈了。
谢清遥闭了闭眼,将护膝揣进了胸口里。
他昂头,将头颅抵在树干上,喉结颤动的剧烈。
谢虎夹着沈星河朝着这边跑过来了。
“二爷!”沈星河朝着谢清遥大叫。
谢清遥移目看向他。
谢虎将沈星河放下来。
沈星河朝着谢清遥的方向跑了过去,谢清遥一把扯开了腕子上的红绳,朝着沈星河的方向丢过去,“你有什么用处?”
沈星河愕然定住。
那是他在望星山的庙里替谢清遥求来的平安绳,在谢清遥睡着的时候,给他带上的。
沈星河吃惊的站在原地。
谢虎想过去,“二爷……”
“你闭嘴。”谢清遥看向谢虎,“稍后我再问你为什么把他带过来!”
“是我要跟他来的!”
沈星河看着谢清遥身上的伤痕,看着他的膝盖,他的双膝染了鲜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鲜血。
沈星河登时一惊,朝着谢清遥跑过去,“你受伤了吗……”
“你别过来。”他脸色生冷的看着他。
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那双狭长的眼睛极具有压迫感,几乎让沈星河觉得毛骨悚然。
谢清遥蓦地笑了,“我真的以为你会有什么过人之处。
根本没有。
那你留在这里是为何?”
沈星河抓着裤子,手足无措的望着他,“你怎么了?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谢清遥笑了,“实话告诉你,我留你在身边,就是贪图你未卜先知的能力罢了,可今日一役,你令我失望了。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
沈星河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谢清遥的眼眸颤了颤,咧嘴朝他笑了,“不如实话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辛苑,你将他折磨的如此惨烈,我恨死你。
你别碍我的事!”
“二爷!!!”谢虎大吼:“您怎么这样讲话?辛苑如今废了,您喜欢他啥?”
远处的谢清洲和李大娃闻声带着人跑来。
辛苑盛着轮椅也跟了过来,听声音他的嗓子恢复了,离得老远呼唤着他的清遥兄。
沙哑的嗓音真难听,沈星河后悔没直接毒哑了他。
谢清遥抬眼望着沈星河,“明日我会将休书给你送过去,自从之后,你与我谢清遥没有任何瓜葛了。”
众人接愣住。
不知是山风太冷,还是沈星河穿的太少,他觉得从头冷到脚底。
新苑靠近,趁人不注意,故自背后撞了沈星河一下,将他撞倒。
沈星河出离平静,没有向往常那样出手反击,他趴在地上望着谢清遥的背影。
谢虎见情况不对劲,将谢清遥背起来,让花嬷嬷快去找老马过来。
有人拉了地上的沈星河一把,他讷讷抬起头,是谢清洲。
“你和我二哥怎么了?”谢清洲沉声问。
沈星河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地上的红绳,鬼使神差的望着。
“先送我去老马家里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清洲送沈星河去了老马那。
他不知道怎么是怎么下山的,只是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谢清遥的话。
他说他喜欢的是辛苑,要为他治好伤,要和他成亲。
他恨他折磨辛苑。
所以,他要为辛苑报复而自己的吗?
沈星河恍惚的去了老马的家里,老马大概是和他说了几句什么话,可他没有听清楚。
他望着案上的灯火。
原文里印象最深的,便是谢清遥架空的皇帝,将辛苑带回了宫中。
而谢清遥,只会在阴雨绵绵的深夜,出现在辛苑的院子里。
那座皇家小院被森严的侍卫把守,谢清遥的轮椅被宦官缓慢的推行。
透过雨雾,他的那双暗淡的眼眸毫无光彩。
瑟瑟的寒风吹动着他宽大的衣袖,那时候他已经极瘦了,皮包骨似的手轻飘飘的推开了门板。
突然地,他看到辛苑被惊恐填满眼眸。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
房檐下的雨水淅淅沥沥,谢清遥的脸上惨白着,独自支撑着轮椅的扶手,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阿苑,你睡得好不好?”
他声音嘶哑而缥缈。
他一步一步走向辛苑。
摇摇欲坠的他仿佛下一刻即将倒下,他的眼眸骤然一颤,伸手掐住了辛苑的喉咙,一把将他推至书架,架子上的花瓶和书卷落了满地。
他带着一抹笑意,“你说,让我打起精神,告诉我未来一定会好的,结果呢,结果是什么?”
辛苑张着嘴,惊恐而绝望的望着谢清遥。
谢清遥声音凄厉:“结果就是我东躲西藏,为了苟且偷生,我忍气吞声的去给人当狗。
结果就我后知后觉才知道花嬷嬷当年竟然用她的儿子去换我弟弟的命!可都晚了,一切都晚了!他们最终难逃一死!
结果就是,我连谢虎都没有保得住!我甚至不能替谢虎亲手报仇雪恨!
拜你心爱的人所赐,我连给谢虎亲手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他失控了,昂起头颅发出一声凄喝。
谢清遥泄了满身的力气,一把将辛苑带着摔在了地上。
他像是阴森的厉鬼,爬到辛苑的身前,揪住他的衣襟,狰狞质问:“你说你会等我啊?
你还记得吗?
你给我许诺,说是让我只管往上攀岩,你说,你一定会等我凯旋来接你。
当时我一个字也不信。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也在嫌弃我。
你也嫌弃我是个残废对吧?
连你都嫌弃我。
哈哈哈哈哈哈,这太可笑了。
从前你不是跟在我身后屁颠屁颠的清遥兄长,清遥兄短的吗?
故人全都死了。
我的家人,我的亲信,我什么都没了。
只有你,只有你活着!!”
辛苑惊恐的望着谢清遥,“你……你想干什么。”
让你心爱的那个蠢货也体会一下,失去一切的滋味。
当年若非为了就那个蠢货,谢虎焉能惨死与乌力的刀下?”
谢清遥望着辛苑冷冷的笑着,“终有一日,我会将你放在木架之上,以你威胁。
当那蠢货赶来救你之日,兵临城下的那一天,你要大声告诉天下人,你曾经和我说过什么话!
清遥兄,请你相信我,未来一定会好。
清遥兄,你别难过了,你至少还有我啊。
清遥兄,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清遥兄,请你帮帮我吧,裴景驰被人抓走了,求你带着谢虎去救救他吧。
清遥兄,我觉得你应该答应那个大人,最起码也比在这里终日无所事事强啊。
清遥兄,放心吧,我一定会等着你的,我等着你凯旋来接我。
阿苑,这些话,你要一字不差的说给那个蠢货听啊。”
沈星河收回回忆。
他终于意识到,谢清遥原来从没有对辛苑动过心。
一丝一毫,一时一刻都没有。
他腿疾发作,会掐人泄愤。
正如老马喜欢给人下毒泄愤,叶霓裳喜欢给踩人伤口泄愤。
谢清遥只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才会找辛苑,他只是单纯的去找他泄愤而已。
泄的是什么愤呢?
曾经沈星河以为,是泄那拼尽一切,站在巅峰才发现依旧满心空旷的愤恨,又或许,是因为辛苑违背诺言,与别人成亲的愤恨。
当今沈星河目睹了谢虎与谢清遥的情义。
沈星河找到了答案。
是泄因为搭救辛苑,而导致谢虎身亡的愤。
【哪怕你一无所有,我依旧当你是我的少年将军,只要你一声令,明知是虎穴,我也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这样的人,谢清遥也失去了。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辛苑呢。
那么现在呢?
谢清洲蹲在院子里用小灶煎药,他手里拿着把芭蕉扇,若有所思的垂眼扇风。
辛苑挽着轮椅从灶房里得意洋洋的走过来,他腿上放着托盘,上面是热汤药,“老三,你怎么也在煎药呢?”
谢清州沉默着。
“我都煎好了,让你哥喝我的这个吧。”辛苑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轻声道:“你都听见了吧?你哥哥要把你嫂子休了呢,谢虎适才还挺凶的质问我为什么,他骂我来着,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他垂眼笑了笑,“不过我也不怪谢虎,他一个下人能懂什么呢?”
由于一只手臂脱臼,辛苑只能用另一只手挽着轮椅走到门前。
谢清洲豁然起身,一把将辛苑推到。
毫无防备的辛苑仰头栽倒在地上,托盘里的汤药溅在他的胸口和下巴上,他疼的直打滚儿。
谢清洲攥着手里的芭蕉扇,“这是报适才,你将我嫂子撞到在地上的仇。”
辛苑尖叫着,拍打着脸上的热药。
谢清洲走到辛苑的面前,一把将人从地上薅起来。
他冷眼指着辛苑,“谢虎是下人?你又是哪里的上人?
想当我二嫂?就你也配?
我告诉你,我二哥休不了我二嫂,我们谢家更从无纳妾的规矩。
你若再敢趁我二嫂不在,跟我二哥眉来眼去的犯贱,信不信我剜了你剩下的一只眼珠子。”
老马去给谢清遥诊治,一夜没有回来,沈星河也没有铺子和医馆。
下午时分,谢清洲来了,牵着驴车,站在门外,脖子上挂着个木牌子。
他把今天挣的银子递给沈星河,“还之前弄丢你的银票……”
“你二哥的腿怎么样?老马怎么还不回来?”沈星河打断了谢清洲。
谢清洲:“我不知道我二哥的腿怎么样,我早晨走的时候,他让我……”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
赚了话锋,沉声道:“老马说这几天想在山上住着。”
他望着沈星河,“你跟我二哥怎么了?我听谢虎说,他说他喜欢辛苑?这根本就不可能,我昨天把辛苑推到了,我二哥问都没问一声。”
“你推他干什么?”
谢清洲耷拉着眼皮,不说话。
沈星河:“想替我报仇是吗?”
“嗯。”谢清遥应了一声:“我瞧见他故意撞你来着。”
沈星河心里热乎乎的,他问:“你二哥今早让你把休书给我带过来了吗?”
谢清洲点点头,“被我撕了。”
他看了看沈星河:“还有你那个装钱的匣子,他也让我给你拿着,我没拿。”
沈星河:“钱可以拿的。”
谢清洲:“那我一会给你送过来。”
他看了看沈星河,问道:“那你的衣服呢?他也让我给你送过来。”
沈星河:“送来吧。”
“那都送过来, 你俩不就离了吗?”
沈星河:“先不说这个,你回去把我干爹请回来。”他怕老马因为担心他,而暗中用毒泄愤于谢清遥。
老马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想想就怕。
谢清洲扭头走了,又回头看着沈星河,“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
谢清洲点点头,牵着驴车往前走几步,又回头望着沈星河:“万一他真的看上辛苑怎么办。”
“他不会的。”
沈星河站在院子里,未曾犹豫片刻。
谢清洲走了。
五六天没见他人影。
第七天夜里,他重新出现在沈星河面前。
他的板车上堆了满满的货物,上面除了沈星河的衣物以及他的小金库之外,还有谢清洲的东西。
“我也被轰了出来。”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李哥哥也不要我。”
沈星河震惊的望着他。
“我掀桌子了。”他说。
沈星河愕然。
谢清洲:“老马不回来。这些日子我观察了一下我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可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半点低落都没有,他躺在家里休养,方县令来了,问他布防什么的一些事情。
他让我把你东西收拾好了。
我想着,反正你住在这里也得用钱,也得换衣裳,我就收拾了。
然后我拿起了柜子里的一个木匣子,我二哥疯了似的从炕上滚了下来。”
“什么匣子?”沈星河沉声问。
谢清洲愤怒:“我还以为是你的东西!结果我二哥说别动那个,那是给辛苑买的礼物!
我气死了,可他摔在地上的样子,我看着又心里不是滋味,索性我把匣子给他了,出去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辛苑居然敢给我二哥夹肉。
我一把将卓掀了。
我二哥让我滚,我就滚了。”
沈星河:“那匣子是什么的?多大的?”
谢清洲比划了一下,“也就这么大吧。”
沈星河:“老马呢?他怎么不回来?”
谢清洲:“不知道。”
沈星河回头看着老马的房间,这里只有一间房,卧室即厅堂,他谢老三若是和嫂子住在这,只怕,明日他们俩就会成为莫家村老槐树下众人磨牙的谈资。
谢清洲还挺识趣;“我不跟你在这里住,我去你的医馆住。”
“你有钱吗?”
“没有。”
沈星河:“……”
沈星河给他拿了钱。
次日,谢虎来了。
他捂着肚子,脸上白里透着青,人也瘦了一大圈。
“商量个事行吗?”他推门进来,扯了把椅子坐下。
“你告诉你干爹一声,别让他下毒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沈星河故作惊讶的看着他,“老马不是在山上给二爷治疗腿吗?”
“治腿???”谢虎面目扭曲,“八天!老头儿下了二十多次的毒,
真他娘的是防不胜防,我今早还是中招了!
若非花嬷嬷央求解药,此刻坐在我面前盘问的人就是阎王爷了!”
谢虎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你和二爷怎么回事?
是辛苑勾搭二爷了吗?你确定吗?
这真不可能啊,辛苑少了颗门牙,说话还漏风,二爷眼睛没问题啊!况且,辛苑这人都快废了。
还有,那夜二爷说什么未卜先知?你真的是去修道了吗?”
沈星河:“不是,我先把老马弄回来行吗?”
谢虎:“他就在后山跟花嬷嬷说话呢,你自己去吧。
他瞧着二爷不顺眼,连带看我也碍眼。
我喝了毒药,才他妈捡回来一条命,我得好好歇歇。”
后山,花嬷嬷拉着老马,“别去了,你别去了!”
老马:“你让开!我不药死那对狗东西,我马户子三个字倒着写!!!”
花嬷嬷拦不住,一跺脚,拉下脸道:“你若是这么下毒,咱们就别来往了!”
老马一愣,蓦然静下,回头看着花嬷嬷。
“花花!你要是因为这个不跟我来往,我马户子没有二话。”
他两只眼仿佛射出火光,“没我干儿子,我早他妈让辛苑那小子气死了!
没我干儿子!我能认识你吗!
没我干儿子,我有一天死屋里臭了都没有人知道!
没我干儿子,我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他自己丢了钱病得三天下不了炕,给我拿钱的时候,他眼皮都不眨一下!
不弄死谢老二,给我儿子吃出出气,我他妈誓不为人!
他沈星河就是我亲儿子!谁欺负他,就是欺负我马户子!
他姥姥的!我非得药死那对狗东西!!!”
花嬷嬷掉眼泪了。
老马理智火速归位,他迅速冷静下来,“别别别,干什么呢,招我心疼是不是。”
花嬷嬷抹了一把眼泪,沉声道:“你打量着我心里好过的么,我可喜欢那星河小子了,平日里,他怕我闷得慌,经常找我说说笑笑,逗我开心。
一口一个娘啊娘啊的喊着我。
他还让人在院子里,单独给我盖了间房。
老三如今和二爷都不说话,从前兄弟俩多好。
弟弟对哥哥失望了,说他哥哥怎么会这样,如今有了钱,怎么能一下子就抛弃糟糠了呢。”
花嬷嬷哽咽住,抬手抹了把眼泪。
老马一挥手,“男人都他娘的臭德行!当然,我和儿子不是这样的。
那小王八蛋没准从一开始就觉得我儿子配不上他!他姥姥的!你等我一下,我先药死他去。”
老马不经意间和远处的沈星河目光对上视线。
老马愣住了。
沈星河圆圆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爹!”
老马心口也热乎乎的“儿子?”
“呕……”两个人同时干呕。
老马嫌弃,“太恶心了,别弄这含情脉脉的!别改口!你还是喊我老马或者干爹更顺口。”
沈星河:“好的,你可以继续随便喊我。先撤,我得弄清楚一些事情。”
老马家里挤满了人。
谢虎,老马,花嬷嬷,还有谢老三,以及沈星河。
上一次聚集了这么多的人,还是沈星河卧炕的时候。
众人聚在桌子前。
花嬷嬷突然开口:“咱都出来了,那辛苑怎么办?谁看着?他万一对二爷……”
花嬷嬷没说下去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
花嬷嬷起身:“我让辛老去吧。”
沈星河:“裴景驰不在?”
花嬷嬷:“不在,他带着人去了地道。”
沈星河:“不用看着。”
他看向老马,“所以二爷的腿,到底怎么样?”
老马:“我不清楚啊,他自从大船南下那一日,再没让我给他医治过。我也问过他,他便说没什么事。”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众人安静了,警惕的看着门外。
花嬷嬷去将门打开,裴景驰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幂篱摘了,望着沈星河道:“老莫让你去铺子那边看看,说是接了单大活,那边要的急,他怕耽误了时辰,拿不定注意,想问问你的意见。”
沈星河哪还有什么心思去问大活小活啊。
花嬷嬷见他犹豫,道:“孩子,你先去吧,家里我们帮你看着。”
老马也说:“天下再没有什么比挣钱更重要的事情,你赶紧的吧。”
沈星河见众人这么说,便出去了。
裴景驰带上了幂篱,也跟着回去。
沈星河一愣,回头看着裴景驰,“你也去?”
裴景驰问他:“我不去地道住着,我上哪儿住着去呢?”
沈星河没理他。
篱笆外停着一辆铺子的马车,马车是章七手给他找来的,是铜锤帮的小弟,据说这小弟和原主的走的很近。
小弟疑惑的看着沈星河,“九爷,您怎么住这里?跟您相公吵架了吗?这几天没去铺子里。”
“没事!”沈星河上了车厢里,裴景驰也跟着进了车厢。
车厢里的小桌子上放着热茶,还有点心。
裴景驰将幂篱摘了,“这件事,对不住。”
“跟你没关系。”沈星河道。
他嘱咐裴景驰,“这个事情,你不要告诉老莫。”
老莫哪里都好,就是嘴漏。
裴景驰:“我当然知道,谢清遥已经众叛亲离了,不能再腹背受敌了。”
沈星河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裴景驰将茶点往沈星河这边推了推,“吃点东西吧。”
沈星河没心思吃东西:“不吃。”
“我买的都是你喜欢的点心,你尝尝这些。”
沈星河彻底沉默了。
两人刚到了铺子,裴景驰就先去了铺子的后院。
木匠铺子的地道是和兽医官地道相通的。
老莫正和一个身着不俗的男子交谈,见沈星河来了,老莫便说,这是我们东家。
那男人对沈星河道:“我想买你们的圆桌,我儿子结婚办酒席,桌子我想买九十九张,讨个吉利。”
沈星河:“你可以租,我这有现成的,租金你摆三天,我收你二十两,放五十两银子在这里,是押金。”
男人摆摆手,“适才掌柜的也和我说这个了,但是我给儿子办喜事,这新人新人,所以不想用外人用过的东西。
再者,我家孩子多,这个能折叠也不占地方,以后别的孩子成亲的了还能用。
九十九张,一两银子一张可以,但是木头得要好些的。而且我要的有些急,腊月十八那天是我儿子的成婚之日。”
沈星河:“这来得及啊。”
男人一笑,递给了沈星河一个单子:“你先看看这个吧。”
沈星河结果单子一瞧,这男人不仅仅在这里定了桌子,还定了家具,清一水儿的金丝楠木家具。
仔细看,上面写着象牙雕八扇屏。
保守估计,这单成了,至少五万两白银。
老莫凑过来,嘴不动的哼哼:“沈老弟,我算过了,这成了,至少净赚十万两。”
沈星河估计得还是保守了。
他眸光一转,走到后院。
裴景驰正在锯木头,见沈星河进来有些意外,“怎么了?”
沈星河:“你知道象牙从哪里弄吗?”
裴景驰:“云南有,但你都到了云南,还不如去缅甸。我正好认识那边的朋友,以我俩的交情,估计都不要钱。”
沈星河:“我不去缅甸,我腰子留着还有用处。”
他瞪了裴景驰一眼,回了厅内,将手里的单子一把甩给了那男人,“这活我接不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男人意外,挤出一丝笑意来,“怎么?再商量商量……”
“我不接!保护动物人人有责!大象招谁惹谁了,凭啥嘎它两大门牙!”沈星河怒从中气,指着大门:“滚蛋!”
老莫也惊了。
“沈老弟……”
沈星河看向他,“这个人有问题,不接他的活。天快黑了,莫大哥先回家吧,我借个地方,有几句话得问问裴景驰。”
老莫走后,沈星河将门板关上,走到院子里垂着眼望着裴景驰。
裴景驰也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为什么不接那个活?那人有什么问题?”
穷乡僻壤的地方,哪个大财主被风浪抽的来莫家村找木匠做这么大的生意。
那是谢清遥,让方县令给沈星河派的活!
方县令搞腐败他是认真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老小子居然这么快就能弄来这么的银子。
定是谢清遥,担心沈星河心思烦扰,想让他用工作麻痹自己。
但为什么又是缅甸?
因为谢清遥知道裴景驰在那边有朋友,正好可以让裴景驰陪着沈星河去。
谢清遥和裴景驰昔日打了那么久的仗,自然对裴景驰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那一晚,当他们遇到危险的那一晚,谢清遥为什么让谢虎守在外面,让裴景驰跟沈星河单独面对。